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社區矯正的困境及對策研究

代少青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武漢 430000）

隨著行刑社會化思想的不斷發展，社區矯正制度在司法制度中所占重要性不斷提升。我國社區矯正制度是順應國際司法制度改革和發展引進的，自2003年在我國試行以來，至今已有十多年時間，實踐證明社區矯正對懲罰較輕刑事犯罪，維護社會穩定和法律權威具有重要的積極作用。但我們同時還要看到，新時代形勢下的社區矯正制度要緊隨社會發展潮流，跟上國家改革步伐，積極完善社區矯正制度，本文將未成年人作為特殊研究對象，立足通過進一步分析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的不足，提出解決問題的對策，進而構建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治理體系，推動社區矯正工作真正發揮實質性作用。

一、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概念之剖析

（一）未成年人犯罪

未成年人犯罪是指未成年人實施刑法所禁止的危害社會或者個人正當性利益的行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將不滿14周歲的人成為無刑事責任能力人，即在14周歲以下的人即使實施了刑法所禁止的危害行為也不需要承擔任何刑事責任。已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的人只對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或死亡八大類犯罪行為承擔刑事責任。而已滿16周歲的人應對所有行為負責。根據刑法條文和相關立法、司法解釋的規定，本文認為將已滿14周歲不滿18周歲犯罪的人稱為未成年人犯罪。

（二）未成年人社區矯正

“社區矯正”起源于西方國家，是近代學派法學家和社會學家通過研究監獄矯正制度，發現監獄矯正對懲罰罪犯、教育罪犯有著制度上的不足和缺陷，于是提出了非監禁性刑罰的改良，社區矯正概念由此出現。社區矯正具有兩大特點：第一是刑罰性，國家通過強制手段將罪犯置于社會中，要求其在規定的時間和范圍內遵守國家和社區規定和制度，只有在順利完成國家和社會的教育、幫扶和改造后，才恢復其社會人身份。第二是非監禁性，盡管國家對罪犯的行為進行強制性規定和約束，但是并不限制其人身自由，而是將其放置于普通群眾當中，通過社會力量，綜合多方資源，幫助其改造和回歸社會。[1]

通過分析社區矯正的特點，結合本文的研究重點，筆者給“未成年人社區矯正”作出如下定義：將符合法律規定的未成年人放置于社會大環境下，通過利用多元化社會主體共同參與社區矯正工作治理，綜合利用多方面資源，為未成年罪犯制定個性化社區矯正制度，幫助其樹立正確的世界觀，早日回歸社會，成為合格的社會人。

二、未成年人社區矯正之必要性

（一）有利于防止未成年罪犯出現“交叉感染”

未成年人與成年人不同的是，他們正處在身體、心理快速發展的階段，探索接觸新鮮事物的欲望強烈，學習新知識的能力也比其他年齡段的人要強。對未成年人這一群體開展社區矯正，一旦將未成年人與成年人放在一起，他們就會互相學習，模仿甚至會超越成年人的犯罪行為，非常容易發生監獄矯正期間的交叉感染。社區矯正作為一種將罪犯放置于社區環境內的刑罰執行模式，天然具有社會性，自2003年在我國開展試點以來，社區矯正服刑人員的再犯罪率一直保持在0.2%左右。將未成年人放在熟悉的社區環境之下，能夠讓他們感受到來自自己周圍和社會的溫暖和關愛，讓他們重新充滿自信，樹立正確的價值觀，早日回歸社會，做一個合格的社會人。

（二）有利于幫助未成年罪避免出現“標簽效應”

“標簽效應”是指當一個人被貼上某個名詞時，這個人就會在潛意識中將自己的身份認定為這個名詞所表達的內容。對于未成年人來說，當把“罪犯”一次貼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潛意識就會認為自己是一個壞人，是應該受到處罰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接受別人異樣的眼光，久而久之，這些未成年人的思想就會漸漸的與社會主流思想越來越遠。如果將為成年罪犯放置于社區環境中，就意味著他們不用通過監獄矯正這種限制人身自由的方式接受教育改造，而是重新回到社會，有機會和自己熟悉的人聯系和學習，通過這些接觸有利于讓他們認識到自己原先行為問題所在，真正地悔過自新，重拾信心開始生活。

（三）有利于調動社會力量參與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

當前我國正處在社會的高速發展階段，社會矛盾也在不斷增多，有限的司法資源短時期內難以跟上社會發展的節奏。同樣的，對于未成年人來說，一旦觸犯刑法所禁止的行為，就要在監獄、少管所等機構中接受教育改造，勢必會造成這些機構沉重的負擔和高昂的管理成本。如果對未成年人實行社區矯正，一方面可以大大節約國家司法資源，減輕司法部門的負擔，另一方面，還可以將多元化社會主體力量和各種社會資源整合起來，共同參與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治理工作，發揮社區矯正在教育改造未成年罪犯的實質性作用。通過這種社會公眾參與的方式，還能增加社會主體對這些未成年罪犯的了解和接受程度，有助于未成年罪犯早日回歸社會，及時調整心態，接受社會認可。

