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龍,虎月燕,許 歡,王保靈 綜述,楊紅菊 審校
(昆明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干療科,昆明 650032)
非酒精性脂肪肝(nonalcoholic fatty liver disease,NAFLD)以肝臟中存在異位脂肪為病理特征,包括單純性脂肪性肝(SFL)、脂肪性肝炎(NASH)和肝硬化,大約7%NASH患者將在3年內進展為肝硬化,NAFLD已逐漸成為我國第一大肝病,成人發病率達15%,是目前第二大肝臟移植原因[1]。NAFLD與心血管疾病、慢性腎臟病(CKD)、2型糖尿病(T2DM)、代謝綜合征(MS)等密切相關,也是惡性腫瘤(結直腸癌)和其他疾病(睡眠呼吸暫停、骨質疏松、牛皮癬和多囊卵巢綜合征)的危險因素,該病主要死因是心血管疾病,肝臟相關病死率僅占5%[2]。既往認為NAFLD發病機制是“二次打擊”學說,但其不足以解釋NAFLD發生和進展的復雜性,“多重打擊”學說考慮到多因素相互作用的參與[3],飲食習慣、胰島素抵抗、內臟型肥胖、炎癥狀態、氧化應激、腸道菌群改變、基因多態性及遺傳易感性都是公認的NAFLD發生和發展的危險因素,均能加重肝細胞氧化應激和內質網應激,導致肝臟炎癥[4-5],加重肝臟損傷。近年來瞬時彈性成像(transient elastography,TE)被廣泛應用于臨床,并為NAFLD的診療提供了新的思路。
彈性成像這一概念由OPHIR于1991年首次提出[6],TE是2003年出現的測定肝組織彈性的無創性方法,由振動的探針產生低頻剪切波,剪切波傳播速度取決于組織彈性,并與組織彈性成反比,反映組織硬度,組織越硬,傳播速度越快。FibroScan機器是基于TE技術所制造的一種檢測儀器,通過超聲波瞬時彈性的改變進行肝臟硬度測量(LSM),2010年來,在LSM 診斷平臺基礎上法國Echosens公司定義出受控衰減參數(controlled attenuation parameter,CAP)是瞬時彈性超聲儀器使用的另一種計算方法,測量超聲信號衰減程度,以此來定量評估肝臟脂肪,可測量并區分10%以上的脂肪變性,新機型FibroScan-502(Echosens公司)可同時進行LSM和CAP測定,并評價肝纖維化及脂肪變性程度,分析二者相互作用。
2.1TE有望替代肝臟活檢 肝活檢是目前評估NAFLD的金標準[7],活檢取材為長度1.0~3.0 cm,直徑1.2~2.0 mm,代表1/50 000的肝臟總體積,具有創傷性、組織采樣少、出血、穿孔和感染等缺點,也存在取樣誤差和觀察者之間的診斷變異性,不宜作為NAFLD 篩查和療效評估的常規方法。FibroScan-502儀器測量范圍約為直徑1.0 cm、長4.0 cm的圓柱體,測量深度為皮下2.5~6.5 cm,測量體積約占肝臟體積的1/500,與肝活檢相比更具代表性。DEZS?FI等[8]研究指出對NAFLD患者進行常規肝活檢仍存在爭議,建議在非侵入性檢查完成后,必要時再考慮肝活檢。KWOK等[9]研究顯示,以肝活檢結果為標準,TE能夠診斷肝纖維化階段F2(靈敏度79%,特異度75%)、F3(靈敏度85%,特異度82%)、F4(靈敏度92%,特異度92%)。 BRENER[10]分析了14個系統綜述,總結150多項研究,結果表明,TE(有或無CAP)與肝活檢相比診斷肝纖維化和脂肪變性具有相似的準確性,聲強輻射脈沖(ARFI)和成纖維試驗(FibroTest)并不優于TE。THAVORN等[11]將TE與肝活檢、ARFI進行了成本效益研究,結果顯示,TE費用較低,更具經濟吸引力。總之,TE為肝纖維化和脂肪變性評估提供了一種非侵入性檢測方法,并有望替代肝活檢。
