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建華
眾所周知,習近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大國外交思想飽含著深刻的辯證意蘊:積極擁抱世界先進文明成果實行對外開放的同時,又極其注重“內生動力”的催生和發掘;注重對歷史資源的深掘和運用的同時,又將注意力集中于對新的歷史特點的深度觀察與精準把握;在重構地緣政治經濟格局的政治實踐的同時,又深刻地蘊藏著走向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終極愿景和崇高理念。在“一帶一路”重大倡議和科學布局中,習近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大國外交思想最為精彩的要素得以淋漓盡致地呈現,彰顯了習近平真實而豐滿的大國外交思想形象。但是,“一帶一路”重大倡議的思想內涵、基礎目標、終極旨趣以及深藏于其中的發展理念和內在邏輯并不是不言自明的,而是需要積極加以學理闡明和政治宣傳,以有效地消除國內外對這一重大倡議的種種誤解,使這一倡議在正能量的積極傳播中順利實施。
簡要回溯中國的國際地位與角色變動的曲折歷史不難發現,自人類歷史步入近代以來,中國便從延續幾千年的大國與強國角色逐漸退變為了備受欺壓、侵略與分割的沒落國度和弱國角色。經過幾代人鮮血與汗水揮灑,與腐朽的封建主義、野心勃勃的帝國主義和依賴于兩者而在夾縫中生存的官僚資本主義作殊死斗爭,終于結束了半殖民地和半封建性質的社會形態。中國共產黨最終帶領中華民族步入了全新的國度—中華人民共和國。但是,由于主客觀多重因素的制約,中國第一代革命者和領導人仍未能親眼見證中國躋身世界強國與大國地位的歷史性時刻。杰出的馬克思主義者毛澤東自始至終都抱有無比遠大的志向,試圖為整個社會主義陣營做出某種可供借鑒和參考的發展路徑示范,但由于發展理念本身及具體的操作路徑層面都存在重大缺陷,致使中國的發展走向了一種無回旋余地的“死胡同”,其“超英趕美”的想象則沒有也不可能在他的有生之年得以實現。當然,正是由于充分認識到中國經濟社會發展極為明顯的滯后性,毛澤東在進行“三個世界”劃分之時,就將中國納入到“第三世界”國家行列當中①毛澤東:《關于三個世界劃分問題(1974年2月22日)》,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441頁。,力圖積極推動同“第三世界”國家之間的互動與合作關系。改革開放以來,中共領導人從正反兩面深刻而全面地總結建設經驗與教訓,并在此基礎上果敢而務實地將工作的重心積極扭轉到經濟建設方面,有效地摒棄了“以階級斗爭為綱”和以斗爭促發展的激進思路與模式。無需贅言,直至中國勢如破竹地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綜合國力有了實質性的提升,中國在世界政治經濟格局中的位置與作用已逐漸凸顯。
但是,經濟總量的迅速提升和綜合國力的顯著增強并不能直接使我國復歸大國與強國角色,而是需要在實際的經濟政治歷史實踐和意識形態話語權爭奪戰中積極作為。一方面,由于20世紀60年代在特定歷史境遇中所采取的“革命輸出”和封閉式發展,使中國在世界人民眼中成了“不合作”要素和動亂、不可控因素。盡管在20世紀70年代初期開始對此狀況進行了理論反思和實踐改善,但此前所造成的另類形象及其“后遺癥”卻無法在短期內加以消除。另一方面,長期以來,西方國家有意強化中國的落后印象,將“未開化之地”“蠻夷地區”等話語強加于中國。有國外學者認為,西方列強的入侵和瓜分是對落后的中國的一種有利刺激和恩賜,因為他們驚醒了中國這一“夢中人”,使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死灰復燃,這就是“沖擊—反應”理論。