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馬來西亞粵語廣播發展的困境與對策

彭雨晴 陸宛勵

（廣州大學 新聞與傳播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0）

海外華文媒體是指中國內地（大陸）與香港、澳門、臺灣以外，世界各國、各地區由華人主辦的，以中文或漢語為載體，以華僑華人為服務對象的各種媒體。海外華語傳媒是指海外華文媒體中用華語進行有聲語言傳播的廣播、電視及網絡平臺的傳播媒介。海外華語廣播除普通話廣播外，也包括粵語、閩南語、潮汕語言等漢語方言的廣播。粵語廣播是海外華語中數量最多、影響最大、受眾最廣的方言廣播。

據不完全統計，海外有約3000萬粵語使用者，東南亞地區粵語使用人數超500萬，主要分布在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越南、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華人人口最密集的國家之一，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粵語廣播媒體最多的國家。母語為粵語的廣府人移民及后代是馬來西亞華人的重要組成部分。廣東地方史編撰委員會編寫的《廣東省直華僑志》的數據以及1987年離散華人的分布和組成數據顯示，馬來西亞500萬華人中，有60%為廣東祖籍，其中粵語系人占24%。在馬來西亞，方言群是華人糾合的最寬泛的紐帶。18世紀中期以后，馬來西亞的華人社會大體已分為5個方言族群，即閩南語、潮汕話、粵語、客家話、海南話?；浾Z族群是粵語廣播最主要的傳播對象。

本文結合文獻研究、實地考察、深度訪談三種研究方法，以馬來西亞的華語廣播中以粵語作為主要播出語言且具有較大影響力的媒體“988”電臺、“One FM”電臺、“My FM”電臺、“Melody FM”電臺為主要研究對象，分析了馬來西亞粵語廣播發展的困境和策略，由點及面，以期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華語傳媒發展有一定的啟示性作用。

一、馬來西亞粵語廣播發展前景的隱憂

（一）華族比例下降、粵語影響力下降引發的收聽危機

馬來西亞是一個多元民族國家，馬來人、華人和印度人是馬來西亞的三大民族。馬來西亞獨立初期，馬來西亞華人比例約占總人口的37.6%。但由于華人出生率較低及移民海外熱潮等因素，近年來華人比例持續走低。馬來西亞統計局2018年2月6日公布的數據顯示，2017年第四季度，馬來西亞總人口約為3225萬。馬來西亞最大的獨立智庫機構——亞洲策略與領導研究院（Asian Strategy and Leadership Institute）的統計數據顯示，外向移民已使得馬來西亞華人比例連年下降，如果維持目前這種移民趨勢，到2030年，馬來西亞華人占全國人口的比例將從1957年的38.2%下降到19.6%。

馬來西亞華人占馬來西亞總人口比例的減少，使得馬來西亞的文化結構不斷變化，華人被馬來族裔同化的速度增快，使得馬來西亞的粵語族群也越來越習慣于收聽馬來語或英語的廣播。

馬來西亞的華文教育基本上是以華語普通話作為標準語言的，粵語族群的粵語語言傳承主要依靠家庭教育和社會生活兩個途徑。馬來西亞的華人家庭中存在多語言并存共用的情況，不同年齡層、不同關系間的華人也有著不一樣的語言選擇。年長的華人多使用祖籍地方言，其中以閩語、粵語為主；中年華人則能綜合使用華語普通話、華語方言、英語三種語言；年輕華人間則大多選擇英語、華語普通話交流，包括粵語在內的方言使用率明顯下降。使用粵語的人越來越少，直接反映出粵語在馬來西亞的影響力逐漸下降，直接影響粵語電臺的收聽率。

（二）粵語教育缺失引發的粵語廣播人才危機

馬來西亞粵語播音員、主持人在語言表達上存在的問題有兩點：一是地區性發音差異大，比如生活在霹靂州怡保市的粵語播音員和來自吉隆坡市區的粵語播音員常常存在明顯的語音語調差異；二是發音沒有統一評判標準，馬來西亞沒有針對播音員、主持人語音水平的考核，缺乏統一的粵語發音規范。在對馬來西亞One FM 100位聽眾的調查中，有42%的聽眾表示對粵語“能聽懂，但不會講”，26%的聽眾表示對粵語“能聽懂，但講不好”。整理而言，馬來西亞粵語族群的粵語水平正在整體下滑。馬來西亞One FM的節目負責人也表示，他們在尋找粵語播音主持人才的過程中遇到了問題，常有聽眾來信反映有的播音員帶有明顯的地域口音，而“沒有地域口音”的播音員卻難以求得。電臺是一種大眾傳播機構，粵語電臺主持人除了需要有較強的思維能力以外，其粵語語言能力也是不能被忽視的。在馬來西亞，能夠較好掌握粵語的人才越來越少，久而久之，當沒有較好掌握粵語的主持人的時候，馬來西亞粵語電臺將走向終點，或向華語普通話、英語或馬來語電臺轉變。

