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的閱讀教育你

冷玉斌

說起教師閱讀，我們會提到什么？

在“教育模式”“課程動態”“專業發展”“個人成長”等專業詞匯的映射下，有沒有一種可能，讓閱讀獨立于錙銖必較的日常行為而自有繁華，讓閱讀豁免于其他的直接目的而自信、從容？

這幾年的閱讀時光里，我特別難忘的有木心先生的《文學回憶錄》。有時還翻出來，隨便從哪一頁開始重讀，均有意猶未盡之感。木心說：“我讀書的秘訣是：看書中的那個人，不要看他的主義，不要找對自己胃口的東西，要找味道。”這本書里，先生只對永恒發言，恰似他一念所系的好味道。

于我，什么樣的書是好書？

就是不僅讓我“知道”，更讓我“看見”。《文學回憶錄》，一場“文學的遠征”，讓偏居小鎮的我事隔多年，仍能看見——人，可以“在自己身上，克服這個時代”。那么遠，那么近，這才有味道。這才是味道，換句話說，真正好的閱讀，正是要讓我“看見”，淺淺一想，也有很多書，這些年里無數次讓我“看見”，比如：

《兒童文學思辨錄》（劉緒源）、《語文教學的批評與反批評》（詹丹）、《譯邊草》（周克希）、《沒有指責和羞辱的教育》（徐莉）、《上課記2》（王小妮）、《記憶之塔》（周志文）、《性格的力量》（保羅·圖赫）、《大地總有孩子跑過》（林茶居）、《父子大學》（范福潮）、《電影編劇的秘密》（蘆葦、王天兵）……更不會忘記我無比鐘愛的唐諾，厚厚一巨冊《盡頭》，驚鴻一瞥里，仿佛已是閱讀之盡頭。

我到底看見了什么？

我想起波蘭女詩人辛波斯卡說過的話，教師這一行當，只要他們能夠不斷地發現新的挑戰，他們的工作便是一場永無終止的冒險。困難和挫敗絕對壓不扁他們的好奇心，一大堆新的疑問會自他們解決過的問題中產生。

真的，所謂“一大堆新的疑問”，我愿意將其理解為生命中更多的可能，教育正是可能性的藝術，教師正是要學會發現與捕捉生命中的可能。我從書里看見的，其實就是大大小小的“可能性”。

——孩子的。自己的。

唐諾認為：“可能性，而不是答案，我個人堅信，這才是閱讀所能帶給我們的真正的、最美好的禮物。”

最好的書，最可能帶給我們這最美好的禮物。

反之，如果一本書封閉了太多可能，那么就不必再將閱讀的生命投入其中。詩歌最大的敵人不是政治，而是陳詞濫調。書，也是。

蘆葦先生提出，這個時代的電影應有之境界是“關注生命，凝視靈魂”，讀后若有所悟。要問教師需要什么書，豈非也是這八個字？再進一步說，這個時代如何做教師，不也正是這八個字？

教師所從事的是生命與生命的交流，是專業，又不僅是專業，其根基在于生命與靈魂。閱讀從來都不是外乎生命的，靈魂也并不只是“專業”。說到底，教師閱讀，抑或教師寫作，最底線的價值觀，均應是“關注生命，凝視靈魂”。

事實上，也只有那些“關注生命，凝視靈魂”的書，才會面向更多的可能性。讓你的閱讀教育你，就是這么回事。

什么是“教師之書”？

美國作家布魯斯·賈溫寫道：每個圖騰的始祖在漫游全國時，沿途撒下語言和音符，織成“夢的路徑”，如果他依循歌之路，必會遇見和他做同一種夢的人。

教師之書，就是和你我做同一種夢的書。寫下這書的人，也必定是和你我做同一種夢的人。

（作者單位：江蘇省興化市第二實驗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