此理論由美國著名學者費正清提出,他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看作是中華文明在接受西方文明沖擊之后做出的反應,卻忽視實踐進程與經濟基礎等因素對意識形態變化的重大影響作用②路克利:《論費正清研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刺激—反應”范式》,《毛澤東思想研究》,2011年第5期。。而且,不少西方國家對中國的崛起長期持有兩種錯誤的態度—或不以為然或心存憂慮。尤其需要注意的是,部分西方國家仍舊抱著“強國必霸”的定式思維對處于迅猛發展之中的中國加以防范。于是,重新定位中國的國際地位以及重申和平維護者角色,就成了當今中國最重要的政治課題之一。實際上,對中國的國際地位與角色加以重新評價和定位,從來都不是也不可能是自然而然的過程,而是需要在經濟社會發展理念與決策維度“有所作為”,更需要在具體的建設與外交實踐中“奮發有為”和“積極作為”①牧仁、王月鮮:《習近平外交思想的理論與實踐創新》,《理論研究》,2016年第6期。。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早已明確地意識到,“一帶一路”重大倡議是重構中國的大國與強國形象、重申中國在維護世界和平方面的重大責任的不容小覷的契機。在“一帶一路”視閾中對中國的大國角色和國際地位加以重思和定位,恰恰是在波譎云詭的世界政治經濟格局中“積極作為”,以突顯中國在國際上的非替代性重要地位。習近平指出:“‘一帶一路’建設秉持的是共商、共建、共享原則,不是封閉的,而是開放包容的;不是中國一家的獨奏,而是沿線國家的合唱。”②習近平:《邁向命運共同體 開創亞洲新未來—在博鰲亞洲論壇2015年年會上的主旨演講》,《人民日報》,2015年3月29日,第2版。重塑大國與強國的形象,顯然不能夠僅僅依靠政治宣傳,而是需要在與周邊國家的“合唱”中積極作為,在具體的發展合作實踐中彰顯綜合國力,使受益國家及其人民自覺承認、積極肯定中國的大國和強國角色,也使他們深刻地認識到中國在強起來之后將繼續扮演好世界和平維護者這一重要角色。
縱觀“一帶一路”重大倡議與科學決策從基本理念提出到實踐布展過程便不難發現,“一帶一路”倡議構想再次強調了中國是在與周邊國家互利互惠基礎上崛起的社會主義大國,折射出中國在互利共贏、和平發展動態過程中所具有的有別于西方發達國家的負責大國重要角色擔當。中國在多樣文明相互激蕩的格局中充分彰顯幾千年未間斷的中華文明傳承的巨大優越性,以徹底刷新中國在世界人民眼中的形象、風貌與地位。當然,“一帶一路”倡議并非一味地顯擺中國自身的實力,更不是憑借長期艱辛的發展所積蓄的力量無原則地援助沿邊國家,而是力圖使包括中國自身在內的所有涉及的國家都在這一重大發展決策中獲益,尋覓到更加科學合理的合作與發展路徑。換言之,“一帶一路”力圖激發內生動力、積極推動先進理念與技術“走出去”以及強化外生動力的催生以實現互利共贏等多重發展目標的有機統一。也只有如此,刷新中國在世界發展格局中的形象與地位才有了堅實的基礎。倘若采取盲目賄賂或無原則地援助的方式妄圖使受益國家承認中國的非替代性國際地位,反而會有失大國的自信姿態和強國應有的風度與底線。
實踐已雄辯地證明了“一帶一路”倡議理念的深入人心和實踐的順利布展,從理論和實踐雙重維度重申了中國的大國與強國姿態。沿邊國家的政府和人民逐漸領會中國的外交理念富含著對和平的向往與追求,蘊含著對互利互惠式發展路徑的崇尚和肯定。當然,更為重要的是,“一帶一路”倡議也為沿邊各國打開了全新的發展視野,使其獲得了諸多最先進發展理念,使各國的發展資源得以優勢互補,極大提升社會發展資源的利用率。但是,由于老牌強國美國對“一帶一路”倡議的出發點和歸宿認識尚未深入、全面,加之“一帶一路”倡議本身含有地緣政治經濟格局調整和重構的意蘊,使得美國在某種程度上被“冷落”。目前美國并未對這一倡議及相關舉措表現出“熱情”,而是在歡迎和合作中充斥和謹慎與防范,甚至進行了“冷處理”或者選擇性回應③馬建英:《美國對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認知與反應》,《世界經濟與政治》,2015年第10期。。也就是說,美國目前仍對這一倡議心存疑慮,因而只是作為“旁觀者”的姿態加以冷眼旁觀。因此,在積極將“一帶一路”倡議思想在所涉及范圍內布展和實施的同時也需要注重將美日等國對這一社會發展倡議的誤解加以消除,尤其需要從學理和政治話語雙重維度闡明“一帶一路”的終極目標及其非結盟本質。
