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輝
漢口學院廣播電視編導專業 湖北武漢 430212
對于文學作品的影視化來說,編劇、導演稱得上是“作者”。文字本身對于導演而言,只是一系列素材的堆積。如果要讓文字變為影視,就需要綜合運用視覺藝術、聽覺藝術和情境塑造等視聽語言技巧進行加工創造。
作為文學與影視最直觀的區別——色彩,是評判影視改編是否成功的首要指標。在文學作品影視化過程中,色彩運用必須找到文學與影視的契合點:既要與原著的描寫一脈相承,又要用藝術手法進一步豐富文中的抽象概念。
電影《紅高粱》中色彩的運用就是典型例證。高粱地是莫言小說《紅高粱》的主要意象。在莫言的描寫下,這片神奇的高粱地匯集了頑強的原始活力。莫言把這種強烈而原始的生命活力用紅色進行了創造性的概括,這是一個象征性的總結。在莫言的筆下,這片高粱地最常用的描繪顏色是“紅色”。在許多顏色中,莫言尤其喜歡使用“紅”色。縱觀《紅高粱》全文,“紅”色一詞竟然總共出現105次,遠遠超過其他顏色的描寫。“紅”在莫言的寫作中并不是出于寫實的目的,而是具有強烈情感的一種想象力。它是一種源于激昂想象的高度象征隱喻。紅色是原始生命力量的象征。在莫言的這部作品里,所有生命的孕育,誕生,成長和生命終結都是在這片神奇的高粱地上完成的。
不過,影視藝術的畫面畢竟是直觀的。如果將高粱地直接用紅色來布景,難免會令觀眾感到困惑。張藝謀以高超的構圖技巧將現實性與象征性巧妙融合,運用紅與綠的色彩相結合,綠色為現實成分,便于入戲,紅色則為想象,比喻。張藝謀電影的畫面則既有現實的形象,又有藝術的抽象,神奇再現了莫言描寫的那片高粱地的無限生機與活力。綠色的高粱彼此接近,密密麻麻的排列著,在狂風中沒有章法的亂舞,分不清彼此。伴隨著狂風,枝葉都發出沙拉沙拉的聲音,“我奶奶”的大紅嫁衣、紅彤彤的太陽、烈士鮮紅的熱血、動人心魄的日蝕,種種意象交織在一起,這片高粱地里的八月深秋,仿佛被演繹成了汪洋洶涌的血海。
值得一提的是,張藝謀在影片中還創造性地運用了黃色。莫言并未將黃土地作為文中的主要意象,但是張藝謀卻進行了濃墨重彩的渲染。紅色、黃色和綠色是電影中最主要的三種顏色,它們互相配合,帶給觀眾的視覺效果無疑是深刻而強烈的。在張藝謀電影的畫面中,黃土地仿佛展現出了它人格化的一面,通過光與色的協調,表現出一種粗獷,樸實,沉重,卻又帶有深情和溫暖的特征。顯然,在文學原著的基礎上,張藝謀又進行了充分的畫面發揮,使得主題進一步得到凸顯。
在利奧塔早期作品中曾經就“語言的東西”與“影響的東西”進行了較為全面的區分。他曾說過:“語言的東西就像弗洛伊德理論所提到的二級層面,是自我結合現實原則來表達;而影像的東西正如首要層面一樣,是本我結合快樂的原則來表達。也就是說,如果想要將利比多能量全面地釋放出來,語言的東西就必須結合訴諸變形、詞語化形式,依托現實原則方可間接實現。對于影像的東西而言,需要全面打開感覺記憶,于無意識層面中直接實現。”由此可見,文學是一種語言藝術,因其訴諸于抽象化的聲音符號,為了深刻地理解它,必須加強對詞句的準確理解、科學地組織方可實現。只有這樣,才能塑造深刻的文學形象,才能將理性和反思相結合,從文學藝術中獲得快感。
