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樂文化與廉政難題
——根除中國式腐敗的文化思考

黃政宗，汪天文

（深圳大學社會科學學院，廣東 深圳 518060）

當前我國腐敗現象嚴重，其腐敗主體的文化層次越來越高，不僅在經濟政治領域，甚至科學文化藝術領域的腐敗現象也日益突出。通常學者喜歡把這些現象歸因于現代化發展時期的問題、市場經濟的問題或者是政治思想教育的問題，這種理由其實都只是停留在表面上。其實，中國歷史上每個時期的腐敗現象都驚人的相似。這種歷史現象的一致性，表明一種內在的規律性,我們或許可以從文化基因角度找到其中的必然性。

一、禮樂文化的社會功能

禮，是中華文化最為重要的文化基因之一。上古圣王治民，后世圣賢教民，唯“禮”而已。圣王治世的目標，是建立大同世界，圣賢教民，是要讓百姓懂禮、遵禮。眾所周知，儒家最為推崇的是周禮。西周開國之初，周公制禮作樂，奠定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基調。這套制度確立了道德治國的理念，這對于中國歷史的發展方向，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禮樂教化通行天下，使人修身養性，體悟天道，謙和有禮，威儀有序，這是我國古典“禮樂文化”的內涵和意義所在，也是圣人制禮作樂的本意。禮是天之經，地之義，是天地間最重要的秩序和儀則；樂是天地間的美妙聲音，是道德的彰顯。禮序乾坤，樂和天地，正所謂人法天，天法道，天人合一，自然有序。

顯然，禮文化在上古圣王肇始之初，就表現為社會秩序與文明教化的功能。幾千年來，禮文化的社會功能具體表現為三個方面：

（一）秩序功能

禮為中國傳統社會提供了一種生活秩序。在滿足基本生活需要的基礎上，穩定的生活秩序是人們最大的追求。追根溯源，禮是伴隨著人類文明的演進而產生的?！抖Y記·禮運》說：“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倍Y最初是為界定人神之分而設，后來隨著階級社會的出現，逐漸擴展到界定人與人之間關系中來?！渡叹龝ざǚ帧费裕骸耙煌米撸偃酥鹬?，非以兔可分以為百也，由名分之未定也。夫賣兔者滿市，而盜不敢取，由名分已定也?！被舨妓挂苍枋鲎匀粻顟B下的社會，人人都是權利平等的，人人又想保全自己，對別人不信任。當人們同時想占有某物而無法分享時，必然成為仇敵，社會處于“一切人反對一切人的戰爭狀態”之中。人們需要一個大于一切人的公共權威來統治每一個人，這個公共權威就是國家，也就是霍布斯所言的“利維坦”。無論是商鞅的“定紛止爭”還是霍布斯的“利維坦”，都是人們追求穩定社會秩序的選擇。“禮制寄托著古人對理想社會秩序的憧憬?！盵1]禮制的首要社會功能就是提供一種生活秩序，盡管這種秩序在現在看來有諸多不足之處，但在當時它滿足了當時的社會需要。

（二）教化功能

禮文化的教化功能最早通過圣賢的身體力行來表達，慢慢地內化為民眾的是自我教育作用?！巴ㄟ^禮樂的練習與熏陶以達到修身的目的，是禮樂文化教化功能的主要體現?！盵2]儒家把個人的修養與個人的社會理想結合起來，認為人首先要修身，然后齊家，最后才能治國平天下。禮文化為人們的道德情操提供了基本準則，古代君子通過學習禮，嚴格遵守禮制的行為規范，從國家祭祀到起居飲食，從治國理政到日常閑談，無不有禮作為指導。禮是一種高級儀式，它用以表達在與上級、同級和下級人員之間正確行為，內容包括如何打招呼、如何說話、如何選擇座位如何表達自己等等。[3]真可謂不學禮，無以立。禮文化的教化作用還體現在社會教化作用上。社會教化以自我教育為基礎，自我教育的目的是為了社會教化，兩者相輔相成。通過個人的自我教育，樹立榜樣，引導他人，言傳身教，推己及人。從修己以敬、修己安人，再到修己安百姓，儒家倡導在修身過程中實現治國平天下，在治國平天下的過程中自我完善，實現自我。

（三）統治功能

西周初期，周公把“禮”提高到治國的制度根本和社會的文化基礎。“禮”成為了制度、儀式和文化的集合體?！蹲髠鳌酚醒裕骸岸Y，上下之紀，天地之經緯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倍Y文化最根本的作用還是為階級統治服務。禮是先秦時期上層建筑的最主要部分，其內容涵蓋了法律、道德、國家制度、文化等方面。禮文化中許多規范實質上就是統治階級為了維護經濟基礎和階級統治而設立的，順應了當時的社會歷史需要，體現了當時的生產力發展水平。無論是為人們生活提供秩序還是社會教化，本質上都是為了維護統治階級的政治統治。從天子、諸侯到士大夫，每一個階層都有明確而嚴格的等級差別；從日常飲食、服飾、居室到死后的墓地，每個階層也都有森嚴的規定，這些規定無疑是為了維護等級制度，進而維護國家的統治秩序。禮為每個階層的人規定了必須遵守的義務，同時也賦予了相應的特權，這些特權和義務成了古人政治生活、社會生活和文化生活的主要內容。

