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體創新指數構建與案例考察

■　鐘　瑛　李秋華

創新的學理研究,源自經濟學家熊彼特的創新理論,早在1912年,熊彼特即在《經濟發展理論》中極富遠見地指出,創新是經濟發展的本質,由此開創了創新的理論研究,并逐漸發展出制度創新學派、國家創新系統學派等多個研究派系。1980年代以來,在全球化和信息化的發展浪潮中,創新活動有了新變化和新特征,衍生出更多創新理論,如開放式創新、創新生態系統論、全面創新管理等,創新研究蔚為大觀。21世紀,新技術和新媒體的蓬勃發展,帶給創新研究前所未有的新課題與新挑戰,創新益加成為當代的疑難問題①；創新模式的嬗變②和創新理論的革新,特別是如何以新媒體的觀照視野,提煉和開拓新媒體創新的專項研究,迫在眉睫。

與之同時,在創新實踐領域,全球創新活動正如火如荼,僅反映于創新的價值排名,就有多家全球機構發布的企業創新力研究報告備受關注,如湯森路透集團“全球創新企業百強”、《福布斯》“全球最具創新力企業榜”、《麻省理工科技評論》“50大創新公司”、《Fast Company》“全球最具創新力公司”、波士頓咨詢集團(BCG)“全球最具創新力企業報告”等。綜觀此類創新報告,其創新評估多以主觀判斷為主,或僅以某單項指標進行考察,缺乏科學規范的評估標準。因而,對創新的實證考察,尤其是對新媒體創新的價值評估,亟需一套科學、標準化、可操作的量化體系。

創新不僅對于企業至關重要,也是國家經濟增長的源泉。③當今時代,創新不僅上升為國家戰略,而且成為全球共識。中國“十三五”規劃把創新置于國家發展全局的核心位置,讓創新在全社會蔚然成風；國務院《“十三五”國家科技創新規劃》提出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建設高效協同的國家創新體系,“邁進創新型國家行列”的總體目標；2016年G20杭州峰會確認創新是為世界經濟開辟新道路的重要方式,是提高全球經濟潛在增長率的關鍵。社會發展的歷史經驗反復證明,國家創新,則國家強；企業創新,則企業強；沒有創新就沒有競爭力,甚至沒有生命力。在以創新引領發展的時代背景之下,“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成為時代最熱詞,創新已成為當今時代的最重要元素和最熱門話題。因而,如何對創新進行科學評價和準確考量,特別是對新媒體創新的創新水平和創新價值進行量化評估,既是當代社會的現實需要,也成為時代發展的理性訴求。

一、新媒體創新指數構建

新媒體創新是一項融合了媒體創新和產品創新的復雜創新,又是獨具新媒體特質的新型創新模式,既有相關研究④為新媒體創新指數的構建提供了深厚的理論資源和堅實的實踐支撐。

參照企業創新力的排名比較和考察標準,針對其暴露出的嚴重缺陷,如評價指標和考察維度過于單一,標準化和科學性不足；評價對象針對所有的商業型公司,與新媒體創新特質不符等問題,我們在借鑒新媒體創新的相關研究及行業實踐基礎上,依托科學的理論支撐和新媒體創新的突出特性,構建了新媒體創新指數,以設計標準化、可操作、通用性的評價指標體系,著重對新媒體的不同產品類型,如移動新媒體、VR/AR產品、智能家居、智能可穿戴、物聯網、車聯網、人工智能等,進行創新度、新穎性和創新價值的綜合考量。

(一)構建原則

為保證新媒體創新指數能夠科學評價新媒體創新的綜合特征與總體表現,并可依照統一的標準進行橫向比較,新媒體創新指標體系的構建遵循科學的規范與實用的原則。

1.遵循科學理論與規范計量

新媒體創新指數的構建以經濟學、管理學、社會學及傳播學等多學科理論為依據,保證指標體系能夠真實反映新媒體創新的實質特征。各項評估指標的設定,均遵循科學嚴謹的理論依據,并以規范的計量標準進行指標運算,各指標之間有機配合,互為制約,形成嚴謹的評價體系。

