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博韜
《海賊王》(《One piece》)自1997年創刊以來,至今已走過 20個春秋,恰如一個赤子成長為一個人人羨慕的青年。“動漫”是漫畫與動畫的合稱,作為日本文化產業代表之一的動漫產業,有促進國外青少年語言學習者以日語作為重要外語學習音像資料的作用,如今對于傳播日本的民族文化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日本動漫之所以于世界獨領風騷,主要原因應在日本漫畫藝術傳統、文本創作技巧和相當成熟的動漫產業鏈三個方面。綜觀國內文藝學界對于日本動漫的研究,有從民族學角度探討《海賊王》的文化特色的,如馬攀[1];有從圖書情報學角度解讀我國青少年對日本動漫出版物的喜愛,如楊銀娟[2];另有從文藝美學視角對《海賊王》的分析,如郭煥煥[3],于文本的論述和探討最顯不足,本文將從人物塑造、情節設計、故事主題、繼承與創新及藝術綜評五個方面論《海賊王》的經典成因,以冀求教于文藝學人。
在《海賊王》的角色設定中,屬于海賊勢力的草帽海賊團船員、十一超新星、王下七武海、四皇,隸屬世界政府勢力與海賊針鋒相對的海軍三大將及元帥、卡普與戲份最多的中將斯摩哥,代表神秘勢力的革命軍龍、薩博和伊娃科夫,這些基本可以視為貫穿全劇始終的常客。動漫中的人物初設與文學作品中的人物設計有一致的原理,即任何一名角色的身世與職業、身體及心理素質、愛好與志向均需滿足“邏輯合理”這個要求,這構成讀者與創作團隊高效對話的基礎。以火拳艾斯為例,父親本是海賊公認的、開啟大航海時代的海賊王羅杰,出生后接受海軍英雄卡普的教育,童年時放蕩不羈,出海后獲得自然系燒燒果實能力,正像火焰那樣,艾斯有著勇敢忠誠、愛憎分明、豪俠仗義的紅色膽汁質性格,最具煽情意義的是:火焰燃燒時照亮了世界,最后也必將熄滅自身。這樣一個豐富而合理的人物才能夠得到讀者的認可。
《海賊王》的創作團隊對于人物的初設遵循著“有據可循”的原則,可以視為對大千世界的直接白描。在人名起用上,如麥哲倫、漢尼拔、夏洛特·玲玲、多弗朗明哥、凱撒等均有歷史原型,多為世界所知的名號,能夠給讀者天然的熟悉感,便于讀者識別和記憶多如牛毛、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外型塑造上,如香克斯的西洋劍和黑色披風有西式盜賊的特色,黑胡子槍別腰間、滿手珠寶則是典型的傳統奪財海盜形象,青雉的原型是參考自日本已故男星松田優作,卡彭·貝基形象原型來自已故意大利黑手黨教父艾爾·卡彭等,借鑒中外歷史上的經典形象,給重要人物賦予實在的歷史厚重感。
就目前人物而論,劇中塑造最具特色的是七武海而非草帽海賊團船員。此處僅以在劇情最初的七武海為例(參照出場順序),以作說明。
基于以上身份及角色效用概括,單以形象而論,米霍克的我行我素,克洛克達爾的目空一切,熊的緘默果斷,多弗朗明哥的絕對冷血,莫利亞的志大才疏,漢庫克的癡情深深,甚平的狹義肝膽實可謂第一流的人物塑造,海迷過眼不忘。四皇地位高不可攀,超新星被譽為極惡的一代,王下七武海則被認為是海賊世界中最聰明的一類人,但是實際上王下七武海確屬最尷尬的一個群體,實力非凡卻少了超新星的鋒芒,由于出道稍晚于四皇、新世界又沒有足夠的空間支撐更多的王者,他們的夢想很多處于“可望不可求”的狀況,考慮到王下七武海制度被藤虎建議廢除這一內容的出現、王下七武海的頻繁更換、最強王下七武海多弗朗明哥的落敗,王下七武海越來越瀕臨四皇與超新星之間生存夾層的邊緣。