眾所周知,由于近代之前的中國在經濟、科技各個領域長期位居世界首位,甚至可以說是遙遙領先,使世界諸國望塵莫及。因此,中華民族自覺或不自覺地將中國視作中心,并將周邊國家視為邊緣國家,也正是在這一基本思路和視野主導之下產生了“天下”思維。直至清朝末年,中國仍以“天朝大國”自居,不求任何回報地大量贈送禮品、物資于各國使節。在那時,中國的大國地位的確為大多數國家所認可。重要的是,這種認可的獲得主要的是依靠源遠流長的中華文明自身的強大感召力和巨大吸引力,而不是靠窮兵黷武或對外擴張的路徑強行奪取①中共中央宣傳部:《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學習讀本》,學習出版社,2015年,第6頁。。當然,“天下”思路所產生的影響并非完全是消極的。尤其需要注意的是,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已開啟的絲綢之路有著不容忽視的重大歷史貢獻??梢哉f,絲綢之路的運作主體是世界經濟貿易的先驅者和拓荒者。如習近平曾指出:“東方使節、商會、游客、學者、工匠川流不息,沿途各國互通有無、互學互鑒,共同推動了人類文明進步。”②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287頁。然而,近代以來殘酷的現實將這一基本的認識和看法—“天下”思維和幻想擊碎,促使中國有識之士對中國和世界之間的關系問題重新加以思考,逐步消除了自我為中心的思維模式。與已被時代所淘汰的“天下”思維有著本質區別的是,“一帶一路”倡議本身就有著深刻的反中心和去中心思維,它的基本思路不是從某個點發力并向周邊擴散以帶動周邊國家的發展,而是將大量的國家和地區串聯成經濟發展帶。在這里,沒有中心和邊緣之分,亦無起源和進化的邏輯想象,每個國家和民族都是進行自我發展道路選擇的主體。習近平強調:“我們觀察和規劃改革發展,必須統籌考慮和綜合運用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國際國內兩種資源、國際國內兩類規則?!雹哿暯剑骸陡吲e和平、發展、合作、共贏旗幟》,《人民日報海外版》,2014年12月1日,第1版。既然每個發展的主體都既需要盡可能地發展自己又必須顧及他者的發展和核心利益,那么就不存在一個不可動搖的核心主體或發展中心區域。顯而易見,“一帶一路”并非將中國自身作為中心強行建構經濟發展帶,而是基于這一發展倡議所涉及各國之發展訴求結合中國發展空間拓展的需要,將因地理環境或文化差異的存在而長期未真正實現合作的地區和國家的力量積極整合,形成物質和文化雙重發展資源的優勢互補。
將“一帶一路”倡議放置于世界風云變幻的政治經濟發展格局加以審視便不難發現,這一重大倡議和發展思路對“中心—邊緣”的超越也表現為一種反結盟與反霸權主義的積極姿態。人所共知,自蘇聯解體之后,作為社會主義陣營的“領頭羊”已不復存在,作為整體的蘇聯在“分解”之后從道路和制度層面都出現了巨大的轉變,這毫無疑問是世界社會主義發展道路上鮮有的一次重大挫折。但是,解體后的蘇聯并未徹底變成“一盤散沙”,很多相鄰的國家之間仍然藕斷絲連。更為重要的是,“近鄰”一詞成為俄羅斯區分蘇聯國家和其他國家的一個重要概念④Idil Tuncer. The Security Policies of the Russian Federation:The “Near Abroad”and Turkey,Turkish Studies,Vol.1,No.2,2000,p.98.。也就是說,在蘇聯解體之后,俄羅斯在不經意間將周邊國家和地區視作自己的“小兄弟”“小伙伴”,并將自己看作“帶頭大哥”,甚至將周邊小國當作俄羅斯的一部分。究其實質而言,這就是一種變相的結盟,具有某種政治排他性。