2.操作化和導向性相結合

新媒體創新指數的構建充分考慮數據獲取的客觀可能性,借助科學的調查方法和技術手段,對新媒體的各種運行數據進行準確把握與搜集,并依據定量分析和科學運算,對其創新程度做出正確評估。同時,在操作化基礎上,指標設定堅持對創新實踐的引領與導向性原則,旨在為新媒體創新提供方向指引和價值導向。

3.兼顧層次性與綜合性

創新是一個內涵豐富的概念工具,新媒體產品的類型和屬性也相當多樣,在構建指標體系時就要充分考慮新媒體創新的多種屬性與特征,兼顧層次性和綜合性,既能依據單項指標評價新媒體創新的單一屬性,又能作為指標體系綜合反映新媒體創新的總體特征。

(二)理論遴選

新媒體創新指數的研究開發,以熊彼特-創新理論的思想精髓為發源和依托；各項測量指標的篩選與設定,主要依托于羅杰斯-創新擴散理論以及集成創新理論和媒體豐富度理論的相關研究學說。

1.熊彼特-創新理論

新媒體創新既是事關利潤創造的經濟問題,也是攸關社會變遷的社會發展問題,指數構建與指標設定充分考量創新的多元影響因素,以系統的多維指標,綜合、全面反映新媒體的創新特質。熊彼特的創新理論恰是以技術與經濟相結合的視角,首次提出創新的概念和理論體系,把創新界定為生產要素的“新組合”⑤,指出創新對經濟增長和社會變遷皆具有影響作用,不僅是對經濟理論的積極貢獻,也是對社會發展理論的豐富和拓展。將新媒體創新置于創新理論的宏觀研究視野,為新媒體創新指數的構建提供宏大的理論支撐。

新媒體創新指數把對創新的考察作為一項歷時流變的動態評估,既反映考察對象在特定時段的靜態創新表現,又展現其生命周期內的創新趨勢演變。緣于此,新媒體創新指數以動態的考評機制,持續對考察對象的創新水準進行監測,并提供各創新指標的針對性診斷。

2.羅杰斯-創新擴散理論

美國學者埃弗雷特·羅杰斯主要研究大眾是如何在媒介的影響下接受新事物、新產品和新思想的,他指出一項創新的新穎度,主要通過三個方面進行表達：“所包含的知識”“本身的說服力”和“人們是否采用它”。⑥“所包含的知識”與創新所蘊含的科技屬性相關；“本身的說服力”與創新自身的特質相關；“人們是否采用它”則與創新的采納與使用者相關。新媒體創新指數將其歸納為技術、媒體和用戶三個層面,并依此建構三個核心評估指標。

針對新媒體創新更細致的考評維度和具體指標,以及更詳細的測量路徑,羅杰斯的研究同樣提供了關鍵的理論指導和可資借鑒的重要參考。羅杰斯指出,創新事物具備五個基本特征,即相對優勢、兼容性、復雜度、可試性、可見性。借鑒其重要論斷,新媒體創新指數在各級指標的實證測評方面,實現了科學、可操作的指標設定與量化路徑。

3.集成創新理論

集成創新是在信息技術、知識經濟和系統理論的影響下,創新管理理論的深化與豐富,源自于1998年哈佛大學教授Marco Iansiti提出的技術集成理念；集成創新最初圍繞技術創新展開,后來擴展到組織、知識、管理和文化等各種創新要素的融合和集成,并逐步形成“用戶集成”“內部集成”“外部集成”等新理念,反映出集成創新構成要素的動態變化和有機聯系。新媒體創新指數以集成創新理論為指引,在指數構建時以開放和融合的思維理念,堅持全面與科學的原則,構建系統、有機聯系的指標體系。

