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上非具象綜合藝術創作過程與其成果的藝術內涵分裂性

周 歡

（安徽師范大學 美術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一、前言

在中國架上非具象綜合材料藝術（下面簡稱‘綜合材料’）領域，盡管還在學習與探索，但隨著我國藝術創作自由度和開放性的提高，除了一些老一輩的藝術家，還涌現出一大批優秀的青年創作家，他們富有創造力和時代感，思維的開放性以及可操作的現代媒介更廣。他們的藝術作品除了反映生活，反思社會，更注重個人的表達和哲學的思考。完成一件藝術作品是離不開材料和人相結合的操作的。但往往因為創作時間與空間的限制讓觀者忽視了其過程的藝術性，而去重點關注成品的解讀。如果將創作過程的這個行為單獨地拿出來研究就會發現，其藝術創作過程中的藝術行為狀態與其成果圖式語言具有相分裂的（獨立的）矛盾現象。

二、創作行為的獨立藝術探究

如果我們整體地去觀察藝術的形成過程，會不自覺地忽視其藝術組成系統的雙重性。若暫回避成品效果，那這條“制造線”所展現的獨立的藝術內涵和語言就會完全暴露出來，與其成果圖示語言形成相分離的藝術效果。在許多具有造型活動（空間時間）結構的現象中間，活動的人體與人的精神生活最緊密地相聯系，從而能夠直接表現這種精神生活。人尋求認識和模擬精神生活的間接途徑，這些途徑能夠以人造符號系統的中介形式，體現人本身固有的自然手段所不能夠表現的主客體聯系的那些方面。①

就創作行為自身來說（綜合材料創作過程可大致劃為手藝式、行為式、成品式、任意式等，本文主要探討的是除手藝式以外的，具有藝術隨機性和行為藝術性的創作過程），材料有機地進入藝術組織結構中，和人體運動積極地相互作用，其展示效果是動態畫面，組成是由藝術家主觀的行為操作與材料相結合的反應表現。這種創作行為是由社會環境和藝術家的心理影響決定的，如果我們對此研究分析可以通過藝術家的創作行為了解他的藝術世界，但是觀者往往只是通過視覺觀看來體驗藝術的構成。因此我們不能忽視觀者的欣賞心理對于創作行為藝術性的重要組成，當創作行為作為一段獨立的動態畫面出現時，觀者對于畫面中藝術家的操作其實是有很大的代入感的，觀者的視覺在觀看影像時，意識其實也在從中獲取在現實生活中無法得到或受制不敢做的事情，這時就會把畫面中的人物當做自己。

拉康的“鏡像論”認為，6—18個月大的孩子在鏡子前面，剛開始會把鏡中的孩子指認為另外一個孩子，后來隨著長大，孩子認出了自己鏡中的形象。鏡像階段是每個人自我認同初步形成的時期，其重要性在于揭示了：自我就是他者。而畫面中“自我”的意識溝通體驗也將受到觀者的生活經驗與知識文化修養制約，這個過程加強了藝術創作內涵與觀眾溝通的廣義性。因此，藝術家在進行藝術創作行為時，應遵從欣賞者的無意識，使藝術作品的情感思維得到溝通交流。②

三、成品圖式的特殊符號語言

藝術創作往往帶有一定的偶然性，③在創作過程中出現一些偶發的效果，其偶然性和隨機性不僅讓審美主體產生更多的聯想，也讓藝術家產生更多的創作欲望。創作完成之后，當綜合材料作品以一種靜態的方式呈現出來時，之前的動態畫面所具有的代入交互性就此斷裂，影像對大腦激發的多種情緒，如：開心、憤怒、恐懼、疑惑、悲傷等，都不再強烈。取而代之的是靜態圖示語言特有的符號性來引導觀者的視覺和意識。材料作為支撐藝術觀念的物質媒介，他能夠傳遞和表達藝術家的觀念思想，并在與物質材料尋求高度共鳴的同時，以材料的自然屬性所構成的造型藝術去營造一種視覺上的質感。當材料以不同的造型、質地、色彩、肌理等組合出一些特殊的圖示，這時非具象狀態便營造出屬于藝術家自己的符號語言，這種符號語言對于觀者來說當然不能體驗到和創作者相同的審美和感受。因此媒介材料傳遞藝術家的本意，審美與感受需要觀者自己去完成實現。④

