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集聚、二元結構與新型城鎮化
—— 基于流通業的考察

文 /王 娟 宋婷婷 王星晧

一、引言

隨著城市化率的提高，我國城市消費品零售額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例不斷趨于上升，農村和城市的分化局面卻在加劇。從黨的十六大首提“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到十八大提出“推動城鄉發展一體化”，再到十九大提出“城鄉融合發展”，可見城鄉二元結構矛盾仍然是影響我國現代化進程的重大問題。那么，流通產業作為我國經濟發展的基礎性和先導性產業，對于新型城鎮化發展具有多大影響？城鄉商品市場二元結構對新型城鎮化會產生什么影響？如何影響？各省城鎮化建設是否具有空間依賴性？其空間效應究竟如何？本文運用空間計量方法對這些問題進行實證分析，以探討如何更好地發揮流通業在推進城鄉融合發展過程中的實質作用，為推進深層次結構性改革釋放新需求、創造新供給。

二、文獻綜述

（一）產業集聚與城鎮化

1.基礎理論

一是分工與交易費用理論。馬克思（1974）認為社會分工引起城市的出現、城鄉的分離和城鄉利益的對立。以斯密為代表的古典經濟學認為分工帶來專業化，專業化催生技術進步，技術進步帶來報酬遞增，而進一步的分工依賴于市場范圍的擴大。新興古典經濟學代表人物Yang and Rice（1994）在Yang（1991，1993）關于城市化、交易效率與分工演進的一般均衡模型的基礎上進一步擴展，闡明了隨著交易效率演進而出現的城鄉二元結構及其過渡性。新經濟地理學代表人物Fujita and Krugman（1995）利用生產的規模經濟、消費的多樣化偏好與交易效率之間的兩難沖突構建模型深入分析了工業化、城市化與交易效率之間關系的機制。趙紅軍等（2004）修正了Krugman模型，認為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人均收人差距均是交易效率動態演進的必然結果。晏維龍等（2004）認為城市通過密度經濟使單位流通費用下降，即流通效率提高，并提出“流通先導”的城市化戰略。汪斌和董赟（2005）認為分工深化促進了企業發展，隨著交易網絡的擴展，各種交易費用迅速增加，為了減少交易費用、增加報酬遞增、協調分工的進一步深化，集群應運而生，并伴隨著分工的發展而發展。何雄浪（2006）考察了勞動分工、交易效率與產業集群演進的互動關系，認為產業集群的形成與發展是一個勞動分工深化、交易效率提高的過程。

二是聚集經濟理論。聚集經濟是城市產生、擴大和發展的基本因素和根本動力，指作為廠商、居民及其他經濟活動主體在特定區域空間集中所產生的經濟效果，以及吸引經濟活動向一定地區靠近的向心力。最早，馬歇爾將經濟規模分為外部規模經濟和內部規模經濟，“生產上的內部規模經濟使工廠生產商品比個人生產效率更高，所以工廠生產商品促進了工業城市的發展。在生產和市場銷售上的規模經濟促使公司聚集在城市里，這種群聚性促進了大城市的發展”（O’Sullivan， 2000）。區位理論和空間經濟學的發展促進了對流通產業空間集聚問題的研究，區位理論經歷了農業區位理論、工業區位理論、空間競爭理論分析的過程， 強調運輸成本、生產要素流動性、規模報酬因素在區位選擇和空間決策中的作用。袁海紅等（2014）選用DO指數對北京不同行業的產業集中度進行了測度，發現北京市高技術行業集聚度最高、低技術勞動密集型行業最分散，小企業是集聚的主體、大企業是產業集聚的主要推動力。文東偉等（2014）分別從省、市和縣三個層次測評了我國制造業的產業集聚指數，認為受地理環境和財政分權制度等因素的影響，中國制造業的地理聚集程度相對較低，但逐年在提高。

