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文學作品象征手法之比較
——以《紅樓夢》和《紅字》為例

張玉娟

(大同煤炭職業技術學院，山西 大同 037003)

在文學作品中，象征手法是很常見的。象征手法的運用，能夠更加清晰地讓讀者感受到作者想要表達的人物情緒，讓讀者更好地代入文學作品中。我國最有代表性的文學著作之一就是《紅樓夢》，其充滿著古典文學的氣韻，是我國四大名著之一，百年以來，一直為人們所傳頌，里面象征手法的運用十分之巧妙，讀之酣暢淋漓。美國的《紅字》，是一本典型的美國式小說，其浪漫主義色彩濃烈，象征手法運用的也是十分出色。兩本文學著作因為中西方所處環境、語言、文化背景及傳統風俗不同，其運用象征手法的方式也存在著差異[1]。

一、寓意表達上存在著簡雋性和多義性的區別

(一)《紅樓夢》中象征手法的簡雋性

《紅樓夢》是我國家喻戶曉的經典名著，其作品充滿了悲劇色彩。書中對女子之美描述得淋漓盡致。《紅樓夢》從傳統的框架中脫離出來，不落俗套，自成一體，堪稱我國古典小說的巔峰。層次分明、脈絡清晰是我國小說的主要結構特征，小說中雖然有錯綜復雜的關系，但是每一個矛盾都是相對獨立的個體。一般情況下，這些矛盾并不會產生聯系，因此也不會破壞文學作品的完整度。在小說的敘述中，我國小說一般看重描述事物的外在，很少有專注于心理刻畫的作品。也就是說，我國小說在情感表達上，一向都將自己的情感托付于感性的事物，從而將作者獨特的認知傳達出來。在《紅樓夢》中，表現最為明顯的，就是賈寶玉口中的那塊石頭。石頭是陪著賈寶玉一同出生的，還被賈寶玉銜在了口中，是不得了的重要物件兒。若是哪一日將這個重要的命根子給弄丟了，賈寶玉也不能夠盡性獨活，或者死，或者變得癡傻，只有這石頭在身邊，賈寶玉才是那個生龍活虎的大觀園公子哥。由此可見，這塊石頭就象征著賈寶玉。眾所周知，石頭的特點就是堅硬、冰冷、永恒和沉靜，而大觀園則是一個柔情、溫暖、短暫、變幻莫測的環境，這和石頭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賈寶玉的一生，是與世無爭的一生，他向往自由，不忿世俗，對于建功立業充滿鄙夷，是個不落俗套的人物。作者通過石頭這一象征載體，表現出了賈寶玉和他所在階級的矛盾，清晰刻畫出了一個叛逆者的形象。在《紅樓夢》這本名著中，簡雋性的象征是隨處可見的。書中第六十三回，賈寶玉生日，群芳夜宴行酒令，暗示了眾人的命運。寶釵得到的酒令是牡丹，題詞為艷冠群芳，代表著薛寶釵的富貴雍容，明艷動人。林黛玉得的酒令是芙蓉花，則代表了她的清麗脫俗。借著花的名頭來喻人，簡潔明快，讀者在閱讀時，不免會產生美的想象[2]。

(二)《紅字》中象征手法的多義性

西方的文學作品則更加注重于表現作家的直覺體驗，因此在西方文學中，經常可以看到帶有濃烈的個人色彩的作品。這些作品都有豐富曲折的故事情節，線索交錯復雜，隱藏了主要的意向和矛盾，讓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慢慢剖析、發現，從而加強對作品主旨的理解。《紅字》這部經典名著中的象征手法，就充滿了多義性的特點。

在這部文學作品中，海斯特白蘭和男人通奸，違反了宗教教條，因此她被判有罪。懲罰她的內容之一則是讓她一輩子都佩戴一個A字母，顏色為醒目的紅色，這個A是Adultery(通奸)的簡稱，只這一個簡單的字母，象征的寓意就是多樣的。第一，它象征了清教的懲戒，代表了海斯特白蘭的犯罪身份。第二，字母A是讓珍珠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根源所在：一方面，它承載了牧師的犯罪事實；另一方面，它又刺激了羅格的報復行為。所以，它又成了犯罪的象征。第三，字母A還有著adble(能干)、angle(天使)等多重含義。作為美國代表性的浪漫主義文學作品，《紅字》里面的愛情元素是必不可少的，而字母A也有著art(藝術)和amorous(愛情)的內涵。如果從更深層次的角度去理解《紅字》，讀者還可以發現字母A有更多的內涵表達，如advance(先進)、America(美國)。一個小小的字母，蘊含了多重意思，這就是其多義性。

當然，《紅字》中多義性的象征手法不僅僅是字母A，在描述丁梅斯代爾的死時，也蘊含了多重象征意義。牧師的死亡，一方面隱喻了上天對其不作為的懲罰，另一方面代表解脫。牧師在臨死之前，對自己過往的罪行深感后悔，通過懺悔和死亡，他的心靈得到了解放，從而從真正意義上擺脫了羅格對他的仇恨。而心中滿懷仇恨的羅格，也因為牧師的這一舉動，重新領悟了生命的意義，放下了心中的執念，喚醒了心中的良知和道德。正是因為這一連串的因果，珍珠最終得到了羅格自愿贈與的全部遺產。作者通過一個人的死亡，救贖了兩個罪孽深重的人，讓他們重新拾回丟失的良心。正是因為多義性的象征表達，增強了該文學作品中的社會內涵。

