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險投資對我國區域創新能力及經濟增長的影響

張俊芳　郭永濟

摘要： 本文以中國21個省市地區為研究樣本，通過格蘭杰因果檢驗、面板數據與聯立方程模型，檢驗了風險投資與區域創新能力以及經濟增長間的關系。研究發現，經過多年持續快速發展，中國風險投資對區域創新能力的作用較為明顯，在當期及短期內均能產生顯著的促進效應；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在一定時間后開始顯現；但是，中國風險投資對企業投資的階段性特征仍然較為明顯，投資周期偏后，對當期的自主研發活動難以產生直接的促進效應。此外，風險投資對于區域創新能力提升與經濟增長的作用效果要好于企業研發投入效果。

關鍵詞：風險投資；創新能力；經濟增長

中圖分類號： F830. 59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3-8256.2018.02.002

風險投資（Venture Capital）又稱為風險資本、創業投資。根據全美風險投資協會（NVCA）的定義，風險投資是由專業資本家投入到新興的、迅速發展的，并有巨大競爭潛力的企業中的一種權益資本。近年來，我國風險投資發展迅猛，據科技統計調查顯示，截至2015年底，中國風險投資機構數已達到1775家，增幅14.4%。管理資本總量達到6653.3億元，增幅為31.7%。當年投資企業3423家，投資額占全國GDP的0.063%，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風險投資大國[1]。

目前，風險投資對科技創新的作用已被大多數學者與政策制定者所認可，特別是在經濟新常態下，風險投資的重要程度日益凸顯，其發展對解決中小微企業融資難題，促進高新技術企業發展，建設創新型國家具有重要的作用。本文試圖從定量研究出發，檢驗現階段中國風險投資對區域創新能力及經濟發展的影響效應，以及風險投資與企業自主創新投入、企業協同創新能力之間的互動關系，試圖發現中國風險投資的主要作用與階段特征，對于學術研究與政策設計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1 文獻回顧

關于風險投資與科技創新能力之間的關系研究已經引起很多學者的重視并闡述，成為一個較為重要的研究分支，國內外文獻主要從區域創新能力、產業創新能力、企業創新能力三個層面來討論。在宏觀研究層面，部分學者認為，風險投資類與企業R&D;活動相似，甚至超過其作用效果，通過創新和吸收能力對經濟增長做出貢獻（Kortum&Lerner;， 2000[2]；Romain & Potterie， 2004[3]）。部分學者認為，風險投資是經濟增長和創新的核心驅動力之一。如Tang&Chyi; （ 2005 ）采用法律環境作為風險投資的工具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研究了臺灣地區1985～2001年間風險投資與TFP 增長的動態關系。結果發現TFP的增長來源于傳統R&D;和由風險投資帶來的內部知識擴散[4]。Hasan &Wang;（2006）以美國1993～1999年間394個勞動市場區域為樣本，研究了風險投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結果表明：風險投資對專利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5]。其他一些學者也得出了大致相同的結論：風險投資與技術創新具有較大的正相關性[6-7]。國內學者的研究主要強調了制度創新對技術創新起著先決性的作用[8]。研究主要采用專利申請量、高技術產品出口額等作為衡量指標檢驗風險投資和技術創新的關系（程昆等， 2006[9]；龍勇等， 2009[10]；王建梅等， 2011[11]）。少數實證研究則得出風險投資對技術創新并沒有顯著作用的結論。如Jeng&Well;認為促進創新并不是風險投資的主要動機[12]。Caselli等發現，企業獲得風險投資后，更容易停止創新活動[13]。

總體而言，風險投資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受到國內外學者廣泛關注，但由于數據的可獲性較為困難，我國學者大多集中于定性分析層面，從規范研究的角度進行研究，實證研究并不多見，且缺乏深入系統的分析。相比于前人的相關研究，本文的貢獻主要表現為以下幾方面：① 在研究樣本上，采用一手的國家數據統計內部資料進行分析， 避免了市場化數據中存在的大量無效樣本。②在研究設計中，融入了協同創新的思想，將傳統的研發投入（R&D;）進行了細分，同時引入了人力資本投入作為解釋變量；在討論風險投資對創新能力影響的同時，也探討了風險投資與自主創新、協同創新之間的相互影響關系，比較了風險投資與直接研發投入的作用效果。③同時考量風險投資對區域創新能力與經濟增長的影響關系，進行比較；并且考慮了時間滯后效應，形成了靜態與動態效應的比較。④在研究方法上，通過建立聯立面板方程，消除了解釋變量內部間的相互影響；并結合格蘭杰因果檢驗方法，驗證了變量間的因果關系。