2.互動關系研究

Hanson（2001）研究認為產業集聚區內的工資增長速度明顯快于非集聚區，且產業集聚對城鎮化的影響效果比較顯著。Baldwin（2004）認為企業集聚帶動相關產業集聚，進而促進城市規模擴大和城市群的形成。CindyFan（2009）認為空間集聚與經濟增長具有很強的正相關關系。張勇（2013）建立了一個服務業集聚與城鎮化互動發展的耦合協調模型，發現中國城鎮化與服務業集聚耦合互動狀況整體不佳，二者處在磨合階段，且東部地區失衡現象更為突出。王耀中等（2014）研究認為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新型城鎮化水平的提升具有顯著促進作用。楊林等（2014）研究發現山東省產業集聚與城鎮化呈倒U形曲線，產業集聚程度存在最佳規模，且產業集聚對城鎮化的作用效應存在差異。謝春治（2014）采用空間計量回歸方法實證檢驗了制造業集聚能夠顯著促進城鎮化發展。伍先福等（2016）從協同聚集視角探討了生產性服務業與制造業協同聚集不僅直接影響人口城鎮化和經濟城鎮化，而且關聯影響空間城鎮化和社會城鎮化。楊仁發等（2016）分析認為制造業聚集對城鎮化發展的影響效果較為顯著，在制造業主導的城鎮化發展階段，服務業聚集對城鎮化的作用并不明顯。

（二）二元結構與城鎮化

中國在漸進式改革中，地方政府通過保護當地產業獲取尋租機會，使得區際產出收斂，價格波動很大，國內市場日漸分割（Young，2000）。地方保護阻礙了商品和要素在全國范圍內的自由流動，削弱了市場機制優化資源配置的有效性，不利于發揮地區比較優勢和形成專業化分工，也不利于獲得規模效益（李善同，2004）。在推進城市化和工業化的過程中，商品流通的城鄉二元結構削弱了制造業增長，不利于社會經濟發展（莊尚文，2008）。然而，也有學者研究發現中國的國內市場正趨向一體化（Naughton，1999；許心鵬，2002；白重恩，2004；陸銘，2006）。可以通過市場經濟運行來促進生產資料和農產品的互相流通，以專業合作社的形式與城市等較高收入地區建立商貿雙流體系，統籌城鄉商品市場，進而促進城鎮化發展（楊一濤，2015）。優化城市流通結構對于促進現代化進程與工業化進程、提升城市競爭力與滿足居民消費需要都具有重要意義（柳思維，2004）。

本文運用空間計量方法考察流通產業集聚、商品市場二元結構對新型城鎮化的影響及其空間效應，以探討如何更好地發揮流通業在推進城鄉融合發展過程中的實質作用，為推進深層次結構性改革釋放新需求、創造新供給。

三、新型城鎮化指標體系構建

新型城鎮化是一個涉及經濟、社會、環境、制度等多層面、全方位的體系，本文借鑒Soja（2012）、藍慶新等（2013）關于城鎮化發展指標體系的研究成果，從基本建設水平、經濟發展水平、社會投入水平、環境友好水平等四個維度構建了新型城鎮化發展水平指標體系。

四、產業集聚、二元結構對新型城鎮化的影響

由于流通業對新型城鎮化的影響并不是單一的，而是同時存在正效應和負效應，流通產業集聚對新型城鎮化產生正效應，商品市場二元結構對新型城鎮化產生負效應，其凈效應則受到經濟發展所處的不同階段政府對政策的支持程度，農民純收入與外資等影響。

城鎮化過程中，城市經濟發展有效地帶動了農村人口轉化為城鎮人口，城市經濟水平高低直接反映了城市人口的生存環境、生活質量和生活方式等的好壞。

新型城鎮化的核心是人的城鎮化，其實質是農民市民化及其收入增長，農民持續增收后又通過擴大內需、投資生產等路徑推動城鎮化的發展，二者相互作用。

我國固定資產投資以政府投資為主，因而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可以反映政府在政策上給予的支持程度。

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外資投入作為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已成為經濟開放地區城市化的新動力，本文以當年人均實際使用外資金額（美元）作為衡量指標。

為保證數據的連續性和有效性，西藏地區因數據缺失太多未計算在內，本研究暫不包括中國的港、澳、臺地區，故選取2005-2015年我國30個省市（自治區）的數據，相關數據來源于2005-2015年《中國統計年鑒》和EPS數據庫。

