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領導力教育：美國的經驗與啟示

房欲飛

摘 要：旨在培養大學生領導力的領導力教育已經成為西方高校日益普及的教育實踐之一。美國是當前大學生領導力教育實踐最為成熟的國家。文章考察美國高校在大學生領導力教育發展過程中值得關注的經驗，為我國正在興起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實踐提供借鑒。

關鍵詞：美國；大學生領導力教育；經驗；啟示

一、大學生領導力教育：一個不可忽視的國際潮流

20世紀70年代起，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悄然興起了面向大學生的領導力教育（以下簡稱大學生領導力教育），且有蔚然成風之勢。1986年，美國大學協會報告中提到，有600所高校設置了大學生領導力教育項目，且數量逐年增長，至2012年，項目數量為1200個。[1]

在美國的影響下，澳大利亞、加拿大、日本等國高校紛紛開展大學生領導力教育。例如，在澳大利亞的40所本科院校中，有35所開展了大學生領導力教育，占87.5%；加拿大200多所大學中，有12 所開展本科生領導力教育[2]。高職院校則將領導力建設貫穿到人才培養的各個層面。[3]

新世紀以來，培養大學生領導力的教育實踐逐步受到國內高校的關注，啟動類似教育計劃的院校越來越多，如清華大學“學生領導力培養計劃唐仲英項目”、上海交通大學“學生領袖精英培訓營”、復旦大學“青年領袖培養計劃——卓越計劃”、浙江大學“青少年領導力訓練營”等。但與國外的相關實踐相比，國內的此類教育實踐仍相對幼弱，其進一步發展亟需借鑒國外的先進經驗。由于美國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起步早，發展成熟，一些學者特別開展了對美國大學生領導力教育的研究，中國知網上有14篇相關文獻，這些文獻從不同的角度研究了美國高校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為我國的相關實踐提供參考。文章力圖在既有的研究基礎上，結合自身在研究過程中所把握的實踐現狀，闡述美國高校大學生領導力教育中的有效經驗，以期對我國的相關實踐有所啟發。

二、美國高校大學生領導力教育的發展經驗

（一）在社會各界的支持下產生和發展

美國高校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是在許多不同社會組織的專業指導和資金支持下產生和發展起來的。

20世紀70年代，諸如水門事件的政治丑聞令高校開始思索應如何培養學生倫理道德、領導力和社會責任感。婦女運動、黑人運動、成人回歸教育、高等教育的日益普及、各種新型校園的分權治理以及對學生發展的關注，催生了旨在發現和培養學生領袖的組織——全國學生領袖聯盟（National Conference on Student Leadership，NCSL），該組織成立后，向各高校推出了培養學生領袖的服務。

20世紀70年代末，包括美國大學人事協會（American College Personnel Association，ACPA）、全國學生人事管理者協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Student Personnel Administrators，NASPA）等在內的專業協會對大學生的領導力教育產生興趣。80年代初，協會間領導力計劃（Inter-Association Leadership Project）把各高校中分管學生工作的教職工聚集在一起，將協同創設和維持大學生領導力的教育計劃提上議事日程。80年代末，已有600多所大學開始教授領導力課程，包括“領導者塑造計劃”①在內的專門領導力教育項目也紛紛啟動。

1989年，協會間領導力計劃開發了后來被全美各高校視為標準的大學生領導力計劃模式。1997年，美國高等教育標準促進委員會（The Council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tandards，CAS）基于該模式制定了《學生領導力計劃標準和大綱》（CAS Professional Standards for Student Leadership Programs，SLPs）②。為了運用這一標準進行項目評估，同年也開發出自評指南（Self Assessment Guides，SAGs）。SLPs和SAGs協同對各高校大學生領導力教育計劃的創建提供框架指導。1999年，凱洛格基金會發表的《制造中的領導：美國高校領導力發展計劃的影響力和見解》（Leadership in the Making： Impact and Insights from Leadership Development Programs in U.S.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確立了校園領導力項目對培養學生領導力的重要價值。[4]