二、意蘊境界中存在著深遠性和淺近性的區別

(一)《紅樓夢》中象征手法的深遠性

文學作品的思想表達并不是開門見山、平鋪直敘的，作者往往通過某種手段或者某種表現方式來進行，象征就是作者經常使用的表達手段之一。通過象征，能夠賦予文學作品中的動作、細節、事物、人物等因素超出其自身意義的內涵，從而有效表達出超物質、超時空的概念。因此，象征手法在文學作品中是利用有限的事物，表達出無限深意的重要表現形式。

中國的文學作品，一向追求的是韻外之致，言語有盡頭可其要表達的內涵卻是深遠的。中國文人在描述人物之時著墨并不多，一般含蓄簡潔，只將重點挑出寫上幾筆，表達其神韻。《紅樓夢》的第六十回中，尤三姐的死亡就是用象征手法來描述的，其意蘊豐富，呈現出強烈的包容性。尤三姐背著柳湘蓮在外風花雪月，被發現之后，柳湘蓮直接將婚事取消了。尤三姐又急又氣，悲憤交加之下，決心要自殺。在將定情信物交還給柳湘蓮時，尤三姐直接將長劍對準了自己“往項上一橫”。之后，曹雪芹先生又用“可憐揉碎桃花紅滿地，玉山傾倒再難扶”這樣的句子來描述尤三姐的死亡，充滿了悲劇色彩。在這段描寫中，作者并沒有將筆墨著重于對尤三姐死亡過程的描寫，只是用了桃花和玉山兩個詞語，用來表達尤三姐此人的剛烈。在閱讀這一回的內容時，讀者能夠深切體會到尤三姐這個人物死亡的悲壯，不由產生惋惜之情，象征意味深遠[3]。

(二)《紅字》中象征手法的淺近性

西方的文學作品更加側重于詳細的客觀描寫。比如，西方作者在描寫人物時，對人物的五官、身形、氣質、穿著都要進行無比詳實的描述，主張形似，平鋪直敘。與中國小說相比，少了些許含蓄。在《紅字》這本小說中，同樣也有描寫死亡的場面，作者用大量的筆墨來勾勒丁美絲帶爾死亡之前的畫面，“搖搖晃晃”“臉色灰白”“說話顫音”“衰弱”“可怖”等，這些詞匯全部集中于對牧師死亡過程的刻畫，重于寫實，容易隱藏牧師死亡的深刻含義，讀者在閱讀的時候，也無法產生更多的想象和思考。所以，這一象征有一定的淺近性。

三、在掌控象征寓意上存在著隱喻曉暢和隱晦艱澀的區別

(一)《紅樓夢》中象征手法隱喻曉暢

《紅樓夢》中象征手法的巧妙使用，讓整個作品都充滿了活潑生動之感，層次豐富，藝術造詣極高，增強了作品的感染力和豐富性。比如，林黛玉的象征之物瀟湘竹。竹子天生給人的印象就是纖細，加上娥皇女英的故事，就更加表現出了林黛玉這個人物的悲涼。讀者在閱讀時，自動就將這種感受代入文學作品中，隱喻流暢。瀟湘竹的存在與林黛玉個人的情感動向是完全一致的。林黛玉在大觀園生活的前期，和賈寶玉兩個人惺惺相惜，兩小無猜，彼此之間的感情親密無間。此時的瀟湘竹正是賈寶玉口中青翠欲滴、好夢正初長的美好形象，對應了賈寶玉和林黛玉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生活。然而，林黛玉過世之后，瀟湘竹就成為了落葉瀟瀟，充滿了肅殺悲涼之感。作者借著瀟湘竹的剛韌、肅殺、纖細來表達林黛玉弱不禁風、命比紙薄的命運。瀟湘竹貼切地描述了林黛玉的性格，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對林黛玉不屑世俗但紅顏薄命有著更深的共鳴和理解。

(二)《紅字》中象征手法隱晦艱澀

西方文學和我國文學有著明顯的區分，對于崇尚浪漫主義的西方文學作品來說，一切問題都可以用象征來解決。象征的巧妙運用，能夠將所有的矛盾都自發解決。主體與客體之間的矛盾、普通與特殊的矛盾、精神與物質的矛盾，只要運用了象征手法，就總是能夠解決。在《紅字》中，這種象征手法的運用也十分普遍。作者霍桑將象征手法變成了自身的情感體驗，修辭形態也從原始的框架中脫離出來，也就是打破了原本象征關系必須要兩者相似的潛意識觀念，他將象征的運用加入了更多的主觀色彩，隨著自己的情感體驗和直覺來進行描述。在寫海斯特白蘭戴著的字母A時，讀者很難想象字母和流星之間的聯系，但是作者為了能夠表達出海斯特當時的內心情感，在文中這樣描述：“烏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閃耀出一道寬闊的亮光，那無疑是一顆流星發出的光……牧師對天空仰望之時，肉眼可見，紅色光線勾勒出了一個龐大的A……”流星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在，和字母A都不存在著任何關聯，這樣的象征，讓讀者閱讀起來，難免會感覺隱晦艱澀[4]。

四、結語

東方文學和西方文學的象征手法存在著相似之處，卻也因為各自成長環境、歷史傳統、語言習慣的不同，又帶有強烈的差異性。通過比較《紅字》和《紅樓夢》這兩部有著明顯的東西方特色的文學著作，可以明顯看到，在象征手法和象征的寓意上，兩者存在明顯的不同。筆者分析對比了中西方象征手法使用的差異性，賞析了象征手法的巧妙運用，以期使讀者更好地進行閱讀，從而更清晰地區分中西方文學作品所要表達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