2.2TE與超聲檢查 超聲檢查也廣泛用于檢測NAFLD,受超聲分辨率影響,難以發現輕度脂肪肝或區分肝纖維化,研究證實超聲檢測NAFLD有 60%的靈敏度和80%的特異度,但難以檢測低于20%的脂肪變性[12],對重度肥胖患者肝臟脂肪變性的靈敏度僅為64.9%,存在其他慢性肝病時準確性更低。此外,其不能量化肝臟脂肪水平也不能區分SFL和NASH,且受操作者主觀影響較大。JUN等[13]發現肝活檢與FibroScan測量結果有實質性的一致性,FibroScan準確度明顯高于超聲,能較好的評估肝臟脂肪變性。SPOREA等[14]發現,聯合使用TE和ARFI技術檢測肝纖維化,具有較高的靈敏度和特異度,可減少肝活檢。
2.3TE與MRI及CT檢查 常規MRI對于診斷NAFLD靈敏度和特異度不高,氫質子磁共振波譜(1H-MRS)能直接測量脂肪和水的質子信號,被認為是肝臟脂肪定量最精確的非侵入性技術。磁共振彈性成像(MRE)及肝臟脂肪成分質子密度磁共振(MRI-PDFF)也是新型的NAFLD診斷方法,PARK等[15]的前瞻性研究發現,MRE在肝纖維化(≥1級)的鑒定中,比TE更準確,MRI-PDFF比CAP更準確地檢測脂肪變性,但MRI在臨床使用中限制因素較多。而KARLAS等[16]研究認為MRE/PDFF和TE/CAP及肝活檢均在NAFLD研究中發揮重要作用,應起到協同作用,而非競爭關系,比較研究有助于找到合適且準確的評估方法,發揮每種方法最佳優勢。CT對診斷NAFLD有局限性,診斷中度和重度脂肪變性靈敏度為82%,特異度為100%,但對輕度脂肪變性診斷并不準確,CT檢查可受到許多因素影響[17],不能區分SFL和NASH,且有輻射,限制了更深層次研究和對兒童的應用,與TE相比CT并不作為評估NAFLD的常規方法。
許多研究者對NAFLD人群中LSM 和CAP截止值進行了相關分析,MIKOLASEVIC等[18]總結了8項近年在NAFLD患者中運用TE與肝活檢在肝纖維化不同階段的識別比較研究,發現LSM截止值范圍:F≥2,截止值為6.2~11.0 kPa其靈敏度為62%~90%,特異度為74%~100%;F≥3,截止值為8.0~12.0 kPa,靈敏度為84%~100%,特異度為83%~97%;F4,截止值為9.5~20.0 kPa,靈敏度為90%~100%,特異度為75.9%~98.4%。同時也總結了11項研究中不同等級的肝脂肪變性(經肝活檢)所定義的CAP截止值范圍:S≥1(肝細胞脂肪大于或等于10%),截止值為214~289 dB/m,靈敏度為64%~91%,特異度為64%~94%;S≥2(肝細胞脂肪大于或等于33%),截止值為255~311 dB/m,靈敏度為57%~96%,特異度為62%~94%;S3(肝細胞脂肪大于或等于66%),截止值為281~310 dB/m,靈敏度為64%~100%,特異度為53%~92%。JUN等[13]研究認為區分正常和肝臟脂肪變性的最佳CAP截止值為247 dB/m(靈敏度為91.9%,特異度為85.7%)。LEE等[19]研究發現,CAP和LSM與脂肪變性程度及纖維化明顯相關,并認為脂肪變性的最佳CAP截止值S≥1為247 dB/m;S≥2為280 dB/m,S3為300 dB/m。SHI等[20]評估CAP對脂肪變性檢測的準確性,并總結了不同階段脂肪變性的最佳CAP截止值及其靈敏度和特異度,S≥1為 232.5 dB/m,其靈敏度為78%,特異度為79%;S≥ 2 為255 dB/m,靈敏度為85%,特異度為79%;S≥3為290 dB/m,其靈敏度83%,特異度79%。SEKI等[21]研究認為TE最佳LSM截止值,F≥2為17.2 kPa(靈敏度為78.5%,特異度為78.3%);F≥3為10 kPa(靈敏度89.5%,特異度87.6%),總之,LSM 和CAP 的最佳截止值爭議較大,有待進一步研究。