五、實證研究結果

我們通過建立三個不同的模型，實證研究結果表明：各年度流通產業集聚度對新型城鎮化水平的影響系數為正，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通過檢驗，說明流通產業集聚對促進城鎮化發展有較強的解釋力。其原因在于，一是，流通產業集聚本身就是資源優化配置的結果，流通產業通過聚集形成規模經濟，使行業各企業分享成本下降的好處，進而促進城市的發展；二是，流通產業集聚能夠吸引前向、后向及相關服務產業進入市場，從而優化產業結構，創造大量就業機會，吸納農村人口向城市轉移；三是，流通產業集聚有利于產生新的產業發展模式和新的城鎮產業集群，更能有效帶動關聯產業發展，提高經濟整體效率，推動新型城鎮化進程。四是，由于知識溢出效應導致同類型企業集聚，能加快流通業整體發展，有利于地區內各企業間的技術交流與合作，提高技術擴散效率，改善地區投資經營環境并增強地區經濟增長的潛力。商品市場二元結構是城鄉流通產業發展差距的反映。換句話說，農村商貿流通業發展的滯后促使部分農村購買力轉到城鎮實現，農村消費品零售額占比呈現下降趨勢。農村消費不足，不利于農村經濟增長，也不利于生產要素在城鄉市場上的自由流動，導致生產要素的利用率降低，資源配置不夠合理，阻礙城鄉融合發展。相對而言，我國東部沿海省市（上海、廣東、江蘇等）已廣泛運用云計算、大數據等信息技術推進現代商貿流通業，并且不斷向農村市場延伸，對完善商貿流通體系和推進新型城鎮化都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六、結論及政策建議

本文實證檢驗了流通產業集聚、商品市場二元結構對新型城鎮化的影響，結果表明，流通產業集聚對新型城鎮化水平的提升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商品市場二元結構對新型城鎮化水平的提升具有顯著抑制作用，居民收入對新型城鎮化的正向作用顯著，農民人均純收入和新型城鎮化之間存在U型特征，外商直接投資對新型城鎮化的正向影響日益顯著。

我們認為更好地發揮流通業在推進城鄉融合發展過程中的實質作用，有待從以下幾方面進一步探索：

首先，加快完善城市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體系建設，為流通產業集聚提供有力的軟環境。加強區域間協調發展與合作，建立城市群發展的跨區域協調機制，推動跨區域城市間產業分工、基礎設施等協調聯動，促進生產要素在地區之間自由流動和優化配置，提高流通業集聚水平和質量。通過提升當地流通產業集聚水平，有效發揮集聚的勞動力蓄水池效應、技術溢出效應、產業關聯效應以及空間外部性，增強新型城鎮化建設的內生動力。其次，拓寬居民收入渠道，通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提升新型城鎮化的質量內涵。當城市對流通產業從業人員的需求提高時，也要同步提高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的質量，提高勞動者素質，促進農村勞動力的有效轉移。再次，加大政府政策支持，因地制宜發展流通產業。我國各地區經濟發展存在顯著差異，流通產業集聚程度的差異也非常顯著，各地需因地制宜，通過有序合理的政策引導，優化新型城鎮化的建設路徑。最后，積極吸引外商直接投資，通過對外資的有效利用，擴充新型城鎮化建設的資金來源，進而充分發揮流通業的集聚效應，實現新型城鎮化的良好發展。

針對商品市場二元結構的約束，本文提出三條建議：第一，加大消費品流通體系建設，完善商流物流信息流的配套設施。主要以下幾個方面入手：一是不斷加大城鄉商品市場基礎設施的建設，將城鄉農貿市場改造升級納入準公共產品的投資范疇。二是加大城鄉之間交通網絡體系的建設，通過減少各種收費、打破城鄉之間的交通障礙，使居民消費的時間成本與交通成本盡量降低。三是完善現代物流網絡體系建設，解決好快遞到消費者手中“最后一米”的問題。同時，加大城鎮基礎設施建設，改善商貿流通業發展環境，提升城鎮對非城鎮人口吸引力，促使非城鎮人口持續主動地向城鎮轉移。第二，提升農村消費市場，擴大農村消費需求，促進經濟增長，為就業提供較為廣闊的空間，調整產業結構升級，增加有效供給。第三，努力加強農村地區的商貿流通體系建設，擴大這些相對偏遠地區或小規模地區的商貿流通覆蓋面，促進區域間商貿流通平衡發展，進一步縮短區域發展水平差距，加強區域之間的交流溝通，為城鄉二元格局的扭轉提供更大動力。

宋婷婷，女，河南南陽人，湖南商學院經濟與貿易學院碩士研究生。

王星晧，男，江蘇淮安市人，湖南商學院北津學院經貿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