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色木加
(1.南京大學文學院,南京 210023;2.西南民族大學世界少數族裔文學研究中心,成都 610041)
世界主義(Cosmopolitanism)是當前跨學科共同關注的一個前沿理論概念和批評話語。在公元前四世紀古希臘的犬儒主義學派(Cynics)闡述了世界主義的概念,也就是“宇宙公民”(citizen of the cosmos),即每個公民都應從屬于眾多社會中的一個特定社會,特別是第歐根尼(Diogenes)的“世界公民”思想,即他自己宣稱:“我是一個世界公民”。到古羅馬時期,一些禁欲主義者借用并完善了犬儒主義學派的思想。到中世紀,意大利作家但丁在《論世界帝國》中講到了他的世界主義思想。這時期部分基督教傳教士也提出了具有世界主義思想的一些看法,在他們的眼里,所有人都同等重要,人與人不存在種族、等級以及性別差異。
到啟蒙運動時期,德國古典主義哲學家康德(Immanuel Kant)有關“國際聯(lián)盟”和《永久和平論》等相關的著述發(fā)表,世界主義都在其中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康德的世界主義思想在世界主義思想發(fā)展演變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起著承上啟下的作用,是承接古希臘犬儒主義學派世界主義和當代世界主義思想的重要橋梁。法國啟蒙運動思想家伏爾泰也談到了世界主義思想,他主張言論自由和人人在法律面前平等,提倡對不同的宗教信仰采取寬容的態(tài)度。他強調自我對他者承擔著義務,這些義務涉及的范疇遠遠超越了親戚關系和共同的公民責任。20世紀美國著名的政治哲學家約翰·羅爾斯受到康德思想的影響寫出了兩部經典之作:《正義論》和《萬民法》,并提出了他的正義原則思想。
19世紀上半葉,德國著名作家歌德提出了“世界文學”的概念,而且他的“世界文學”概念表現出了他的世界主義思想,他強調“文化多樣性”的重要性,因為文化多樣性是實現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精神基礎,保護文化多樣,發(fā)展先進文化,對推動和促進可持續(xù)發(fā)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因此,在這種歷史背景下,20世紀90年代世界主義再度成為國際人文社會科學領域的前沿理論話題。而且新世界主義意義更為復雜,是對各個時期世界主義思想的繼承和發(fā)展,在發(fā)揚其理想主義精神的同時,也對全球化背景下人類面臨的各種復雜問題進行現實思考,成為一種基于現實、著眼未來的思想。本論文通過解讀阿庫烏霧旅行文學《凱歐蒂神跡》中世界主義的大同世界思想,并通過當代世界主義的理論視角來解讀阿庫烏霧的文化詩學。從當代世界主義這一視角來審視阿庫烏霧的文學作品,既有助于拓展世界少數族裔文學研究中當代世界主義的歷史維度,也能展示出世界少數族裔文學批評對于當代世界主義理論探討的重要意義。作為一種精神產品的經典旅行文學作品,《凱歐蒂神跡》是具有世界意義(普世價值)的,它不僅關注美國原住民的歷史文化,而且詩人還關注了美國其他少數族裔的生命存在狀態(tài)。詩人所追求的不是個人的、民族的利益,而是全人類的普世價值和利益。詩人所追求的世界主義思想是一種普遍主義的價值觀。
“作為一種規(guī)范理念,世界主義認為,個人是道德關切的終極單元,有資格獲得平等的關切,不過他們的民族身份(nationality)和公民身份如何。從世界主義的角度看,正義原則應當超越民族身份和公民身份,應當平等地應用于世界(作為一個整體)上的所有人。總之,世界主義正義是一種沒有國界的正義。”[1]1他們對那些他們并不知道、也不親近的人負有責任,他們關注這些陌生人的生活,當然,世界主義既要給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劃定一些原則性的限制,又同時不排斥一些特殊主義的想法或理念。詩人通過《凱歐蒂神跡》闡述了自己的世界主義思想,詩人的這種思想具有人道主義。詩人通過詩歌關注了美國少數族裔的生存狀況,肯定他們的族群文明以及他們?yōu)槿祟愇拿魉龀龅呢暙I。