（三）節目類型單一引發的收聽率危機

馬來西亞的粵語廣播的主要內容是新聞、談話、音樂，節目內容貼近生活，但節目同質化嚴重，節目形式較單一。

從節目類型來看，在對One FM、My FM、988 FM、Melody FM 4個電臺的粵語節目進行整理后發現，約有37%的節目為熱線類節目、34%的節目為資訊類節目，兩者數量已超過節目總數的一半。其中988 FM的《早點up之全民Callin》、One FM的《MorningKaki之話事話》、My FM的《陽光燦爛之講開又講》均為早上時段的話題類熱線節目，由聽眾撥打熱線電話與主持人分享節目話題的相關內容。另外，One FM的《揾到你》與My FM的《線人專家》均為整蠱型節目，主持人根據聽眾提供的信息，用電話聯系被整蠱人進行整蠱。而One FM《冷謎語》與My FM《Laugh Die Me》都是與聽眾分享華語普通話、粵語冷笑話、冷謎語的節目。

從節目話題來看，筆者統計了2018年1月1日至3月1日以來One FM、My FM、988 FM電臺中《早點up之全民 Callin》《摻你玩之全民 Siasat》《MorningKaki之話事話》《陽光燦爛之講開又講》4個話題類節目的共135個話題，發現其中有47%的話題圍繞馬來西亞華人的日常生活，而關注人際關系及新近熱點事件的話題分別有26%和16%。由此可見，馬來西亞粵語電臺話題類節目所關注的問題具有相似性。

節目內容豐富、形式多樣是電臺賴以生存的重要條件之一。如今馬來西亞4個粵語電臺之間存在類型、內容相似的情況，聽眾選擇此電臺與彼電臺均能接收到自己需要的信息。久而久之，當某一電臺再無特點，便可能被其他電臺取代，粵語電臺也將越來越少。

二、馬來西亞粵語廣播發展的對策

（一）關注粵語教育，倡導規范粵語

馬來西亞華文教育一般是以普通話教育為主，因而粵語廣播、電視等以粵語有聲語言進行大眾傳播的媒介應該擔負起馬來西亞粵語教育的使命，正如同馬來西亞廣播電視臺Ai FM華語廣播頻道的普通話節目《天南地北談華語》，通過講授不同時期華語的發音情況，對華語的標準化進行解讀，成為馬來西亞華人群體語言規范化和中華傳承的主要路徑之一。馬來西亞的粵語廣播也應抓準“凝聚粵語族群”這一著力點，注重粵語的規范使用，在節目中設置一定的粵語教學內容。這不僅可為馬來西亞粵語族群的語言傳承作出貢獻，而且能保證粵語廣播自身發展的聽眾基礎，而這種理念亦可運用于其他華語廣播的實踐發展中。

（二）傳承中華文化，講好中國故事

粵語廣播是傳承中國文化的主要路徑之一，而“感受中華文化、尋取族群共鳴”是粵語族群收聽粵語廣播的重要原因，因而傳承中華文化既是粵語廣播的重要價值所在，也是其提升收聽率的重要途徑。對于廣播媒體而言，傳承中華文化不應該是“灌輸”或“教條”，而應抓住“講好中國故事”的理念，立體、全面、生動地傳承中華文化。馬來西亞粵語廣播通過“講好中國故事”來傳承中華文化應把握四點：一是既講大中華的故事，也要重點關注廣東故事；二是既講好國家政策層面的故事，也關心普通百姓的故事；三是既講好現在的中國故事，也講好過去的中國故事；四是要講原汁原味的故事。正如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原主任趙啟正所說：“故事就像原生態蘋果，不要做成果醬，不要做成維生素C。吃了蘋果就吸收了維生素C——中國文化、中國特色都在故事之中?！?/p>

[1]世界華文傳媒年鑒編輯委員會.世界華文傳媒年鑒[M].世界華文傳媒年鑒社，2017：3-8.

[2]游俊豪（馬來西亞）.廣東與離散華人：僑鄉景觀的嬗變[M].世界圖書出版社，2016：142-150.

[3]洪麗芬.馬來西亞華人家庭語言的轉變[J].東南亞研究，2010（3）：73-78.

[4]賈益民.華僑華人研究報告（2015）[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