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甚瑤
【摘要】本文試圖用巴特勒關于性別規范的理論結合后殖民女性主義的一些“身份”思想對主體建構的理論來分析安吉拉卡特《新夏娃受難記》一書中主人公艾弗林(夏娃)不斷被邊緣化而逃離城市的原因。巴特勒認為雖然人生來就有性別的生理基礎,然而這生理基礎并不是白板,并不是所謂的“自然”,這“自然”也是社會規范所塑造的“社會性別”的體現, 而主人公艾弗林(夏娃)正是一個無法被“自然化”的存在,他的生理基礎被改變,他所在社會的主導權利也改變多次,因而導致他的“社會性別”與“身份”不得不多次建立,以及他內心關于自己是“男性”或“女性”甚至對于性的概念被完全揉碎泯滅而重新建立自我認知。
【關鍵詞】艾弗林;夏娃;巴特勒;身份;邊緣化
【中圖分類號】I06 【文獻標識碼】A
一、當艾弗林在倫敦
艾弗林一開場出現在大都市倫敦,一個典型的支持異性戀規范的社會,艾弗林是一個異性戀者。然而行文一開始便提及這是他在倫敦的最后一夜,或許因為他最終成了這個城市范圍之外的人,而不得不“逃離”這座城市。作者在描述城市時,借助艾弗林的敘述展現了一個骯臟混亂的城市現狀, 引出了一個名為“怒女”的女性組織。她們用自己的性器官來嘲諷男性,嘲諷這個男權主導的社會,用激進的暴力的手段來表達自己的不滿與憤怒。她們由于不屬于這個社會規則,似乎擁有了為所欲為而不受法律約束社會規范的自由。針對這種混亂狀態,可以借助巴特勒顛覆性的觀點來理解:“性別和欲望靈活自由、變化多端,性別是欲望的化妝表演……性似乎依附于身體,本質上卻是權力話語虛構的幻想。”卡特用這樣一場混亂來暗示性的物化效果,用一個逆反的女性群體來抨擊這個規范體系,從而揭示男性規范或者異性戀規范下的暴亂。
在這一片哥特式混亂之中,艾弗林與蕾拉相遇。文章詳細地描寫了艾弗林與蕾拉的多次性行為,詳細描述了在性交過程中艾弗林獲得的與艾弗林想象蕾拉獲得的性快感:“她的性器在我手指下顫動”,“肉欲”,“一種更為理智的力量在驅動她,那幾乎像是報復,對她自己的報復。”而當蕾拉告知艾弗林自己懷孕的消息后,所有的關于性的快感都成了恐懼與怨恨。蕾拉選擇高風險的流產而艾弗林第一時間想要逃離。性行為對他的報復是用一個孩子將他驅逐出城市法律之外,使他不再受到社會規則的保護。艾弗林從主流男性身份變成了不得不逃離的“他者”。由于主流文化對話語權進行否認,面臨著來自主流社會霸權話語和傳統男權中心話語的雙重壓制,艾弗林重新建立種族身份和性別身份的任務已經迫在眉睫。
二、夏娃的誕生
艾弗林被劫持進一座名為羅敷的城,在這里他先死再生。變性手術使得他成為一個生理意義上的女人。夏娃誕生了,她具有美麗的柔軟的外表,而艾弗林在看見自己的那一刻,卻沒有看見自己。他撫摸著自己,感覺是如此熟悉,然而這熟悉的觸感仿佛在撫摸一個陌生的女人,他心中的男性欲望仍然沒有消失,而他的男性器官已經不復存在,只留下空蕩與沉默。他感受到了痛苦與懲罰,他腦海中的男性主導的社會規范依然起著作用,女性在性行為上的被動,在社會地位上的被動,話語權利上的被動,正是這懲罰的來源。于是夏娃再次出逃,作者卡特將夏娃投擲到了一個完全由男性主導的社會環境——零的領域中去。零的諸多妻子將零視為自己生命的核心,她們爭先恐后地服侍零,生怕被零所厭倦。不得不說這幾個女人的行為對塑造夏娃的性別產生了巨大影響。夏娃模仿著這幾個人的行為甚至到自己都擔心自己“過度女性化”而被零發現自己曾是一個男人的真相。“按照后殖民主義理論, 聲音是權利和知識的連接物。因此,話語體現出的權力和知識的關系極為重要。”而夏娃在零的領域中,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奴隸。在這個受虐的過程中,她似乎無可奈何地接受了自己女性的身體,站在男性角度思考的敘述也逐漸減少,甚至開始懷疑記憶中作為男性的生活的真實性。在這一階段,夏娃的性別意識變得模糊,不僅是從生理上,卡特用生理的性行為的暴力,摧毀了夏娃心理的關于性的規范法則。
三、性的報復就是愛
性別的二元關系被打破,夏娃和特麗絲岱莎是隸屬于同樣屬性的兩個存在,特麗絲岱莎這一特別的存在讓夏娃關于性別的概念逐漸被重新建構。零迫使男人身的特麗絲岱莎扮裝成女人與女人身的夏娃扮裝成男人舉行婚禮,將性別的復雜化推向了一個高潮。而很快夏娃卻與特麗絲岱莎——這世界上她唯一能愛的人陰陽兩隔。特麗絲岱莎的意外身亡也是夏娃的重生。舊日與艾弗林靈魂牽扯不清的夏娃徹底消失,新的夏娃產生,獨自一人成為法則之外的存在,踽踽獨行,再沒有人能了解夏娃的境遇。性的報復就是愛,文章最后忽然提到這一句,其實是要強調特麗絲岱莎之死將最終對夏娃造成的悲劇性結果。一開始性對于艾弗林對夏娃的報復是新生命的制造,是規則之下主人公所不得不肩負的責任,于是主人公選擇逃脫。而最后,性以愛作為報復,夏娃無處可逃,只能四處流浪。
四、結論
艾弗林這一男性的性別在原有的法則之下并無太大差錯,是一個真實的可信度高的社會范圍內的男性。然而卡特將這真實的人推入了一個異性戀思維難以理解的女性國度羅敷之中,一切原有的真實被打破,這個國度看似虛幻荒誕,卻又存在于真實之中。艾弗林原有的男性身體被改造成了女性身體,使得他成了最不真實的矛盾的本身,他的敘述是可信的也是不可信的,因為他的身份是可信的也是不可信的,于是關于他性別的描述,也成了可信與不可信結合的矛盾本身。而在社會法則的不斷變化之下,在性別認識的不斷變換之下,在愛這一性所帶來的無法解釋的報復之下,艾弗林(夏娃)終于意識到沒有任何一個法則可以說明他的境遇,賦予他作為主體的權利,于是他只能被無限地邊緣化。
參考文獻
[1]巴特勒.新夏娃受難記[M].嚴韻,譯.南京:南京大學出 版社,2009.
[2] 巴特勒.消解性別[M].郭劫,譯.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9.
(編輯:龍賢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