2 模型與數據

2.1 模型選取與技術路線

研究發現，企業技術創新路徑主要有兩種：一是自主研發；包括原始創新以及在引進國外技術或購買國內技術基礎上加以消化吸收后進行的二次創新。二是協同創新；是指企業與科研院所、高等院校，以及相關企業進行產學研合作的創新。自主研發與協同創新之間存在互動關系，當自主研發遇到技術瓶頸、研發工程浩大時，必然要尋求相關企業、科研院所，以及高等院校的技術支持，進行協同創新。許多中小企業由于自身自主研發實力不夠，也需要協同創新的支持。反之，要取得良好的協同創新，需要具備一定的自主研發水平。在研發經費有限的情況下，自主研發與協同創新投入之間必然存在此消彼長的關系[14]。

自主研發與協同創新不僅都是重要的創新投入資源，同時，創新產出也會對研發投入產生正反饋效應，良好的創新產出能夠鼓勵企業加大研發投入，形成良性循環反饋。

風險投資被認為是促進經濟增長和創新產出的主要動因，在許多方面和大公司的R&D;類似，通過技術創新和擴散對經濟增長做出貢獻。此外，風險資本的強度對R&D;的效果也存在正向影響，因而顯著促進了技術創新[2]。風險投資對人力資本也有一定的影響作用，通過對人進行資本投資，促進了技術創新與經濟增長。

此外，科技人力資源與創新產出之間也存在互動的反饋關系。研究團隊不僅是技術創新的重要內在驅動力，而且良好的創新績效也會鼓勵企業繼續加大研發人力資本投入，形成良性互動。

綜上，本文認為，研發投入（自主創新、協同創新）、人力資本、風險投資均可能成為影響科技進步與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此外，風險投資可能同時存在對研發投入、人力資本的影響，自主創新與協同創新之間存在復雜的動態關系，傳統的單方程回歸模型容易產生變量的內生性問題，因此本文采用聯立方程的面板模型進行分析，同時，采用格蘭杰因果檢驗分析各要素之間錯綜復雜的因果關系。這里將分別考察風險投資對技術創新與經濟發展的影響，其因素間的影響關系分別如圖1所示。

根據變量間的相互關系，建立聯立方程如下：

模型一：風險投資對地區科技創新能力的影響

模型一中，Y1表示以專利授權代表的科技成果產出，K1為自主創新投入，K2為協同創新投入，K3為風險投資資本，L為科技人力資源，為截距項，為變量的系數。

方程（1）基于Griliches-Jaffe 知識生產函數（Griliches，1979；Jaffe，1989），產出變量為技術創新產出，投入變量為自主研發投入、協同創新投入，以及科技人力資本投入；同時，考慮到自主研發與協同創新的聯合效應，引入兩者乘數的聯合作用變量；此外，本文研究增加了風險投資作為解釋變量。

方程（2）自主研發投入的影響因素，根據本文研究模型，考慮了技術創新產出、協同創新投入、科技人力資源、風險投資。其中，協同創新、人力資源都是自主研發的基礎，風險投資也可能增大自主研發投入。

模型二：風險投資對地區經濟增長的影響

模型二中，Y2表示以GDP為代表的經濟增長，K1'為自主創新投入變量，K2'為協同創新投入變量，K3'代表了風險投資資本，L'代表科技人力資源，為截距項，為變量的系數。

方程（5）：測度風險投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產出變量為經濟增長，投入變量為自主研發投入、協同創新投入、科技人力資源，同時，引入了自主研發與協同創新相乘的聯合作用變量；增加了風險投資作為解釋變量。

