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域性因素談油畫的審美追求
——江蘇油畫的“意象”情結研究

於玲玲

（南通大學 藝術學院，江蘇 南通 226007）

油畫是西方民族在長期實踐中形成的，浸透著西方的文化、宗教和審美意識。自從傳入中國，我國畫家的藝術思維與表現方式也因此受到沖擊和改變，如何使西方油畫在中國得到進一步發展成了很多藝術家研究和探索的方向。西方油畫比較注重客觀的真實，而東方繪畫更傾向于主觀的“超然”姿態，注重對畫面意境的表達，特別講究筆墨趣味，強調主觀表達，追求繪畫精神。這些受地域文化影響的文人畫思想與美學追求都潛移默化地影響了當今畫家在油畫道路上的創作實踐。

隨著油畫在中國的進一步發展，受地域性因素和傳統文化的影響出現了許多與西方油畫不同風格的畫面，畫家從關注對象表現轉而更加注重內心的表達。在眾多展覽中，很多體現“觀念”、注重情感表達的畫面大量涌現。當中國傳統美學思想與西方油畫的表現形式相互碰撞融合，具有傳統意象精神審美追求的油畫即“意象油畫”就出現了。它既具有西方油畫的“表現”意識，又兼具了傳統美學中的“意象”表達，是中西方藝術完美融合的審美呈現，具有鮮明的地域性和時代性。

一、地域性因素對油畫創作的影響

在油畫發展過程中，影響油畫創作的一個重要因素即地域性，它決定了油畫的風格和審美追求。中國幅員遼闊，地理地貌豐富，這給藝術家的創作帶來了豐富多彩的素材，且觸動著藝術家的創作情懷。南北方自然環境和地域文化的差異影響了藝術家的情感表達，也決定了不同地域的油畫創作題材、藝術風格和審美追求的差異。

地域性因素對油畫的影響首先反映在地理環境對油畫家的影響上，藝術家受地域環境的滋養，對其生活的自然環境產生一定的情感，而這種情感又通過作品表達出來。這些作品就將不自覺地表現出地域性因素，地域性景觀和環境也將成為畫家創作題材的首選，體現出“天人合一”的審美追求。

地域性的文化因素也會對油畫創作產生影響。地域文化是指不同地域范圍內所具有的各種文化要素，以及由這些要素構成的整體文化在內部結構上的表現及外部的具體呈現。不同的地理環境和自然環境會影響人們的社會生活，從而也決定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和審美觀念，并塑造出不同的人物性格，而不同的人物性格、生活觀念又反過來會影響不同地域的文化氛圍。兩者是相輔相成的，這也是其地域性特征所在。我國在地域上有南、北之分，通過比較研究發現，南、北方的文人們在性格上也存在比較大的差異。一般來講，南方人比較溫文爾雅，北方人則比較奔放大膽，南方人有較強的開拓意識，北方人卻老成保守，這些性格特點也可以從南北方畫家的作品中體現出來。總體而言，中國的地域文化發展是東西交融、南北并峙的，不同的地域性因素在不同程度上影響著地方油畫的發展。

二、江蘇油畫發展中的地域性因素

在我國當代油畫迅猛發展的大趨勢下，江蘇油畫也由此得到了迅速發展。江蘇油畫的發展歷程是源遠流長的，當西方油畫被傳教士傳入中國，許多畫家開始熱衷于油畫，徐悲鴻、劉海粟、顏文梁、呂斯百等紛紛走出國門學習油畫技法，為早期中國油畫創作奠定了基礎，江蘇也就成了中國油畫初期發展階段的重要發源地。隨著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開展，一場以“中國意象油畫革命”為主題的新藝術運動在江蘇興起，由于歷史格局的制約，中國意象油畫未能發展成為油畫的主導。隨著油畫在江蘇的逐步深入發展，江蘇油畫卻逐漸又有了明顯的意象傾向，這與江蘇地域文化的影響是分不開的，江蘇油畫透露出來的明顯的地域文化特征，存在著深厚的地域文化情結。