千面海賊,名不虛傳,除路人甲、路人乙以外的角色,《海賊王》做到了人物的極致雕刻,容貌、服裝、性格、身世、夢想百態紛呈,找到相似的海賊十分困難。劇中的每個海賊均有其價值觀念和處世法則,在知行兩個維度看,杰出的海賊總有著不同程度的相似。而主角路飛的智慧則有必要重點論述,“審美的包容與倫理的底線”可以構成其自出海以來一以貫之的致知原則。小角色從獵狗貝拉米到魚人小八、Mr.3,大人物從克洛克達爾到女帝、卡彭·貝基,路飛從不偏執于過去,善于使自己的敵人成為朋友,任何事物在他眼中都可能是美的,如功夫海牛和魚人島篇的大章魚,他的夢想那樣執著以致于太多人甚至不忍心不支持他;但從與他對戰的主要人物看,阿龍、克洛克達爾、艾尼路、路奇、莫利亞、麥哲倫、霍迪·瓊斯、凱撒、多弗朗明哥均是懷有邪惡目的地妄圖限制某些人自由或自由意志的代表,而路飛始終言明“海賊王是最自由的人”,可見路飛的底線即對手懷有惡意干涉朋友的自由或自由意志,換言之,倘若沒有人妄圖惡意干涉其他人的自由,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成為路飛的朋友。在 20年的動漫歷程中,路飛的樂天派精神對于海迷是重要的財富,這種強調意志與精神的作用與“海賊及海賊王的精神”相吻合。
我們可以將《海賊王》的劇情建構劃分為五個時代,其中羅杰時代、白胡子時代與大航海時代一目了然,而羅杰時代之前以“五老星”為代表的天龍人如何掌握世界實權的時代與大航海時代的繼替時代究竟為何?
從目前的已知劇情來看,這成為影響故事走向的決定性因素。實際上,這源自一種重視數字“五”的哲學,中國古老的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之法則,就可視為重視數字“五”之哲學的源頭。僅以畫面、音效而言,由于制作技術進步等原因,目前《海賊王》動畫與其首次出現相比有了質的飛躍;但從故事情節來看,首篇“東海冒險”的精彩并不輸于最近的“德雷斯羅薩篇”,這主要源于其故事的環環相扣、節節呼應——作者尾田榮一郎在創作《海賊王》之初便做了整體謀劃。
白胡子時代與大航海時代均有幾個重要的故事節點,而這些節點又與五個時代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主角路飛經歷著難度系數不斷提高的挑戰才完成了個人實力的提高,這種“逆水行舟式”的設計符合現實世界“努力才能成功”的人生哲學,以至于成為動漫故事敘事的慣常套路。草帽海賊團實力的增長則與船長路飛的成長有著一一對應的關系。我們可以通過重要部分的關鍵敵對人物來分析故事節點。
情節設定是一部文學作品的骨架,不成熟的情節架構方法無法使一個故事成為經典。相比于《七龍珠》這部有相當多外太空幻想情節的純虛構動漫,《海賊王》采用了成熟厚重的歷史架構方法。在時代設定上,前者概指未來,后者確指時值大航海時代;在空間設定上,前者虛設那東南西北四界王星、納美克星、達爾星等代表的宇宙空間及黃泉世界這一死后空間并與地球組成三元世界,后者則分為東南西北四片海域、隔斷四海的紅土大陸、偉大航路及新世界四個部分,艾尼路的去向可能為第五個空間設定提供條件;在人物勢力設定上,前者主要以正邪的對立雙方作為故事的主要著力點,后者則模擬歷史與現實,再造出代表天龍人的世界政府、四皇、王下七武海、十一超新星及革命軍五大陣營。歷史架構的最大特色在于時間、空間與人類活動的邏輯聯系,而《海賊王》無疑在此處非常嚴密。