與之相對應的是,自二戰以后一躍成為超級大國的美國,將自己視為“救世主”,隨時對世界各國尤其是對經濟社會發展相對落后的國家加以“巡視”和干涉。美其名曰這是對落后國家加以協助管轄或治理以加速其文明化進程,其實質則是霸權主義思維的殘留。與二者有著本質差異的是,中國在“一帶一路”倡議與構想指引下對亞、歐、非各國及其文化加以審視時,并未將中華文化作為中心和主流,甚至未加區分中心(主流)與邊緣(非主流),而且也未構建一種落后地區必將在先進地區的帶領和催化下向發達進地區進化和發展的想象①曾向紅:《“一帶一路”的地緣政治想象與地區合作》,《世界經濟與政治》,2016年第1期。。中國始終將尊重各國人民自主選擇發展道路的主張置于首要地位,并力求在重大核心利益問題上堅定地相互扶持、真誠相待、相得益彰、互利共贏。正如習近平所指出的那樣:“中國不謀求地區事務主導權,不經營勢力范圍?!雹冖哿暯剑骸读暯秸勚螄碚罚?88頁,第316頁。中國始終主張與世界各國在資源整合與合作發展的思路框架內加強互信、深化合作,并在反恐力量與資源的科學整合基礎上形成合力、聯合執法,共同打擊跨國犯罪組織,尤其是大力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這“三股勢力”,以求得良好的經濟社會發展環境。“一帶一路”倡議與構想帶動的是一種全新的社會經濟發展理念和大范圍、全方位的合作意識,徹底刷新看待歷史與現實尤其是審思區域經濟文化發展與全球發展乃至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之間關系問題的方法和視角。
“一帶一路”發展倡議顯然不是小范圍的自娛自樂,而是覆蓋面巨大的宏觀經濟社會發展重大決策,這一倡議早已實質性地涉及了全球65個國家,其受益人口覆蓋總人口數超過世界人口的60%,所涉及的諸國GDP總量約為全球的1/3,而于2017年5月由中國成功主辦的首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則有多達140多個國家和80多個國際組織的1600多名代表出席,并取得270多項合作成果。質言之,“一帶一路”發展倡議不僅對中國而言是一項巨大的工程和重大決策,對全球發展和人類社會的進步而言亦是一件不容小覷的重大事件。更重要的是,中國并未將自己或所涉及的65個國家中的任何一個國家作為中心,而是將這些國家放在同一平臺加以對待。這是一種去中心化的思維,或者可將其稱之為互為中心、相輔相成、互為邊疆的觀察視角,力圖以更加科學的方式重新闡釋世界政治經濟格局,徹底掃蕩各種中心主義的思維方式。正是由于自身有著反中心主義的因素,“一帶一路”重大倡議和發展策略并不具有明顯的排他性。一方面,中國不是為自身的發展而單方面地向這一重大倡議所涉及的國家和地區吸取發展資源,因而在“一帶一路”發展倡議規劃范圍內并不存在任何的發展排他性。實際上,“一帶一路”的互利共贏這一美好愿望和目標是明確且顯而易見的,它將不斷“增強各國經濟內生動力和抗風險能力”③。另一方面,“一帶一路”發展倡議規劃范圍之內的國家與“外圍”國家并非也不可能是“零合作”狀態。換句話說,這一倡議并非將關注視角聚焦于65個國家而對未涉及的國家置之不理或無視其存在,亦非只和相關的國家和地區加以合作并對其他國家進行排斥,而只是將現階段要加快發展的關系加以強調。正是由此,“一帶一路”重大倡議和發展策略所取得的成就能夠為世界經濟社會發展提供某種示范,此倡議未涉及的國家和地區能夠參考和借鑒其中的基本思路和理念。當全球建構出無數個“一帶一路”,反霸權主義和反中心主義的力量便與日俱增,傳統的“中心—邊緣”幻想與謊言就會不攻自破,這種思維模式也就會被世界歷史發展進程所消解和淘汰。