方程（6）-（8）：分別為以自主研發投入、協同創新投入、科技人力資源作為產出的影響因素測度。

2.2 變量與數據選取

在產出方面，考慮到專利申請量具有更大的不確定性，本文以發明專利授權數作為科技創新產出指標，這也是目前學術界普遍采用的指標；同時，考慮到專利產出的時間滯后，我們同時選取了當期、滯后一期、滯后兩期進行測度。以GDP作為經濟貢獻的指標，也同時選取了當期、滯后一期、滯后兩期進行測度與比較。在投入指標方面，借鑒前人研究，本文采用R&D; 經費內部支出表示自主研發投入，R&D;外部經費指標表述協同創新投入，采用R&D;人員全時當量表系科技人力資源，采用風險投資額代表風險資本。

在數據來源方面，R&D;經費內部支出、R&D;經費外部支出、R&D;人員全時當量，以及授權專利數均來自于《中國科技統計年鑒》歷年年度報告，鑒于R&D; 經費外部支出數據從2012年才開始公布，因此本文實際選取了2011～2014年統計數據。GDP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年鑒，選取時間為2011～2014，風險投資額來自于《全國創業風險投資報告》年度統計數據庫信息，選取時間為2011～2014。本文采用了全國省際面板數據進行測度，介于部分地區，如西藏、內蒙、青海等地風險投資量均非常小，難以產生實際影響，因此將其舍棄，共選取了全國21個省市4年的面板數據進行測度。

3 實證分析

3.1 格蘭杰因果檢驗

由于本文數據僅有4年，屬于典型的寬截面，因此可視為平穩時間序列，能夠繼續進行格蘭杰因果檢驗。從檢驗結果來看（見表1），無論滯后1年還是滯后2年，科技創新產出與經濟增長的最終結論是相似的。即風險投資、自主研發、協同創新，以及科技人力資源均不是技術創新產出的格蘭杰原因，也不是經濟增長的格蘭杰原因；反之，科技創新產出與經濟增長是風險投資、自主研發、科技人力資源的格蘭杰原因，即從投入產出關系看，技術創新產出與經濟增長的反饋效應更大，由于創新活動的增加，加大了研發與人力資本投入。

從風險投資與自主研發、協同創新，以及人力資源的互動關系看，風險投資不是自主研發、協同創新，以及人力資源的格蘭杰原因；但自主研發是風險投資的格蘭杰原因，也就是說，加大自主研發投入的企業更容易獲得風險投資者的青睞。

3.2 面板聯立方程估計

目前，面板聯立方程的估計方法主要有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和三階段最小二乘法（3SLS）等。由于三階段最小二乘法是一種系統估計方法，兼顧了跨方程相關性，能夠較好地解決聯立方程中單個方程隨機誤差項同期相關的問題，因此，本文采用3SLS進行估計。統計測算采用了R語言統計軟件進行編程。

3.2.1風險投資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

未考慮時間滯后影響因素時，面板聯立方程估計結果如表2所示。方程的擬合優度R2均在0.8以上，整個聯立方程的估計結果良好。

方程1 因變量是技術創新產出，僅風險投資額與人力資本通過了統計檢驗。風險投資額對技術創新產出的彈性系數為0.10，人力資本對技術創新產出的彈性系數為1.344。這表明，對于當期的創新產出，風險投資當期投入資本與人力資本均產生了促進作用，而當期的研發投入難以對創新活動產生直接影響。

方程2 因變量是自主研發投入，其中，協同創新投入與人力資本對自主研發投入產生了顯著影響，具有較好的正向促進作用，而風險投資額對當年的研發投入并沒有顯著影響，在一定程度上說明，風險投資的資本金并不能直接促進企業投入前期研發。此外，當年的專利產出也不會直接刺激研發的再投入。

方程3 因變量是協同創新投入，其中，自主研發投入與人力資本通過了檢驗，而風險投資投入沒有顯著影響。可見，自主研發與協同研發互為促進，相輔相成，而人力資本對自主研發產生了正向效應，但對協同創新產生了負向效應，協同創新造成了人才外流，而風險投資投入與專利產出無論對當年的自主研發還是協同研發均沒有產生顯著影響。

