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十多年高速增長后,中國的經濟體量已是全球第二,但面臨的問題愈加凸顯:人口紅利消失殆盡、資本回報率大幅下降、宏觀杠桿率不斷攀升。全球金融危機以來,我國全要素生產率持續下降,雖然2016年略有回升,但整體仍處于下降態勢。在這樣的背景下,黨中央做出了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的科學判斷,明確新發展理念,將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作為經濟工作的主線。
充分利用全國統一大市場和充分發揮地方積極性。很多人關注東北的發展問題,但沒有將東北作為中國統一大市場的一部分來分析。東北的優勢在于高質量耕地。目前我國的土地制度仍由計劃分配,在18億畝耕地紅線的限制下,建設用地的占補平衡無法跨區域實施。東部沿海發達地區一些本應用于城市化和工業化的土地閑置或荒廢,既沒有也無法真正用于農業耕地。
如果建立全國統一的土地市場,東北可以與珠三角、長三角等地區進行土地當量(類似折算成標準煤)交易,這樣長三角和珠三角的閑置土地能用于城市化和工業化。同時,東三省也能夠利用比較優勢和市場機制籌集發展資金,保持優質耕地和青山綠水,發展特色產業。
開放條件下經濟從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是制度競爭。開放條件下資本和人才都是流動的,只有真正完善體制機制,才能夠更好地吸引資本和人才,在國際競爭中處于不敗之地。雖然中國的名義稅負并不高,但中國的水電成本高,人力成本也不斷上升。其背后的原因主要在于中國的要素市場是壟斷的,要素價格是扭曲的,而作為要素市場壟斷者的國有企業又是低效率的,其提供的服務必然也是高成本并轉嫁給其他企業。
支持實體經濟、創造良好金融環境的核心是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經濟增長對信貸投入和金融資源需求過多,將推升金融資源的價格。從國際經驗來看,中小企業融資難是各國普遍的問題。但我國的實體部門中,很多政府推動的基礎設施、房地產和國有企業主導的重化工業占據了大量信貸資源,擠出了有效率的民營中小企業融資,從而加劇了中小企業的“融資難、融資貴”問題。
同時,中國金融業自身發展也存在問題。目前中國仍是分業監管和事實上并未有效監管的綜合經營,存在很多金融服務的空白點和監管套利空間。而且中小企業金融服務的政策理念也存在偏差。對中小企業融資,一些政府部門要求金融機構對小微企業貸款的占比不能下降、貸款利率不能高、不良貸款率不能上升。而小微企業本身倒閉、違約概率較高,需要通過一定的高利率來抵補信貸風險。如果控制住利率,又不允許不良貸款率上升,最終銀行貸款只能流向一些符合中小企業貸款統計標準的政府平臺。
更進一步,政府的政策目標和實現目標的方式應當分開,支持小微企業是政府的目標,政府應當為金融機構創造有利于實現這一目標的政策環境,比如說財稅激勵政策或相關金融政策。如果政府“一刀切”地要求金融機構按照某種經營模式來支持小微企業,政府目標能否達成值得反思。
(本文為中國人民銀行研究局局長徐忠在2018年1月上海市金融學會學術報告會上發表的主題演講。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