在學習和研究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做出的重大決策時,必須注意到不同重大決策之間的理論與實踐主題的互涉與交疊,深刻而全面地透視其內在的本質關聯性,而不是將其孤立地看待。正所謂“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隅”,“一帶一路”倡議亦非無視其他重大科學決策而獨立地加以運轉,而是與其他重大決策相互深嵌、相輔相成。譬如,“一帶一路”倡議構想與“五大發展理念”中的共享發展成果理念是階段性策略與終極價值旨趣的關系,而共享發展成果的理念與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之間又存在著主旨互嵌關系。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有學者指出:“一帶一路”作為科學外交策略,必定與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有著內在關聯性,甚至可以將“一帶一路”倡議視作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必經通道①辛向陽:《習近平對外開放思想研究》,《貴州省黨校學報》,2016年第4期。。無需贅言,不首先謀求自身的發展,就不可能直接關切整個人類社會的長足發展和重大利益問題。因此,盡管“一帶一路”倡議首先是致力于本國的發展和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但是由于中國始終以和平的倡導者和維護者身份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是在互利共贏的發展理念與模式中崛起的,因而中國的崛起深度契合于世界的整體發展與進步的歷史進程,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與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又有著內在的一致性。同樣的道理,“一帶一路”重大倡議與人類命運共同體之間也存在著階段性決策與終極目標設定的關系。易言之,盡管“一帶一路”發展倡議在現階段仍含有地緣政治經濟格局重構與調整的要素,但其終極發展目標并非止步于這一倡議自身應有的良性效應的充分發揮,而是指向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積極生成。習近平明確強調:“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地球村,應該牢固樹立命運共同體意識,順應時代潮流,把握正確方向,堅持同舟共濟,推動亞洲和世界發展不斷邁上新臺階?!雹诹暯剑骸豆餐瑒撛靵喼藓褪澜绲拿篮梦磥怼诓梺喼拚搲?013年年會上的主旨演講》,《光明日報》,2013年4月8日,第1版。隨著網絡技術的突飛猛進,尤其是移動網絡技術的迅猛發展,世界各國之間的交流與對話方式不斷更新,溝通交流的內容更加深入、廣泛、全面,各國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發展都不可能完全脫離其他國家而在封閉狹小的空間中進行,各國的經濟社會發展只能共進退。因此,只有在共同發展的過程中尋求一種相對平衡,才存在實現持續發展的可能性和基礎;也只有在共享發展成果理念的支撐下,采取的可操作性措施才真正符合世界各國人民的長遠利益和根本利益。
行文至此,不得不思考和回答一個問題,即如何從“一帶一路”走向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問題。要解決這一重大的理論與實踐課題,就必須弄清“一帶一路”倡議與人類命運共同體之間的本質聯系,即階段性經濟社會發展舉措與人類終極價值追求之間的關系。首先,“一帶一路”倡議構想本身是構筑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大前提條件。習近平明確指出:“在探索發展道路、實現民族振興的道路上相互幫助,在深化人文交流、繁榮民族文化的事業中相互借鑒?!