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宜
成年人的工作時間是越來越短了,休假越來越多了,而學生的“工作”時間卻越來越長了。中小學生成了“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社會成員。在雇傭童工都是違法的今天,如何連中小學生睡覺的時間都保證不了呢?學生睡覺居然需要制定“國標”,居然需要雪片似的頻繁下達文件。
到底哪里出了毛病?
學生睡覺如何“神圣不可侵犯”其實是毋庸多言的。愛因斯坦認為,沒有閑暇時間就沒有思考的天地。連睡覺都需要文件規定且形同虛設,咋能生長出創新型人才?疲于奔命的教師如何能靜下心來做教育?學校怎能不“工廠化”?
像自然最終要報復放肆“發展”的人類一樣,學生也會報復恣意剝奪了他們“睡覺權”的學校、家長、社會——中小學不讓睡,就熬到大學睡;上學時不讓睡,就工作后睡。少睡覺的背后是制造了一代人的高近視率乃至群體性體質下降,制造了一代人 “不為學習而考試,只為考試而學習”的學習觀,制造了從小學三年級就厭學的“失敗者”,制造了只會背書,不會審辯創新的“學歷”人……
雪崩了,每一片雪花都說不是自己的錯。
好像誰都有責任,誰也有推卸責任的理由:你可以埋怨教育行政部門懶政、不作為,只用“文件減負”;你可以埋怨學校,為什么擅自改變學生在校時間,讓學生頂著星星出門看著月亮回家?升學率、北清率上不去難道會關閉學校,讓你這個校長下崗嗎?你可以埋怨應考科目的教師:你鐵路警察,各管一段,所有的作業加起來就是一座大山,讓孩子睡覺不了?你可以埋怨教師課堂效率低,“課內損失課外補”……
當事人誰也振振有詞:教育管理是“分級辦學,以縣為主”啊, 該做的(發文件)我們都做了;“雖然沒有升學率上不去就免職的明文規定,但家長、社會放不過你啊”;“人口大國,就業艱難,狼多肉少,只能如此”; 高考制度“以分取人”,沒有頂層設計,無法改變……
可是每一片雪花不能從自己做起嗎?譬如,教育行政部門擯棄“文件減負”的思路, 一校一校地查,舉起的板子重重地打在局長、校長的屁股上;校長就堅持執行國家規定的作息時間,不被所謂的“人民滿意”綁架,不被所謂的“業績考核”左右;教師,就依照《勞動法》上下班,拒絕周六周日補課;學生,誓死捍衛我的“八小時睡覺權”…… “狼多肉寡”的就業競爭,升學率日益演化為官員的GDP,家長、學校、官員的合謀,唯學歷的用人機制……從哪個角度看出去,都可以找出那只“無形的手”,但似乎誰也沒有好辦法遏制這只“無形的手”,于是,它就年復一年地左右著、扭曲著教育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