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學術權力與行政權力存在的問題與思考

張筱茜

【摘要】大學內部存在學術權力和行政權力兩種基本權力形式。目前我國高等學校存在行政組織結構龐雜、學術組織結構零散、學術霸權、立法不完善、缺乏監管機制等問題。因此，轉變行政機構的設置及管理形式、完善學術機構的設置結構、弱化高校的社會服務職能、建立合理有效的學術機制是我國高等院校“去行政化”道路上的重要舉措。

【關鍵詞】學術權力；學術組織；行政權力；行政組織

一、學術權力和行政權力的構成與內涵

學術權力是建立現代大學制度的基石，行政權力是保障大學運行的前提。大學內部事務可以分為學術事務和非學術事務（或行政事務），由此在大學內部共存兩大并行的權力系統：行政權力和學術權力。行政權力系統具有一定的強制性，以行政管理組織結構為網絡，主要通過法律、政策、制度、章程、指示、指令等自上而下貫徹執行，主體主要由行政機構及行政人員構成，客體是行政事務。學術權力系統是以教授、專家、學者為核心，以大學內部“學術委員會”“學位委員會”“教學指導委員會”“教師職務評定委員會”等學術組織為主體，客體為學術事務。學術權力主要依靠主體的權威對客體產生影響，雖然不是外部賦予的，但這是大學本質特征的外部表現形式。目前，隨著高校內部行政事務內容和種類不斷增加，行政機構和人員的數量也在逐步擴大，在大學規模擴張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大學行政化傾向。所謂大學行政化，是指以行政科層制為基本特征的管理體制在大學中被泛化或濫用，把大學當作行政機構來管理，把學術事務當作行政事務來管理。

二、我國高校內部管理體制存在的問題與現狀

（一）行政組織結構龐雜，行政權力泛化

隨著高等學校辦校規模的發展壯大和社會職責的不斷增多，高校內部行政或非學術性事務日趨繁雜，因此必須有專門的機構和訓練有素的人員進行處理。同時，國家對高校加強監督和管理，高校也需要與社會進行事務交流。無論是對內監管還是對外溝通，高等學校的正常運轉都離不開行政部門的運作。但是，目前我國高校行政部門存在的主要問題是組織結構龐大，行政權力泛化。以我國36所雙一流建設高校（A類）為例，學校的機構設置主要劃分為以下幾類：黨委部門（亦稱黨群部門、黨委機構、黨務部門等）、行政部門（亦稱行政單位、行政機構、行政部門、職能部處等）、直屬及附屬單位、其他（后勤產業等）等，學校根據自身的特點和發展需要設置不同的機構和組織，每一類都包括為數不少的具體部門，上表中概括了普遍的分類。

從上表中可以看出，我國高校內部行政組織結構規模龐大，涉及行政事務管理的各個方面，總體上看呈現出自上而下的科層式管理。理想型的科層制要求組織內任何人都必須遵守共同的法規和制度，科層制在高校的應用有助于建立理性關系，保證組織的運轉，從而獲得最大的效益。但是，高校是非營利性組織，為社會提供準公共產品，高校職能與科層制的局限都要求大學的機構設置和權力分配必須超越科層制。

（二）學術組織結構零散，學術權力薄弱

創造知識、培養人才、服務社會、傳承文化是大學的主要功能。大學的根本屬性在于學術性，這一特有屬性使得大學與其他社會組織區別開來，決定了大學的發展方向，影響著大學內部機構和其他活動的存在和發展。在高校內部，一方面，諸如學術委員會、教授委員會等學術組織，大多是作為咨詢機構，大部分學術事務是由行政權力來決定，這樣勢必會造成行政權力和學術權力的嚴重沖突；另一方面，從我國高校普遍的機構設置來看，明確把學術機構（學術委員會、學術評價與發展委員會、學位評定委員會、教學委員會、學風與學術道德委員會等）從黨政機構或行政機構獨立出來的學校屈指可數，絕大部分高校的機構設置都沒有涉及學術機構。學術組織的缺失直接導致學術權力在與行政權力抗衡的過程中地位逐步降低，作用也逐步減弱，專家和學者則需要通過掌握一定的行政權力來獲得學術上的主動權，造成學術人員過多的涉入行政領域。