禮文化中的祭祀亦是其政治統治的重要方式?！皣笫?，唯祀與戎?！睂ψ嫦燃疤斓厣耢`的各種祭祀，是一種權力也是一種義務。身在其位的，必須祭祀相應的祖先和神靈。通過祭祀，一方面可以加強宗族和國家的內部凝聚力，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樹立權威，彰顯天子諸侯的權力，維持統治秩序。

二、禮文化的異化

黑格爾說，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任何一種文化制度都有其獨特的存在意義，同時難免也有其歷史局限性。作為維護奴隸主貴族制的禮文化，隨著地主階級登上歷史舞臺而逐漸失去了正當性。古人所創造出來的以宗法等級秩序為核心的禮文化，本身是為了維護階級統治，卻反過來異化成了威脅統治秩序的權力腐敗。

（一）禮崩樂壞

春秋末年，隨著生產力的進步，物質財富逐漸豐富，進而導致社會權力的重新分配。奴隸主貴族階級的沒落與封建地主階級的崛起正是禮制崩塌的體現。如果周天子掌握禮樂征伐的權柄，各諸侯安分守己，服從周天子領導，則天下統治秩序穩定。但是，隨著天子的統治能力逐漸減弱，而諸侯開始強大起來，“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諸侯也落入了與天子一樣的困境，“禮樂征伐”的權柄被大夫把持。最后，權柄被名不見經傳的陪臣把持。封建地主階級的崛起，舊有的世襲制度被逐步侵蝕，權力爭斗中“以下反上”屢見不鮮。國家禮崩樂壞，陷入了混亂和無序。司馬遷在《史記·太史公自序》有言：“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

這個過程當中，封建地主階級憑借自身的才能、勤奮和勇氣獲得更多的財富，逐漸壯大，并且挑戰君主的權威。世襲制的身份待遇是建立在血緣關系以及出身順序上的，他們缺乏進一步創造財富的動力。這必然導致權力的名義所有者和實際所有者之間的矛盾，即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所言的“名”“器”不符。國家秩序中，或“名”大于“器”，或“器”大于“名”，這種社會失序的狀態，終于導致了禮崩樂壞，諸侯混戰，上下相害。原有的社會制度解體，規范失序，人人自危。禮樂征伐出于諸侯，而不是出于天子；政在大夫、陪臣，而不在國君?！鞍速栌谕ァ敝允箍鬃討嵟卣f“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原因在于季氏的身份待遇是“正卿”，卻享受天子才能享受的物質待遇“八佾”，破壞了禮制。這些權力的變動，打破了禮的制度安排，禮的“名器既亂”。獲得權力和分配利益不再依據禮，孔子把這種形勢稱為“天下無道”?！懊薄捌鳌比绻靵y，禮就無法發揮作用。

從本質上說，禮是利益的安排，即身份利益和物質利益。兩者都可以為其所有者帶來財富、權力和地位。身份利益可以帶來物質利益，物質利益可以換取身份利益。這是一種從上層建筑向經濟基礎的調整，是一種上層建筑為維護經濟基礎而做的努力。但是，生產力的進步導致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間的矛盾，禮這種自上而下的權力安排會受到自下而上的力量的沖擊。公元前406年，周威烈王封三家為侯國，正式承認了他們諸侯的地位，標志著戰國時代的開始。同時也意味著禮文化從上而下的制度安排，轉變為自下而上的調整權力分配的過程。這種反向的禮運動，把禮從人天之際的格局降級為人際互動的物質手段。送禮由此而生。

（二）送禮文化

戰國時期的許多政治活動、戰爭行動的目的都是為了獲得財物，送禮賄賂成為了常見的政治手段，這就是《左傳·襄公十年》所言的“政以賄成”。

禮所代表的制度，降級為物品。既然是物品，必然要往來。只要人的身份利益與物質利益存在矛盾，人就有沖動使之相互匹配。在奴隸主貴族制下，人可以憑借血緣關系而獲得身份利益和物質利益，兩種利益在奴隸制度下可以相互匹配。但是，隨著奴隸制度瓦解，封建地主階級的崛起，九品中正制的出現以及隋唐開始的科舉取士，打破了身份利益和物質利益的固化。身份利益和物質利益是在變動的，而兩者又需要互相匹配的，于是就需要通過送禮的方式來進行交換，使之能相互匹配。送禮文化開始大規模盛行。