“研討過去,指引未來”是歷史研究的初衷之一,《海賊王》中“天龍人時代”和“路飛時代”就體現了“過去”和“未來”兩個時間上的延伸,而歷史是“現在跟過去之間的永無止境的問答交談”[4],代表所謂未來的“路飛時代”就書寫于草帽海賊團今后的冒險中。
《海賊王》共有兩大主題,夢想和友誼顯而易見,人性的回歸則是隱性的主題。雄杰崇尚夢想,劇中雄杰人物有三重劃分,英雄式的白胡子,奸雄式的黑胡子,梟雄式的紅發。羅杰找到了歷史正文,是公認的海賊王,但由于其他事跡不夠詳細,對他最好的定位依舊是“海賊王”;而路飛在“德雷斯羅薩篇”中聲明道“不想做什么大哥,是要做海賊王”,可見并不是一心要做一個英雄。探討《海賊王》的經典因素構成,必須對其主旨加以分析。
《海賊王》體現著三種主義,即理想主義、英雄主義與和平主義,可對應“仁、禮、和”[5]。“理想主義之爭”是對人類生息繁衍動力的不同理解,也可以視為對“仁”的不同理解,天龍人自以為造物主,奴役其他物種,而白胡子、香克斯和路飛皆實踐著寬容、博愛的理念。“英雄主義之爭”是對實踐人生理想方式的不同理解,也可以視為對“禮”的不同理解,白胡子為家人情愿犧牲自己,黑胡子為夢想的果實從容殺死伙伴,香克斯為走上海賊巔峰甘心只身重新尋找杰出的船員。“和平主義之爭”是對理想的終極生存形態的不同理解,也可以視為對“和”的不同理解,白胡子非常在意家人,香克斯、貝卡·彭吉和路飛非常重視朋友,而多弗朗明哥做海賊的目的在于破壞世界,克洛克達爾則有曹操“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價值取向,這些就表現了對理想的終極生存形態的不同理解。
《海賊王》全劇立意深遠,探討的根本問題恰恰就是理想的終極生存形態。在詮釋主題“夢想與友誼”之余,創作團隊采用懸疑的手法,以“One Piece”“拉夫德爾”“歷史正文”為代表的最終秘密始終讓人猜不透,而更高明的、不可復制之處在于,由于龐大而獨一無二的故事架構,最終秘密很難讓讀者猜到。實際上讀者所關心的結局還與另一個秘密有關——為什么會有惡魔果實?或者說自然的惡魔果實是怎樣產生的?這個秘密還與全劇的勢力斗爭即世界政府與海賊之間的斗爭有關。
全劇的勢力間對決是人的活動,對歷史正文的探索是想解讀被遺忘的一百年過去,而在未來的劇情中,這些都將可能與惡魔果實如何誕生和古代兵器究竟為何有關。在已知劇情中,三大古代兵器“冥王”和“海王”都已出現,“天王”尚無任何線索,古代兵器具有極大的破壞力,因此世界政府不會公之于眾。區別于古代兵器,惡魔果實的能力有極大的開發可能性,數量之龐大極其驚人。自然形態的惡魔果實不可能憑空誕生,四皇凱多與多弗朗明哥做人造惡魔果實交易就為惡魔果實的創造者提供了影子。就性質而言,有極大可塑性惡魔果實的能力和古代兵器與財富、榮譽、地位、權力截然相反,前者為實,后者為虛,前者為實物,后者為符號。羅杰和白胡子的臨終遺言是猜想“One Piece”的重要依據,雷利、犬嵐公爵和貓蝮蛇均到達過拉夫德爾,后兩者為什么還要再次前往和之國呢?所謂的 D之一族很可能就是惡魔果實的創造者,創造機理是D之一族的個別人能夠聆聽萬物之聲,能夠將天地萬物的任何性質附于任何一個水果之上。D之一族善于想象,親和自然,情智均非常發達。“天王”可能就是D之一族的意志繼承者,羅杰之死則與路飛之生有關(可能與中國清代金瓶掣簽相似),由此D之一族的意志完成繼承,所以羅杰能夠掌握“天王”即自己、“冥王”和“海王”。天龍人可能是“陰謀家”的一種定位,追捕著D之一族,企圖覆滅擁有創造惡魔果實能力的繼承者。