科學構建的新媒體創新量化指標體系,能以實證測量的方式對新媒體創新的現實狀況進行客觀評估,更能指引新媒體創新的發展方向。

4.媒體豐富度理論

媒體豐富度概念首次由Daft和Lengel提出和發展,豐富度代表了媒體的信息承載量和承載能力,豐富的媒體能夠減少信息的模糊性和不確定性,將信息更明確、清晰地傳達給接收者,增進理解、便于溝通；而貧瘠的媒體不利于信息分享,需要接收者耗費更長的時間去理解。以互動、溝通見長的新媒體,不斷創造新穎的信息交互模式,提升信息品質和媒體豐富度,展示其創新價值。

因而,信息表達更豐富、溝通更便捷的媒體呈現方式,更能體現出互動時代媒體的創新特征,以媒體豐富度來測度新媒體創新在媒體建設層面的創新程度,并分別設置操作化的各級分指標,有助于全面反映其“媒體品質”創新的綜合表現。

(三)指數構建

基于新媒體創新的主要理論來源和現有研究基礎,結合現實的新媒體創新實踐,遵循指標構建原則,構建新媒體創新指標體系。

1.核心指標

新媒體創新指數一級指標的設定,主要參照創新擴散理論和集成創新理論的研究發現,以及新媒體創新的相關實踐研究。創新擴散理論指出,一項創新的新穎度可分解為三個層面：本身的說服力,所包含的知識,以及人們是否采用它；針對層出不窮的新媒體產品和頻繁更新的產品功能,我們對其三重屬性重新解讀：“本身的說服力”代表著媒體效能,新媒體所提供的優質內容和信息載體的優良設計,是其重要的創新表征,以“媒體品質”建構為一級指標；“所包含的知識”代表著新媒體創新對新技術的采納水平和新知識的運用程度,以“科技屬性”加以標示,形成第2個一級衡量指標；“人們是否采用它”是從用戶的角度來檢測創新對用戶需求滿足的程度,實質上是對用戶價值的凸顯,反映了新媒體以用戶體驗為核心的創新發展理念,因而,“用戶價值”成為不可替代的第3個一級指標。

新媒體創新指數的3個一級指標不僅遵循科學的理論指導,也與前文所述新媒體創新的行業實踐所提煉的三個要素一一對應：媒體、技術與用戶,從實踐層面再次驗證了3個核心指標的科學性與指導價值。同時,結合集成創新的研究理念,新媒體創新并不能由某項單一的創新資源來完成,而是多項創新要素的有機互動與協同效應,因而,新媒體創新指數呈現為一個指標之間相互配合、互為制約的有機體系。

2.指數框架與指標權重

新媒體創新指數框架圍繞3個一級指標,分別構建6個二級指標和16個三級指標,形成完整、有機聯系的指標體系；各指標的權重分配,依照權威專家的專業打分和科學的計算方法進行設定。

新媒體創新指數各級指標的選取與調整,以及詳細的實現路徑,皆遵循堅實的理論依據和實踐來源,并對既有的創新評估方案在量化操作層面進行優化整合。

“媒體品質”,主要指代新媒體平臺所負載信息的質量水準,以及其產品結構的品質狀態,側重于評估媒體(信息)層面的創新狀況,其下設置兩個二級測量指標：信息承載(B1)和形態設計(B2)。其中“信息承載”又分設3個三級指標,分別對新媒體內容的原創水平、信息更新頻度和信息表現的豐富程度進行測評；“形態設計”也下設3個三級指標,分別從信息和產品的結構組織角度考察新媒體的創新性表現,反映新媒體的交互性水平、服務功能的多樣化拓展程度和產品設計的開放度。

“科技屬性”,代表新媒體創新過程中所吸納的科學、技術與各類知識的程度差異,反映新媒體產品與應用的科技含量水準,側重考察新媒體創新進程中對各類先進技術的采納與使用狀況,以及依托科學技術而對產品實現的功能開發與更新情況,下設技術采納(B3)和功能推新(B4)兩個二級指標。“技術采納”通過新技術升級和新知識的采用水平進行測評,對應設置兩個三級指標；“功能推新”從產品功能衍變的角度考察新媒體創新的程度高低,借助新功能開發和產品迭代的速率來綜合衡量,對應設置兩個三級指標。