三、未成年人社區矯正之現狀及困境

（一）未成年社區矯正之現狀

我國于2003年開始社區矯正試點工作，探索建立監督管理、教育矯正與社會適應性幫扶“三位一體”的社區矯正制度。2009年社區矯正工作在我國全面試行。2011年通過的《刑法修正案（八）》和2012年新修訂的《刑事訴訟法》兩部基本法律對社區矯正制度作出明確的規定。2016年12月1日，國務院法制工作辦公室向社會公開了《社區矯正法（征求意見稿）》，這表明我國社區矯正專項立法工作已經取得初步成效，在這份征求意見稿中對25條對未成年人這一特殊群體做出宏觀的規定。十年多來，我國社區矯正制度的不斷健全和完善，是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具體體現。但同時我們還應看到，我國各地區在具體實踐中，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并沒有與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分開管理，到目前為止仍沒有在全國范圍內成立專門的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機構，這些都與“四部門”頒布的相關規定尚有一定的距離。

（二）未成年社區矯正之困境

1.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專門立法工作滯后

我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目前存在兩方面問題：一方面，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專門立法規定不足。《社區矯正法（征求意見稿）》中僅在該法的第25條對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做出了規定，這一規定太過模糊和籠統，可操作性不強。這種立法體制的設立，還不足以完善社區矯正制度，對發揮社區矯正制度的教育、幫扶等實質性作用和保護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等方面還是遠遠不夠的。[2]對于社區矯正專門性立法，應當設置專章對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的原則、適用對象、專門執行機構的組成、社會調查、心理評估和犯罪資料保密等內容進行規定，并且有限度的授予有關部門和地方性立方機關相應的立法權限，以保證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更符合實踐需要。另一方面，社區矯正對象過于狹窄。[3]根據《刑法修正案（八）》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規定，我國社區矯正是只針對被判處管制、宣告緩刑裁定假釋、暫時監外居住這四類犯罪行為較輕的對象所實施的非監禁性矯正處罰。這就說明沒被法院判處有罪之人不能適用社區矯正制度。對于一些由于刑事年齡、犯罪情節原因而沒有被審判機關判為有罪，如不對其進行矯正，但他們仍可能危害社會。

2.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個性化方案缺乏針對性

由于未成年人身心發育不成熟、風險識別能力不強，國際上大多國家都在對未成年人教育改造方式上實行特殊化對待。[4]根據當前我國現行法律，對限制人身自由的刑罰處罰大都對未成年人和成年人分類管理和教育，這是符合國際發展潮流的體現。但是對于未成年人社區矯正，除《辦法》明確規定要求成立專業化機構，培養專業化人才對未成年人進行社區矯正，但在具體實踐中，并沒有針對未成年人的個性化矯正方案。未成年人與成年人都要接受思想教育和思想匯報。社區矯正工作人員會定期對社區矯正服刑人員開展走訪活動，了解服刑人員的思想、生活、工作狀態。但有學者調研發現，未成年人罪犯在接受社區矯正期間，對參與社區活動、集中教育等方式積極性不是很高，究其原因，主要是對更多的社會主體知曉其犯罪行為而產生的擔憂，影響自身信心感的建立。[5]此外，我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心理治療普遍性缺失，遠遠沒有達到心理測評和評估所起到的效果，就更不用說利用心理測評結果制定對應的矯正方案。根據國外的經驗，通常方式一般多會采取日間治療、群體之家、居住式治療等矯正方式。[6]

3.社會力量參與未成年人社區矯正積極性有待進一步提高

自2003年我國開展社區矯正工作以來，經過十多年的發展，為維護社會穩定積極貢獻。但是我國社會受傳統的“重刑主義”思想的影響，各方社會力量參與未成年社區矯正工作的積極性不高，對實施危害行為的人不進行監獄矯正的現象甚至還產生抵觸情緒，這種不信任、不認社區矯正制度的社會觀念并不在少數。公眾還可能會對未經實際執行刑罰措施社區矯正工作誤認為人情案、關系案，長此以往，不僅會對社區矯正工作全面、深入推進帶來阻礙，還會引起社會主體對司法機關整體的不滿。當前限制社會力量參與社區矯正治理工作的因素主要有：第一是協調治理平臺的限制，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機構沒有建立一個公共治理的社區矯正平臺，單純的依靠相關部門的規定和解釋開展工作，不僅自身工作壓力大，成效不明顯，還不容易被外界所理解。第二多元化治理領域的不足，即使是參與治理社區矯正工作的社會主體，效果也不算理想，存在著重在參與、低效參與的問題。

4.未成年信息化社區矯正平臺相對落后

未成年人社區矯正一項多部門、多領域的綜合性工程，需要各方面有機配合、共同治理、形成合力、多管齊下。當前我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機構間仍然按照“塊狀”模式，關門管理，部門之間的溝通和協調程度還不夠。導致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主要是信息化社區矯正平臺還未在各部門之間建立并完善，這就使接受社區矯正的未成年人信息檔案不能實現共享，較難把握住未成年人是實時動態，容易出現脫管、漏管現象。單純依靠人力勞動實行社區矯正，既不符合當前大數據時代的社會發展趨勢，也沒有實現社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另外，基層司法所有部分年齡較大的老同志，由于自身學習能力相對年輕人來說不足，對新興互聯網系統應用難以適用，認為計算機應用不利于社區矯正人員的文件資料的保密管理工作。社區矯正隊伍人員之間流動性較大，導致信息化手段在社區矯正工作中使用能力不強。[7]