近年來，美國聯邦政府、非營利組織、企業、民間基金會、慈善家、社區等均與高校進行廣泛合作，資助高校創立各類大學生領導力教育計劃，如凱洛格基金會、博納基金會、莉莉基金會、美國農業部的高等教育挑戰基金、聯邦艾森豪威爾領導基金以及一些社會上的個人基金等。此外，馬里蘭大學還設置了《學生領導力開發》（Student Leadership Development）課程，為相關實踐提供指導。

（二）在專業的研究支撐下深入和完善

領導力教育區別于領導力培訓的特點之一在于前者具有一定的理論性——教育方案基于一定的理論基礎，教育內容包含一定的理論板塊，項目運行接受一定的理論研究指導等。相應地，它的發展往往需要一定的專業研究支撐。美國高校大學生領導力教育的發展，就體現了這一鮮明特點。如下組織機構為其提供了重要的研究和資源支撐。

1.全國領導力項目信息資源中心

成立于1992年的全國領導力項目信息資源中心（National Clearinghouse of Leadership Programs，NCLP）致力于為高校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提供前沿知識、項目信息、研究平臺等資源支持。登錄它的官方網站，可以了解美國的領導學學位項目、大學生領導力教育項目、相關研討會、研究論文、出版物等信息。

2.多院校領導力研究項目

2006年，多院校領導力研究項目（The Multi-Institutional Study for Leadership，MSL）在NCLP的支持下設立，旨在通過實證研究推進對大學生領導力發展的理解，主要包括學生的需要和發展結果、有效的院校實踐、大學環境對領導力發展的影響程度3個方面。2007年，MSL發布了第一份項目研究報告，研究樣本為5萬人。2009年，該項目擴展到加拿大、墨西哥兩國，于2011年擴展至加勒比海地區。2012年，MSL項目的第二份研究報告顯示，數據的采集范圍已經覆蓋來自250多個學院的30多萬名學生，參與者遍及中國、哥倫比亞、意大利、日本、肯尼亞、立陶宛、土耳其等國。

3.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高等教育研究所

1996年，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高等教育研究所（Higher Education of Research Institute，HERI）聚集了一批專業人士，為本科生開發對美國高校大學生領導力教育影響巨大的領導力開發的“社會變革模式”（Social Change Model，SCM）。該模式提出后，盡管少有領導教育項目公開聲明采用該模式，但從目前的資料可以看出，該模式對高校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影響巨大。2006年，MSL在開展全國大學生領導力多院校研究時將其作為理論模型。2012年，MSL項目組在全國103所院校開展調研，發現82%的院校報告應用了SCM模式。

HERI還參與過美國一些著名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項目的評估，最為典型的是凱洛格基金會所資助的31個大學齡青年領導力教育項目的評估。

4.創新領導力中心

創新領導力中心（The Center for Creative Leadership，CCL）是一個致力于推進對領導力的理解、實踐和開發的非營利性國際組織。凱洛格基金會提出，該中心的兩本出版物有效地支持了大學領導力教育。一本是《領導力教育：課程和項目資源匯編》（Leadership Education： A Source Book of Courses and Programs），該書不僅提供了具備學術性和經驗性領導力教育項目（特別是高校內部的）的原始大綱和詳細信息，還提供了關于青年、社區和專業領導力開發計劃的觀點和項目描述。自1986年出版以來，這本書的7個修訂版已先后提供了700多個案例。另一本是《領導力資源：培訓和開發工具指南》（Leadership Resources： A Guide to Training and Development Tools），該書提供了各種補充領導力課程和項目的材料注釋和來源信息，包括著作、論文、工具、練習、音像資料、網絡資源、組織機構和研討會等。

（三）提供不同的項目滿足不同學生群體的需要

美國領導力教育領域的主流教育理念是：每個人都有領導的潛能，每個人有權利且有必要發展自己的領導潛能。在這一理念的指導下，大多數高校在提供大學生領導力教育時，會盡量照顧不同群體的需要。鮑爾州立大學（Ball State University，BSU）的教育項目設計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在BSU，學生被視為課堂內外的真正領導者，該校設立的領導力開發項目多種多樣，以便在校生都能擁有適合自己的領導力發展機會（見表1）。