通過送禮，用物質利益去換取身份利益，比如皇帝通過賞賜獲得大臣的忠誠和支持，大臣們的擁護進一步鞏固了皇帝的皇位——身份利益；也可能用身份利益換取物質利益，比如十年寒窗苦讀，中舉當官之后，就憑借手中的權力搜刮民資民膏，“三年縣太爺，十萬雪花銀”。物質利益和身份利益也是相互循環的，歷史上曾出現過合伙買官、或者商人資助買官，上任后貪污公款并回報“投資人”，以及通過向上級行賄來換得更大的“肥缺”。用物質利益換取身份利益，再以身份利益換取更大的物質利益，如此不斷循環。

送禮文化的盛行，其核心是物質利益的交換和身份利益的更替，這必然導致權力腐敗。

三、送禮文化與權情交易

從利益交換的角度，我們找到了從送禮文化到權力腐敗的路徑。中國傳統文化上的差序格局是用利益的交換來維持人際關系，封建時代的制度是用利益交換的方式鞏固權力，“禮尚往來”是利益投資增值的過程。

（一）文化上的差序格局

中國傳統社會結構是一個“差序格局”，其特點就是按照血緣親疏遠近來處理人與人之間的私人關系，并由此形成一張張關系網。長幼有序和三綱五常形成的以家長（皇帝）為中心的權力結構體系，通過一層一層的服從形成權力、關系的“差序格局”。[4]

儒家文化是一個小圈子文化，“愛”是分等級的。孔孟認為人只有敬愛同自己關系最親密的父母、配偶和子女，才可能去愛同自己關系不那么親密的一般人，才能推己及人。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父母、配偶和子女都不愛，又有什么理由期待他會愛那些與他非親非故的陌生人呢？從政治角度來看，儒家強調孝道，在家里要孝順、服從父母，長兄。推而廣之，在政治上，要尊敬、服從皇帝和上級，而皇帝就是天下無數個小家庭的大家長。

這種“差序格局”的圈子文化形成了一個“人情社會”。一個人的社會關系是多個同心圓的疊加，越在外圍的，關系就越疏遠。官員同級之間、上下級之間往往沒有血緣關系，甚至來自不同地區，彼此之間的關系本身是疏遠的。但是官員之間的關系又是非常重要的，它關系到官員在官場上的升遷和工作的開展。所以就需要通過送禮來拉近彼此的關系，建立彼此的關系，比如考試中第的學生尊主考官為老師，每年都要送禮。甚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高官的兒子或者把女兒送入皇宮之中，與更高權力的所有者建立親戚關系。建立親戚的關系是送禮行為進一步加深，相當于把自己的女兒當作禮物送給對方。這些送禮行為實質上就是重新打造自己的關系圈子，把本來屬于外圍的關系拉近自己“差序格局”的核心，籍此鞏固彼此的利益關系。

人們注重“禮尚往來”，就是通過送禮來維持和加強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武榮、烏云娜指出“中國人的人際關系是基于利益關系基礎上的人際關系網，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具有很強的工具性?！盵5]送禮和收禮的行為是在對彼此關系的一次又一次的肯定。如果不送禮，或者不收禮，不僅意味這對彼此關系的否認，而且意味著損害了彼此的利益。

（二）制度上的權錢交易

專制制度下，國家的所有權力集中于官府，而官府的所有權力集中于皇帝一人。但是，皇帝這個權力的擁有者并不可能事事親為，因為他缺乏足夠的時間、精力或能力。而且，從運用權力的效率來看，皇帝控制少數的高級官員，要比控制多數的普通官員容易。宋神宗變法期間，“出將入相”的文彥博就指出：“為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p>

在高集權比率的專制國家中，君主需要在小范圍內通過分配利益、默許腐敗行為來換取政治忠誠，同時也間接地縱容了高級官員的下屬的貪污腐敗行為。君主的賜予行為決定了君主自身需要掌控大量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這里的私人利益是指皇室的財物、土地等；公共利益是指政府的稅收、官爵等。當私人利益不足時，皇帝把公共利益分配給他的主要支持者來收買人心，皇帝自己就成了最大的“貪污犯”。[6]所以，在專制國家中，反腐敗是不可能徹底的，腐敗本身就是解決專制制度下社會分配矛盾的辦法。正如孟德斯鳩所言：“專制政體原則的腐敗從不間斷，因為這個原則就其本質而言就是腐化的?！盵7]141

皇帝的賞賜，官員之間的潛規則，其實質是通過利益的分配來換取政治忠誠，而利益分配的形式是送禮。“專制國家有個習俗，無論拜見哪位上司，一律都得送禮，即使對國王也未能免俗。”[7]82通過送禮來獲得強大的支持者，擁有強大的支持者就可以鞏固現有的利益、謀取更大的利益。

