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畫家王時敏西田別墅的造園藝術探究

鄔秀杰（浙江大學 寧波理工學院，浙江 寧波 315100）

王時敏是清代著名畫家，王氏家族世代為官，名人較多，在這樣的家庭熏陶下，王時敏博學多才，擅長詩文和繪畫，后來又師從大畫家董其昌，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山水畫特色，并開創了婁東畫派。西田別墅是祖父王錫爵留下的田產，也是王時敏晚年歸隱之后的居住地，張南垣是王時敏多年的老友，也多有合作，邀請張南垣為其主持營造西田別墅來自對張南垣的信任。張南垣是當時的造園名家，營造西田別墅時，張南垣已經造園數十年，造園技藝相當成熟，并且已經形成自己的風格。張南垣造園后期講究不事雕琢，雅合自然，擅長將樹木與土石共同運用，形成自然山水圖畫，這種清雅的環境正適合王時敏避世之用。王時敏居住在西田別墅，脫離外界紛爭，盡情享受內心的恬靜。西田別墅已經隨著時光流逝，實體空間不復存在，通過研究與西田別墅相關的文獻資料，分析西田別墅造園藝術特色，感悟名仕和造園名家聯手打造的園林設計精華。

一、建園歷史

西田別墅的營造時間在清朝初期，《奉常公年譜》中敘述：“夏，避地城西，意頗樂之，即有治西田別業之計。”①順治二年（1645年）戰亂頻發，王時敏攜家眷遠離城市的喧囂選擇到此避亂，被這里的景色所吸引，于是產生了在這里建宅園的想法。順治三年（1646年）西田別墅建成，王時敏招友人來西田賞景，文人墨客吟詩作賦，一時之間留下了不少記錄西田景色的雅句，如錢謙益的《西田記》，吳偉業的《歸村躬耕記》等。《梅村先生年譜》順治三年條記載：“秋，王煙客治西田于歸涇之上，去城西十有二里，是為十四都，構農慶堂、稻香庵、霞外閣、錦鏡亭、西廬、語稼軒、逢渠處、巢安等室，約張南垣迭山種樹。”②

王時敏雖然在西田別墅開始了隱逸生活，但是由于他好友眾多，西田別墅建成后，來此到訪的人較多，王時敏與友人在此開展了眾多文化活動，留下了很多詩文繪畫作品。順治八年（1651）時王時敏六十歲壽辰，西田已是當時的名園，為婁東地區文人稱頌。《西田記》有述：“西田落成，會奉常六十始壽，群公屬予言張之。余未游西田，于其勝未能詳也，聊約夢語以為記，重光單閼之歲中秋二十日。”③

上世紀70年代曹汛先生曾經對西田別墅遺址進行考察，發現花園渡這個地方的橋已經沒有了，不能渡過吳塘貼近西田遺址，沒有辦法了解西田別墅當時的狀況，但是進一步證實了西田別墅的地址確是在歸徑與吳塘相交的位置附近。④

二、選址布局

根據錢謙益的《西田記》所述，西田別墅位于江蘇太倉西門之外，極具郊野農耕景色，西田別墅周圍都是群山和田野，層巒疊嶂，山清水秀，遠離城市的喧囂，極具自然之色。“出太倉西門，郊牧之間，隗隈表里，沙丘邐迤，疇平如陸，岸墳如防，瓜田錯互，豆籬映望，袯襫掛門，笭箸緣路，水南云北，迥異人間，游塵市囂，不屏而絕，西田之風土也。”⑤

西田別墅最主要的建筑是農慶堂，這里是主人會見賓客的場地，也是主要的活動場所，有時主人和賓客在這里吟詩和作畫。農慶堂的名字十分符合主人退隱農耕的想法，主人對農耕中人們歡樂的場景頗有感觸，取名農慶堂也是希望晚年宅園富有農耕的歡樂。農慶堂再往東走不遠就是稻香庵，屋中放置琴和書籍等物品，這里是主人讀書撫琴的地方，室內放有盆栽，清香四溢。西邊是霞外閣，再往西是錦鏡亭，霞外閣可以欣賞夕陽景色，錦鏡亭可以觀賞水面景色。再往南是西廬，廬室內整潔干凈。西廬南邊是啟東軒，站在啟東軒中可以欣賞到婁江水面景色，啟東軒西北面正對著層巒疊嶂的虞山。

水體位于西田別墅庭院的中心，建筑物圍繞水體營造，形成山水相間的格局，園內景物布置曲折幽遠，意境深邃，耐人尋味。吳偉業《西田招隱詩》中有敘述：“別業多幽處，探源更不窮。”⑥

三、造園意匠

王家是富裕之家，有不少田產，在修建西田別墅之前，年輕時期的王時敏還邀請張南垣不惜花費重金改造了樂郊園和南園，目的是為了振興祖業，恢復家族榮耀。程穆衡《婁東耆舊轉》稱：王時敏“壯歲置東南兩園，疏筑并舉。”⑦樂郊園和南園改造已經花費王時敏大量的錢財，改朝換代之后婁東地區賦稅增加，此時的王時敏已經不堪重負，因此修建西田別墅力求簡約，景物以自然景象為主，園林建筑主要用來起到點綴的作用，建筑色調淡雅，雅合自然。

