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靜依 喻春嬌
[摘 要]中間產品貿易在推動以中國為主導的區域價值鏈、深化中國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價值鏈分工與合作中具有重要作用,制度質量則是深化中國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以中間產品貿易為主要內容的價值鏈分工的制度支撐。運用主成分分析法將15個維度的制度質量指標計算成一個綜合性制度質量指標,將制度質量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加入控制變量構建計量模型,研究了中亞五國制度質量的變動對中國對其中間產品出口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中亞五國制度質量的提高可以顯著促進中國對中亞五國中間產品出口。
[關鍵詞]制度質量;中間產品;中亞五國
[中圖分類號]F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283(2018)02-0021-05
Abstract: Trade in intermediate goods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moting the deepening labor of divisions between the countries along the Silk Road Economic Belt. This paper empirically examines the impact of institution quality of the Mid-Asian Countries on Chinas exports in intermediates, and it is found that the improvement of institution quality of the destination countries will positively affect Chinas exports in intermediates.
Keywords: Institution Quality;Exports in Intermediates;Mid-Asian Countries
一、引言
在經濟全球化與技術進步的浪潮推動下,中間產品貿易成為國際貿易的主要方式,越來越多的發展中國家融入以跨國公司為主導的“全球價值鏈” (Global Value Chain)。2013年,中國政府提出共建 “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倡議,促進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中間產品貿易,推動了以中國為主導的區域價值鏈的形成與深化。其中,中國對處在絲綢之路經濟帶核心區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貿易顯得尤為重要。中間產品貿易使得中國和中亞五國能更深地融入全球價值鏈的分工與合作中,促進各國專業化生產、提高企業生產效率。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倡議倡導通過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的“五通”,促進中國與沿線國家的中間產品貿易,深化產業分工與合作,并構造由中國主導的區域價值鏈,中亞五國也應著眼區域內價值鏈塑造,將傳統貿易領域拓展到產業內和產品內貿易領域,實現真正的“貿易暢通”。制度質量是深化中國與中亞五國以中間產品貿易為主要內容的價值鏈分工與合作的支撐點,也是貫徹與實現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中“五通”目標的基礎。制度質量作為以往經典貿易模型中既定假設,其改進是否會促進中國對中亞五國中間產品出口?這正是本文試圖考察的問題。
已有較多的研究探討了制度質量與國際貿易的相關性。North(1990)闡述分析了制度的演變,并在此基礎上發現傳統的國際貿易理論模型中有一部分貿易流失可以用一國制度質量的變化發展來解釋; Berkowitzeta1(2006)利用契約制度衡量一國的制度質量,并對貿易國雙方制度質量對不同產品貿易的影響進行分析;Méon and Sekkat(2008)用6個指標來衡量一國的制度質量,研究了60個國家的工業制成品、非工業制成品的貿易狀況,實證結果表明一國制度質量越好,對其工業制成品的出口越具有促進作用,但一國的制度質量的好壞與否,對其非工業制成品的出口無顯著影響;郭蘇文、黃漢民(2011)從法律、微觀經濟、宏觀經濟三個維度構造綜合制度質量指標,研究認為高制度質量能促進國際貿易,制度的不穩定性對對外貿易會產生成本,從而阻礙對外貿易發展;文雁兵(2015)同樣也構建了制度質量指標,分別研究了制度質量對國際貿易短期和長期的促進效果,其研究表明,制度質量對國際貿易不論短期還是長期均有促進作用;李建軍,孫慧(2016)運用實證研究了全球價值鏈分工下制度質量對“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經濟增長的影響。