四、完善未成年人社區矯正之對策

（一）在《社區矯正法》中設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專章

未成年人由于身心發展的特殊性，有必要對這一特殊群體設立未成年人專章。正如的學者所指出的，設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專章，是更好的落實中央有關文件的具體體現，也有利于發揮社區矯正制度在教育幫扶未成年罪犯更好更快回歸社會的重要立法舉措。[8]具體來說，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專章中應當對社區矯正的對象、專門機構人員的組成和定位、社會調查的方式、未成年人特殊矯正措施、獎懲制度等一系列內容進行規定。另外筆者認為，社區矯正的未成年應作擴大解釋，即矯正對象應當將已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被法院判處不予刑事處罰的未成年人也納入矯正對象范圍。擴大未成年人社區矯正矯正對象，一方面體現了刑法原則的罪責行相適應精神，另一方面有利于提高對犯罪未成年人的人權保護。

（二）制定個性化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治療方案

為了讓每一個接受社區矯正的未成年人早日回歸社會，應當針對性的制定社區矯正方案。社區矯正機構應當對未成年人按照相關標準進行分類，通過分類再將社區矯正對象進行指標評估，用指標量化評估的方式代替先前的主觀問卷調查，有利于更科學的反應社區矯正對象的實際生活狀態。這種個性化指標評估主要包括兩類內容：一是開展社區矯正評估的主體，筆者認為應當將縣級以上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機構及其工作人員視為矯正主體，矯正主體可以與專業社會工作機構和社會工作者、心理咨詢師等社會力量進行合作，由這些專業力量開展具體工作，將評估結果及時反饋給社區矯正機構。為了保障社會力量的參與不會使社區矯正工作出現非法行為，檢察機關應當適時介入，重點監督社區矯正機構的行為。另一個是個性化評估報告，應當主要包括：年齡、家庭情況、日常行為、其他社會主體的評價，心理評估等，開展這類評估的方式應當通過個案訪談，隨機走訪和調查問卷相結合的方式，有利于全面評估社區矯正對象。[9]社區矯正機構必須以個性化社區矯正評估報告為參考標準，制定個性化社區矯正方案，以發揮評估報告的實質性作用。

（三）鼓勵多元化社會主體參與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

社區矯正是一項非監禁刑罰執行方式，即將未成年人放置于社區環境下，由多元化社會力量參與其中。當前我國社會對社區矯正的認同度尚未達到相當程度，這就導致社區矯正人員的“再社會化”出現障礙。社區矯正工作員人員要幫助社區居民熟悉社區矯正相關知識和運作方式，吸引更多的人參與社區矯正工作。通過在社區建立社區矯正工作站，充分發揮社區左右，掌握社區矯正的未成年人學習、生活、工作動態，并將掌握的真實資料及時傳送給社區矯正機構，以便社區矯正機構及時給未成年人提供個性化矯正方案。另外，還應積極培育專業的社會團體和民間組織，鼓勵社會力量調動社會各方資源，為未成年人早日回歸社會提供支持。

（四）構建智能化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新模式

隨著大數據時代的不斷發展，社區矯正作為社會治理的重要一環必須要抓住機遇，加快完善社區矯正治理工作。首先要因地制宜，結合各部門各地區經濟發展狀況、社會習慣、區域內居民整體素質等因素，以需求為主導，著力于打造需要什么建立什么，建立之后就要充分發揮平臺作用的目標高質量完成。同時還要體現地方特色，造成符合地域發展的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模式。其次要加強部門之間信息共享平臺建設。努力實現“一部門構建，多部門共享”的智能模式，使未成年人社區矯正信息化平臺不僅符合本部門本地區使用，還為其他部門和地方開展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提供便利的條件。最后，要引入聲音、指紋、面部識別系統。將接受社區矯正的未成年日常動態，實時傳輸后臺，對異常情況建立預警系統，使社區矯正機構及時為社區矯正對象制定矯正方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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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曉，任文松：未成年人社區矯正的理論與構成[J].行政法與法，2011，（4）．

[3]姚建龍.少年司法的起源：美國少年矯正機構運動的興趣[J].環球法律評論，2007，（1）．

[4]齊巖軍.未成年矯正對象的特點及社區矯正制度的基本要求[J].山西青年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6，（2）．

[5]林安民.論我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體系的缺陷[J].當代青年研究，2014，（5）．

[6]吳宗憲.社區矯正比較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11：678-689．

[7]司法部社區矯正管理局.社區矯正研究論文集[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3：367．

[8]蒲曉磊.社區矯正法征求意見稿公開征求意見結束—業內人士指出：有必要設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專章.法制日報[N]，2017-1-3．

[9]李召亮.社區矯正社會調查適用舉要[J].司法論壇—實務求真，20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