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飛躍 杜欣
近年來隨著網絡輿論的引發或推動,熱點事件層出不窮:2011年,“7·23”甬溫線發生特別重大鐵路交通事故,發言人的不當言論“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廣受詬病,該發言人因此停職;2016年,中國人民大學畢業碩士雷洋在足療店因“涉嫌嫖娼”遭拘捕,隨后意外死亡,家屬質疑警方執法失當,由此引發輿論高度聚焦,最終,雷洋案涉案警務人員和相關責任人受到黨政紀處分。這些熱點事件無一不滋生復雜多變的網絡輿情,網絡輿情亦逐漸引起各級黨政機關和企業的重視。在這樣一個全媒體時代背景下,輿情產業一躍成為新興“朝陽產業”、行業增長點。
《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專報》作為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監測室生產的核心輿情產品,產出數量多、頻率高,內容覆蓋了各個領域,具有典型代表性。且其內容絕大多數為安徽地區的輿情事件分析,因此對于輿情監測室“輿情生產”中安徽區域形象的呈現,選取《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專報》作為樣本進行分析。
在研究方法上,因為區域形象是一種多維的、來源廣泛的概念,因此很難進行測量和分析。一般是通過內容分析來評價一個地區的形象或者是通過話語分析來呈現媒體中關于區域形象的符號與神話,這兩種方法在研究區域形象的媒介呈現時使用得最為普遍。2016年1月1日至2017年10月31日,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監測室共產出《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專報》190期,由于數量過大,所以筆者隨機選取了19篇(表1)構成本文的研究材料。
如表所示,在抽取的19篇文本中,共涉及安徽省8個地級市。這些輿情專報涉及政治、經濟、文化、民生等領域。本文將采取質化研究的方法對19篇輿情專報進行文本分析,探討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監測室在其輿情生產過程中建構了什么樣的安徽區域形象。

表1:《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專報》研究文本一覽表
通過對19篇文本進行分析,筆者發現在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監測室的輿情產品中,安徽的區域形象呈現以下幾個突出特點。
在19個樣本中,負面輿情事件有16個,正面輿情事件僅占3個。負面輿情占比高達84%。在樣本中,發生在合肥的輿情事件有8件,占比高達42%,遠高于其他地市輿情。區域形象作為一種軟實力,對區域發展有著重要作用,在網絡高速發展的形勢下,一個負面輿情事件處理不好,有可能對區域形象帶來毀滅性影響,比如“青島天價蝦”事件將山東省多年來建構的“好客山東”形象毀于一旦。負面輿情的高發勢必對安徽省的區域形象帶來負面影響。
目前,我國處在高速發展時期,各博弈主體之間難免碰撞并以各種類型事件呈現,而頻頻發生的輿情事件也考驗著各級政府的輿情危機應對能力。網絡輿情事件的頻發對政府的輿情應對能力提出了更高的挑戰,應對恰當與否不僅關系到區域在網絡環境中的形象,而且也會影響區域的實際形象。當一些負面輿情爆發以后,一個地方政府、一個城市如何應對這些輿情,會直接影響到這個城市的城市形象。對19篇樣本的分析可以發現:安徽各地政府解決問題的能力亟需提升,很多輿情事件中顯現著官民對立的情緒:
“5月15日下午16點25分,新浪網論壇出現《安徽蕭縣扶貧資金成了唐僧肉》一文,舉報劉套村精準扶貧工作存在暗箱操作情況。帖子中稱,劉套村“貧困戶”大部分是黨員干部、村民代表的家屬。村民代表的近親百分之九十二以上為“貧困戶”。①
“近日,阜陽交警以貨車號牌固封裝置數量不足4個為由要求司機整改,在執勤過程中與民眾產生語言沖突。此事件廣泛傳播,引起輿論關注。目前,阜陽市公安局已通報情況,當事警察已停止執行職務。”②
這兩個案例均出自研究樣本中,類似的案例在其他樣本中也可以看到。通過樣本可以發現,在安徽各地發生的負面輿情事件中,時有官民對立的現象發生,民眾習慣性吐槽、質疑、問責聲噴涌而出,甚至很多時候的官方回應不僅得不到認可反而造成新的質疑推動輿情危機的二次爆發。因此,官員形象、政府公信力修復任重道遠。