在聽覺藝術方面,影片《活著》頗有可圈可點之處。在影片的開始,音樂就采用冷色調胡琴、合成器音色進行了首次呈現,與其后喧嘩的賭場氛圍形成了極生動的對比,音樂取自于陜北曲種,也是為了更為生動地流露出絲絲憂傷。雖然情節跌宕變化下,音樂的變化也隨之起伏,但由于該音樂固有的特點,無論情緒如何搖擺,終究都脫離不了悲情的主題。當賭場內的皮影戲表演聲突然高了起來,不僅大鼓被推倒發出刺耳聲音,更是富貴即將傾家蕩產之時,在音樂的渲染下進一步營造了緊張的氣氛,暗示著主人公的必然破產。在父親被氣死,全家不得不流落街頭之時,富貴萬般絕望,而家珍回家并為他生了兒子之時,音樂節奏加快,使人感受到了一絲喜悅,配以弦樂柔和之音,帶給觀眾一絲溫馨與希望,但音樂中仍存有悲情。友慶被砸死時,伴著家珍的痛苦嘶喊聲,背景音樂采用板胡這一悲苦的音色,不知是音樂烘托了語言,還是語言感染了音樂,也許兩者都有。而在鳳霞臨終的時刻,恰如她的心跳聲一般,背景音樂的鼓聲也越來越微弱,終于靜默無聲。伴隨著來自家珍的絕望痛苦嚎叫,那經典的旋律又突然重新響起,且音量也增強了,鮮明的凸顯了電影的主題,隱喻了悲劇性的結局。
傳統的文學是一門厚重的時間藝術,讀者面對抽象的文字難免會不自覺地開啟“上帝視角”,往往因為缺少與作品相匹配的人生閱歷,就不能夠體會“劇情之外”的環境背景,進而對劇情本身產生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由于傳統的文學作品在表現形式上的局限,就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讀者充分理解作品的內涵。文學作品的影視化,既可以繼承傳統文化的特征,又能夠有效地體現時代的特點。電影和電視作品有著自己獨特的情感表述手法。在影視敘事中,不僅可以有角色情緒上的波動,而且可以通過視聽語言具體形象地描繪當時的劇情背景。影視作品具有強烈的鏡頭感,可以通過特寫鏡頭表達豐富的情感世界。通過特殊效果和化妝藝術來反映現狀。在一些古代戲曲中,演員的著裝,語調和禮儀在文學作品里都是難以直觀反映的。然而,通過改編自文學作品的影視作品,人們可以更直觀地感受到這些內容和特征,讓觀眾有機會真正感受到人物的心理變化和場景的特點,從而更全面的理解故事情節。影視改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響人們審美的情趣,也可以帶給人們在紙面上難以感受到的有趣體驗。
電影《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的導演趙薇對鏡頭的處理緊扣影片主題與人物內心。從鄭微獨自坐著綠皮火車來到異鄉大學報到開始,她便開始了關于青春的旅程,綠色青春的校園氛圍緊緊圍繞:匆忙的校園小徑,嘈雜的宿舍走廊,喧鬧的舍友。導演把自己的青春化作二次創作放在電影鏡頭,以慌亂匆忙,措手不及感的鏡頭,把大學生活用影像鋪陳展開,讓原本抽象的場景變得形象具體,造成強烈的視覺沖擊,意味著青春不就是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到來嗎?轉眼又匆匆而過,令人心慌意亂、手足無措,甚至來不及留下一聲嘆息。一系列道具的使用,都在為影片的情節和人物形象做鋪墊。
影片中自尊心極強的朱小北被冤枉偷東西后,反抗學校對她的侮辱,怒砸小賣部的一組搖晃鏡頭,用憤怒詮釋青春的畫面震撼著觀眾的心,具有強大的視覺感染力。
文學的影視化改編,運用視聽語言將原本或深奧或艱澀的文學作品以一種人民喜聞樂見的形式展現出來。不僅滿足了人類日常工作生活之余的休閑娛樂需要,更可以讓人們在消遣中領會作品的思想內核,接受教育。另外,文學影視化也是對文學作品的再創作。通過導演,演員的表現及場景道具的再現,在文學作品的展現中加入自己的思想,使其成為流動著新鮮血液的新作品,促進了文學產業和影視產業的共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