（三）存在學術霸權

“學術自由會受到來自政府和學術組織本身的威脅，而這些組織一旦形成一種特定的、固化的觀點，就會壓制其他組織或個人不同觀點的興起和發展。” 學術權威體現是學術共同體對學問的尊敬與服從，而不是對學術權威絕對化、凝固化，更不應該蛻化為學術霸權。

由于高校管理的特殊性，無法把行政權力和學術權力完全的割裂開。有些教授學者學術、行政一肩挑，在學術活動中掌握重要的話語權和決定權，在行政事務上亦可以游刃有余。通過手中的行政權力干涉學術事務，為自己謀取利益，或是運用學術權力對行政事務進行管理操縱。隨著門系的隊伍壯大，容易形成門派之間的爭斗。這種學術霸權的存在已經嚴重危害了學術活動的純潔性，挫傷了年輕學者的治學積極性，從長遠上來看，對人才的培養、知識的創新產生了巨大的反作用。近年來關于學術霸權、學術腐敗的案例層出不窮，這對高校學術事務管理和后備人才的培養都是極其不利的。

（四）立法不完善

學術自由與大學自治并非大學不接受政府管理和法律監督，不論是行政行為還是學術行為都要在法律明確的范圍和領域里發揮作用，建立依法治校的管理運行機制。完善高等教育相關的法律法規是規范高校管理的基礎和保障，但是從我國現有的法律法規來看還存在諸多漏洞，這就給具體工作帶來了管理的不便。我國現行有關高等教育的法律法規中，沒有對行政權力和學術權力進行法律上的界定，更重要的是沒有懲罰措施，這就導致了某些行政人員和學者、教授不計后果、為所欲為，有關挪用或騙取科研經費的案例時有發生，國家層面應盡快制定相應的法律法規來規范和保障行政活動和學術活動的合法化。同時鑒于我國法律進程的速度遠趕不上高校的發展腳步，高校自身應制定一套因校制宜的管理章程，使校內的行政和學術事務規范化，明確懲處措施，嚴厲打擊不利于學校發展的行為活動。

三、對策與建議

（一）轉變行政機構設置及管理形式

首先，在組織結構的設置上，應從科層制向扁平式管理發展，高校應只保留最低限度的行政管理機構，遵循“因事設崗，因需設崗的原則”，精簡、撤銷或合并不必要或只能重疊的組織機構，避免冗員冗雜；其次，在行政人員的選配上，一方面學校要嚴格控制數量，規定行政人員、后勤人員和教師的比例，另一方面要挑選精干的人員組成學校的管理隊伍，以提高工作效率。再次，在管理工作的操作上，學校必須簡化管理程序，讓教職工回歸教學和科研本職工作。最后，行政部門應提高服務意識，建立服務科研、服務教學的理念，做好支持和幫助工作，反對和杜絕科研和教學資源掌握在行政人員手中的情況發生。

（二）完善學術機構的設置結構

高等學校是一種正式、規范的學術組織，其基層學術組織應致力于知識的創造和傳承，追求自由、自主和自治的管理目標。完善基層學術組織有助于高校科研技術的創新。目前我國大多數地方高校基層學術組織類型單一，且管理職權相對缺乏，研究功能有所弱化，因此今后有必要設置多樣化的基層學術組織，賦予基層學術組織及教授學者合理的權力，創新基層學術組織。另據一研究顯示，高層次大學基層學術組織的體制類型明顯多于低層次高校，部屬高校基層組織類型以“學校（學院）—學院/學系/研究所—研究室/教研室”形式為主。總體上看，這種形式自上而下三個層次規模大小明確，但是從實則上來看處于較低水平的相鄰兩個層次職責不明，容易發生權力越位、權力喪失，或是權力不均等問題，在中層和基層學術組織關系方面，中層機構數量過多，基層組織發揮不到作用。因此，中層學術組織在管理上實行簡政放權，能促進院系設置的制度化和規范化，開發基層學術組織的作用。

（三）建立合理有效的學術機制

高校學術制度包括外在學術制度和內在學術制度，外在學術制度就是指由立法部門或學術機構（學術委員會等）制定的用以約束、規范、引導學術個體和組織的各種法律、法規和規則，包括學術法律制度、學術評價制度和學術獎懲制度等。內在學術制度就是學術個體和組織在學術過程中自發形成的、用于規范和約束學術活動的價值體系，包括學術精神和學術行為兩個方面。其中建立合理的學術評估及監督機制是學術活動正常運行的外在保障，提高行政人員和學者的職業道德素養，規范自身學術行為是尊尚學術活動的內在要求。