詩人通過詩意的想象空間來肯定美國印第安人文明以及他們?yōu)槿祟愃龀龅呢暙I。這種“想象的空間領域刺激了一種位置轉變的詩學,也就是通過伸長、縮短和定義物理界限來訓練想象。運用空間特性,個人能夠確定自己在不同社會文化領域中的地位,無論是在家庭、社區(qū)、自然之中,還是在宇宙之內。想象的空間領域決定身份的形成、個性的整合以及地域和文化的神圣邊界,也就是說人的自我身份不是一個固定的和孤立的實體,它一旦得以形成之后,就進入這個世界,并根據預先安排好的動機和意圖行動。因此,運用空間想象建立范例、描繪地圖,以引導個人適應環(huán)境,同樣切合實際而又意義重大。”[2]80-81詩人通過這種空間(博物館)想象方式,肯定了美國印第安原住民文明。在《石頭的文明》中詩人寫道:“古代印第安文明的圖譜/石箭、石笛、石煙斗/不屈不撓的印第安祖先/用北美大陸的石頭/開創(chuàng)了人類文明。”[3]26
在《印第安“四姐妹”》中詩人還肯定了古老的美國印第安為人類文明所作出的貢獻:“數千年前的北美大地/有千千萬萬個物種/印第安先民接受神示/首先選擇了四種——/玉米、南瓜、向日葵和煙葉/他們用鋒利的石器/捕殺獵物的同時/意外發(fā)現南瓜和玉米/不僅可以養(yǎng)活自己的后代/向日葵是他們表達愛情的花朵/煙葉是他們與神靈對話的方式/在北美大陸行走/一定要小心翼翼/隨時隨地要警惕自己/不要踩傷印第安祖先的亡靈/不要輕易忘卻古印第安人/為人類培育了/神奇美麗的——‘Four Sisters’。”[3]28詩中的“玉米”和“南瓜”代表印第安物質文明,“向日葵”和“煙葉”代表印第安精神文化,當然,印第安“四姐妹”象征著人類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高度協(xié)調發(fā)展的重要性。只有滿足人類“兩個文明”的需求,人類才能過上舒適的生活,世界才得以和平,所以她們是古老的印第安人認識世界、改造世界成果的結晶。
“溫和的世界主義者對于價值的來源持一種多元主義的態(tài)度,承認某些非世界主義的原則、目標和價值也具有終極的道德價值。”[1]13他們認為,不同族群之間存在差異,不同族群可以相互學習,不希望所有人或社會都遵循相關的生活方式或政治意識形態(tài)。詩人以開放的視角看待世界,關注他者。詩人尊重人類社會的多樣性,就是既尊重差異(有差異的平等),也尊重真實的共性,所以每個族群都承擔著義務,這些義務就是傳承創(chuàng)新本族文化,這些差異也為我們提供了不同族群之間相互學習的空間。在《差異教育》中詩人寫到:“哥倫布黑人文化中心/辦有一所學校/專門供非洲裔孩子/在這里免費讀小學/校長告訴我/孩子們在這里/接受各種訓練/通過多種教學手段/讓他們從小了解/非洲的傳統(tǒng)文化/和黑人祖先的經歷/記住自己的文化根脈。”[3]184非洲裔美國人的這種特殊教育是非洲裔美國人不可剝離的自身權利,不可以被取消或被剝奪。他們通過這種特殊的教育方式來傳承自己種族文明,而非洲裔美國文化是獨一無二的,在這種保持純真性的教育之下,他們將這種具有典型民族特點、現代化的教育觀念擴展開來,讓這種教育觀念傳播到世界各個角落。
詩人通過寓言式的敘事方式,肯定了美國阿密蘇人文明,同時反思這種地域文化的自身遭遇,包括詩人自己的母語文明。詩人的這種敘事風格與神話有一定的共同性,那種隱喻的語言,和聲共鳴的表達方式,寓言的效果。詩人所關注的地域世界是由語言構成的,詩人在《阿密蘇人》中寫到:“女人拿黑布遮臉/男人以草帽蓋頭/當美國人以混血為榮時/他們卻嚴格實行族內婚/子孫的血緣越來越純正/上帝在夢中指示的路/卻越走越窄/世居金沙江流域的諾蘇人/沒有漂洋過海的經歷/沒有篤信上帝的信仰/可族人的命運/卻與阿密蘇人/驚人的相似”[3]40。在這首詩的結尾,詩人自我審視(反思自己種族文明)是通過換位(translocation)方式表現出來的,這種換位方式也是詩人的一種自我身份探索,詩人從不同的角度對其加以探究,思考阿密蘇人和諾蘇人的未來想象和道德想象,特別是這兩個族群的道德想象或現實自我遭遇。所有族群都應該享有同等的道德價值,無論他們生活在哪里。因為每個族群都有她存在的價值和理由,她們會以不同的生活體驗方式,記錄自己族群的生命體驗,最終都會為人類社會發(fā)展做出應有的貢獻。
