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書
一、古文運動的影響
唐代的古文運動對華麗無實的文風可謂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它將文字解放出來,不但影響了駢體文與散文的發展,對詩歌也有很大影響。古文運動既反對駢體文奢靡的文風,同時也否認“前七子”與“后七子”崇尚“文必秦漢”的觀點。“它的根本目的,是革正文體/革新文風,創作內容充實/技巧上達的散文,以使文章和文學更好地為維護封建統治服務。”(《唐代古文運動通論》孫昌武,百花文藝出版社,1984.4.1)
古文運動的“復古”所提倡的言之有物和反對奢靡文風,都使得文學表達在語言上精簡準確,不拖沓反復,所表達的內容扎實深刻,這些都對后世的文學創作有著深遠的影響。也正因如此,才會出現一批杰出的語言大師和我們今天所見的偉大作品。古文運動開創了一個新時代,它的意義是與眾不同的,它影響必然是深遠而廣泛的。
二、古文運動中的韓愈歐陽修
古文運動的興起離不開先鋒與領路人,在這些人中,韓愈和歐陽修對古文運動的影響又間接影響到了蘇軾的文學創作風格。
韓愈成為古文運動的領袖與他的政治背景無法分離,他身處時代矛盾的風口浪尖,斗爭形勢非常激烈,使得他的變革之心,改造現實的理想更加突顯。但是韓愈的改革更多的是傾向于文字改革。他嚴格遵守儒家之道,認定“文以載道”,寫文章必然是要弘揚道。他的《原道》里,“仁義”被稱為“定名”,“道德”被稱為“虛位”,在他看來,道跟德是一大而廣的理論范疇,而真正落實的可以決定“圣人之道”的只有“仁義”。這個觀點明顯繼承了孔孟儒家的“仁義”學說。
韓愈極致的推崇儒學的同時非常的反對佛教,這也是他“文以載道”的一個極端體現,這個“道”他只認可儒家的“道”。當時的寺院眾多,建設寺院花費龐大,他認為這成為了社會的負擔,于是,他把反佛斗爭與文學改革相結合,認為這是一種政治社會的改革。而政治上,他卻沒有像革新派一樣剔除舊疾,也正是如此,他的改革呈現了矛盾狀態。“韓愈在‘永貞革新中的表現,突出地表現了他政治上/思想上的保守方面。他不但寫了許多攻擊改革派的詩文,而且那種保守的政治觀點更影響到他的整個創作,限制了他的詩文的思想性和現實性。”(《唐代古文運動通論》孫昌武,百花文藝出版社,1984.4.1)
歐陽修與韓愈的關系一直都有“以歐繼韓”之說,而這一觀點主要是道統觀立論。“然李翱嘗書此文以贈陸傪曰:“韓愈非茲世之文,古之文也。其詞與意適,則孟軻既沒,亦不見其有過于斯者。”(《四庫全書五百家注昌黎文集》,韓愈撰,魏仲舉編,線裝書局,2014.7)。趙德:“所履之道,則堯舜禹湯、文武周孔、孟軻揚雄所授,受服行之實也固已不雜。”(《全唐文昌黎文錄序》,董誥,中華書局,1983)蘇撤:“自孔子至今,千數百年,文章廢而復興,惟得二人焉。”(《欒城後集卷二十三歐陽文忠公神道碑》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10.1)
由此可見,韓愈對歐陽修的影響很深。而在北宋太學體興起之時,作為知貢舉的歐陽修將以此種文體參加應試的學生全部逐落,也因此,太學體開始失勢。歐陽修利用自己的身份打壓有抬頭之勢的太學體,對古文的流行起了非常大的作用。但歐陽修同樣承認,在自己年輕時因為應試而選擇創作西昆派文體。“歐陽修在參加科舉考試的時候,已經能夠理解韓愈古文的長處,可仍然順從科舉考試的潮流,學習使用當時流行的時文(駢文)。”(《復古與創新——歐陽修散文與古文復興》東英壽,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8,1)這也是他在日后極力想延續推崇古文運動的一個原因。
三、韓愈歐陽修對蘇軾的影響
由于韓愈在政治上的保守和文學上的改革,他將自己處于一個非常不利的地位,政治上他傾向于保守派,被改革派所打擊排擠,但是在文學改革上他又得罪了保守派。這個立場與蘇軾后來的處境非常相像。