但總的來說,有關制度質量對中國與絲綢之路經濟帶的中間產品貿易的研究較少,本文擬將制度質量作為核心解釋變量,主要從實證角度考察制度質量變動對中國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的中間產品貿易的影響,以期為決策部門制定促進中國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雙邊貿易深化的措施提供決策借鑒。
二、中國對中亞五國中間產品出口及中亞五國的制度質量狀況
(一)中國對中亞五國中間產品出口現狀
本文對中間產品的界定依據是聯合國“廣義經濟分類法”(BEC)對中間產品的劃分,BEC編碼為111(食品和飲料,初級,主要用于工業)、121(食品和飲料,加工,主要用于工業)、21(初級工業用中間產品)、22(加工后的工業用中間產品)、31(燃料和潤滑劑,初級)、32(燃料和潤滑劑,加工(不包括汽油))、42(資本貨物(運輸設備除外)零部件)、53(運輸設備零部件)為中間產品。
第一,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出口額保持波動增長態勢。從中國對中亞五國總體中間產品出口貿易規模來看,2005—2016年,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出口額保持波動增長趨勢,從2005年的16.53億美元迅速增長到2016年的60.01億美元,增長了約3.6倍,其中2013年增長達到峰值,高達87.24億美元。從國別來看,中國對哈薩克斯坦及吉爾吉斯斯坦的中間產品出口規模及所占份額較高。中國對哈薩克斯坦的出口額高于中國對其他四國的中間產品出口額,且中國對哈薩克斯坦的中間產品出口占中國對中亞五國中間產品出口的份額平均為45%以上,中國對吉爾吉斯斯坦的中間產品出口均占中國對中亞五國中間產品出口的20%以上。從出口增速來看,2005—2008年,中國對中亞五國的平均增長率約為56.08%,中國對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中間產品出口增速分別高達95.33%、92.55%、163.70%。進入后危機時代,2010—2013年中國對中亞五國的平均增長率約為19.36%,是中國對外貿易增長的一大亮點,見圖1。
第二,從中間產品貿易結構來看,加工后的工業用中間產品占據最主要的份額。2005—2016年,加工后的工業用中間產品(BEC編碼為22)為中國對中亞五國出口的最主要的中間產品,占中國對中亞五國出口中間產品的76.03%,其中中國對吉爾吉斯斯坦出口的中間產品中,加工后的工業用中間產品的出口占比最高,為91.66%;其次是資本貨物(運輸設備除外)零部件(BEC編碼為42),占中國對中亞五國出口中間產品的12.83%。中國對中亞五國出口的資本貨物(運輸設備除外)零部件(BEC編碼為42)、運輸設備零部件(編碼為53)出口均占中國對各國中間產品出口的10%左右,其中,中國對土庫曼斯坦資本貨物(運輸設備除外)零部件(42類)的出口占比在中亞五國中占比最大,為22.09%。中國對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等國的資本貨物(運輸設備除外)零部件出口占比也比較高,分別為16.59%和12.62% 左右。在運輸設備零部件(編碼為53)出口中,哈薩克斯坦占比最高,為11.16%,見表1。
(二)中亞五國制度質量變動狀況
參照謝孟軍(2013)的做法,我們將制度質量分為經濟、政治、法律三大類,共15個指標,分別為商業自由度、貿易自由度、財政自由度、貨幣自由度、投資自由度、金融自由度6個經濟類指標;政府規模、腐敗控制度、政府效能度、政府穩定性、監管質量度、政治民主度、政府清廉度7個政治類指標;產權保護度、法律完善度兩個法律類指標。15個指標均采取0-100的打分制,分數越高,該指標代表的制度質量越好。
2005—2016年,中亞五國的平均制度質量大體上呈現上升趨勢,各國制度逐漸完善。中亞五國中哈薩克斯坦的平均制度質量均高于其他四國且一直保持穩步增長態勢,2014年以后達到50以上。塔吉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的平均制度質量均呈現波動上升的趨勢,而土庫曼斯坦的平均制度質量在32左右波動,見表2。