詩歌成為我們每個時代具有代表性的藝術形式,詩歌能夠本真地反映人的審美觀念和審美情趣,此形式的藝術意義在于,它賦予處于一切生活之外,并超越一切生活的本質以生活的豐富性。在詩歌《黑色無罪》中詩人寫到:黎明從黑夜中誕生/種子從黑土中萌芽/黑色是世界的底色/黑色無罪/但上帝有罪。由自然的誕生(黎明)、生長(種子)、夜晚(黑色)以及上帝(永恒),時間的循環(huán)回歸構成了一種新的敘事方式,詩人通過這種敘事方式將現實世界變成了一個內部和諧的理想世界,“它指的是一種注定為恒定不變的東西”。
詩人還批評了種族主義思想或民族優(yōu)越感(ethnocentrism),詩人的這種正義原則已超越了民族身份和國家公民身份,詩人最終關注的是人類社會道德的原則。在美國奴隸歷史上,非洲裔美國人被白人奴役了三百多年時間,白人奴隸主通過這種罪惡的膚色觀念來確認他們的主體性,他們的自我意識的獲得必須得依靠黑人奴隸的存在,白人奴隸主有了相對照的形象,不管從膚色上,還是從其他一切的東西,這樣使白人奴隸主顯示自己的主體性。白人對黑人的殘酷統(tǒng)治方式,使黑人理所當然地成為白人屬下的“他者”,是一種強加,是一種白人優(yōu)等文明來壓制黑人文化。
詩人在肯定美國少數族裔文明價值的同時也在反思自己族群文明,對照他者的處境,對自我身份的確認有了深刻的體認,所以詩人的身份一直都在變化(受到多民族文化的影響),有時作為一名人類和平戰(zhàn)士代替他們言說,有時代表少數族裔重新塑造自我形象。在《印第安斧頭》中詩人寫到:“印第安人曾經用于/戰(zhàn)場上拼殺的武器/今天,已成為文明的遺物/靜靜地躺在博物館里/供人們賞玩歷史/一頭是鋒利的斧刃/一頭卻是精致的煙斗/斧檳就是特殊的煙桿/看到如此奇異的斧頭/我對印第安人的心靈/有了更深的領悟。”[3]168詩人為印第安人感到很惋惜,本來他們擁有自己的文明體系,由于美國歷史的復雜性,有關印第安原住民文明的東西基本上已變成博物館的文物,他們成為了世界游客的紀念品,他們成為了邊緣中的邊緣,他們再也沒有能力重新建構自己的民族歷史,最終消失在人類發(fā)展歷程之中。
在詩集《凱歐蒂神跡》中,詩人的世界主義表現為對人類普遍人性和共同價值的追求與探索。詩人從他者立場表述方式肯定了美國印第安文明以及他們的歷史遭遇,探討美國印第安民族歷史、民族精神以及他們的神話傳說,同時詩人也在關注美國印第安文化與中國彝族文化的相似文化記憶(共同性)。正如詩人所言:“由于我自身特有的少數族裔文化身份,在親身面對現代印第安文化之前,我先認真學習和了解古印第安文明的歷史遭遇,再結合呈現在我眼前的文化現狀,然后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地思考人類文明進程中的文化現象和歷史生命,在比較自由地往返于古今中外不同文明中來思考全球弱勢文化,包括原住民文化的共同命運,來思考人類文明的規(guī)律性和普世性價值。”[3]314詩人在《死給鹿》中,“鹿”代表弱者、邊緣群體、沒有話語權力者、絕對他者等。在彝族傳統(tǒng)文化中,“死給”是一種話語,是弱者對強者的最好的懲罰方式,也是一種保護自我尊嚴的生命哲學。所以“鹿”們采取極端方式來對抗他者話語體系,它們以這種對抗方式來論證弱者的生命觀和世界觀。正如詩人所言:“在這首詩中,死給的主人公變成了鹿,這一方面說明了后工業(yè)時代中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明顯改善,另一方面也深刻地展示了現代化的不近人情。與其在現代化文明的沖擊下艱難存活,不如勇敢地選擇死亡作為最后的反擊;既然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那就自由地選擇死亡的方式!于是,鹿子們被汽車碾壓的軀體,以及沾染在高速公路上的紅色鮮血,有力地聲討了人類的現代化對自然生靈的戕害。從本質上來說,這種視死如歸的自殺現象,與現實相呼應的是人類弱勢群體的極端控訴,同時也展現了生命游戲中最為尖銳和悲涼的結局。”
在這本詩集中,詩人經常寫到印第安人所崇拜的萬能神“凱歐蒂”(Coyote)形象來諷刺白人殖民者,如詩人所言:“幾百年來,印第安人遭到了最殘酷的迫害,面對毫無人性的強權和侵略,他們不得不委曲求全,在艱難中求生存,并只能以自我調劑的方式來換取精神上的一絲慰藉。與此同時,我們不得不反思,在弱肉強食的環(huán)境中,人類終究會走向何方?多少年后,當北美走向混血時代,誰是文明之軀?誰又是野蠻之屬?而在任何時候,弱者的選擇往往更能凸顯人性的復雜”。在《明尼蘇達的月夜》中,詩人把美國印第安原住民文明比作“一個永遠含著淚水入睡的嬰兒”。而“嬰兒”代表弱者或弱勢群體,她無法為自己言說,只能讓強者任人宰割。詩人通過這種象征的方式來譴責、反思白人殖民者給印第安原住民所帶來的一系列災難。