“用戶價值”,是指在新媒體產品的使用與體驗進程中,用戶參與的多樣化程度、用戶的個性化表達程度,以及產品對用戶需求的滿足程度,主要從用戶的維度,反向考察新媒體創新中用戶價值的實現狀況,以及用戶對創新的滿意程度,下設用戶參與(B5)和用戶滿意(B6)兩個二級指標。“用戶參與”借助參與便捷度、參與深度和個性化參與3個三級指標進行綜合評價；“用戶滿意”從用戶對新媒體產品的使用評價角度來考察,通過用戶美譽度、用戶活躍度和用戶黏度三個維度進行評估,分設3個三級指標。

新媒體創新不同指標的權重分配與計算,主要采用德爾菲法,邀請20余位新媒體專業人士,包括新媒體學術研究領域的專家學者和新媒體實踐領域的高級產品經理等,對各項指標的重要程度分別進行打分,同時結合層次分析法,計算得出每個指標的權重。指標權重的計算采用OLS模型估計,并通過AHP判斷矩陣一致性的檢驗,最終計算出權重分配。

新媒體創新指數體系及指標權重如表1所示。

表1　新媒體創新指數體系及指標權重表

(四)指標價值詮釋

1.媒體品質

媒體品質是媒體生存的基石,不僅代表了媒體自身的個性特質,而且影響著其社會傳播效應；對于新媒體而言,媒體品質同樣是影響其經濟效益和社會功能實現的關鍵要素,直接關系其未來的存續與發展。新媒體時代依然“內容為王”,高質量的信息內容和與之恰切搭配的信息呈現方式,是構成媒體品質的必備要素,也是新媒體創新的核心追求。

如前文述評,媒體的信息創新是內容創新和形式創新的綜合,而相較于傳統媒體,新媒體的信息承載能力更強,不僅內容含量更豐富,而且表達方式更多樣,因而具備更大的創新空間。但不同的新媒體類型,其信息承載水平各不相同；同一個新媒體,也會在不同的時段呈現為創新程度的差異變化。因此,新媒體創新在“媒體品質”層面的創新考察,具備了現實操作的價值,并可以從“信息承載”和“形態設計”兩個維度實現量化評估。

(1)信息承載(B1)。媒體的信息內容決定和影響媒體品質,而媒體屬性是新媒體的本質特征,傳達和溝通信息是其主要功能,因而,以信息承載水平來考量新媒體在內容層面的創新程度甚為必要。創新擴散理論指出,創新事物具備相對優勢、兼容性等基本特征,而新媒體在內容層面的相對優勢主要表現為：提供更多、更優的原創內容,更高頻度的信息更新,更豐富呈現的媒體內容,因而,“原創水平”“信息更新”“信息豐富度”代表了新媒體的信息承載水平,也標示著新媒體創新在信息內容層面的創新水準。

(2)形態設計(B2)。多元信息極度豐裕的時代,內容品質固然重要,如何把有價值的信息準確無誤、精準個性地呈現出來同樣關鍵。媒體豐富度理論指出,高豐富度的媒體能夠傳遞多種線索,并能提供及時反饋,從而減少信息的模糊性和不確定性；新媒體以互動與溝通為突出特征,并為此不斷在信息的結構組織層面進行創新探索,改進與革新其“交互性”“擴展性”“開放度”的結構布局,形態設計層面的種種創新改變,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新媒體的整體創新水準,也成為考察新媒體創新的重要測量指標。

2.科技屬性

創新理論始終將技術創新作為獨立變量,來考察其對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影響作用,認為創新是利用新工具和新方法,創造出新價值；而產品創新是一項特殊的技術經濟活動,本質上是技術進步的突出反映,按照技術變化量的大小,可分為全新的產品創新和改進的產品創新。⑦因此,技術創新和產品創新本就息息相關,對于新媒體而言,兩者更是互相融入、互為一體。而為了實現獨立測量,我們將兩者分列為“技術采納”(新工具、新方法,更多表現為技術創新)和“功能推新”(新價值,更多表現為產品創新)兩個二級指標。