江蘇地處長江流域，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一直以來就以“人杰地靈、文人薈萃”而著稱，優越怡人的地理環境、六朝古都的悠久文化和豐厚的地域風情，吸引了歷代文人，塑造了一種清新典雅的江蘇文化和獨特的江南韻味，創造出了輝煌的地域文化，滋養出了具有江蘇地域特點的豐厚的文化底蘊。江蘇作為南方的主要地域，江南文化在江蘇顯得尤為典型。傳統文化對江蘇油畫的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古代哲學、文人畫思想對江蘇油畫的影響也是最為突出的，傳統的文人畫思想是江蘇繪畫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儒家思想指出“人品即畫品，畫品即人品”，即強調精神與靈魂之美。對“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的中國傳統文化美學思想的認識，使江蘇油畫家們在創作過程中不自覺地滲入了這種傳統文化基因與地域文化氣氛，同時也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整個江蘇的人文環境。江蘇油畫正是在這種觀念和審美環境下逐漸發展起來的，且具有鮮明的意象傾向，凸顯出明顯的意象情結，這種意象情結傾向也正是“江蘇”這個經過悠長歲月培養出來的人文情懷對表現它的語言和方法的特定選擇。其主要表現在東西方藝術中異質同構，它解構著傳統，又給油畫本體重新以新的闡釋。

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素有“人文薈萃”美譽的江蘇培育了很多文人雅士，繪畫史上就有巨然、徐熙、揚州八怪等，到近現代油畫發展中，知名畫家更是比比皆是，在這片氣候溫和的土地上培養出的人也是溫軟如玉，如徐悲鴻、劉海粟、吳作人、蘇天賜、吳冠中等，他們的性格決定了他們的審美追求，在畫作中更加注重靈、意、趣的表現，畫如其人，畫面婉轉輕逸。同時他們又帶領了一代又一代畫家將這種意象風格趣味的油畫繼續傳承下來，如徐明華、張華清、沈行工、陳世寧等，還有毛焰、張新權、金捷、陸慶龍、莊重等一大批新生代油畫家，在江蘇這片土壤上形成了具有區域性特征明顯的意象油畫。江蘇油畫的意象性表現是江蘇油畫發展的一種重要的藝術現象，代表著江蘇油畫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也集中體現了江蘇油畫的詩性精神內核和意象審美觀照方式，這與江蘇地區獨特的地域性因素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三、江蘇油畫的“意象”情結表現

在江蘇文化的滋養和發展驅使下，江蘇許多油畫家在前人的經驗影響下，在藝術實踐中積累了大量豐富的經驗，已經形成了一股強大的繪畫力量，表現出了極大的發展潛力，同時也體現出了濃厚的地方特色，具有鮮明的意象情結。

對于意象油畫的表現，江蘇油畫家有自己的心得體會，早些時候的的江蘇油畫家，如林風眠、徐悲鴻、劉海粟等人，他們嘗試將西方的油畫技法與傳統的“筆墨”情趣相結合，將文人畫的意境植入西方油畫中，使西方油畫在中國以新的形式內容與精神面貌呈現出來，區別其他地方油畫對于意象的把握，主要表現在題材、構圖、色彩以及筆法中。

（一）題材內容的意象取景

自然界的美是客觀存在的，藝術家受地域性因素的影響更喜歡去表現大自然，在欣賞和表達大自然的過程中享受情景交融的美感，是繪畫普遍存在的題材選擇和情感傾向。

江蘇油畫家的“意象”情結表現首先體現在對題材的選擇上，富有江南情懷意味的江蘇地域性風景成為大部分油畫家喜歡表現的題材，一橋、一水、一舟、一人家，如吳冠中、蘇天賜、沈行工等，他們致力于風景油畫的意象表現，將中國傳統元素與美學精神融入在油畫作品中，體現出“心游物外”“物我為一”的畫面意境。吳冠中的油畫作品《泊》，就是一幅以典型的江南水鄉風景為表現題材的，由近景蜿蜒到中景，伸向江中的沙灘宛如一只母親的手臂將停泊的漁船攬入懷里。畫家在極簡的畫面中運用點、線、面營造出了富有江蘇地域特點的意境氛圍。泊船高高豎起的桅桿疏密有致、高低錯落，斜拉開的繩索、空隙中的點點白帆，都使畫面呈現出清新自然，耐人尋味的藝術趣味。

江蘇地區平原、山地、丘陵、河流縱橫，地形、地貌多樣變化，形成了獨具江南水鄉的自然地域特色，白墻黑瓦、小橋流水、古樹人家構成了絕妙的東方意境。植被茂盛的地貌特點和水多雨多的氣候特點也給江蘇地域營造出了一種溫婉清新的意境之美。以江蘇風情、自然風景為題材進行創作是江蘇大部分油畫家的一個共同點，他們的風景創作大都以江蘇水鄉的地域風情為素材。另外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在客觀表現的基礎又進行了再創造，將西方油畫筆墨與東方傳統意境巧妙地結合起來，將特有的江南意境發揮到極致，或抒情、或清新、或空靈、或簡約……呈現出明顯的意象傾向。