應用TE行LSM時可受到呼吸運動、脂肪肝等級、肥胖程度、肝細胞壞死、肝淤血等因素影響,國產瞬時彈性檢測儀(FibroTouch)應用動態寬頻探頭技術并增加了二維影像引導功能,可避開囊腫和血管、減少肥胖等因素影響,提升檢測成功率和檢測速度。PETTA等[22]發現CAP值與肝臟脂肪變性和肥胖直接相關,且與增加的LSM值有關,特別是在肝纖維化級別較低的患者,脂肪變性程度是LSM的獨立預測因子,在肝纖維化診斷中,其假陽性率為23.6%,在NAFLD患者中,為了避免肝纖維化的過度估計應將CAP值納入考慮范圍。一項多中心研究,將TE測量結果與活檢比較發現,當脂肪變性區肝組織小于4%時,有12.6%的F0/1 被誤判為F2,當脂肪變性區大于或等于4%,誤判率升至32.4%[23]。也有研究認為肝臟脂肪變性對LSM并無影響,故有待進一步研究。
TE的主要局限性是不能在大約5%的肥胖患者中進行測量,PUIGVEH等[24]在1 084例超重或肥胖(BMI≥28 kg/m2)患者中使用M和XL探針進行適用性和診斷準確性評估,以確定最合適的探頭,結果顯示M和XL探針適用性分別為88.8%和98.0%。腰圍(WC)、皮膚和肝包膜距離(SCD)與不準確的LSM獨立相關。在BMI≤35 kg/m2和WC≤117 cm的患者中SCD>25 mm的占5.5%,M探針的適用率為94.3%;在BMI>35 kg/m2和(或)WC>117 cm患者中SCD>25 mm的占36.9%,M探針適用率為73.1%。在BMI≤ 35 kg/m2和WC≤ 117 cm患者中使用M探針診斷準確性非常高,可識別明顯脂肪變性、纖維化和肝硬化。如果對SCD通過腹部超聲進行量化,可評估那些宜使用M探針的患者,SCD<25 mm時,M探針適用于89.2%的Ⅱ~Ⅲ度肥胖和(或)WC>117 cm患者,但如果SCD>25 mm,則M探針的適用性降低到不足50%,不推薦使用。XL探頭直徑大、中心頻率低、振幅高,檢測深度為3.5~7.5 cm,適用于BMI≥35 kg/m2或WC>117 cm的患者。但CHAN等[25]認為M探頭與XL探頭對NAFLD患者肝脂肪變性評估具有相似的準確性。總體而言XL探頭的適應性較好,但需要更多的肝活檢來對XL值進行校正。
目前也有許多血生化指標用于預測肝纖維化分期,SUZUKI等[26]對36例經肝活檢證實為NAFLD的患者運用TE (FibroScan)進行4年的肝纖維化隨訪觀察,發現LSM的變化與基于4因子的纖維化指數(FIB-4)和天冬氨酸氨基轉移酶(AST)/血小板比值指數(APRI)的變化相關,而與其他非侵入性指標無關。SEKI等[21]運用FibroScan對171例經肝活檢證實為NAFLD的患者進行LSM后發現,LSM與纖維化分期明顯相關(P<0.01),肝纖維化分期F≥1和F≥3時LSM的AUROC分別為0.85和0.91,高于AST/丙氨酸轉氨酶(ALT)比值、APRI、FIB-4和NAFLD纖維化評分,LSM(≥10 kPa)和Ⅳ型膠原7S(≥6.0 ng/mL)組合對晚期纖維化診斷的特異度為97.6%。ALKHOURI等[27]研究發現,兒童NAFLD纖維化指數和TE聯合使用可以預測 98%的NAFLD患兒明顯纖維化的存在,有利于確定需肝活檢的患者,便于早期干預、隨訪和篩查。
NAFLD的病理、生理及發展過程可促進其他慢性肝病進展,已逐漸成為全球主要肝臟疾病之一,并導致醫療費用急劇上升,早期診斷和治療NAFLD具有重要臨床意義。TE與其他檢測NAFLD的方法相比有許多獨特優勢,并有望替代肝活檢,TE有助于NAFLD患者及時治療干預和臨床研究,應用前景廣闊,但對于不同人群最佳截止值的研究及TE在NAFLD中的應用還需要進一步探索和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