(1)技術采納(B3)。日新月異的信息技術、傳播技術、通訊技術等,成為推動新媒體創新發展的內在驅動力。對新技術的率先采納,往往會帶來新媒體產品的市場領先；而融入和吸納更多的先進技術,也會帶來更優的產品設計和更佳的用戶體驗,因而,從新技術的采納層面對新媒體的創新水準展開考察,變得十分必要。對于秉持開放精神、重視互聯互通的新媒體來說,技術創新不僅僅局限于內部技術提升,還包括外部知識的積累與整合,因而,新媒體創新指數以“新技術升級”和“新知識運用”兩個三級指標分別對其進行考察。

(2)功能推新(B4)。新媒體創新的一個重要體現是產品的更新迭代和功能的不斷推新,這也是其產品創新的突出表現。對新媒體而言,多品種、短周期已成為其典型特征,創造全新的產品和對既有產品的更新改進皆對創新意義重大,因而,衡量新媒體創新,不能僅考察其突破性、顛覆式創新表現,還應涵蓋對漸進式、迭代性更新狀況的考量,據此,新媒體創新指數在“功能推新”之下分設“新功能開發”和“產品迭代”兩個三級指標,對其產品創新狀況進行綜合考察。

3.用戶價值

新媒體創新活動中,用戶的參與、知識貢獻與再創造等用戶價值至關重要；互聯網思維即是用戶思維,“用戶核心”理念成為新媒體創新的指導原則,這與集成創新思想一脈相承。集成創新理論在創建技術集成、服務集成、資源集成等不同的集成創新模式時,更為強調用戶在創新活動中的參與、互動和再創造,更加關注用戶需求與用戶滿意。由此我們認為,“用戶參與”和“用戶滿意”對于新媒體創新中的用戶價值體現,是不可或缺的兩個重要因素。

(1)用戶參與(B5)。1980年代以來,消費者就不斷參與到企業的新產品開發等創新活動中來⑧,消費者在價值創造中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⑨；新媒體時代,用戶更是全程參與從產品研發至產品使用后的再創造的整個創新過程。“新媒體行業的需求由每一個特定用戶的個性化、碎片化定制需求匯聚而成,因此新媒體產品創新更傾向于從用戶獲得建議和支持,甚至由用戶參與研發的整個流程”,而用戶參與的程度、組織對用戶信息的利用程度會影響創新的成功率,由此,我們設定“參與便捷度”“參與深度”“個性化參與”3個三級指標,對新媒體的“用戶參與”創新程度進行評測。

(2)用戶滿意(B6)。以用戶體驗為核心的新媒體產品,對用戶滿意的追求永無止境,通過產品創新不斷滿足用戶需求,甚至創造超越用戶期望的額外價值,激發和引領用戶的潛在新需求。新媒體創新的成敗,關鍵在于其能否以貼合性更強、黏度更高的產品或服務形態,滿足用戶的深層次需求；新媒體必須為用戶營造一個高度溝通和高頻率的人際互動的社會化交流平臺,加強情感聯系并形成持續吸引力,贏得用戶贊譽與滿意的創新,才能真正收獲創新績效。因而,新媒體創新指數綜合運用“用戶黏度”“用戶活躍度”和“用戶美譽度”3個三級指標,對其“用戶滿意”的創新程度進行多維測量。

二、新媒體創新案例考察

移動互聯技術的快速發展和移動應用產品的普及,帶動了中國手機網民規模的迅速擴張,截至2017年12月,中國手機網民規模達7.53億,使用手機上網的人數比例持續提升至97.5%,使用率再創新高,而依附于智能手機的新媒體產品——移動客戶端,逐漸在人們的日常工作、學習與生活中扮演起重要角色。移動客戶端的創新設計與新穎體驗吸引了大量用戶的參與和使用,考察移動客戶端這一典型新媒體產品的創新性特征,有助于驗證新媒體創新指數的科學性、規范性與操作性。