如果必須將“One Piece”實象化,則是創造惡魔果實的能力,或者D之意志的繼承者,而這一意志如何理解呢?恰恰是“One Piece”的抽象化,即“Piece”的同音詞“Peace”,即和平和睦,內心的安寧。因為親和自然和博愛萬物的D之一族崇尚這樣一種生活理念,與天龍人創造圣地、奴役非天龍人的做法必定不同。而 D可能是“Democracy”民主一詞的代指(夢想“Dream”與命運“Destiny”亦有可能),從阿拉巴斯坦篇、空島篇、水之七都篇、恐怖的三桅桿篇、推進城篇、頂山戰爭篇、魚人島篇至最新的蛋糕島篇,路飛的冒險實際上就是一個反對專制與暴行、讓更多人獲得自由與和平的戰斗歷程,而革命軍也恰有這樣一種色彩。
羅杰發現歷史正文卻沒有公之于眾有兩種解釋,一是其身患不治之癥難以再行動,另一則是借偉大的遺言創造新的時代。被隱藏的100年歷史真相可能就是天龍人對D之一族的迫害史,歐哈拉事件就是一個樣本。路飛時代怎樣結局則是最具藝術創造力的想象,如果聯系起《七龍珠》這部動漫,或者其余日本風格的動漫或者電影,浪漫主義的、憧憬未來的和平結局可能最適給予讀者一個交待。我們可以看到同樣看到過歷史正文的雷利等人不再做海賊后依舊過著普通人的生活,這可能就是草帽海賊團其余成員的“后海賊時代”。惡魔果實能給能力者帶來超自然力量的同時也帶來了欲望和貪婪,倘若路飛擁有創造惡魔果實的能力,可能也會擁有消除惡魔果實的能力,使讓人能夠變得邪惡的“惡魔果實”徹底消失,這樣的結局則相對辯證和完滿。
《海賊王》的 20年就像一次世界旅行,因為創作團隊對于人類歷史上的諸多世界文化資源做出了精細加工,使得整部動漫顯示出一種罕見的磅礴大氣。自進入偉大航路之后,主要篇目文化元素來源簡述如表3所示。

表3 主要篇目文化元素來源
由表 3可知,《海賊王》對亞洲、歐洲、美洲、非洲和大洋洲的文化元素均有借鑒,足見創作團隊的功夫之深。對世界多元文化的認同和吸納是其得到世界各地動漫愛好者追捧的重要原因,不愧為吉尼斯世界紀錄官方認證為“世界上發行量最高的單一作者創作的系列漫畫”。在文化歸屬的定性方面,日本動漫貫以經典的文化遺產為師,如《圣斗士星矢》以古希臘文化為師,《七龍珠》以世界各國武道文化為師,《火影忍者》發揮日本本國的忍者文化,《海賊王》名“賊”實“俠”,實際上是對中國俠客文化的傳承,或者說是世界各地均存在的“俠義”精神的闡揚。
如果說對不同文化元素的包容繼承是《海賊王》在素材多樣上的成功,那么“惡魔果實”這一遵循了自然相生相克的法則的核心想象則是《海賊王》在藝術史、動漫史上的卓越貢獻。