（四）注重教授一定價值觀導向的教育內容

美國高校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受新領導理論的影響較大。新領導理論認為，領導是在一定價值觀的引導下，朝向某個目標的變革現狀的過程。相應地，許多高校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都把價值觀作為學員素質結構要求的一個重要維度，如邁阿密大學的“領導承諾”項目期望學生能夠擁有批判性思考并逐步反思、有意識地冒險并從成敗中學習等能力；加里福尼亞大學的“布倫領導計劃”要求學生培養7種價值觀，包括自我意識、責任、合作、共同目標、文明爭論、公民意識等。有的高校還專門設立了獎勵計劃來表彰體現優秀價值觀的行為，如依利諾斯中央學院的“領導力與人格發展”計劃為了鼓勵學員習得該校推崇的核心價值觀，專門設立“核心價值觀獎學金”。

HERI專門開發的“社會變革模式”也是美國高校為大學生領導力教育開發的教育模式之一，它的兩個目標——“發展個人的自我意識和領導能力”和“促進機構或社區的積極社會變革”——就是通過發展個體、群體、社會相互作用的7個核心價值觀來實現的。設計者認為，這7個價值觀的滲透可以促進第8個價值觀——變革——的實現。

（五）項目注重實踐環節的設計，尤其重視面向社區的服務

領導力培養是一個實踐性很強的領域，大學生領導力教育自然不可忽視實踐層面的鍛煉。美國高校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中，實踐環節的內容和長度均精心設計。

例如，在加州拉文大學（University of La Verne，ULV）兩個學期的領導力教育課程中，專門有一個學期用于實踐；羅特格斯大學讓“全國女性領導力教育計劃”暑期訓練班的學生專門用一年的時間回母校開發項目并親自運營；鮑爾州立大學領導力項目的每個環節都有對社團活動、社區服務、社會活動等的時間要求。

美國高校在這一環節特別強調面向社區的服務。不僅幾乎所有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計劃都對社區服務有明確要求，還往往將其作為一個極其重要的教育實踐內容。例如，科羅拉多多泉校區的校長領導力培訓班要求一年級新生每學期完成至少70小時的社區服務工作。隨著在校時間的增加，對服務時間的要求逐漸減少，但服務工作的參與程度和責任度會逐漸增加。南依利諾斯大學要求領導力教育計劃的學員從事30小時的社區志愿服務，為落實這一要求，該校要求學生在結業面試過程中出示志愿服務證明，否則就不頒發項目結業證書。鮑爾州立大學領導力教育的第三年就將重點放在更大社區范圍的領導和服務上。

在某些高校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計劃中，社區服務甚至被視為主要的教育途徑。如圣·愛德華大學“社區指導計劃”（Community Mentor Project）的主要目的是在社區小學教師的幫助下為小學生提供個性化指導。在這一過程中，學員需要每周用12～15個小時為小學生提供學術性、社會性和娛樂性的服務。

（六）重視項目的評估工作

第一，在關于大學生領導力教育的外文文獻中，關于大學生領導力項目評估的研究是學者的關注重點。這方面的研究內容包括項目成效評估，項目對學生的影響評估，大學生領導力教育課程知識水平的跟蹤研究等。

第二，基金會或社團資助大學生領導力教育項目時重視對項目成效的評估。例如，在凱洛格基金會對所資助的31個項目進行評估的過程中，專門邀請評估領域、領導力領域、高等教育領域的9位專家組成評估團，協同外部的評估理事對項目進行評估。

第三，高校對本校所提供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項目往往會有非常認真的評估。例如，羅特格斯大學對其所提供的“全國女性領導力教育計劃”暑期訓練班的評估包括3個主要步驟：首先，項目開始第一天，學員需要完成一份預備調查問卷，該問卷用來收集她們的統計信息，調查她們對政治和社區的參與度，評估她們關于政治和女性問題的態度；其次，項目結束后，學生會參與一個時長45分鐘的面談，討論項目本身以及該項目在何種程度上改變了她們對領導力和政治的看法；最后，在暑期訓練班中，學生每天都需要對項目內容做出評估。訓練班結束時，學生需完成一份有關項目內容、課程、后勤的評估問卷。這些評估有助于再評價并調整課程和日程安排。