就中亞五國的經濟、政治、法律三大類制度質量指標的平均值來看,經濟類制度質量的均值高于政治類制度質量的均值,而政治制度質量的均值高于法律制度質量的均值,故而,中亞五國的經濟制度相對于其政治、法律制度是更為完善的,其商業、貿易、財政、貨幣、投資、金融自由度較高,而其產權保護度、法律完善度方面的相關制度相對不夠完善。對經濟類制度質量而言,中亞五國除土庫曼斯坦均有不斷提升的趨勢;對政治類制度質量而言,中亞五國均保持在一定的水平,在此水平上下波動,也就是說,中亞五國在政治制度方面一直保持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態;對法律類制度質量而言,哈薩克斯坦的法律制度質量得分雖然不高但保持著持續增長的趨勢,而中亞五國中的其他四國,其法律制度質量略有下降,見表3。
數據來源:美國傳統基金會(Heritage Foudation)、全球治理指標( world govern index)。
三、制度質量影響中國對中亞五國中間產品出口的實證研究
(一)模型的建立
本文以制度質量為核心變量,引入4個變量作為控制變量,構建了中國對中亞五國中間產品出口流量的估計模型:
LNEXit=0+1LNGDPjt+2LNGDPit+3SCOit+4LNFDIit+5LNINSTit+εt
其中,EXit代表中國對中亞五國中間產品出口額;GDPit代表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jt代表中亞五國國內生產總值;SCOit為虛擬變量,其值取1代表是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取0代表不是上海合作組織成員;FDIit代表中國對中亞五國直接投資額;INSTit代表中亞五國綜合制度質量;εt代表隨機擾動項;時間跨度為2005-2016年。
本文模型中的核心解釋變量制度質量指標通過主成分分析法得出,由于選取的制度質量指標由15個維度的子指標構成,代表著中亞五國的經濟、法律、政治三大類特征,特征之間相互關聯,指標之間相關性較高,相較于對各指標進行簡單平均所得的平均制度質量指標而言,主成分分析可以消除指標之間的相關影響,做實證研究時所得結果更為嚴謹和正確,故為了避免主觀地賦予各個子指標權重,本文采取主成分分析法來確定制度質量15個維度指標的權重,對15個維度的子指標進行降維,轉化成彼此不相關的獨立的變量,進而得到中亞五國制度質量的綜合指標。首先對數據進行KMO檢驗和SMC檢驗。檢驗結果表明KMO的值為0.7495,各變量之間存在較強的相關性,且大部分變量SMC的值都大于0.7,說明變量適合做主成分分析;對15個制度質量維度進行主成分分析,得到方差分解主成分提取分析表。從表4可知各成分的方差貢獻率和累積貢獻率,找到4個特征根大于1的作為主成分,且4個主成分的方差貢獻率達到82.83%,之后得到相應的特征向量,最終中亞五國的綜合制度質量如表4。同樣地,本文運用主成分分析分別測算出經濟、政治、法律類綜合制度質量。
(二)數據來源
本文所使用的計量數據來源如下: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中亞五國的國內生產總值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的世界發展指數數據庫(WDI);中國對中亞五國直接投資存量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中亞五國制度質量子指標中的腐敗控制度、政府效能度、政府穩定性、監管質量度、法律完善度、政治民主度的數據來源于全球治理指標;中亞五國制度質量子指標中的商業自由度、貿易自由度、財政自由度、貨幣自由度、投資自由度、金融自由度、產權保護度、政府規模、政府清廉度的數據來源于美國傳統基金會。
(三)回歸結果及分析
本文對除是否屬于上海合作組織這一虛擬變量以外的數據進行對數處理,其中由于通過主成分分析法所得的中亞五國的綜合制度質量、經濟類綜合制度質量、政治類制度質量、法律類制度質量數據存在負數,因此通過公式(V-Vmin)/(Vmax-Vmin)*100進行無量綱化。在此基礎上,本文對模型進行了四次回歸,稱為回歸方程一、回歸方程二、回歸方程三、回歸方程四,分別是以中亞五國總體綜合制度質量、經濟類綜合制度質量、政治類綜合制度質量、法律類綜合制度質量為核心變量,回歸結果見表5。
從回歸方程一來看,作為核心變量的中亞五國的總體綜合制度質量變量(LNINSTit)的回歸系數(0.3109)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表明中亞五國制度總體制度的完善或者說總體制度質量的提高,能顯著促進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的出口;從回歸方程二來看,經濟類綜合制度質量與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出口有顯著正相關關系,表明中亞五國商業、貿易、財政、貨幣、投資、金融自由度的提高,能對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出口有顯著促進作用;從回歸方程三來看,政治類綜合制度質量的回歸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表明中亞五國的政府規模、腐敗控制度、政府效能