王時敏在國家發生變故之后懷念前朝以及自身對田園生活的向往促使他修建西田別墅，用來在此隱居并抒發思鄉之情。王時敏當時遭遇亂世，顛沛流離，幸好有祖父留下的田地可以避亂，雖然偏遠，土壤貧瘠，但是仍然可以安度晚年。“此田是先朝賜祿之所遺也，是先相國文肅所以始子孫也。且吾受前人余澤，世故流離，衰遲頸暮，猶得守先疇之畎畝以送余齒，雖其土之瘠而賦之繁，吾猶將樂而安之。”⑧西田別墅恬靜舒適，用茅草修建房屋，自然花籬雜草小徑，環境清幽，非常符合王時敏晚年回歸平淡、淡薄名利的心境。西田別墅建成后成為當時王時敏的主要居住地，西田別墅清雅素潔的氣質以及王時敏國變不仕的氣節，使得西田別墅超凡脫俗被世人稱頌，也成為吳中一帶的名園。面寬闊，面積較大。《西田記》有云：“日落霞起，日降水升，歸室屬連，倒影薄射，西田之景物也……有錦鏡之亭，以俯遠水。”⑨水體與花木、疊石、建筑搭配造景，相映成趣，池邊建有閣、堂、亭，泉水結合石縫自然流淌、曲折的河岸用柳樹等植物裝飾。

（三）建筑

張南垣營造建筑主張簡潔淡雅，減少建筑物的裝飾，簡化色調。室內裝飾和家具陳設都力求簡潔，不過分強調裝飾和色彩。“其中之所施設，窗櫺幾榻，不事雕飾，雅合自然。”⑩王時敏的西田別墅正體現了張南垣這一做法。西田別墅建筑物比較少，主要有農慶堂、霞外閣、啟東軒、錦鏡亭、西廬、稻香庵等，以自然景象為主，建筑結合景物而設。錢謙益《西田記》中記載：“客游西田者，以謂江岸縈回，柴門不正，誅茅覆宇，丹雘罕加。竹屋繩床，類巖穴之結構，牛欄蟹舍，胥江村之物色。”?描繪西田別墅用茅草做屋頂，色彩淡雅，很少用鮮艷的顏色，竹做的房屋、繩子裝飾的床，房屋布局如同巖石洞穴一般，體現出清雅樸素的建筑色調。

（四）植物

西田別墅植物種植形式自然鄉野，樹木選擇以自然形態為主，不用形態獨特的樹木，種植形式以片植為主，大面積種植了芍藥，充分體現王時敏晚年厭倦了喧囂的城市生活，追求融入自然的情懷。秧苗、水田是西田別墅的主要景象，體現出郊野農耕游牧的氣息。程穆衡《婁東耆舊轉》稱：“晚歲卜隱西田，枕流清潭，渚蒲汀柳，蕭疏淡蕩，公最樂之。”?

五、小結

對田園生活的向往促使王時敏修建西田別墅，王時敏在明朝滅亡之后思念故國，避開與新朝政的接觸，到此處來追述思鄉之情。西田別墅以自然景象為主，樹木選擇自然種植形式，不講究單體形態，水、石、樹木幾大要素靈活運用，仿佛天然景象，建筑布局疏朗，起點綴作用，講究不事雕琢，淡雅自然，這也是張南垣獨特造園形式的體現。西田別墅素雅清麗，沒有留下明顯人工雕琢的痕跡，形成自然山水畫卷，是王時敏晚年隱居之處。

四、造園要素

（一）山石

西田別墅清雅素潔，山體主要位于園子的南北兩側，圍繞中心水體展開，形態自然，山石以土山為主，土石相間，山坡多為緩坡，過渡自然和緩，坡上種有植物，極具野趣。土山類型有崗、峰、嶺等，形成園內變化豐富的地貌形態，也有石制山體形式，主要有石巖、石坡、石峰等，在園中起點綴或點景的作用。

（二）水體

西田別墅內理水形式多樣，包括潭、池、溪、泉、渠等，中心水池水

注釋：:

①（清）王時敏.王煙客集[M].（清）民國五年（1916）鉛印本.

②（清）吳偉業.吳梅村全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③（清）錢謙益.牧齋有學集[M].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刻本，卷二十六.

④ 曹汛.張南垣的造園疊山作品[J].中國建筑史論匯刊，2009（10）.

⑤（清）錢謙益.牧齋有學集[M].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刻本，卷二十六.

⑥（清）吳偉業.梅村家藏稿[M].清宣統刻本，卷三十九.

⑦（清）程穆衡：婁東耆舊傳[M].清抄本.

⑧（清）王時敏.王煙客集[M].民國五年（1916）鉛印本.

⑨（清）錢謙益.牧齋有學集[M].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刻本，卷二十六.

⑩（清）吳偉業.梅村家藏稿[M].清宣統刻本，卷三十九.

?（清）錢謙益.牧齋有學集[M].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刻本.

?（清）程穆衡：婁東省舊傳[M].清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