超人系果實、動物系果實和自然系果實的能力設置成為《海賊王》情節曲折、人物多樣的關鍵因素,實際上三種果實的元靈感可能出自人類文明共同的超自然力崇拜、動物圖騰崇拜和自然元素崇拜。渴慕與恐懼是圖騰崇拜的兩種情緒來源,對超越人的能力的想象和憧憬始終是人類的追求,也是推動人類社會進程的一股原生力量。《七龍珠》中孫悟空的“界王拳”是對力量與速度的提升,“元氣說”與吸人眼球的各類氣功招式則是對中國傳統的“氣”論的應用和當代藝術闡釋。惡魔果實能力獲得的限制及能力發揮的各種條件是一個非常嚴密的整體,所以可以說惡魔果實能力的極致想象是《海賊王》最重要的創新,恰同《七龍珠》中龍珠能力及起源的想象。
恰如前文所論,“惡魔果實”的誕生本身是一個謎團,這一很大程度上影響故事發展和結局的關鍵謎團是作者在想象力上的高人一等。倘若要追溯“惡魔果實”靈感的源頭,其設定也不可謂前無古人,在史前社會的采集、狩獵生活方式的共同歷史記憶前提下,水果作為支撐人類生存的重要物質基礎很容易被人類崇拜,恰如《西游記》中的“仙桃”,《倚天屠龍記》昆侖仙境中的“大蟠桃”,再如《七龍珠》中孫悟空在黃泉世界中吃到的“圣果”,都可以使人本身產生體質與能力上的變化,《海賊王》則是抓住這種想象,批判地發揚了——惡魔果實的豐富使全劇的可創作空間極大增加了。這種“批判的創新”可以基本視為在文藝作品創作過程中的最重要因素,即想象力。
體術、果實能力和霸氣是一個人實力的三大表現方面。體術可以基本理解為力量、速度兩個維度的基礎戰斗力,果實能力則是由于食用惡魔果實而獲得某種獨特的能力,而霸氣則是源于動漫創作團隊對于中國哲學中“氣”的深刻認知,將一個人的人格魅力、精神威懾力升華為“霸氣”這樣一種概括。“霸氣”并非在劇中首篇出現,而是隨著劇情推進,可以彌補果實能力和體術作為考量海賊實力有缺陷的一個粘合劑出現的。“霸氣”的設定是站在《七龍珠》元氣說的“肩膀”上的一個很出彩、很迎合當代人理念的創造。
單以漫畫發行數量、讀者數量及網絡人氣指數而言,《海賊王》已經封王,但從漫畫藝術、文藝理論、文學批評的角度,《海賊王》是否有資格成為經典呢?
《海賊王》有三個鮮明的標簽,勵志、冒險和搞笑。從漫畫藝術的角度看,全劇出現最多的是海賊,或者說武人形象,這與《七龍珠》《火影忍者》《死神》等動漫是一脈相承的。提及形象藝術作品,《斷臂維納斯》是經典,梵高的《向日葵》是經典,它們有共性,則是缺憾,維納斯因斷臂而美,《向日葵》因似凋謝而頑強向太陽抗爭而美,因為完美的事物反而沒有特征了。在世界范圍內,海盜、俠客、騎士是“武力的俠義”的三種身份或者職業象征,東方有武俠小說,西方有《唐吉可德》,本世紀的電影《加勒比海盜》系列也成為人氣極高、口碑極佳的作品。海盜題材的作品具有可以成為經典的內在原因,海盜文化本身擁有很大的魅力,區別于山賊,海盜的據點為海上的島嶼,這種相對封閉和神秘的集體恰恰是主流文化和世俗文化不可取代的;俠文化具有世界屬性,而盜、賊從中國一貫的價值觀念而言,是備受貶低的;俠盜文化所體現的劫富濟貧、主持江湖正義的特點是中低層民眾極其偏愛的。為人共知的是,海盜文學或是海盜電影在過去就形成了專門的題材,《海賊王》是否做出了前人沒有做出的事情呢?《海賊王》中海賊有些“水手”的意味,而無論是海賊還是水手都有海明威《老人與海》中老人那種頑強的精神,而這種精神在《海賊王》中有獨特的設計,即海賊普遍格外“抗打”,甚至是離奇“堅強”,正因如此,全劇很少有人死亡,這正是《海賊王》離奇卻又合理的所在,這恰恰是從漫畫藝術角度其“冒險指向”的經典性。
