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工程院院士金翔龍：我的大半生都「泡」在海洋里

■ 文｜《海洋與漁業》記者 方瓊玟

“我的大半生都是泡在海洋里的，做海底石油勘探，研究大陸架，探查海底地質構造，維護中國海洋權益……”在記者面前的金翔龍院士，神采奕奕。作為中國海底科學奠基人之一，今年已 84歲高齡的金院士依然活躍在學術研究和工程生產第一線。他是最早建議并實施海底石油勘探工作的科技工作者和開拓者；曾率隊在釣魚島附近勘察勘測，繪制出清晰的沖繩海槽構造圖，并主持研究大陸架及鄰近海域勘查攻關項目；也曾在南海取得深海地殼屬性的重要證據，發現稀土型鐵錳結殼，提出南海南部板塊碰撞與俯沖的模式等。

《海洋與漁業》記者近日有幸專訪金翔龍院士，真正見識到一位偉大科學家對“海洋”工作的一生鐘情和無限熱愛。你可能會想象，一個八旬老人的生活應該是養養花、逗逗鳥，但金院士不是這樣的，他依舊每周排滿行程，今天飛這里開講座，明天飛那里做考察；你可能會認為，一個八旬老人應該飲食清淡少油膩，但金院士也不是這樣的，他胃口很好，葷素不忌，飯量比年輕人還多，他說“吃得多工作才有能量”；而最讓記者肅然起敬的是，他的微信昵稱就叫“ocean”（海洋），完全達到了“人海合一”的境界，他就是海，海就是他。

南海稀土的品位遠超內陸工業開采的

金院士把一生都貢獻給海洋，談及海洋的話題，他總是滔滔不絕。

這些年來，稀土這個具有非常戰略意義的資源，一直是中國和西方國家暗中博弈的重點。資料顯示，中國以占全球 23%的儲備，承擔了世界90%以上的市場供應。金院士透露，稀土這么重要的資源，出口國外卻是白菜價，美國、日本等國家因環保不開采自己的稀土，采取自采自囤的手段，反過來大量進口中國稀土，這種現狀持續多年，損失很大。

“實際上除了中國內陸有稀土，南海也有，南海不僅海域面積大，資源也很豐富，并且南海稀土的品位遠超內陸工業開采的。”金院士表示，這個問題已經跟有關部門做了匯報，不過一直沒引起重視。

在南海深海油氣的開采方面，金院士指出，“我們開采的油氣主要集中在南海的北部，南部一口井沒鉆，一滴油沒采，損失很大，而越南、馬來西亞、文萊都在大量開采南海南部的油氣，他們的經濟就是這樣發展起來的。”金院士回憶起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當時我們在東海鋪開開展油氣勘查，打一口井出一口油，技術水平很扎實，日本人還打不出來，只有干生氣的份兒，像平湖油氣田就是當時發現的第一個油氣田。”金院士提議，要加快開發南海南部的深海油氣，可以采取與其他國家合作開采的方式，目前的鉆井技術已經大大提高，981鉆井平臺也研發出來了。

金院士還分享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海洋歷史，上個世紀 80年代，他還是第一批登上永暑礁建海洋觀察站的人。“當年我們局長去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出永暑礁是南海的交通要道，必須設一個氣象觀測站，獲得同意之后，就馬上派人去建。”金院士回憶道，當時島上環境很差，什么都沒有，沒有淡水，就把淡化器調過去，發展至今，已經是南沙群島的大型環礁，還建了機場。

重視可燃冰“儲運”工作，謹防甲烷溫室效應

2017年，中國在南海進行可燃冰（天然氣水合物）試采獲得成功，引起世界關注。而鮮為人知的是，早些年前，金院士就帶領課題組根據天然氣水合物存在的必備條件，在東海找出了可燃冰存在的溫度和壓力范圍，并根據地溫梯度、結合東海地質條件，勾畫出可燃冰的分布區域，計算出它的穩定帶的厚度，對資源量做了初步評估，得出“蘊藏量很可觀”的結論。長期以來，有人認為我國的海域緯度較低，不可能存在可燃冰，因為形成可燃冰除了壓力主要還在于低溫，所以一般在冰土帶的地方較多；而實際上我國東海、南海都具備生成條件。

對于南海的可燃冰開采，金院士建議，廣東要著重處理好可燃冰的“儲”和“運”工作，因為可燃冰是固體，相較于液體更容易揮發，一旦揮發損耗很大；另外，十九大中，習總書記一直強調生態環境保護的問題，可燃冰的主要成分是甲烷，甲烷的溫室效應是二氧化碳的20倍，一旦儲運工作做得不好，就會造成很大的環境風險。“另外，有關可燃冰的科技項目要真正落地，做一個惠民一個。要做好可燃冰產業化下游的工程，把可燃冰輸送到所需要的地方，老百姓可以用，工業上可以用，這才是最關鍵的。”金院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