(一)樣本獲取

對移動客戶端新媒體創新評測對象的選取,在保證評測樣本充分代表性的前提下,結合樣本獲取的可操作性,以蘋果(Apple)APP Store、易觀智庫和艾媒咨詢等機構發布的移動應用排行以及相關的移動產品研究報告,同時結合各評測對象的用戶活躍數量、使用時長及產品類型等,選取綜合排名居前的11種類型、共計106個代表性移動客戶端產品作為評估樣本。

針對獲取的評估樣本,選取其2016年1月1日至9月30日時段內各移動客戶端主要位置(首屏、標簽頁、設置頁面等)的推送信息進行抓取,并統計各產品在安卓市場、APP Store、應用寶等主要應用市場的評分、下載、評論、版本更新等相關數據,同時參照第三方報告的用戶使用狀況的研究分析,對獲取的各項統計數據作加權運算,最終獲得各移動客戶端的新媒體創新各指標分值和總分分值。

(二)移動客戶端的新媒體創新現狀解析

依據構建的新媒體創新指標體系,對106家移動客戶端進行打分和權重計算(各項指標以滿分5分計),移動客戶端新媒體創新總分及一、二級指標的得分情況如圖1所示。

圖1　移動客戶端新媒體創新總分及一、二級指標得分圖

評估結果顯示,移動客戶端的新媒體創新總分偏低,僅為2.0938分。對比3個一級指標分值,媒體品質和用戶價值明顯高于科技屬性得分,反映了中國目前較熱門的移動客戶端產品,在其創新活動中,能較好地以用戶思維主導創新,并在自身內容建設方面投入較多,而科技創新卻暴露出短板。對照6個二級指標發現,形態設計和用戶參與兩項得分高于3分,兩項皆與交互、互動相關,反映出新媒體創新在連接人與信息、人與人方面的突出優勢；信息承載和用戶滿意得分在2-3分區間,處于第二等級,表現差強人意；技術采納和功能推新的分值較低,兩項皆屬于科技屬性下的二級指標,這既反映了移動客戶端在科技創新方面的弱勢,也體現為其在科技投入與采納層面有更多創新機會。

為進一步考察移動客戶端新媒體創新一級指標的總體表現狀況,我們以指標貢獻比進行比照。“指標貢獻比”表示新媒體創新的一級指標對總體創新的貢獻比例,計算結果如表2。

表2　移動客戶端新媒體創新一級指標的指標貢獻比

數據顯示,“媒體品質”指標對新媒體創新總分貢獻最大,超出其他兩項指標之和,指標貢獻比達51.05%；用戶價值指標貢獻比為31.09%,接近1/3,在三個指標中屬正常水準；科技屬性指標貢獻比嚴重偏低,尚不足兩成。由此我們認為,雖然科學技術是新媒體創新的主要推動力量,在新媒體創新指數中權重占比也最高,但在現實創新實踐活動中卻未能顯示出其能量與威力,反而成為制約創新的短板,分析其原因,一方面在于中國的前沿科技仍處于較低水平,技術創新能力不足,如專利水平和研發投入的弱勢,限制了其難以有突破性產品或顛覆性技術問世；另一方面則在于技術的商業化應用尚需改進,許多新媒體產品停留于同質化建設,未能充分利用先進技術對產品進行更多優化設計和迭代更新。

深入考察新媒體創新指數的三級指標表現狀況,其得分情況如圖2所示。由圖2發現,得分較高者為信息更新和交互性兩項指標,分值都高于4分,其對應的一級指標皆為媒體品質,解析認為,移動客戶端在實施創新之時,能充分利用新媒體的實時和互動優勢,不斷挖掘和開辟創新路徑,不僅以創新手段及時提供最新信息,而且秉持開放理念積極創設互動渠道,取得了上佳的創新實效；得分位列第三的用戶美譽度指標,則從用戶的視角,反向印證了其對移動客戶端產品創新效果的認可,用戶的產品使用體驗和評價總體比較積極；值得注意的是,得分排位最末的兩項是用戶價值一級指標下用戶活躍度和用戶黏度,分值僅為0.4687分和0.6392分,這說明用戶雖然對移動客戶端產品創新比較認可,但他們并沒有過度沉溺或依賴于移動應用,耗費在其上的時間并沒有過長,總體使用率也較低。