第四，教師在領導力教學中，會自發地對具體教學方法進行評估。例如，內布拉斯加大學林肯分校的巴布托（Barbuto）博士在課堂中應用表演性教學法進行領導力課程內容教授，就專門在文章中陳述了評估的過程和結果。[5]

三、啟示與建議

結合美國高校大學生領導力的發展特點，筆者對我國高校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發展提出如下四點建議。

（一）加強高校間的組織協作與宣傳，吸引社會支持

雖然我國大學生領導力教育已經起步，但由于缺乏宣傳，了解這一實踐的人并不多，這在一定程度上局限了社會組織和個人的支持，建議開展大學生領導力教育的高校加強彼此之間的組織協作，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組織相關協會或學會，借助一定的宣傳方式，喚起社會對大學生領導力教育的重視，爭取社會及個人的資源支持。

（二）依托研究中心，完善本土的活動標準開發和教材編寫工作

當前我國高校大學生領導力教育尚無較為規范的操作標準和影響力較大的教材，這不利于其進一步發展壯大。建議在這一點上效仿美國開發“學生領導計劃標準和指南”的做法，依托已經成立的中國大學生領導力發展研究中心，做好本土化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項目實踐標準的開發工作，編寫適合我國國情的大學生領導力教育教材。

（三）充分利用社區資源，增強與社區的互動

美國的實踐表明，在大學生領導力教育開展過程中，可以充分挖掘社區蘊藏的豐富教育資源，并在面向社區服務中提升大學生的領導力。這一經驗值得我們借鑒。大學生領導力教育作為解決社區問題、服務社區發展、促進社區和高校資源交流的手段，應發揮更大的作用。

（四）重視評估環節，注重相關研究與開發工作

評估不僅是保障投入產出效益的有效手段，還是提高項目運行質量的重要抓手。我國可以結合自身實際，效仿美國的做法，注重評估指標的研究和開發工作，加強評估環節。

注釋：

①根據邱巍在《美國高?！邦I導者塑造”計劃研究》中提供的信息，“領導者塑造”英文為Leadershape，是美國ATO兄弟會（Alpha Tau Omega Fraternity）最初于1986年創建的用來培養其成員領導能力的計劃。1988年，獨立的“領導者塑造”社團成立，為全美500多家公司、高校以及其他組織提供年輕人領導力教育計劃。自20世紀90年代初期開始，“領導者塑造”計劃開始走進美國各大高校。據統計，到目前為止，大約已經有兩萬多人參與過“領導者塑造”計劃并從中獲益。

②該標準包括14個組成部分，每一部分都致力于規范領導項目和服務的相應方面，包括使命、項目、領導、人力資源、倫理、法定責任、公平機會、多樣性、組織管理、學校和外部關系、資金來源、技術、設備、評估等。該標準對任何規模、組織歸屬、資金量的項目都適用。2009年發布了該標準的修訂版。

參考文獻：

[1]John P. Dugan， Benjamin Correia.Findings from the Multi-institutional Study of Leadership-institutional Survey（MSL-IS）：A National Report. College Park， MD：National Clearinghouse for Leadership Programs，2012[EB/OL].www.nclp.umd.edu，2018-01-14.

[2]閆瑩，桂勤.六所加拿大高校面向本科生的領導教育[J].黑龍江教育學院學報，2012（6）：1-5.

[3]賴斌，賀繼明.加拿大社區學院以學生為中心建設領導力的研究與借鑒——以 VCC酒店管理專業為例[J].職教論壇，2012（18）：93-96.

[4]Kathleen Zimmerman-Oster，John C.Burkhardt.Leadership in the Making： Impact and Insights from Leadership Development Programs in U.S.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Battle Creek， MI： W. K. Kellogg Foundation[EB/OL].http：//www.wkkf.org/，2017-06-08.

[5]John E. Barbuto， Jr. Dramaturgical Teaching in the Leadership Classroom： Taking Experiential Learning to the Next Level[J]. Journal of Leadership Education， 2006（2）：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