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質表演

三井獸

A

在考辛斯受傷之前砍下了歷史級別的44分、24個籃板、10次助攻的那場比賽中，盡管鵜鶘通過兩個加時最終以132比128戰勝了公牛，但他們其實本來是要“必輸無疑”的。

當時距離常規時間結束還剩0.3秒，公牛球員賈斯汀·霍樂迪在罰球線執行最后一次投籃，而在他出手之前，電視畫面的上方突然飛起一道白影，坐在替補席上的朗多將手中的毛巾扔向了后方的觀眾席。盡管是在霍樂迪視線的側面，但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似乎影響了霍樂迪的罰球，比賽被硬生生地拖入了加時。

或許是因為這個動作發生得太快，裁判并沒有看到，因此當時并沒有任何表態，而公牛也沒有對此提出什么異議。這件事本以為就這樣過去了，可是過了兩天聯盟突然宣布，通過比賽錄像回放，追加朗多一次技術犯規，但比賽結果無法更改。其實如果沒有這次加罰，所有人都不會說什么，但是如此“馬后炮”的做法讓球迷對于裁判的忍耐度達到了極限——先別說甩毛巾是否真的能夠改變比賽，而且還是在對方余光都不一定看到的地方，要知道罰球時本身就有很多干擾因素，如此強行給自己加戲，裁判真的惹不起！

如此啼笑皆非的判罰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本賽季出現了，在籃網主場以104比119不敵尼克斯的比賽中，裁判居然給穿著西裝的拉塞爾一個技術犯規，原因僅僅是因為兩人之間不經意的一次對視。當時是在比賽的第三節，尼克斯中鋒坎特正準備罰球，裁判的哨音突然響起，全場都莫名其妙。后來是轉播鏡頭給所有人解開了疑惑，或許是當值裁判覺得拉塞爾直勾勾地看著他很不舒服，而且拉塞爾嘴里說了一些話，還不斷鼓掌，裁判認為受到了挑釁，于是就這樣吹了一個T。

拉塞爾本人和其他隊友都很意外，感到不可思議，但也只能是不解地笑著搖頭。這也讓人想到了當年鄧肯因為在替補席上偷笑被名哨克勞福德抓包的場景，鄧肯可能是在場上得罪了裁判才被“報復”的，但拉塞爾這次是絕對的躺槍，穿著西服坐在場下都能惹到裁判，只能說現在的裁判心理簡直太脆弱了。

今年的裁判吹罰水平比歷年收獲的口水都多，一方面是由于一些受到球員尊重的老裁判們紛紛退役，而年輕氣盛的新裁判們剛剛執法，尺度和以往自然不同，因此直接給出技術犯規來確立威信。另一方面則是一直遭到詬病的最后兩分鐘裁判報告如今改成最后兩分鐘分差在3分甚至更小時才會出爐。裁判報告設立的初衷是為了執法透明化，沒想到卻成為裁判自曝其短的地方，當看到關鍵時刻的各種錯判漏判，自然會對其水平產生懷疑。

比如雄鹿客場終結雷霆6連勝的那場比賽，當全場比賽進行到還剩4.7秒時，兩隊戰成95平。雄鹿發邊線球，米德爾頓直接傳給埋伏在底線的阿德托昆博單打。盡管雷霆的防守球員休斯蒂斯緊貼，但是被“字母哥”一個大步從右路底線過掉，籃下補防的威少沒能及時阻止“字母哥”的沖擊，成為了準絕殺的背景。然而回放慢鏡頭顯示，阿德托昆博在突破休斯蒂斯時，發力的左腳踩到了底線，但是近在身邊的裁判居然沒有做出任何判罰。雷霆將帥當場提出質疑，但根據規則，由于裁判沒有響哨，即使通過回放能確定當值裁判漏判也不能補吹犯規，比賽結果也無法更改，雷霆就這樣被黑掉了比賽。