江蘇油畫家的“意象”表現除了體現在對意象風景題材的選擇，還體現在對對象的意象取景，取其大意境。如蘇天賜的《早春》，在題材的選擇上注重對事物的提煉，追求極簡而大意境的美，銀色的江面空靈剔透，前景的幾個枯樹干提煉為蒼勁的幾根線條，房屋極簡到以黑白色塊呈現，遠處云霧繚繞的氛圍躍然畫面，儼然一幅“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早春景象。

江蘇油畫更加注重的是對題材的凝練過程，江蘇民居的白墻黑瓦在畫家筆下被提煉成了線與面，通過精神寫意之筆墨，將心靈深處的那份觸動和宇宙萬物之精神得到完美融和。“天人合一，道法自然”、“搜盡奇峰打草稿”等思想是文人畫的精神之本質，也是意象心理的核心內涵。西方油畫比較注重對對象的客觀表現，而中國繪畫則更注重對對象的主觀表達，“托物言志”、“意象表達”是中國繪畫語言的藝術特點，也是江蘇意象油畫中凸顯出來的審美取向和繪畫觀念。

（二）形式語言的意象構圖

江蘇油畫的意象性還表現在形式語言的意象構圖上。江蘇油畫在創作實踐過程中，特別注重對畫面的意象構圖，為了追求畫面的表現性和自由性，一般會主觀上打破空間限制和夸張客觀物象，甚至改變近大遠小的透視規律、變化視角，借鑒傳統繪畫的散點透視對畫面進行打散重構，體現出既平面化又注重三維表現的空間，以表達出更具藝術魅力的畫面意境，在畫面中融入了傳統繪畫的含蓄與意境。在造型上注重造型的簡化，體現出有意味的造型語言，表現出獨特的意象趣味。在構圖上注重畫面的形式感，體現出形式語言的意象性。如吳冠中先生的油畫作品《高粱與棉花》，讓我們看到了他在構圖上的造詣，我們可以想象農田里的高粱有多雜亂，有的傾倒、有的昂然，隨風搖曳，不經過畫家主觀處理，也談不上錯落有致。在畫中畫家采取了仰視的角度，三角形構圖，用點、線、面竟然將雜亂的高粱地表現得既真切又極美。江蘇的很多畫家都喜歡直面自然，喜歡搬著畫架到處選景取角度，再經過主觀取舍對畫面進行構圖安排，吳先生也曾說“我很少背著畫箱出去碰見什么景就畫，我總是先觀察，跑遍山前山后，村南村北……然后在腦子里綜合、組織形象，挖掘意境”。可見主觀意象構圖的重要性。江蘇油畫將主觀與客觀融合一體，在創作過程中創造出一種以圖式經營畫面的主觀空間，是有別于西方以透視構架空間的一種方式，營造出了一種充滿意境的意象空間，是江蘇油畫形式語言意象構圖的集中體現，是中國油畫本體化的具體表現，是受江蘇地域文化影響的自覺審美追求。

（三）色彩構成的意象表達

江蘇油畫的意象性還表現在其色彩構成上。江蘇油畫的用色受到傳統的主觀性色彩表達的影響，融入了東方色彩的審美情調，非常注重畫面色彩構成的意象表達。畫面對色彩的處理不再局限于簡單的固有色、環境色、光源色等色彩關系，也不再拘泥于對對象色彩的客觀表達，不局限于科學的色彩理論、好看的色彩視覺，而更注重的是貼近內心的色彩選擇，追求主觀的色彩表達，用色淡雅，意蘊悠長，崇尚樸素的色彩觀，追求具有濃厚東方審美情調的意象色彩。

江蘇油畫家蘇天賜對于畫面色彩的處理就有著他獨到的想法，在其油畫作品《黑衣女像》中，他嘗試擺脫固定視點的束縛，減弱光影效果，用色主觀大膽，整合“眼中之竹”與“胸中之竹”，將內心對物象的詮釋盡顯畫布，體現了濃郁的東方韻味。他在色彩上并不追求逼真，而是強調主觀意象，在紅色背景中突出一個黑衣女青年，使畫面充滿著既保守又強烈的氣氛，這種熱烈又含蓄地暗示了女孩在熱戀中熱情又矜持的狀態，色彩上的主觀處理區別于西方繪畫描繪主體逼真的生動性，讓人的視覺一下子被這種紅與黑的色彩對比吸引。《黑衣女像》簡練的粗線條勾勒輪廓，強烈的色彩表現都足以讓我們體會到畫家在畫作中色彩主觀處理的獨具匠心。

