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涉江采芙蓉》

葉卉+李亞妮

摘要：懸想手法讓《涉江采芙蓉》這首惜別情詩所表達的的思念之情可以從五種角度去解讀：游子思念家中親人；“舊鄉(xiāng)”女子思念遠方之君；詩人由于思親心切，設(shè)想“舊鄉(xiāng)”女子如何的思念游子；“舊鄉(xiāng)”女子設(shè)想遠方的游子思念家鄉(xiāng)；詩人和“舊鄉(xiāng)”的女子在隔著“長路”“遠道”開滿芙蓉的蘭澤洲邊想起了對方。

關(guān)鍵詞：惜別情詩；芙蓉；高潔；思親；懸想手法；詩意翻涌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

還顧望舊鄉(xiāng)，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這首詩出自《古詩十九首》，是一首無名氏的五言抒情詩，此類詩無題目，往往用該詩的第一句做題目。

由于東漢桓帝、靈帝時，宦官外戚勾結(jié)擅權(quán)，官僚集團壟斷仕途，在這種形式和風氣下，中下層士子為謀求前程，只得奔走交游，離鄉(xiāng)背井、辭別親人父母。有的往往一事無成，落得滿腹牢騷和鄉(xiāng)愁，因此《古詩十九首》主要抒寫游子失志無成和思婦離別相思之情。

《涉江采芙蓉》是其中一首惜別的情詩，在古代農(nóng)業(yè)社會，道路、交通、通訊等都不發(fā)達，由于戰(zhàn)爭、徭役或仕宦，夫妻朋友常常被長期截斷，這就成為許多人生活中最傷心的事。中國詩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表達別離情緒的，如岑參的“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杜甫的“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王維的“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就是見證，更不用說比他們所處的年代更久遠的漢代的人們的惜別之情的濃郁了。

盛夏時節(jié)，游子看見盛開的荷花和蓊郁的芳草，想起了遠在家鄉(xiāng)的妻子。大概是受《詩經(jīng)》中的“比興之義”和屈原在《離騷》中采用的“美人香草”式的寓意的影響，古代人送給最親愛的人的禮物往往不是什么財寶，卻是一枝花或是一棵芳草，送別時總是折一枝柳條送給遠行的人，遠行的人為了向好朋友表示思念，逢到驛使就托帶一枝梅花給他。這種簡樸的美好情調(diào)影響著當時的人們。作者看見美麗的荷花芳草，銘心刻骨的思念之情汩汩流淌，不惜“涉江”之勞，抱著滿腔熱忱，采到了“芙蓉”。家中親人如相問，一片冰心在芙蓉。芙蓉代表游子那顆高潔的思親的心，他們?yōu)榱松畋甲咚l(xiāng)，家中的親人是他們在外漂泊的不竭動力。美好的東西更要有人分享，可是四方都是陌生人，“采之欲遺誰”呢？更何況花草很快就會枯萎，遠道之人懂得他的心嗎？詩中突然的轉(zhuǎn)折，詩人宛若當頭遭棒呵，霎時間天地為之變色。無限的凄涼寂寞，傷心失望涌上心頭，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這種“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思念之情斬不斷、理還亂。

“還顧望舊鄉(xiāng)，長路漫浩浩。”將“遠道”的意思說盡。詩中究竟是誰在“還顧”，誰在憂傷？說話的人是個男子，還是個女子？是男子在“遠道”，還是女子在“遠道”？照常理古代離鄉(xiāng)遠行的照例是男子，這樣看，便是男子在說話，是他在“還顧望舊鄉(xiāng)”，想念他心愛的女子。“涉江采芙蓉”的是他，“憂傷”的也是他。另一種解釋是，閨中少婦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舊鄉(xiāng)”的女子在河邊浣衣，嘩嘩流水送來的陣陣荷香引發(fā)了女子的思君之情，奮不顧身的“涉江采芙蓉”，想把芳草寄給“遠道”“所思”的男子，一想到“長路漫浩浩”，花兒會枯萎就不由得憂傷起來。

還有種理解，就是詩人漂泊異鄉(xiāng)，每當牛羊歸巷，雞棲于塒，就感覺古道西風格外寒冷。他們展開神思的翅膀，用想象的情景映襯現(xiàn)實的情景，以虛襯實，虛實相生，讓讀者浮想聯(lián)翩。或懸想以后的情景，或以夢境來懸想，或懸想對方的情形等。因此詩中還可能是詩人由于思親心切，設(shè)想“遠道”的家人那如蓮花樣的容顏日益憔悴，思念在緊閉的窗帷里風長，女子被達達的馬蹄驚擾，于是勝日尋芳蘭澤邊，手把芙蓉向遠道。一想到“舊鄉(xiāng)”距君處山高水遠，只得憂傷到天明。或者是“舊鄉(xiāng)”的女子思念成疾，想象游子涉江采芙蓉，在山之濱，水之湄眺望家鄉(xiāng)。

懸想手法使短短的詩行意味翻涌，讓古詩抒情更加曲折有致，出乎常情，這正是《涉江采芙蓉》意味深刻之處。才華橫溢的詩人們繼往開來，把此種寫法挖掘創(chuàng)新，如李商隱《夜雨寄北》中“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就是詩人觸景生情，展開想象的翅膀，勾繪出一幅良宵美景圖，想象多年以后他們夫婦恩愛的場景。蘇軾《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中“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詩人對妻子的思念隨著時間的流逝反而愈加醇厚，于是用哀婉悱惻的夢境表達對亡妻刻骨銘心的思念。杜甫《月夜》中“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詩人看到的是長安月，但并沒有從長安月著筆，而是從妻小所在地鄜州落墨，想象在鄜州的妻子思念著身處異地的丈夫。其實這正是詩人牽掛妻子的表現(xiàn)，這樣就將離亂之痛、思親之情抒發(fā)得更為深沉。這種獨特的構(gòu)思讓詩意迭起，也符合文似看山不喜平的寫法，更讓讀者在閱讀中愉悅了心情。

我們還可以這樣理解《涉江采芙蓉》：或許是君心似我心，親人之間有心靈感應。在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時節(jié)，他們都在開滿芙蓉的蘭澤洲邊想起了對方，無奈隔著“長路”“遠道”，只得“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這樣詩的情致就愈顯得沉痛深摯。一種相思，兩處閑愁，詩人和“舊鄉(xiāng)”的女子伉儷情深，卻被阻隔，個中滋味只得黙吞。

至于這首詩的作者是不是徐陵在《玉臺新詠》中所認為的西漢詩人枚乘，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詩中的那種綿長的幽怨的思念之情帶給讀者的那種耐人咀嚼的，余味悠長的美讓人銷魂。

參考文獻：

[1] 普通高中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必修2 教師教學用書》[M]人民教育出版社；課程教材研究所；中學語文課程教材研究開發(fā)中心；2007，3（2），67，70——71

（作者單位：1陜西省武功縣綜合高中；2陜西省武功縣普集高中 712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