潘曦
摘 要:安吉拉·卡特是最有創造性和爭議性的當代作家之一。她花費了20年的時間用小說的形式來反抗父權制神話中對女人天性的偏見。卡特打破了傳統父權壓迫下千篇一律的女性形象,塑造女性自由自主,奔向自由的新面貌。本文將從“空間”理論探索卡特《魔幻玩具店》中空間化父權。“空間”與“權力”是空間理論的關鍵詞,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法國結構主義哲學家在他的著作《規訓與懲罰》中,表達了自己對權力的基本理解,權力實際上是個人與社會,特別是與機構之間的關系。
關鍵詞:安吉拉·卡特;《魔幻玩具鋪》;空間化權力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6--02
一、引言
安吉拉·卡特(Angela Carter 1940-1992)是一位才華卓越的女作家。她深受童話與民間傳說影響,個人風格突出。安吉拉·卡特的作品里總是充滿著隱喻、暗喻、借喻、指代、借用,她是從不肯以平淡白描的手法順著順序將樸素故事人。代表著作還有《馬戲團之夜》,《明智的孩子》,《新夏娃的激情》等。美國評論家蘇珊·蘇雷曼(Susan Suleiman)稱贊卡特真正為女性開拓了新領地“她使用具有敘述權威的男性的男性聲音,并把它模仿到了諷刺的程度,使得規則發生了變化,夢想變得難以駕馭、煥然一新,易于接受”。(Suleiman 136)1967年她發表小說《魔幻玩具鋪》,書中講述了主人公梅拉尼、瑪格麗特舅媽以及費因、弗朗辛等弱勢群體與代表父權的菲利普舅舅進行博弈的成長歷程。在魔幻玩具鋪這一空間下,梅拉尼他們代表著女性,孤兒等弱勢群體。本文通過小說中父權在魔幻玩具鋪這一空間的建構,進而影響小說人物的心理空間,導致異化的人物關系,最終人物選擇沖破父權編織的讓人窒息的巨網,這四個層面來分析玩具鋪這一封閉空間中的權力關系。
二、父權的空間建構
《魔幻玩具鋪》故事發生在代表著父權---菲利普舅舅經營的玩具鋪。《魔幻玩具鋪》中的物理空間類似于《規訓與懲罰》中提到的“全景敞視監獄”,兩個空間一樣的封閉;以及規訓權力即父權對于空間和人物的持續性的“凝視”。小說開篇敘述了少女梅拉尼收到父母親遇海難去世的消息后,不得不帶著弟弟妹妹投奔舅舅——菲利普。菲利普舅舅體型龐大、性格粗暴,他有一雙精巧的雙手,被稱為制造玩具的大師。他喜歡寵愛自己那些可用繩操控的木偶,而他的玩具鋪“弗洛爾(菲利普)家的生活是私密的,沒有朋友,沒有來訪者,生活在詛咒保護的寂靜下,沒有錄音機,甚至連臺收音機也沒有。”(卡特 95)。菲利普命令自己的妻子和家人們崇拜自己制作的那些木偶。而與體型龐大的舅舅相比,瘦弱的舅媽像是鳥骨頭和軟紙做的家人,她在新婚之夜突然再也無法開口說話,以前健談的舅媽成了只能靠紙和筆說話的雌性木偶,任由菲利普舅舅操縱在手。菲利普舅媽每天忙碌地圍繞著舅舅轉。她的活動區域只被限定在廚房。在壓抑的父權空間下,作為寄人籬下的主人公梅拉尼也不能幸免于難。她變成了舅媽的強有力的助手,而菲利普舅舅強制梅拉尼給他的木偶配戲,因為這樣看來很新穎。通過種種方式,菲利普舅舅成功地展示了他絕對的、壓制性的權威。
三、父權壓迫下人物變異的心理空間
菲利普舅舅除了粗暴地咆哮著下命令之外,從不和他的妻子說話,他給了她一條能把她憋死的項鏈。他打舅媽的弟弟,他走到哪里都能讓人敗興,害怕。他像一尊鐵塔,目空一切,壓制一切。他壓制了所有人想笑的念頭。在魔幻玩具鋪這個空間中,他像獄警一樣監視著所有人,而其他人包括梅拉尼像犯人一樣被囚禁在這個玩具鋪,作為弱者的他們一舉一動都是噤若寒蟬,如履薄冰。吃飯喝茶時,舅舅巡視的目光讓人惶恐不安,只要他坐在那里,飯廳就變得寒冷,沉悶,“就像是家給跑買賣的人住的招待所”(卡特 131)。在這種彌漫著父權的空間里,菲利普已經異變為:他知道他的外甥和外甥女們住在這所房子里他能看見他們,但他從來不和他們交談。作為寄人籬下者,面對梅拉尼的弟弟喬納森只得沉迷于帆船模型,他看不見現實世界,他總是幻想自己站在出航的甲板上,甚至他走路的姿勢都是海員的圓規步,這樣他才能通過想象空間繼續生活。