值得一提的是，后來裁判報告指出，在最后兩分鐘內還有兩次對雄鹿有利的漏判，第一次是在終場前1分58秒時，“字母哥”防守三秒被漏判。第二次發生在終場前1分26秒時，當時布萊德索拋投不中，“字母哥”拼搶籃板時夾住羅伯森的手臂，影響后者爭搶籃板。而惟一對雷霆有利的漏判則是終場前10.5秒時，布萊德索罰球不中時，威少提前進線并搶得籃板，之后雷霆叫暫停布置戰術，這才有了后來的扳平球。但事實應該讓布萊德索重新執行罰球，倘若罰球命中，雄鹿就能領先4分。不知道是不是裁判知道這次吹罰的“重要性”，才在最后時刻對“字母哥”熟視無睹的，以至于這場比賽才出現如此明顯的踩線絕殺。

B

這場比賽過后，安東尼、喬治等球星公開質疑了裁判，甚至連密爾沃基地方媒體的記者都承認這是一次漏判，而這已經不是雷霆第一次遭到裁判的無視了。賽季前半段雷霆與開拓者的比賽，安東尼在一次進攻中對位努爾基奇，一記漂亮的反手上籃打成后裁判響哨。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個2+1，安東尼甚至興奮地準備站上罰球線了。不過當看過回放之后，裁判卻認定是安東尼在上籃時進攻犯規，而且是帶有傷人性質的揮肘動作，因此安東尼被吹二級惡意犯規直接罰出場。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雷霆主教練多諾萬在場邊一直大喊：“why？why？”而威少和喬治則一直圍著裁判說著什么。“我認為裁判是因為球迷的反應而改判了，他們不能這么做。”喬治賽后說道，“梅羅的動作不是非法的，更不是故意的，他與對手發生了身體接觸，沖向籃筐，完成終結，本該是2+1的，但他卻被罰出場。裁判的哨子很瘋狂，之前威斯布魯克被打了臉，而且就在裁判面前，但他們卻毫無反應。”

所以今年的裁判真的很敢下嘴，無論超級巨星還是飲水機守護者，都成為了他們哨聲下的亡魂。本賽季至今，詹姆斯、庫里、杜蘭特、哈登、濃眉哥、考辛斯、格林、比爾、洛里……這些被裁判吹罰出場的球員都可以自組一支全明星隊了。在騎士主場輕取熱火迎來九連勝的那場比賽，人們樂于看見韋德面對舊主依舊延續著自己不錯的手感，而樂福則在首節比賽砍下22分為球隊鎖定勝局，不過更驚訝于詹姆斯在第三節還剩2分鐘時因不滿裁判的判罰，而連吃兩個技術犯規，15個賽季首次被驅逐出場。其實詹姆斯被裁判忽視已經不是新聞了，多年來有很多不公正的判罰，但是這一次詹姆斯沒有隱忍。當自己上籃被對手犯規再次遭到無視的時候，他怒氣沖沖地沖向了裁判并做出了揮拳的手勢，外加一連串的怒吼和臟話，這也算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當然，即便如此，他依舊還是不被裁判偏愛的三旬老漢，就像騎士和勇士的圣誕大戰中，杜蘭特對詹姆斯扣籃時的明顯打手犯規再次被裁判給無視了。

同樣為自己頻頻發聲的還有杜蘭特，這家伙本賽季似乎跟裁判較上勁了，只要受到不公平的待遇，F開頭的臟話絕對會懟到裁判臉上，結果便是他成為了本賽季被罰出場次數最多的球員。不光是他自己，在他的“帶領下”，勇士全隊都站在了裁判的對立面。不過每次都是他們自己吃虧，不是被罰款就是被停賽，只有利文斯頓算是跟裁判兌子打平過一次。在勇士123比95大勝熱火的比賽中，第二節比賽剛剛過半，利文斯頓在一次進攻中持球單打被防守球員犯規干擾，但是裁判卻并沒有任何表示。隨后利文斯頓徑直走向裁判理論，說到激烈時將頭頂在裁判的頭上。毫無疑問，利文斯頓因為頂撞裁判被罰出場了。