（三）經濟上的權情投資

陳志武認為在中國傳統社會，市場規則和信用交易保障體系不發達，“人們主要依靠以血緣建立的家庭、家族為跨時空利益交易的場地，或者說家庭、家族就是隱形的內部金融市場?！奔易鍍炔康睦娼粨Q是以血緣為信用基礎，以儒家的“三綱五?！泵值燃壷刃驗榫唧w文化制度保障。陳志武進一步認為“養子防老”，“禮尚往來”，講人情，這些都是“保險、養老、信貸、投資等的具體實現形式”。[8]

長輩對晚輩的提攜、朋友間的相互幫助是以人情為基礎的。一方不講人情，來而不往，那么另一方也會通過相同的方式報復。這相當于失去了未來的預期收益，導致經濟利益上的損失。送禮是投資人情，維護彼此關系的方式。送禮有兩層寓意:第一，收禮的人可以獲得財富，這是物質上的收益；第二，收禮的人可以獲得尊重，這是精神上的收益。在古代中國，給地位高的人送禮，送禮者還要“苦求”對方收禮，目的是為了讓對方面子和利益雙收。

由于中國傳統社會里市場不發達，人們的投資渠道非常有限。除了人情投資，人們的另一個投資選擇是政治權力投資。政治權力集中且不受限制，尋租空間大，使得政治權力成為炙手可熱的“理財產品”。古人買官，不僅需要支付買官的錢和“印結銀”，還要解決旅途的費用，是一筆相當大的開支。[9]人們之所以愿意出大價錢買個當官的資格，原因就在于政治權力具有非常高的投資回報率，人們能通過當官把買官的錢賺回來。官員的俸祿有限，要收回成本并獲得利潤，官員就不得不走向貪污腐敗的道路，把手伸向了老百姓的腰包。

官員走上貪腐道路，就不得不送禮給上級及相關的監察官員，討好他們。如果對方是清官，就把對方也拉進貪腐的圈子里。貪官越來越多，清官越來越少。偶爾有一兩個清官，很快就被潛規則的體系清除出局。這就是官場上的“劣幣驅逐良幣”效應。送禮給上級及監察官員，是為了讓渡自己利益的一部分，以保存自己利益剩余部分。因為權力的所有者在向下分配權力時，必定是使自己保留更大的權力。這個更大的權力可以決定下級的升遷，甚至生死。站在“貪腐第一線”的官員搜刮民脂民膏，占有大量的財富，但是他們卻是官僚系統中權力最低的等級。站在“貪腐最高層”的高級官員，他們擁有極大的政治權力，但是他們卻離財富的源泉很遠。政治權力的自上往下分配，財富是從下往上流動。上級和下級在權力分配和利益分配上存在矛盾，而解決矛盾的辦法就是送禮。上級擁有極大的政治權力，身處高位，但是直接實施掠奪的機會比較少，所以需要依靠下級的送禮。下級能直接掠奪民眾財富，但是卻沒有足夠的政治權力控制這些財富，所以需要送禮給上級來保存其中的一部分。送禮使得財富通過稅收以外的另一種渠道從下往上流動，按照政治地位和等級，在不同官員之間進行再分配。

四、結語

當禮樂文化降級為送禮文化的時候，當官員浸淫在人情社會中難以自拔的時候，權力腐敗在所難免。我們往往把腐敗現象歸結為法制不健全，理想不堅定，經濟不發達，卻忘記每個人身上禮樂文化的烙印，這是難以根除的一種文化基因。長期的封建制度造成的封建腐朽思想根深蒂固，封建社會遺留下來的送禮文化還在一定范圍內存在。問題不在于送禮文化本身，而在于送禮文化與政治行為的結合，在于賄賂披上了人情的面具。這種文化基因在漫長的封建社會中曾經發揮不可替代的歷史作用，某些方面的“禮尚往來”在古代是合法的，至少是默許的。時過境遷，在民主社會的今天，曾經的合理性不復存在，曾經的合法變成非法。但人情社會依然延續，送禮文化依然盛行。這就構成了廉政難題。解決廉政難題的關鍵，在于對封建文化的堅決揚棄，在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全面普及，在于領導干部選任制度的健全，在于全民監督機制的有效發揮。但歸根結底，要在文化層面上保持一種思想的純潔與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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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武榮,烏云娜.論強關系在干部選拔任用中的合法性建構[J].領導科學,2016,(14):13-15.

[6]洪振快.亞財政[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

[7]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M].上海:商務印書館,2012.

[8]陳志武.金融的邏輯[M].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9.

[9]吳思.潛規則：中國歷史中的真實游戲[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