圖2　移動客戶端新媒體創新三級指標得分圖

圖2還反映出,科技屬性一級指標下的4個三級指標——新技術升級、新知識運用、新功能開發和產品迭代總體得分處于低位,且差距并不明顯,最高分也僅為1.2125分(產品迭代得分)。這說明移動客戶端的科技創新水準整體需要提升,無論是顛覆式技術催生的突破性創新,還是以主流技術帶動的漸進式創新；無論是產品新功能的開發周期,還是既有功能的優化更新速率,都未能在新媒體創新中更好地運用和體現。我們結合代表性的典型案例進一步對其進行解析,如表3所示——移動客戶端新媒體創新一級指標“科技屬性”得分前10分布情況。

表3　移動客戶端新媒體創新科技屬性前10得分情況

表3顯示,移動客戶端的新媒體創新,在“科技屬性”一級指標得分層面,位居前三位的分別為知乎、花椒直播和同程旅游,在產品類別方面分屬社交類、移動直播類和旅游類,其中知乎的創新得分領先優勢明顯,為4.5466分,明顯高出其他產品；科技屬性得分和新媒體創新總分皆排位前10的移動客戶端有5家,分別是知乎、花椒直播、同程旅游、豆瓣和阿里旅行,另有3家分列總分第11、12和13位,兩者相關性較高；排名前10的移動客戶端分布情況為：旅游類4家,即時通訊類、社交類、視頻類(含移動直播)各有2家,反映出旅游類移動客戶端在采納新技術和新知識以推動技術創新方面,具有整體優勢。進一步解析這10家移動客戶端的三級指標得分情況,如圖3所示。

圖3　10家移動客戶端新媒體創新“科技屬性”三級指標得分圖

結合科技屬性的兩個二級指標和圖3分析發現,“技術采納”二級指標下的兩個三級指標——新技術升級和新知識運用,10個移動客戶端的得分情況,新知識運用總體略高于新技術升級,反映出移動客戶端的產品創新主要集中于以現有技術對產品進行優化完善；“功能推新”二級指標下的兩個三級指標——新功能開發和產品迭代,10個移動客戶端中,新功能開發得分明顯高于產品迭代,說明移動客戶端在實施創新時,更加關注以新功能來不斷吸引用戶,而不是僅僅注重加快產品的更新速率。有研究發現,“希望體驗新功能”是中國手機網民更新手機應用的首要原因,占比40.4%,而考察中發現,兼具社交基因的知乎、花椒直播和釘釘3個移動客戶端產品,顯然體現了這一技術創新優勢,以頻頻更新的社交新功能,不斷帶給用戶新鮮的體驗感,因而在“科技屬性”創新層面獨樹一幟。

三、結論與啟示

新媒體創新是媒體品質、科技屬性和用戶價值三者有機結合、互為促進的合力效應。新媒體是現代科學技術飛速發展的產物,也是不斷變化的用戶需求驅動的結果；技術與用戶是新媒體創新發展的兩翼,共同助推新媒體在“媒體”和“產品”雙重屬性層面不斷創新突破、進步發展。

結合106家移動客戶端考察結果所呈示的新媒體創新現狀,研究認為,中國的新媒體創新能夠堅持“用戶思維”和“用戶中心”理念,圍繞用戶體驗打造創新產品,并初步展示出相當的創新實效；但與之同時,更值得注意的是,一向奉技術為本、“技術惟上”的新媒體,卻未能很好地利用與借助先進技術與前沿科技,為其創新發展提供支持與服務,無論是研發投入、專利成果,還是技術的市場開發、商業化應用,都沒能在新媒體創新績效中體現出應有的價值,反而成為其創新發展的桎梏。據國家知識產權局統計數據顯示,中國的專利數量已連續5年居世界首位,但很多專利數據并不具有技術或經濟價值,并不能引領創新,專利質量堪憂。因而,目前而言,中國的新媒體創新在尋求技術支持、科技助力的道路上還需要不斷努力。