這看起來并不尋常，因為利文斯頓在外界眼中一直都是個好脾氣的家伙，不過當遇到被犯規而裁判視而不見的情況，好先生也會暴走，于是利文斯頓也遭遇了生涯首次被直接驅逐。而且這件事中奇怪的不僅僅在于利文斯頓失去了理智，那張他和裁判頂牛的照片像明星出軌頭條一樣，快速火遍各大社交媒體，這看起來更像裁判自己把臉送到了利文斯頓的跟前。而聯盟賽后審視重播也發現，裁判是主動靠近情緒焦躁的利文斯頓，還與他鼻子碰鼻子，擺出一副要干架的樣子，于是迅速做出聲明：有錯的利文斯頓停賽一場，而當事裁判考特尼·科克蘭德必須負起一半責任，被禁賽一周。勇士主教練科爾對聯盟的處罰反應很快，他在接受采訪時說：“很明顯這是球員和裁判兩方面犯的錯誤，這個決定十分正確。”

以往裁判和球員爭吵時處在絕對優勢，但現在球員們不在乎了，他們必須要作出回應讓裁判稍微收斂一點，但也有些球員卻默默地“背鍋”。掘金與湖人的比賽第二節剛過半，約基奇在籃下連續兩次進攻都被干擾，而且第二次進攻之后，他整個人摔出了界外。可當時裁判竟然沒有任何動作，掘金主帥麥克·馬龍當然不干了，他沖進場內沖著裁判大吼。與此同時，從地板上爬起的約基奇跑過來將自己的教練往替補席拉，并且對裁判回頭說了幾句，而裁判居然認為這是兩個人一起挑釁，將他們直接罰出了場外。可是事情過了一天以后，聯盟似乎覺得這個判罰似乎有些不對勁，在審查了比賽錄像后決定：馬龍因為言行不當被追加禁賽一場，但約基奇的行為沒有那么惡劣，只應該判一個技術犯規，不應被直接罰下。所以，NBA撤銷了他被罰出場的判罰，也沒有對他進行罰款。最可憐的是，約基奇還在賽后為自己的行為給球隊造成失利而道歉，但是比賽不可能重打，裁判再一次成為了比賽勝負的關鍵手。

C

裁判管不住自己的嘴造成的不僅僅是他們與球員之間的矛盾，更嚴重的可能會讓球員與球員之間，甚至球隊與球隊之間成為宿敵。阿弗拉羅揮拳暴擊別利察并不是突然興起，而是因為兩人在之前的幾個回合中就已經言語沖突，而裁判并沒有及時發現警告；伊巴卡和阿爾德里奇互相較勁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裁判早就應該做足功課并用哨子控制他們；而快艇和火箭的賽后沖突和火藥味，完全就是因為裁判不嚴謹的判罰讓比賽節奏失調。就連教練也對今年裁判相當不滿，勇士對陣馬刺的比賽，科爾和波波維奇都相繼吃T，波波維奇最終還遭到裁判驅逐。當然，兩位老司機級別的教練在場邊的怒吼，多少有有些表演成分在里面，科爾是因為不滿球隊表現，波波老爺子可能就是不想再看到裁判了。

NBA本來就是高強度對抗的比賽，球員在某些回合中肢體動作大或者隨口講垃圾話不可避免，而且聯盟球員有很強的流動性，和老東家前隊友的恩怨帶入比賽也很正常。只不過這些都是沖突的導火索，大多數情況下球員會非常克制不會輕易點燃，可如果裁判一直對場上的火氣視而不見，不能用合適的判罰壓住場，都可能導致雙方直接暴走。快艇和火箭那場比賽的末節很好地說明了這個問題，先是火箭進攻被干擾，裁判直接無視；隨后的進攻回合中，格里芬疑似在跑動中故意撞到場邊的德安東尼教練，裁判再次忽略；反而是保羅單防格里芬時被吹犯規，引發火箭全隊不滿。此后的阿里扎撕扯格里芬球衣，以及格里芬救球時怒砸戈登，和直接引起賽后沖突的小里弗斯場邊噴阿里扎，這些都是裁判沒有及時控制局面而造成的。

