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我們是認真的”

孫馥秀 梁曉玲

“××，我們是認真的”是網絡上新近流行的一種格式。該說法最早出現在東方衛(wèi)視首播的《歡樂喜劇人》節(jié)目上，節(jié)目組提出的口號是“搞笑，我們是認真的”，然后逐漸衍生出各種各樣的說法。在該格式中，“××”主要是動詞性詞語，也有形容詞以及少數名詞性詞語。例如：

（1）炒茶，我們是認真的！（《中國日報》2018年5月21日）

（2）為祖國慶生，我們是認真的！（人民網，2018年9月30日）

（3）中國游泳隊：沖金牌，我們是認真的！（騰訊網，2016年7月17日）

（4）減負，我們是認真的！（鳳凰網，2018年3月17日）

（5）冷空氣實力不凡！降溫，我們是認真的！（天氣網，2017年10月11日）

（6）確認過眼神，基本解決執(zhí)行難，我們是認真的！（北京市豐臺區(qū)人民法院2018年6月7日）

“搞笑，我們是認真的”這句口號之所以會造成“××，我們是認真的”這個格式的流行，主要原因在于“搞笑”與“認真”的組配超出了常規(guī)用法。“認真”的傳統(tǒng)用法是“認真××”，其中“認真”的意思是“不馬虎，以嚴肅的態(tài)度或心情對待某事”，如“認真學習”、“認真上課”等。“認真”做狀語。“××”為動詞性詞語，一般表示嚴肅的積極的事件。而“搞笑”與“認真”在意義上是矛盾的，所以這種搭配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

一、“××，我們是認真的”中的“認真”與“××”組配的泛化

與傳統(tǒng)“認真××”相比較，“××，我們是認真的”中的“認真”與“××”組配范圍擴大，表現出泛化趨勢。

從語法角度看，“認真××”中，“××”為動詞性詞語，“××，我們是認真的”中，“××”不僅限于動詞性詞語，形容詞性詞語、名詞性詞語也可以進入該格式。從語義角度看，“認真”的意思是“不馬虎，以嚴肅的態(tài)度或心情對待某事”，如“認真學習”“認真上課”。“認真××”中的“××”，一般指積極的嚴肅的事件，而在“××，我們是認真的”中，“××”可以指積極的、消極的、中性的各種事件。此外，“認真×”中，“××”一般是人的可控的動詞性詞語，而在“×，我們是認真的”中，“××”擴展到人的非可控事件，如例（5）“降溫”并不是人力可以操控的。

隨著“××”范圍的擴大，“認真”的意義也發(fā)生了一定的變化。傳統(tǒng)上“認真”具有積極的色彩，但在“××，我們是認真的”中，其語義色彩發(fā)生了變化“。××，我們是認真的”中的“××”，多數不能用在“認真”后，組成傳統(tǒng)組配形式“認真××”。如：

（7）罷工，我們是認真的！航空、鐵路停擺！（廣東潮博匯展覽中心2018年4月11日）

（8）整蠱，我們是認真的！不服？（臺海網，2018年3月15日）

“認真罷工”“認真整蠱”這些組配不成立。可見，與傳統(tǒng)“認真××”相比，“××，我們是認真的”中的“××”與認真的組配表現出泛化特征。

二、“××”的話題化

傳統(tǒng)組配“認真××”中，“認真”是修飾語，自然焦點在“××”。“××”移到句首后，變成了句子的話題。語序是表示句子話題的重要標志，所以變化語序是最常見的話題化手段。呂叔湘提到，漢語句子的內部比較靈活，句子可以不改變其基本意義而改變其內部次序。[1]張伯江和方梅把句子內的次序變化解釋為在簡短緊湊的對話里，要求說話人在最短的時間里把最重要的信息明確地傳達給對方，次要信息就放到了不顯要的位置上。[2]也就是“××，我們是認真的”中，“××”作為話題，使整句功能比“我們認真××”更能突顯“認真”，比原來的語用功能更符合表達要求。

陸儉明提到，作為話題，與句子的其他部分除了有語義上的聯系外，沒有語法上的制約關系。[3]作為話題不限于動作的施事和受事，不管是表示動作的施事、受事，還是工具、處所、時間等，只要它成為言談中的一個確定的信息，都可以居于句首。因此在“××，我們是認真的”格式中，“××”位移到句首充當話題。而話題的位置相對靈活，允許各種成分進入，這樣就為“××”泛化提供了條件。“××”范圍擴大，允許進入話題位置的成分增多。

三、“××，我們是認真的”格式的雙焦點化

一般情況下，一句話的表達焦點通常安排在陳述部分或者謂語部分，但由于說話人強調的話語信息不同，話題化后的句首成分往往成為凸顯信息，即“×”成分在語義上就成為被強調的對象。劉鑫民提出某些成分被話題化之后，大多同時也被標記焦點化了。[4]例如：“不知誰放的火”和“火不知誰放的”中的“火”本來是無標記焦點，移到句首成為話題之后變成了標記焦點，也就是話題化的同時也被焦點化，成為焦點信息。傳統(tǒng)搭配“認真×”中的“××”本來也是無標記焦點，是認真所支配的對象。但是進入“××，我們是認真的”結構中，“××”成分通過話題化移到句首成為話題，這種話題是有標記的，跟后面的焦點成分之間有一個明顯的停頓，也是為了凸顯信息。

學界一般認為，由系詞語法化來的“是”是現代漢語中最接近焦點標記的詞，“是”經常直接用在被強調的成分前，是幫助說話者把要強調的信息，即位于句首的“××”話題作為突顯成分傳達給聽話者。石毓智提出，焦點化成分具有三種條件限制，其中之一就是“是”只能焦點化緊鄰其后的成分，起強調作用，被強調的是后面的整個謂語。[5]根據所搭配詞語的不同，其后是動詞短語時，一般強調事實發(fā)生的真實性。也就是說，傳統(tǒng)組配“認真××”結構中，“認真”是修飾語，不是焦點成分，但“是”在“××，我們是認真的”中發(fā)揮其焦點標記作用后，后面緊鄰的謂語“認真”變成了句末焦點，認真被突顯的性質，恰好符合表達的需求。

參考文獻

[1]呂叔湘.漢語語法分析問題[A]//呂叔湘文集（第二卷）.北京：商務印刷館，1995.

[2]張伯江，方梅.漢語功能語法研究[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6.

[3]陸儉明.漢語句子的特點[J].漢語學習，1993（3）.

[4]劉鑫民.焦點、焦點的分布和焦點化[J].寧夏大學學報，1995（1）.

[5]石毓智.論判斷、焦點、強調與對之關系“是”的語法功能和使用條件[J].語言研究，20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