度、政府穩定性、監管質量度、政治民主度、政府清廉度相關政治質量的提高與改善,同樣也能顯著促進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出口;值得注意的是,從回歸方程四來看,以法律綜合制度質量為核心變量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表明中亞五國產權保護度、法律完善度相關制度質量越差,越能促進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出口,可能的原因是,中亞五國法律與產權的相關制度越完善,對企業的管理越嚴格,企業受到的約束越大,越不利于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出口。
由回歸方程一、二、三、四可知,作為控制變量的中國的經濟發展水平(LNGDPjt)、中亞五國的市場需求(LNGDPit)、中國對中亞五國的直接投資(LNFDIit)均對中國對中亞五國中間產品出口有顯著正向影響,表明中國的經濟發展水平越高、中亞五國的市場需求越大、中國對中亞五國的直接投資越多,越能促進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出口。
四、結論與啟示
從以上研究結論可知,中亞五國的制度質量能顯著促進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出口,中亞五國的制度質量越高,制度越完善,中間產品的貿易成本越低,契約執行力越強,企業間的信任程度越強,越能促進的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出口。此外,中國的經濟發展水平、中亞五國的市場需求、中國對中亞五國的直接投資均對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出口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在經濟全球化與技術進步的推動下,中間產品貿易在國際貿易中的地位越來越突出,尤其是在全球各國積極參與全球價值鏈的大環境下,大力發展中間產品貿易能促進各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參與程度。在絲綢之路經濟帶倡議提出之后,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中亞五國與我國的中間產品貿易往來更為密切,積極推動中國與中亞五國中間產品貿易往來,有利于形成以中國為主導的區域價值鏈,從而帶動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中中亞五國的經濟發展與繁榮。
因此,我們一方面應積極推動自由貿易區的建設,進一步加強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談判,同時我們也應增大貿易規則談判參與度,致力于構建貿易雙方良好的貿易環境,積極推動中亞五國貿易自由化等經濟類制度質量的提升;另一方面我們應積極開展中國與中亞五國的合作與交流,維護并進一步改善中國與中亞五國的政治與經貿關系,進一步推動中亞五國的政治質量的提升。在此基礎上,鼓勵中國企業加大對中亞五國的直接投資力度,從而帶動中國對中亞五國的中間產品出口。此外,我們也應積極推進跨國信息平臺建設,鼓勵駐中亞五國的經貿機構積極為我國企業出口中間產品提供法律、咨詢、知識產權等信息。
[注釋]
①白永秀(2014)將絲綢之路經濟帶劃分為核心區、擴展區、輻射區。其中核心區包括中亞五國和俄羅斯。其中,中亞五國(哈薩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在絲綢之路經濟帶占據重要地位。參見白永秀,王頌吉.絲綢之路經濟帶的縱深背景與地緣戰略[J].改革,2014(3):64-73。
②聯合國廣義經濟分類法(BEC)主要是供聯合國統計司在按照大型經濟類別商品的劃分來綜合國際貿易數據時使用的,將國際貿易商品分類為7大類和19個子類,其中7大類商品包括:食品和飲料、未另歸類的工業用品(工業制成品)、資本品、運輸設備及其零部件、未另歸類的消費品及未另歸類的貨品,這些商品類型基本符合國民核算體系(SNA)的三大基本貨物類別:資本貨物、中間貨物和消費品。參見聯合國經濟及社會理事會統計司.統計叢刊(Statistical Papers)[EB/ONLINE].http://unstats.un.org/un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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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顧曉濱 馬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