那么獨特的圖示語言對于觀者的欣賞能夠起到何等作用？刺激視覺體驗，喚起潛意識記憶。阿恩海姆論證認為，我們的知覺尤其是我們的視知覺本身是具備了思維的一切本領，具備了認知能力和理解能力，材料的組合展現以人過往的視覺、觸覺、感覺等經驗構成了觀者生理和心理上的體驗，并喚起審美直覺。非具象綜合藝術的抽象狀態——似抽象但非抽象——是一種精神的升華與概念的呈現，蘇珊朗格說，“人們會通過對具體事物中的抽象形式或結構進行探索，一旦發現其活動的價值，就會竭力揭示其活動功能，不論藝術還是科學都會這樣的執著追求，正因為如此，才會有越來越多的符號被創造出來”。符號材料作為物質職能與理念共同組成了一個藝術有機體，而它的精神職能是通過視覺傳導轉向客觀世界的主體——人，來宣誓一種人的精神意識。所以，符號材料是精神在現實空間存在形態中的延伸和放大。⑤

上文提過，這種延伸受觀者主觀因素所限制，客觀材料作品所喚起的意識經驗各有不同，而正是有這些不同的觀賞體驗狀態注入到作品當中，才讓作品的生命展現出一次次新的活力。

四、創作過程與作品的分裂狀態

架上非具象綜合藝術創作過程與其成果的藝術內涵分裂性具有相對性和絕對性共存的狀態。創作過程與其成果一個以動態呈現，一個以靜態呈現，不同的呈現方式對觀者產生不同的藝術體驗。對于觀者來說，行為與材料互動的畫面會帶來峰值起伏較大的情緒經歷，藝術形象脫離人的日常生活經驗中所產生的感性形象的形式，這時我們所看到的創作過程呈現完全不是在自然和人的生活活動中所看到的東西，這種獨立的藝術行為再現具有強烈的代入感，所激發的藝術體驗與效果也具有動態性與歷程性。而藝術作品以相較規范的靜止狀態與觀者互動性減弱，以視覺符號去展現畫面的語言，用車爾尼雪夫斯基的話來說就是，藝術“以生活本身的形式”再現生活，而綜合材料藝術符號采取感性形象的靈魂通過非具象樣式的外貌來呈現，對于不同觀眾的視覺思維會引起不同的審美直覺。創作過程中人體與物質材料的交流和互動以致最后建立新的視覺產物，成果中沒有任何質性與創作過程特殊的人體媒介相應,過程對作品成果的任何質性也沒有展示作用,所以綜合材料創作過程與其成果具有絕對分離性。

但是行為過程卻是使作品呈現展示得以可能的必要條件。對于作品本身來說，它的藝術形成過程本身就是多種藝術形式相互作用的結果，其處理手段與成品可大致歸為行為與圖示的種類。結構上“簡單的”、成分單一的、同類的藝術具有相互作用的能力，這種相互作用產生出具有雙重成分的形象結構的藝術現象。⑥

如果說創作過程的重心點在于人的活動，藝術成品的重心點在于圖示語言，那么貫穿其首尾的就是物質材料的配合。不過當它與人相組合時，它的作用是吸收，藝術家選用合適的媒介材料將自己的觀念、想法、情緒都實施在材料當中，它的角色是賓格。當它作為藝術作品呈現時，它的作用是表達，是“傳輸通道”，是藝術概念得以通過物質材料呈現的中介，它的角色是主格。在對立中統一，在統一中對立，所以綜合材料創作過程與其成果具有相對分離性。

五、結語

通過研究與探討發現，不可否認藝術創作過程中的藝術行為狀態與其成果圖式語言具有相分裂的矛盾現象。目前，國內外當代藝術者早已注意到創作行為與藝術成果相結合的趣味性，但仍處于將創作過程的藝術意識與其成果內容相統一的“金字塔”整塊模式。如果我們能研究出其獨立雙面性，那么這對于我國當代藝術非具象領域提供了更多的表達方式，以及豐富了審美視角。但現在我國的非具象綜合材料藝術作品過多地強調了其成果的藝術性，或與其創作過程藝術意識相統一的內涵遞進性，用傳統的模式大大地限制了非具象藝術所傳遞的藝術語言，這對于目前國內的當代藝術研究有很大的阻礙。

認識綜合材料過程與其成果的分裂性，能夠幫助我們更全面地去了解這門藝術，以及得到觀賞這門藝術的多層面視角。讓綜合材料的語言更具有“多面性特質”。

注釋：

①⑥卡岡.藝術形態學[M].凌繼堯,金亞娜(譯).上海:學林出版社,2008(07):342-371.

②③王珠珍,陳耀明.綜合材料的藝術表現[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5:15-30.

④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夢的解析[M].南昌: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12(06):50-167.

⑤歐陽洋.媒介與符號——材料存在的方式解讀[D].南京:南京藝術學院,2017:5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