在《印第安蛇雕》中,詩人贊美了印第安原住民蛇圖騰文化,蛇是印第安人死者的保護神,也是古老印第安河流文明的象征,然而,蛇雕最終成為一種博物(民族文化記憶),而且沒有生命力。它既是古老印第安人死亡哲學的核心理念,也是他們的族群文化記憶的表征方式。詩人在《吉祥的烏鴉》中,通過象征的方式講到了古老印第安人的歷史遭遇,他們原先從北美大陸的主人變成了絕對的他者,成為了歐洲白人的“獵物”。詩人試圖為美國印第安原住民還原歷史,他在這首詩中表現出了濃厚的人文情懷,給讀者展示出了古老印第安人的生存境況。詩人通過反諷的這種方式,借用“烏鴉”形象來譴責、評判外來殖民者,特別是歐洲白人,他們最初來到北美大陸時,扮演著可憐兮兮的樣子,善良的古老印第安人通過很多方式幫助這些外來者,后來,白人外來者們吃飽喝足后用歐洲帶來的現代科技武器大屠殺印第安人,最終,印第安人被趕出自己的家園來到了北美荒無人煙而且土地貧瘠的山坡上重新建構自己的精神家園。在詩歌《Chief Joseph的祈禱》中詩人揭露了歐洲白人所犯下的滔天罪行,訴說了古老印第安人遭遇。詩人希望人類吸取這次慘痛的經驗教訓,重新建構一個理想的大同世界,正如詩人所言:“讓我們做自由人吧!/——讓我們自由旅行/自由居住/自由勞動/自由經商/自由選擇教師/自由地信仰我們/父輩們信仰的宗教/自由思考/自由交談/自由行動吧!/我們服從每一條法律/服從每一種刑罰/——我衷心地希望/上帝再也聽不到/人們痛苦的呻吟/天下人都成為一家人!”[3]156
自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中國大陸文學界開始學習接受西方現代文學思潮,創(chuàng)造了很多具有人類普世價值的經典之作,包括中國現當代少數民族文學。中國現代文學已經走向世界,匯入了世界文學潮流之中,成為世界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彝族當代詩人阿庫烏霧也一樣,詩人學習西方現代文學思潮為自己所用,詩人寫了很多有關彝族、美國印第安人、非洲裔美國人、美國華裔、美國阿密蘇人、日本原住民阿依奴人、白人等族群的經典文學作品,這些作品都具有普世價值。詩人的大同世界是不同膚色的種族沒有必要放棄自己族群有關的一切東西,照樣可以和其他種族和平共處。詩人的這種思想超越了“民族主義”“愛國主義”“人類中心主義”等狹隘的胸懷和視野,獲得了一種世界性的眼光,當然,在《凱歐蒂神跡》中,詩人強調了“愛國主義”“民族主義”“人類中心主義”等都不是絕對對立的,它們可以協(xié)調共存,所以來自全世界不同國家種族的人們都完全可以和諧共處,互相學習。
從某種意義上說,《凱歐蒂神跡》是一部多元文化或現代性的產物。在《膚色的榮辱》中,詩人強調多民族和諧共處的重要性,而且詩人也強調各族群差異性的存在,即“自從天神將著色的種子/撒向茫茫的大地/一只千年的怪獸/始終作祟人類的歷史/無論被虎豹襲擊/無論被毒箭射穿/無論染上致命的惡疾/無論遭遇歲月的風蝕/依然百花爭艷/依然枯榮自如/北美大地是個調色板/紅白黑黃諸色在這里/都有自己榮辱的涂抹。”[3]224詩人借用戲仿(parody)的這種文學創(chuàng)作方式來凸顯差異或不調和的人類生存境況和人道主義思想。在詩歌《四色符》中,詩人通過印第安原住民顏色文化“Four Colors(紅、黃、黑、白)”強調不同種族之間和諧相處的重要性,不管他們是有色人種還是白種人,他們都是人類的一份子,就像古老印第安人最早確認“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他們都很重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沒有一個族群是單獨存在的,當然,每個族群都有獨特的存在方式。在《綠色的家園》中,詩人描述了美國俄亥俄“紅白黑黃”各色人種或人與動物和諧相處的綠色家園。在《五月鮮花節(jié)》中詩人寫到:“……印第安人和黑人/墨西哥人和苗人/印度人和各類亞裔/穿插于游行隊伍中/十分醒目/猶如奇花異草/豐富了這座城市的色彩。”[3]212因此,詩人試圖通過詩歌建構自己的文化共生共榮的價值觀以及膚色共同體的大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