另外，傳統繪畫的濃、淡、干、濕的用墨韻味。江蘇傳統文化民間藝術中強烈、單純的用色技巧也是江蘇油畫意象附色的重要參考。江蘇油畫通過對色彩構成的主觀提煉達到東方審美意趣的追求，通過對色彩的意象表達呈現出絕妙的詩性意境。

（四）筆法書寫的意象呈現

江蘇油畫的意象表現還體現在書寫性的筆法上，文人畫、書法為江蘇油畫的意象表達提供了可借鑒的表現方式。江蘇油畫充分將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方繪畫相結合，在繪畫技法用筆上融入了國畫的寫意筆法，以西方油畫的材料技法與東方的筆墨用筆表現出一種獨特的意象視覺效果。在表現方式上以寫代畫，通過書寫用筆直接表達出一種強烈的主觀情緒，流暢的線條、書寫的抑揚頓挫可以達到手心一致。對客體的表現也不是簡單的形象再現，而是通過取舍、提煉達到對審美客體的心里感悟，并將油畫材質與中國畫的筆法巧妙結合，營造出獨特的審美意味。

江蘇油畫家無論是林風眠、劉海粟，還是蘇天賜、吳冠中，還有更多的當代油畫家，他們大都既是油畫家又是國畫家。在他們的作品中，擅長借用中國畫中的技法和用筆，喜歡將中國畫、書法的勾線、運筆技巧運用在油畫技法中，將傳統繪畫的構圖形式、筆墨附色等中國畫的元素借鑒在油畫表現中，將西方繪畫的造型結構與中國傳統審美意境相結合，在油畫作品中通過筆法書寫出傳統繪畫中剛與柔、疏與密的線條，并與抽象的點和面相互映襯，傳達出富有節奏、韻律的詩意美感，體現出對傳統繪畫精神的審美追求。

四、江蘇油畫的“意象”情結成因

江蘇油畫的意象傾向是南方詩情畫意生活的具體表現，這與江蘇地域文化有著很大的關系，表現出具有明顯的地域性特點。江蘇油畫的意象表現顯現出來的意象情結有其突出的原因，從油畫歷史的發展角度看，首先，西方油畫傳入中國是在江蘇，江蘇可以說是中國油畫的發源地，意象油畫也是作為中國油畫的南方派別而存在的，主要集中在江浙滬等地，也是在江蘇南方地區起步發展起來的，那些從事油畫藝術的鼻祖提倡的就是“中西融合”，也正是意象油畫的審美追求；其次，江蘇地區是傳統文化最為興盛的地域，人們生活富足，也是意象油畫出現的必然條件；再次，江蘇地區人文因素的影響也與油畫的意象情結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一個地區的文化背景和風俗傳統是該地區民族藝術的基礎和來源，審美情趣、風俗習慣等藝術風格特點與這兩個因素也有著很大的關系。江蘇文化底蘊深厚，詩性精神突出，地域環境優美，人的性格溫和含蓄，所有這些共筑起來的人文環境和地域文化也影響了藝術家，畫家又通過畫筆傳達出意象的人文情懷，通過畫面傳達出對詩性意境美感的審美追求。

（一）地域文化之詩性精神

江蘇是中華文明的主要發祥地之一，它位于長江流域與黃河流域交匯處，長江文明和黃河文明交融匯通，人文景觀與自然景觀交相輝映。南京作為六朝古都，也給江蘇地區帶來了深厚的文化滋養。江蘇地域文化具有特色鮮明的多樣性，無論是自然景觀還是古跡遺存，都散發著濃郁的文化氣息，承載著濃厚的文化記憶。這里有上善若水的吳文化，有尚武崇文的楚漢文化，還有水文化、淮揚文化、故都金陵文化和江海文化及海鹽文化，其中水文化是江蘇地域文化的主要特征，水的靈動使得人們在社會生活中養成了一種溫文爾雅的柔性性格，富庶安定的生活環境成就了江蘇人們追求盡善盡美的智慧特征。江蘇地處南北文化的交匯點上，地域文化具有明顯的價值多元化、和諧交融且具有包容性的南北文化特征。

自古以來，江蘇就是我國經濟、文化較發達的地區，安定富庶的社會生活讓人們體驗到了生活的美好，并喜歡把這些美好通過詩畫的形式表現了出來。早在魏晉時期，就出現了許多的山水詩畫。在自然山水中，畫家可以進行自由的情感抒發，精神在大自然中得到釋放，因此在這些畫作中，大都以表現美好生活、抒發情感、表達情緒為主，透露著一種文化精神，即精神與自然完美融合所達到的“天人合一”的境界，體現出地域文化的詩性精神，也是中國文人特有的東方文化精神氣質。