既然裁判讓這個聯盟最近火氣有點重，那么有什么辦法能敗火呢？其實表面看是裁判判罰的不嚴謹積累起火氣，其實病因還在聯盟本身——有些規則表面上看是為了保持公正，最后卻加重球員、教練以及球隊和教練團隊之間的敵對關系。只有改進規則，才能讓聯盟的火氣沒有那么大。“裁判一直在瞎吹，我已經厭倦了那些類似‘我判錯了或者‘我沒看到這種道歉。我知道每個人都會犯錯，但作為一名球員，裁判這樣的說法真的很令人沮喪。”哈登在火箭輸給快艇后接受采訪時說到。注意，這不是那場賽后約架的比賽，而是去年圣誕節前哈登砍下51分和8次助攻，但在最后時刻因為挑釁裁判慘遭驅逐的比賽。

當時的哈登就已經對裁判徹底失望了，特別是后來他又在火箭不敵凱爾特人的比賽中，被“影帝”斯瑪特和裁判共同擺了一道。在最后的關鍵時刻本來吹進攻犯規就不多見，但哈登卻連續被同一個裁判連續吹了兩次，要知道哈登可是聯盟造犯規方面的專家，他深切知道什么樣的尺度可以被接受，但是兩次被斯瑪特近身貼防，哈登連球都沒有碰，稍一抬手對方就倒在自己腳下，佯裝痛苦相。而裁判也非常樂意配合演出，生生地讓哈登直接六犯離場，此時的斯瑪特卻像打了雞血一樣振臂歡呼，如此演技簡直可以拿奧斯卡了。在裁判的干預下，火箭糊里糊涂地輸掉了比賽，但是我們卻見證了“假摔王”完勝“碰瓷王”，裁判也算給我們解開了一道NBA的千年難題。

所以，裁判對于剩余的賽季意味著什么？難道說他們會一直成為比賽的主角嗎？盡管聯盟明確規定球員不能評論裁判吹罰，否則會遭到嚴格的罰款，但不少球星寧愿吃罰款也要一吐為快。我們今年已經看到太多的裁判事后道歉，并保證會和球員多商量解決問題，但實際情況卻是，裁判和球員的敵對關系越來越明顯，這不只會影響球隊戰績和球星心態等，還會影響比賽的流暢性，最終的受影響的還是球迷。當然，裁判也同樣遭受巨大的壓力，最近幾個賽季吹罰規則一直在改變，本賽季還先后出臺了“哈登法則”（球員在突破時揮舞手臂觸碰防守球員將不再被判投籃犯規）等一系列新規。這些正在影響裁判的吹罰尺度，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本賽季不少誤判和漏判，當然最后背鍋的還是裁判。

與其讓球員球隊和裁判們互撕，聯盟其實可以改變某些規則，比如錄像回放對判罰的影響。如果回放明確表示裁判誤判，但不能改變判罰結果，那么錄像回放除了加劇球迷、球員、球隊和裁判的敵對關系，對保持比賽公正性沒有任何意義。類似的還有最后兩分鐘裁判報告等相關規則，更像是聯盟將球員受到的不公正判罰甩鍋給裁判。聯盟的初衷是希望用規則提升比賽公正，但相關規則是否人性化需要比賽來檢驗，如果被證明無效，那么聯盟有責任繼續改進規則。沒有人能夠預測到下一個回合會發生什么，所以裁判對每個吹罰的判斷都是嚴峻考驗，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是比賽節奏和基調的真正控制者，每一次響哨都決定著比賽的走勢，不僅是輸贏而已。

總之，裁判的故事告訴我們，你以為球員是球場上的主角嗎？當然！球員可以是主角，但裁判不僅是主角，還是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