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70年代,以徐克、黃志強、嚴浩等新銳導演為首,以邵氏公司為代表的獨立電影制片公司為主力,在國際形式動蕩不安,香港經濟飛速發展的時期,掀起了香港電影文化的新浪潮,他們利用前瞻性的影業管理哲學,融匯好萊塢,日本的制片方式,以中國傳統文化為基礎,打開了國際合拍的大門,拓展了發展視野,創造了香港“東方好萊塢”的電影神話。但回歸十年以來,香港電影和香港社會經受著政經文化環境的大轉變的考驗,經歷了亞洲金融風暴,社會彌漫著悲觀失望、憤恨和非理性的情緒,電影產業也在1993年后不斷下滑,于是面臨著內地票房不斷提高的狀況,大量香港電影人不斷北上,于是擁有了“香港電影已死”的言論。
近幾年來尤其是2000年之后,香港電影出現了一種現象,學院派導演開始興起,電影的主題開始關注香港的人文情懷,關注香港民眾的內心狀況,關注社會的現實問題,逐漸擺脫了傳統港片的英雄情懷,在拍攝編劇方面,也開始有了專業化分工,不再是以前的片場制,而是逐漸走向規范化,這一改變,在很大程度上改觀了香港粗制濫造的電影產業結構,提高了港片的質量。
近幾年來出現的《桃姐》《天水圍的日與夜》《幸運是我》,包括前段時間剛剛上映的《一念無明》都是香港人關注自己生活困境的電影,以許鞍華,黃進為代表的學院派導演,開始反思自己的處境,他們致力于拍攝文藝片,也喜歡用這種題材表達她們對社會人生的思考,她們用冷靜或者緬懷的情緒,表達她們“身份焦慮”的情緒,電影《一念無明》就是這幾年來出現的佳作,也反映了新生代導演的力量,這部影片改編自香港真實新聞案件。以一個家庭悲劇描繪社會大眾對精神病患的漠視與不友善,講述一對懷著沉重愧疚的父子如何面對過去的故事。在經歷了“九七情節”后,香港民眾的內心仍舊不堪一擊,這部影片一出轟動了香港,這部影片的成功也從另一個方面看出了香港電影界對新晉學院派導演的支持,香港電影面臨著轉型的關鍵時期,在這一時期,政府的支持,金馬獎項的評選標準都是先導因素,但是目前香港電影仍舊是“片場派”的天下,文藝片和學院派導演的作品只是星星之火,但香港電影的未來卻掌握在這一批學院派導演手中。
從八十年代開始的懷舊風,體現香港人對于當時的社會狀況的認識和了解。從“懷舊”這一形容詞的角度來看,也許停滯于當時一代人的思想,但如果以動詞來看,這里所說的懷舊則成為了一種行為和方式。對于一個群體來看,群體中往往通過共鳴和內在的統一性來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這個體系是統一的,群體中的個人通過體系中的相同性,找到自己的存在感,這樣的心里思維方式便影響了這一現象的存在。從香港導演個體來講,他們所生活的環境影響了他們這種或疑惑或思念的心情,香港從回歸以后,對于以往歷史的記憶,以及對于新出現融合以后的發展,都是深刻映像在人民心中的,而當時的導演,所要做的便是把這種疑慮與希望創造到電影文本中。導演通過影評來講述歷史,用影片中的人物來讓觀眾達到情感的共鳴,最后讓歷史和新潮來影響人,這便是懷舊的體現。從《胭脂扣》中女性的旗袍和香港改革的時間變化為基點,從一個女性的美,一個已故女性的身體美,側方面展現以往香港的美,用一個世紀的愛情不變來映射,對于文化的懷舊。又如王家衛的影片中充斥的懷疑無助感,《花樣年華》中的旗袍,《東邪西毒》中的疑問,又或王家衛本身帶有的尋根性,都是一種懷舊的展現。香港導演正是從歷史中走出卻久久不能忘卻歷史的,故為懷舊。又從近代電影來看,《美人魚》中的喜劇元素,愛情的講述,都是在以往香港愛情片的基礎上進行深加工,懷舊不能僅僅局限于文本影片中的服裝或道具,更多的是一種理念的發展和選擇,是對于以往電影的繼承和延伸。又如《擺渡人》中對于愛情的懷念和忘卻,是愛情的懷舊,愛情終不能忘卻與時間不可倒流的惋惜。香港導演從無論是從主題構建元素,還是從道具使用方式上,都洋溢著一種懷舊的氣息。
如果說學院派導演是香港文藝片今年來的趨勢,那么香港電影的懷舊新浪潮則是香港商業片的趨勢,兩種風格都在不同程度上帶動了香港電影界的發展勢頭,是改革香港電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70年代功夫片風行海內外,新浪潮之后電影觀念和制作走向現代化,80年代中后期電影產業達到全盛的高峰,人們完全認同于此時刻的香港電影,并以此作為香港電影的標準,楷模。其實香港電影此后和從前一樣,身份不斷在變,雖然植于中國文化,卻吸納了來自各方的文化養料,不斷轉化。
如果把眼光放寬放遠,把香港電影放到華語片的發展大脈絡中考察,我們會發覺這十年間香港影人在逆境中拼搏堅持,取得的成績仍是可喜的,無疑,回歸祖國后的香港整個的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都在像內地靠攏,正如內地城市人的文化,生活方式也都進一步與香港接近,這都是不可逆轉的大趨勢,香港電影逐漸融入中國電信,成為華語片的構成部分,也是大勢所趨。以學院派導演為首的一批新人,必將引領香港電影的未來發展,對香港的歷史文化和現狀與將來同樣給予關懷,對香港的經濟民生,人情世故和電影的前景進行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