江蘇畫家在繪畫創作中大膽的自我表現、追求獨特的審美趣味，充分發揮直覺、靈感等主觀因素，表現出人的本性、情感，具有明顯的“意象”情結，在繪畫中體現出“畫中有詩”、“意在畫外”的審美觀念。這些都是江蘇地域文化的詩性精神所致。

（二）人文環境之江南情調

人文環境指的是潛藏在社會本體中的無形環境，是社會系統共同體的觀念、態度、宗教信仰和認知環境，是社會的、人為的、非自然的。江蘇人文環境主要來自于文人畫的影響，文人畫的美學思想是我國古代哲學文化修養的集中體現，其核心是意象理論，主要內容是通過主觀意象表現審美品格和美學思想，“天人合一”的人文思想使得畫家更加喜歡親近自然，回歸自我，喜歡將江蘇田園山水作為創作對象，以此盡情抒發自己的人文情懷。江蘇油畫不是簡單地模仿自然、再現自然，而是在自然萬物中超越自然，以“和”的儒家理論為指導來描繪自然，同時，畫家的創作靈感和啟發也會受到道法自然的道家思想和空靈的禪宗思想的影響，喜歡將心中的理想境界作為表現的對象，實現以畫喻志的目的。江蘇油畫所處的人文環境因為文人畫的影響，畫面中散發出來的文化氣息多為優美、精美和逸美，具有似水柔情和溫文爾雅的性情，呈現出明顯的江南情調，有著典型的“意象”情結。

（三）思維方式之審美品格

只有能真正觸及人類靈魂的藝術才是真正的藝術、永恒的藝術。精神是無形的，但它又必須依附在一切有形的物像之中。一幅作品能留給觀者最深的記憶應該是它極具感染力的審美品格，是一種精神氣，是激越著觀者的一種感動，這就必須要求藝術家將思維方式、繪畫觀念、材料技法等達到充分和諧的狀態，即思維方式與審美品格、技術與材料趨于同步，只有這樣，繪畫才能成為傳達主體情意、表現客體形、神的載體。

江蘇油畫的意象情結與其思維方式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江蘇油畫家會更加關注審美品格層面，追求精神與材質共存并“氣韻生動”的畫面，提倡藝術的境界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側重于對無形精神的追求，適應江蘇的人文氣息，其流露出來的意象情結是由其長期以來形成的思維方式和對審美品格的追求所決定的。

（四）個性特點之美學追求

江蘇油畫家對極具草木氣息的江蘇風情情有獨鐘，通過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盡情抒發著對大自然的眷戀之情，情凝于筆端，一瀉而出，毫無雕琢之感，既融進傳統繪畫“書寫”的暢意，又不失西方繪畫的空間質量感，透露著更深層次的審美追求，是經過高純化的一種詩的境界。

江蘇油畫具有鮮明的意象特征是由畫家們受地域性因素的影響對個性特點和獨特的審美追求所決定的，江蘇油畫注重主觀的生命表達和客觀的對象表現充分融合，以達到清新雋永的審美意境，而這種意境是主客觀相互交融，并經過提煉、過濾后的意中之境，是畫家對社會生活和大自然的情感表達，是個性彰顯和對美學思想的無限追求。

五、結語

江蘇油畫呈現出意象表現特征，有著明顯的“意象”情結是必然且符合繪畫發展需要的。意象油畫應該成為江蘇油畫本土化的主要部分。江蘇油畫的“意象”情結這一命題的提出，帶有明確的地域性特征，值得我們去關注和進一步探討！希望通過分析和研究，明確地域性即自然環境和人文環境是影響地方油畫發展的重要因素。通過研究，希望能為現當代中國油畫創作帶來一些新的思考，引發油畫家的廣泛關注，充分將理論界與創作界結合起來，為弘揚博大精深的悠久文化、共同發展繪畫事業作出努力。

在多元化、信息高速發展的今天，藝術家們更加關心人與自然、人與藝術之間的和諧與統一。順應現代社會發展的步伐，油畫的發展也要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繪畫作品要充分展現出民族性、世界性和時代性。中國油畫正是應運了這樣的發展趨勢，也正以健康、穩定的發展速度步入盛年，而且會繼續在語言探索和精神提升上并舉，體現藝術的“地域性”和“時代性”精神。面對中國油畫的未來，我們要繼續傳承和發展中國傳統美學體系，尊重生活，加強現代創新思維意識。特定的自然環境、人文環境造就了畫家的人物性格、審美品格，藝術家的審美觀念、繪畫思想又影響了不同地域的文化氛圍。在進行油畫創作時，需要尋找到傳統與現代科技、民族與當代意識的結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