方程4 因變量是科技人力資本，各項指標均通過了檢驗，其中，自主研發投入與專利產出都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人力資本投入，而協同創新在一定程度上對人力資本造成了負效應，風險投入對人力資本的影響弱顯著，且并未起到促進作用。

通常認為，研發投入難以對當期科技創新產出產生影響，需要一定的時間進行轉化，但由于數據時間較短，本文采用了一年及兩年期的時間滯后進行測度。研究發現，在短期內，無論是內部研發支出還是外部支出都難以對科技創新能力產生影響，但風險投資在短期內對創新產出產生了顯著的正向影響；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地區風險投資相比研發活動而言，更為明顯直接地促進了當地的科技創新產出（表3）。

3.2.2風險投資對區域經濟增長的影響

未考慮時間滯后影響因素時，面板聯立方程估計結果如表4所示。方程的擬合優度R2均在0.8以上，整個聯立方程的估計結果良好。

從表4的聯立方程可以看到，風險投資與自主研發對當年的經濟增長均不具有顯著效應，但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效應顯著。此外，風險投資對自主研發、協同創新，以及人力資本均未產生直接影響，但自主研發與協同創新始終相輔相成，互為促進。

同樣，我們采用了一階及兩階時間滯后來測度各影響因素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從表5可以看出，時間延長后，風險投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開始顯現，對一年和兩年的滯后時間均產生了正向的影響作用，此外，內部研發與外部研發的協同效應也開始對經濟增長產生影響。

4 主要結論討論

本文采用格蘭杰因果檢驗，以及聯立面板方程的實證研究，通過國內數據采集，測度了風險投資與技術創新、經濟增長間的關系。研究發現：

一是我國風險資本已經發展到一定階段，風險投資對地方科技創新能力及經濟增長均已產生了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相比經濟增長而言，風險投資對科技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更加明顯和直接，在當期即可以產生效應；而對經濟增長能力的促進作用存在滯后效應。

二是風險投資對區域創新能力以及地方經濟增長的影響，均比創新投入對地區的影響更為明顯。在一定程度上表明，風險投資對區域創新能力與經濟增長的提升作用效果要好于企業的研發投入效果。

三是風險投資對當期的研發投入并沒有直接的影響，在某種程度上說明了我國風險投資投入的階段性特征，風險投資并不能直接促進企業的研發活動與研發投入，而是以結果為導向，促進了企業的科技創新產出活動，并且在較短時間里，可以轉化為地方經濟產出。

四是從風險投資與自主研發、協同創新，以及人力資源的互動關系看，自主研發投入是風險投資的格蘭杰原因，也就是說，具有自主研發能力的企業，往往更容易獲得風險投資者的青睞。

五是自主研發與協同創新間的互動關系較為明顯，始終相輔相成、相互促進。在短期內，自主研發投入難以對科技創新能力與經濟增長產生促進效應，但二者間的協調效應對地方經濟增長產生了明顯的正效應。

六是人力資本始終是促進創新能力與經濟增長的重要資源投入，對于企業自主創新投入與協同創新能力也均具有顯著正效應。

本文綜合采用格蘭杰因果檢驗與面板聯立方程模型綜合分析了風險投資對于地區創新能力與經濟發展的作用，同時比較了風險投資與研發投入的作用效果，發現了一些值得思考的問題，但在實際情況中，不同行業、不同地區的也許呈現出一些新的特點，仍有待進一步研究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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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姚英）

Abstract：This paper examine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venture capital and the capabilities of S&T; innovation and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 based on the research samples from 21 provinces， municipalities and regions， through Granger causality test， Panel data and Simultaneous equation model. Research showed that with its fast development over the past years， China's venture capital has exerted great influences on local S&T; innovation which could be improved significantly in the current and later short-term periods. Also it could promote local economic growth in a certain time. However， the investment still mainly focuses on the maturity stage projects； it hardly improves the current independent R&D; activities in a direct manner. Furthermore， the effect of venture capital on regional innovation capability and economic growth is better than that of R & D investment.

Keywords：venture capital；innovation capability；economic grow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