而作為父權的附屬品,瑪格麗特舅媽嫁給菲利普舅舅之后就失去了話語權,而且她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瘦,她臉色蒼白,臉頰和嘴唇都沒有血色。她是一種病態的瘦。”(卡特 45)更要人倍感凄涼的是,瑪格麗特舅媽被剝奪了生育權,在一個應該做母親的年紀,她卻從沒有過孩子。像關在牢籠中鳥兒一樣,她的最基本權力被奪取,被彌漫著的父權壓抑著。文中與舅媽相關的敘事都離不開食物以及廚房,她日復一日地為丈夫菲利普準備各式各樣的食物,而她自己卻是“碗里的粥最少,是熊寶寶的飯量。”(卡特 77)在菲利普舅舅的淫威下,他那“雙混混濁的眼睛每時每刻”的監視下,其他弱勢群體生活地戰戰兢兢,唯恐觸怒父權規訓下的種種制度。菲利普的勢力與壓抑充斥了整個玩具鋪,深刻地影響著小說中每一個人的心理。
四、空間化父權壓迫下導致人際關系異化
在魔幻玩具店里,菲利普舅舅對于自己制作的玩具已經演變為一種病態。他完全忽視了現實中的人的生存狀況,他混淆了真人與木偶之間的界限,真人被當做木偶,被他操縱在手,而木偶們卻反客為主,奪得了菲利普舅舅的全部關注。在魔幻玩具鋪中,整個物理與心理空間全部顛倒混亂。就像木偶劇場那張寫著“弗洛爾的木偶微觀世界”(卡特 137)的海報一樣,海報上菲利普舅舅手里的球象征了這個微觀世界的全部,而他是魔幻玩具鋪這個空間里的宙斯,一切欣喜或者傷感均出自菲利普舅舅之手。在這樣一種變異下,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必然會變異。主要體現在主人公梅拉尼五歲大的妹妹被渴望孩子但沒能有自己孩子的舅媽收養了。舅媽只能把全部母愛附注在這個小女孩身上。另一方面反映在主人公梅拉尼和舅媽弟弟費因的愛情上。梅拉尼第一次被費因親時,她感到恐懼、惡心,她感到這是羞辱,這是對她的入侵。她逃脫了,發誓再也不和費因說話,可是孤獨又讓她不得不背棄自己的誓言。到了小說結尾,梅拉尼和費因真正相愛了,“現在,我們已經經歷了所有這些,我們再也不會跟別人一樣了。我們只能像是我們自己,或者我們會互相相像。現在我們也只有對方了”(卡特 212)最后,瑪格麗特舅媽和自己親弟弟弗朗辛的亂倫,“弗朗辛和瑪格麗特舅媽扭纏在一起,最原始的激情。他們倒在地板上,就在煤氣灶旁邊。”(卡特 208)菲利普舅舅被戴綠帽子,而且還是他自己的小舅子,他永遠也想不到。這也直接導致了小說整個魔幻玩具鋪的崩塌。
五、結語
福柯在《規訓與懲罰》第三章中談到的17世紀法國城市“這種封閉的、被割裂的空間,處處受到監視。在這一空間中,每個人都被鑲嵌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任何微小的活動都受到監視,任何情況都被記錄下來,權力根據一種連續的等級體制統一地運作著,每個人都被不停地探找、檢查、分類。”(福柯 221)菲利普舅舅對家庭其他成員進行各種壓迫構成了規訓機制的一種微縮模式。但是權力和對權力的反抗相伴相生,災難中孕育著生機。《魔幻玩具鋪》中被邊緣化的群體,如婦女,孤兒并沒有選擇逆來順受,他們逐漸覺醒并最終團結在一起以獲得自由與解脫。他們在等待一個和父權作反抗的時機。最后代表著圓形監獄的玩具鋪被代表父權的菲利普舅舅一把大火燒毀,他自己也被吞噬在這一場大火之中。而至此災難讓梅拉尼勇敢地找到了自己的愛情與自由,而瑪格麗特舅媽也神奇般地能說話了,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和力量。
參考文獻:
[1]安吉拉·卡特:《魔幻玩具鋪》,張靜譯,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13年。
[2]米歇爾·福柯: 《規訓與懲罰》,劉北成 楊遠嬰譯,北京:三聯書店,1999年。
[3]Suleiman, Susan. Subversive Intent: Gender, Politics and the Avant-Gard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90: 136.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