蘇軾同樣在保守派和改革派中兩難,他在政治上也同樣是反對王安石的變法,傾向于保守派,但在古文運動前期的影響下,他堅持貫徹老師歐陽修的思想文化風格。不得不說這種政治立場帶來的曲折經歷的驚人相似必然是有原因的。
蘇軾是歐陽修的學生,在文風的見解方面與老師一致,他承襲了歐陽修的“我所為文,必與道俱”的主張,而歐陽修道統的承襲又來自韓愈。蘇軾雖然兼容儒家/道家/佛家的理論,但他仍以儒家思想為主。“蘇軾的思想比較復雜,儒/釋/道兼而有之,而以儒家思想為主。儒家的仁政愛民理想和《易經》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觀點,是他積極用世,提出一些改革主張的思想動力;而儒家‘執其兩端而用其中的中庸觀點,則是他對王安石變法持保守消極態度的重要理論根源。”(《唐宋八大家》吳小林,安徽人民出版社,1984,7,1)可以看出,蘇軾與韓愈因受儒學中“中庸”的影響,以及其他方面的原因而在政治立場中表現的保守,而蘇軾也同樣受韓愈與歐陽修“道統”的影響,在文風上有一定承襲。
四、總結
古文運動的領袖韓愈歐陽修都給蘇軾帶來了一定影響,但蘇軾并沒有像韓愈那樣極端崇尚儒家思想,在蘇軾文學創作的后期,他的佛道思想更加濃重。
蘇軾在烏臺詩案后,幾乎終止了政治生涯最輝煌的時候,后被起用也心境不同。盡管蘇軾前期的文學風格多有儒家思想,但古文運動中柳宗元將“文”與“道”分開的思想無疑給了蘇軾一定啟發。“柳宗元同韓愈一樣,主張‘文以明道,他把‘為文與‘行道相對立地看待,他強調‘行道則要‘輔時及物。 ‘輔時就是輔助時政,‘及物就是惠及生物。柳宗元的‘文以明道有不同新的解釋,他在文學上更忠實于現實。”(《唐代古文運動通論》孫昌武,百花文藝出版社,1984.4.1)北宋時期,文以載道對“道”的要求不再那樣苛刻,這樣的轉變,柳宗元是起了非常大的作用。而蘇軾非常推崇柳宗元的文章,他同樣也認同柳宗元對文和道的理解。也正因如此,面對仕途上的不順,蘇軾的佛道思想越來越濃重,從而在文風上有了明顯體現。
蘇軾受到革新主張的影響,但已與革新運動前期一般的倡導文風復古有所不同。蘇軾重道而不輕文,強調文章的社會功能,而不忽視它的文藝特性;他既推重杜甫、白居易式的有為而作、有補于世的現實主義傳統,又傾心于陶潛、李白式的憑詩遣興、任情揮灑的浪漫主義風格。古文運動發展的同時,新樂府運動也同時進行。“中唐的‘新樂府運動與‘古文運動在大致方向是一致的,前者看重感情時抒事,褒貶諷喻,后者從總的傾向更看重文與道的統一。”(《唐代古文運動通論》孫昌武,百花文藝出版社,1984.4.1)正由于此,他摒棄了某些道學家和政治家排斥文學性的狹隘實用觀,而把文藝當作獨立的事業,多方面地探討了它的特點規律和技巧,就文藝的功能論、風格論和創作論,提出了不少可貴的見解。蘇軾的文藝思想既融合了古文運動文論詩論,又概括了自己的創作經驗,它成為北宋詩文革新運動深入發展的成果,是值得我們珍視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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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孫昌武.唐代古文運動通論[M].百花文藝出版社,1984,4,1.
[3]韓愈撰,魏仲舉編.四庫全書五百家注昌黎文集[M].線裝書局,2014,7.
[4]東英壽.復古與創新——歐陽修散文與古文復興[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8,1.
[5]吳小林.唐宋八大家[M].安徽人民出版社,1984,7,1.
[6]孫昌武.唐代古文運動通論[M].百花文藝出版社,1984,4,1.
[7]孫昌武唐代古文運動通論.[M].百花文藝出版社,1984,4,1.
(作者單位:香港教育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