“弱者的武器”是美國學者斯科特在描述東南亞農民抗爭行為的特點時提出的概念。他指出,從屬階級極少能從事公開的、有組織的政治行動。弱勢的農民群體頻繁使用的是各種日常形式的反抗,“包括行動拖沓,假裝糊涂,虛假順從,小偷小摸,裝傻賣呆,誹謗,縱火,破壞等等。這些行動的共同特點是,它們幾乎不需要協調或計劃,它們通常表現為一種個體的自助形式,避免直接地、象征性地與官方或精英制定的規范相對抗。”農民群體偏好這類抗爭形式,是由于“此種反抗技術與農民階級的特點極為適合”。③文本中的某些輿情事件之所以發生,其根本原因是某些弱勢群體的權益受到了損害。
合肥環衛工黃穎,舉債50萬購房,因尾款支付與房主協商無果面臨退房,眼看房價今非昔比,買房無望的黃穎從入住一年半、遲遲未過戶的“家”中縱身跳下。此事件雖是個案,但今年以來,合肥房價大漲,超出預期,剛需購房者、部分低收入購房人群感慨“買不起房”,而錯誤的輿論導向又助推了買房者盲目恐慌情緒。此類悲劇事件的一再上演,提醒我們房價上漲造成的社會恐慌情緒嚴重,相關部門應該引起重視。④
6月2日,合肥市發生部分出租車司機聚集事件,此次聚集主要是為抗議優步、滴滴等網約車“非法營運”。出租車司機的訴求集中在兩點,一是要嚴厲打擊網約車不正當競爭、高額補貼和低價沖擊市場等行為;二是降低承包費用,即“份子錢”。⑤
在常識意義上,弱者的目標是爭取社會經濟權力的改善和地位提升。隨著對權力的網絡關系屬性的重視,對弱者的理解應該突破“主體—客體”“施動—受動”的二元藩籬,弱者不應被視為等待介入、幫助和改造的被動而消極的客體,而是具有自身實踐能力、意愿、主體性的能動的個人和群體。因此政府必須重視弱勢群體正當權益的維護,否則極易爆發輿情事件,如樣本中出租車司機的利益受到侵犯時,便在市政府大樓群體聚集,對政府形象造成負面影響。
通過對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監測室6個月的參與式觀察,筆者有了自己的隱憂:因為筆者發現不同于“新聞生產”的客觀性和真實性,在輿情監測室的“輿情生產”過程中,輿情分析師的個人主觀性極易代入進一份輿情報告中,那么輿情監測室“輿情生產”的專業性和科學性何以體現?“輿情生產”的標準以及“輿情分析師”是否存在“監督者”?對于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監測室,筆者上文的研究發現,在其產出的《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專報》中,占比高達42%的輿情事件發生在合肥,但是整個安徽省有16個地級市。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監測室是否存在沒有把握好“平衡性”的問題?合肥作為省會是應該給予更多關注,但是如果將過多的注意力集中到合肥市,難免會顧此失彼,而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監測室的定位是對整個安徽省的輿情進行監測與分析,部分專報對領導的決策也會產生重要影響,因此建議在其以后的“輿情生產”中,要兼顧各個地區。
盡管網絡輿情事件產生的物質基礎是急劇的社會變遷和復雜的制度結構,但是它背后真正的原因卻是長久以來社會公眾被積壓的負面情感的累積爆發。由于中國“體制性”遲鈍不斷因此怨恨出現擴展、升級和轉移的傾向,它是深層次矛盾累積的結果,植根于現實的經濟社會條件之中,這無疑是我國社會轉型、利益調整所導致的結構性緊張和安全閥體制缺失的客觀后果。在當下轉型期的中國,疏導社會情感,建構情感文明迫在眉睫。因此,社會管理者在法理管制的過程中應該注重情理,正確疏導負面輿論,引導社會輿論向健康理性的方向發展。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化解危機,塑造良好的區域形象。
注釋:
①②④⑤分別參見 《新華社安徽分社輿情專報》第148、180、26、16 期。
③[美]斯科特.弱者的武器[M].鄭廣懷等 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8:35,42.
1.風笑天.社會學研究方法[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1.
2.張志安.編輯部場域中的新聞生產[D].復旦大學,2006.
3.喻國明.大數據分析下的中國社會輿情:總體態勢與結構性特征——基于百度熱搜詞(2009—2012)的輿情模型構建[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