1.確立合理有效的學術評估監督機制。建議學校建立相應的學術事務監督管理委員會（學監會），作為是獨立的學術監管評估機構，按照學校規劃制度履行監督和評估職能，其組成包括學科教授40%～50%，講師以上（包括講師）的教師代表20%～25%，高年級具有一定學術基礎的學生代表10%～15%，且代表均為提名選舉產生，兩年為一個任期。學監會組成名額按照各學院（系、所）的教授、教師、學生人數進行分配。在學科建設或學校重大學術事務中，學監會各個層級應向學術委員會提交建議及報告，具有否決權。在具體的學術事務中，學監會可以以學科為單位對所涉及學科的科研事務進行評估和審查，實行盲審制度，其他學科單位進行監督。對于徇私舞弊者一律永久性取消其參與學監會成員的評選資格，行為嚴重者依照上層規章制度處罰。學監會應頒布《學術事務監督管理委員會條例》及《<學術事務監督管理委員會條例>實施辦法》

此外，建立學術規范，必須進行同行評議，并引入外部評價。首先，由于知識產品的特殊性，學者們在大學中產生出來的成果需要一定的時間或者試驗方法才能顯現出效果。具有滯后性的知識在市場上檢驗是看不出來任何價值的，只有同行才有可能作出判斷。其次，為了程序公正，防止內部操控和排擠，必須引入外部評價。這個外部不僅包括學校外部，還應該多邀請國外的教授來評價，尤其是對于科技含量高的學科和重點人文學科。

2.提高行政人員和學者的職業道德素養。大學中的學術道德失范問題本身不可避免，但是目前大學中的學術道德失范的現狀不僅得不到有效監管和控制，而且還有蔓延趨勢。一些學者學術道德素質不高，過度重視學術研究中的名與利、盲目追求學術產出，在追求的過程中甚至不惜違背道德良知，違反法律法規。雖然從目前來看，學術道德失范的問題只是由于自身道德修養差、私欲嚴重使然，比較嚴重地發生在少數人身上，但造成的惡劣的社會影響則不容忽視，學術環境如同自然環境一般，一旦遭受創傷則很難修復。

西方發達國家對于防范違反學術規定的行為采取的措施主要包括：培養道德自覺意識、開展道德規范教育、制定法律對反等；制定全面、公正、嚴格的懲處措施等。實證研究表明，學者的學術道德失范通過學術行為越軌表現出來的確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無論是學校內部章程還是外部法律規范，必須對當今我國大學中普遍存在的學術活動中的越軌行為和較為嚴重的學術道德失范施以有效的控制。2008年北京大學成立學術道德委員會，制定并出臺了《北京大學學術道德規范建設方案》和《北京大學教師學術道德規范》等一系列內部規章制度，用于規范對學術道德問題的調查和處理工作。

古人云，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大學的教師應該是道德與學識的楷模。無德不可為師，無知不足以為師。韓愈在《師說》中凝練地指出了師之職責：傳道、授業、解惑，依然應是高校教師尤其是教授們保留在內心深處的師德準則和教風標準。真正的大家必定是一個有學術良知、學術風范的學者。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北大講話中指出：“教師承擔著最莊嚴、最神圣的使命，要時刻銘記教書育人的使命，以人格魅力引導學生心靈，以學術造詣開啟學生的智慧之門。”作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高校教師還擔負著培養國家高級后備人才的重任，一個不具備高尚道德情操和職業水準的教師無法做到治學嚴謹，行為正派，為人師表。

四、結語

在大學組織結構中，由于工作性質和權利主體所持有的信仰不同，不同的權力和權利主體之間不可避免會產生利益和意識形態的沖突，從高校的目標來講，學術體制正陷入危機，而這種危機已經公然表現為對學術權力的爭奪。但是大學組織也不可能在沒有權力關系的情況下存在下去，僅說消解權力關系、取消某一方的權利或者割裂權力之間的關系是不現實的。權力關系本身并不是什么壞的、必須完全拋棄的，關鍵是權利主體道德水準的提高、監管制度和機構結構的完善，只有這樣，才能實現各種權力的并存和相互協調，最終實現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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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河南廣播電視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