首先,新媒體創新應以信息質量為核心,注重媒體品質建設。新媒體由傳統媒體延伸而來,具備媒體的信息生產與傳播的基本功能與屬性,信息質量對其至關重要,因而,新媒體創新首要在于媒體品質建設。一般而言,媒體品質的優劣主要表現于兩個層面：高質量的信息內容,以及豐富的信息呈現,兩者的有效配合、互為補充,方能助推媒體品質的整體提升。信息內容層面,原創內容仍是稀缺資源,“內容為王”依然大行其道,獨家、獨有和首發等信息資源是吸引用戶、駐留用戶的關鍵所在,所以,生產原創內容,或為內容生產者提供原創的發布平臺,并提供原創保護,成為新媒體創新的必備要義；信息呈現方面,無線網絡帶寬和無線傳輸速度的提升,使得微小的智能手機屏幕,也能承載日益多元豐富的信息類型,如H5、高清視頻等,為信息的高質量、多維度、豐富性呈現,提供了更加多樣化的選擇,也給予新媒體的信息類型創新更多的想象空間。

其次,新媒體創新應以技術驅動為引擎,提升科技屬性水準。新媒體是依托新型網絡、通信和信息技術等發展起來,而各領域迅猛發展的先進技術和科學新知,如全息投影、VR/AR/MR、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等,為新媒體創新不斷開拓全新的技術空間,為更多樣的創新形態和創新模式變革提供有力支撐。技術創新的顯著變化在于,不僅顛覆式技術引發的突破式創新能取得實效,高頻的產品迭代與功能優化等漸進式創新同樣能創造不菲價值,因而,技術大發展時代的新媒體創新,應改變固有的創新理念,突破單一的創新模式,探索更加多樣化、多形態的創新路徑,以科技創新不斷驅動和引領新媒體創新的整體提升。

再次,新媒體創新應以用戶需求為主導,堅持用戶價值導向。用戶是新媒體的生存之本,也是新媒體創新的驅動之源；用戶需求和用戶體驗,決定著新媒體創新的方向,而用戶的智慧貢獻和價值創造,也成為新媒體創新的路徑選擇。以互動見長的新媒體,為用戶參與和情感表達提供了交互平臺,用戶的參與和互動,能夠直接服務于新媒體的產品研發與體驗優化,并為新媒體創新提供動力來源；而用戶的情緒表達和態度支持,則能轉化為新媒體平臺和產品的品牌資產,為新媒體創新提供更多的價值資源和用戶支持。

注釋：

①張曙光：《理論創新：時代的要求和問題》,《中國社會科學》,2003年第1期。

②宋剛、張楠：《創新2.0：知識社會環境下的創新民主化》,《中國軟科學》,2009年第10期。

③⑩[美]喬·蒂德、約翰·貝贊特：《創新管理：技術變革、市場變革和組織變革的整合》(第4版),陳勁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5、6頁。

④既有相關研究的詳細綜述已省略，如有需要可向作者索取。

⑤[奧]約瑟夫·熊彼特：《經濟發展理論》,郭武軍、呂陽譯,華夏出版社2015年版,第56頁。

⑥[美]羅杰斯：《創新的擴散》,唐興通、鄭常青、張延臣譯,電子工業出版社2016年版,第14頁。

⑦傅家驥：《技術創新學》,清華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7頁。

⑧Prahalad C.K.、Ramaswamy V.,Co-CreationExperiences：theNextPracticeinValueCreationJ.Journal of Interactive Marketing,vol.18,no.3(2004),pp.5-14.

⑨范秀成、王靜：《顧客參與服務創新的激勵問題》,《中國流通經濟》,2014年第10期。

(作者鐘瑛系華中科技大學新聞與信息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李秋華系華中科技大學新聞與信息傳播學院博士研究生,曲阜師范大學傳媒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