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么真誠，為何被谷歌開除

詹姆斯 達爾默

我被谷歌解雇了，起因是我寫的一份文件。這份文件在谷歌內(nèi)部傳瘋了，它不僅對文化禁忌提出質疑，還指出這種禁忌導致我們對公司乃至整個科技行業(yè)性別多元化做出了錯誤的思考。我認為，科技領域的性別差異至少有一部分是由生理原因造成的（當然，我也說了對女性的偏見是一個因素）。谷歌CEO桑達爾·皮查伊（Sundar Pichai）稱，我的部分言論違反了公司的行為守則，而且“在工作場所助長性別成見，已觸及公司底線”。

在長達10頁的文件中，我給出了自認為有理有據(jù)、經(jīng)過深入研究、善意真誠的論述，然而正如我寫的那樣，由于公司“意識形態(tài)回聲室”（Googles Ideological Echo Chamber）的存在，我提出的觀點基本都是被禁止的。而我被解雇一事也完全體現(xiàn)了這一點。谷歌擁有全球最具智識的員工，為什么這樣一個公司會深受意識形態(tài)擺布，并且如此不寬容科學討論和理性質疑？

世界是什么樣，該怎么樣，我們每個人對此都有自己的道德偏好與信念。我們會因為這些觀念受到質疑而感到痛苦，所以我們遠離異見者，親近三觀合拍的人。數(shù)十年來，這樣的自我隔離愈演愈烈。現(xiàn)在，我們出行越來越方便，可以加入各種社群；我們愿意花更長的時間去等待、尋找合適的伴侶；我們長時間沉浸在為我們量身定制的數(shù)字世界中。

谷歌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回聲室，因為它是硅谷的中心，也因為它滲入到員工生活的方方面面。免費餐食、內(nèi)部Meme（指網(wǎng)絡上迅速傳播擴散的熱門內(nèi)容，比如網(wǎng)絡爆紅圖等）交流版、加上每周的全體例會，谷歌因此成為員工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的員工甚至就在園區(qū)里生活。對于很多人（包括我在內(nèi)），在谷歌工作是自我身份認同很重要的一個部分，它堪比宗教，有自己的領袖和信徒，我們都堅定地信仰著谷歌神圣的座右銘“不作惡”。

回聲室的自我維護方式是創(chuàng)造一種共同的思想，并且把討論限制在一定范圍內(nèi)。正如諾姆·喬姆斯基（Noam Chomsky）所言：“想讓人服從馴順，最明智的方法就是把可以接受的觀點嚴格地控制在一個范圍內(nèi)，然后在這個范圍里允許他們積極討論。”

回聲室還需要反擊異見與反對。無論是在家里，在網(wǎng)上，還是在公司，一旦有人堅持挑戰(zhàn)禁忌，他們不是遭到羞辱而被迫就范，就是被驅逐出團體，以此來維護團體的共識。公開羞辱的作用不僅在于展現(xiàn)羞辱者的高人一等，同時還能殺雞儆猴。

在文件中，我對谷歌的一貫信條發(fā)起了挑戰(zhàn)，指出世間的男女差異并非全是歧視的結果。一個月前，我剛把文件發(fā)送給谷歌多元化小組以及公司同事時，并未收到強烈抗議，也沒人指責我仇視女性。有幾位同事與我就這些問題進行了合理的討論，但大多數(shù)人并不在意。

離開谷歌，我覺得很難過，公司壓制開誠布公的討論更讓我傷感。如果谷歌繼續(xù)忽視其多元化政策與公司文化帶來的真正問題，那么它必然走向閉目塞聽的未來──既無法滿足優(yōu)秀員工的需求，也必將讓無數(shù)用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