雹哿暯剑骸逗霌P絲路精神 深化中阿合作—在中阿合作論壇第六屆部長級會議開幕式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4年6月6日,第2版。就是說,“一帶一路”倡議所涉及的國家“內部”必須實現互利共贏,而不是少數相對發達和先進的國家單向地扶持落后地區。那么,這個倡議“內部”就首先需要形成一種命運共同體意識,進而在這種科學意識的牽動下真正實現文化的互鑒和發展資源的優勢互補,提升思想文化對發展實踐的催化作用,同時強化發展資源的高效利用。需要注意的是,“一帶一路”倡議不僅能夠實現發展資源的高效利用和整個區域的經濟社會高速發展,而且能夠促進倡議“內部”的和平。“一帶一路”倡議構想期待的是發源自不同地域空間的不同文明的激蕩、砥礪和相互發明,能夠產生更具寬容精神的共同進化與發展的內在動力,這比單極世界展示的世界圖景更加飽滿和豐富多彩,使相關國家經濟社會整體發展更有效率,同時也更有利于在“內部”實現長久的和平。也只有各國都將這一倡議所涉及的國家和地區視作一個命運共同體,實現長足發展和長久和平才有了思想和物質雙重保障機制。在這個意義上講,“一帶一路”倡議所形成的某種命運共同體意識和相應的行動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雛形。
其次,從“一帶一路”到人類命運共同體不可能是順其自然的過程。即便“一帶一路”倡議本身具有某種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基因”,但這種“基因”和潛在要素的積極呈現也需要世界各國奮力作為。質言之,是否能夠實現從“一帶一路”順利邁向人類命運共同體,依托于倡議“內部”各國積極作為,不僅將力量投放于發展倡議“內部”各國之間的良性互動關系,也致力于建構多個類似于“一帶一路”的重大發展倡議,更有賴于世界各國對這一倡議的正確理解與積極認同。盡管美國、日本和印度對“一帶一路”倡議仍然較為“冷漠”,但不可否認,這一重大倡議構想已不可逆轉地成為了當前國際政治經濟語境中一種備受關注的新話語、新詞匯和新理念。而且,沿線65個國家中的絕大多數已積極響應這一號召和倡議,甚至諸如美國、日本和印度等對“一帶一路”重大倡議構想仍然心存疑慮并時刻警惕的國家,在這種不可逆轉的政治經濟發展動向和勢不可擋的話語潮流沖擊之下也不得不組織專家隊伍對其開展深入研究,并對這一倡議實施的后果做出各種或正確或錯誤的預測。如上文所指出的那樣,“一帶一路”倡議構想具有顯著的去中心主義傾向,而這種去中心主義的良性互動關系,“是所有關系的基本,是任何關系的原初。”①秦亞青:《關系與過程: 中國國際關系理論的文化建構》,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78頁。因此,這種互利互惠的共贏發展模式和科學關系的建構也正是實現人類命運共共同體的根本前提。不難想象的是,當無數個“一帶一路”發展倡議或者類似的重大發展倡議在世界范圍內得以建構和實施,世界政治經濟發展格局就不再是一種“線條”或者“板塊”的形式存在,而是構成一種相互支撐的網狀關系結構和不可分割的整個,而每一個科學的經濟社會發展舉措都將有效地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積極生成。
概言之,“一帶一路”倡議構想是力求在全新的政治經濟格局中突出中國的大國與強國角色,促使世界各國對中國的國際地位加以重新思考和準確定位,彰顯中國的反霸權主義和平維護者的形象。但是,“一帶一路”發展倡議顯然不是試圖將所涉及的國家和地區從世界政治經濟格局中抽離出來單獨發展,也不是一直停留在有限地域的合作和發展,而是為突出當前急需發展的重點區域以實現國際關系建構的重點突破,在不同的發展倡議與決策互嵌共生中去除“中心—邊緣”的思維模式和實踐范式,進而為最終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生成積極做思想、物質與制度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