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那年

顧新紅

小時候總是盼著過年，有新衣穿，有飽飯吃，討到壓歲錢高興得簡直不行了，幸福和快樂就是那樣的簡單，現在吃穿不愁，天天都是過年，一家人在一起，便是幸福快樂的最大源泉。

今年的春節又在忙忙碌碌中如期而至了。臘月二十四那天，社區舉辦了一家親長桌宴年夜飯活動，老鄰居們又都聚到了一起，大家聊起當年的往事非常感慨，一晃幾十年就這樣過去了，那些年家家孩子多，生活困難，缺吃少穿，一年到頭就盼著過年有新衣穿，有飽飯吃。而現在天天都是過年，吃穿不愁。那天的長桌宴年夜飯有二十多個菜，舊州辣子雞、鹽菜肉、香腸臘肉、糟辣魚、老鴨湯、各種鹵菜……都是社區領導和同志們每人一個菜打平伙兜起來的。

這一吃起來，我就想起小時候過年的事了。那時候總是盼啊盼啊，終于盼到了大年三十。上午天剛蒙蒙亮，媽就大聲呼喚我們起床，起來之后大姐她們趕緊去街口的水站把水挑回家，我們就掃天刮地擦桌凳。媽把火燒得旺旺的開始蒸糯米飯，蒸熟以后倒在石臼窩里，院壩里的男人們聚攏過來開始打粑粑，你一棒我一棒，打得滿頭大汗，力氣最大的那個人最后會把粑粑攪在棒棒上捶打上幾板，再提起來，手快的女人趕緊沾了油去把粑粑擼下來放進鍋里，大人小孩凈了手就可以包粑粑了。

我們一邊包一邊吃，這時候，媽絕不會像平常一樣罵我們“被餓鬼摳到了”或是“餓死鬼投胎了”。吃完粑粑收起后就開始準備下午的年夜飯了，中間還有一個規定動作就是供老祖公，把桌凳擺好，把菜一個個端上來，點上大蠟，我媽就開始念開了：起祖老祖公、起祖老祖太，老祖公、老祖太……沒有說到沒有請到的，請來家過年吃年夜飯了。供完之后，燒完紙錢，送了祖宗，我們就可以大快朵頤了。

吃完年夜飯后就要守夜了。那時還沒有電視機，我家的那臺十二寸黑白洪雁牌電視機是1984年在銅匠街首付一百，然后分期付款購買的，在它成為“家庭成員”之前，我們一家人的過年守夜活動，都是圍在地爐火邊，以擺故事為中心進行的。我大姐最愛擺鬼故事，還要求關了燈來擺，經常嚇得我們不敢去睡覺。

過了午夜十二點，要先從外面端水回家，意思是接金水銀水回家，然后才可以把用過的水倒掉，否則來年就守不住財。過年還有很多其他的講究，比如大年初一不準動刀、灑掃，不準亂說亂講，如果挨了打罵，一年到頭都要倒霉。如果打碎了碗，也會被大人們說是一年到頭都要打碎碗的，不像后來會對孩子們和顏悅色地解釋稱“碎碎平安”。

過年印象中自然少不了關于壓歲錢的記憶。大年初一一大早，大伯家在銀行工作的大哥會給我們姊妹送來嶄新的壓歲錢。我們穿上新衣、揣著壓歲錢上街去逛，必須要先吃一碗美美的涼粉。爸從來沒有給過我們壓歲錢，我們又妒又恨，因為正月里有親戚來拜年的時候，只要是帶了孩子來，爸一定會打發孩子們壓歲錢。當然，“禮尚往來”嘛，那些親戚們除了帶孩子，也會帶上臘肉、粑粑送給我們，我私底下就叫他們賣貴粑粑的。

討要壓歲錢真是件無比快樂的事情。我和五妹、六妹跑到鄰居杜伯媽家的腰門邊上，只要我們小嘴巴巴地對她一說“杜伯媽，過年好”，她準會給我們每人五角錢。討到壓歲錢的我們，高興得簡直不行了。想想那年的我們，幸福和快樂就是那樣的簡單。

至于現在，抓住幸福和快樂其實也不難。今年春節，在大姐和二姐的提議下，全家大大小小一共二十三口，四世同堂照了一張全家福，七姊妹也都和媽媽單獨留了影。說句實在話，一家人在一起，便是幸福快樂的最大源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