作為日本熱血動漫的繼承者,《海賊王》能夠做到足夠“熱血”是因為對“愛情”這一文藝界的“寵兒”加以“冷落”。日本的大和民族對于“愛情”有獨特的認知,魯思·本尼迪克特《菊與刀》中總結日本人的人格特征,即“愛美而黷武,尚禮而好斗,喜新而頑固、服從而不馴”[6],這固然成為了經典的概括,從中我們也可以窺探日本人并不以“愛情”作為終極追求。愛情似乎是文學中必須加以利用的因素,尤其是愛情悲劇使諸多文學作品成為經典,《海賊王》恰恰沖破了愛情這一主題的束縛,而是友情的分量大大多于愛情。《七龍珠》同樣擁有之所以成功的因素——即并沒有把愛情的得失作為任何人生命中的不可承受之傷,將友情和親情看得最為重要。《海賊王》中草帽海賊團的成員雖然沒有七武海那樣讓人過目不忘,但卻完成了表達“友情”的不可或缺。大寫特寫“友情”既是寫“海盜題材”的應有之義,也是使其成為“熱血題材”經典的原因。
就劇情主旋律而論,《海賊王》就是一部喜劇,但頂上戰爭篇“白胡子與艾斯之死及其不可復活”這一事實卻為整部劇增加了成為經典的必要因素——悲劇成分。與《七龍珠》相比,《海賊王》中的人物常常負傷,不過一旦死亡則沒有復活的可能,因為沒有“許愿神龍,死人復活”的情節設定。事實上,喜劇或者說動漫中的幽默元素均來自“夸張”的方法,任何一種幽默都是偏離現實的,如山治的好色、索隆的路癡、娜美的愛財都是偏離常規的好色、路癡和愛財,所以說“喜劇成分”是“夸張”方法下的延伸與直接效果。在《七龍珠》《亂馬 1/2》《犬夜叉》等人氣日本動漫中,我們可以看到夸張所引起的喜劇效果可以說是日本動漫風靡世界的一個秘訣,《海賊王》完整地繼承了這種傳統做法,并且大大提高了單位時間內夸張手法的應用,因此給讀者一種積極期待,即新的劇情中必定會有令人發笑的故事發生。細心的讀者可能發覺發生在個人身上的“笑點”有些單調,這非但不是《海賊王》的敗筆,恰恰是其喜劇邏輯的立足點,因為如同現實的社會,人的個性均有極大的特點,亦可理解為“個性的單調局限”;倘若任何一個人物身上的噱頭千奇百怪,則會影響 20年動漫歷程的喜劇整體性,而堅守鮮明人物的鮮明笑點實乃智舉。與喜劇相比,悲劇無疑更易成為經典,像《紅樓夢》《泰坦尼克》,原因同樣在于“缺憾”。《海賊王》雖然有“搞笑”的標簽,但極有可能以象征性的悲劇符號作結,因為“艾斯之死”已經成為悲情的先聲,讀者中似乎也有“路飛命將不長”的無奈默認。
成為經典與否,應當看《海賊王》是否能在藝術史上給人留下不可磨滅的記憶,藝術的常青因為有《海賊王》原創作者的二十年如一日。搞笑屬老少皆宜,悲情則發人深思,熱血能令人奮進,謎團可益人心智,動漫的生存之道或在于此。
[1] 馬攀.菊與刀的交錯:淺談日本動漫《海賊王》中蘊含的民族文化特色[J].中國報業,2012,(22):141-142.
[2] 楊銀娟.替代性滿足:我國青少年對日本動漫出版物的解讀研究——以《海賊王》為例[J].出版發行研究,2012,(8):56-59.
[3] 郭煥煥.《海賊王》的美學分析[J].內蒙古民族大學學報,2012,(3):24-25.
[4] 愛德華·霍列特·卡爾.吳柱存,譯.歷史是什么[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28.
[5] 韓博韜,何振科.先秦儒家教育倫理思想框架探析[J].唐都學刊,2016,(1):20-24.
[6] 魯思·本尼迪克特.呂萬和,熊達云,王智新,譯.菊與刀——日本文化的類型[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