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土家族民歌《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的藝術特征

邵冬梅 孫霞

【摘要】土家族是中國歷史悠久的一個古老民族，土家族民歌也是如此。《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是湘西土家族山歌類中的一首情歌，歌詞中多樣的修辭手法、旋律中高亢的曲調、語氣節奏鮮明的歌曲節奏節拍等都具有獨特的土家族風土人情。

【關鍵詞】湘西；土家族；民歌；藝術特征

【中圖分類號】J607 【文獻標識碼】A

土家族民歌的流傳和發展歷經了土司時期、改土歸流、1949年之后和改革開放四個時期。在時代發展的不斷變遷中，土家族人民的衣著服飾、房屋建設等生存生活方式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土家族民歌依然保持著獨特的藝術審美價值。

一、《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的流變概述

《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是湖南湘西桑植縣的土家族民歌，是一首情歌，屬于山歌類的一種。歌名“棒棒兒”是洗衣服用的棒子，“捶”是敲打的意思，“巖板兒”指的是石頭。

桑植縣是張家界地區土家族人居住最多的地方，在桑植縣采風時，一位92歲的爺爺（田老漢）說這首歌他從小就會唱，他的爺爺教給他唱的，他說他也教給了他的小重孫子。土家音樂文化，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土家族民歌依舊留在每一個土家族人的心里。不只是土家人在傳承土家族民歌文化，龔若飛導演拍攝的影視劇《血色湘西》中的插曲《郎上坡姐上坡》就是采用了一曲多用的方式，在《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一歌中改變了歌詞，將曲調適當地修改以適應影視劇的需要。王原平的《郎在高山打一望》也是在《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原譜基礎上稍加了引子、喊歌的元素和一點新的歌詞，但曲調并沒有多加改變。

二、《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的藝術特征

土家族民歌是土家人自發的口頭創作，主要以口耳相傳的模式傳播。在一代一代人傳承的過程中，經過了無數人地加工和改編，凝結著歷代土家人集體的智慧，是土家人在幾千年的歷史進程中不斷積累、沉淀而形成的思想感情的體驗和藝術表達手法的結晶。

（一）多樣的修辭手法

從歌詞的內容看，《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是一首情歌，它的歌曲發展經過了初識、熱戀和定情三個階段。

初識階段。男聲唱“郎在高山打一望（喲喂），姐在（喲）河里（喲），情郎妹妹（喲），依喲，洗衣裳（喲喂）。”交代了戀情發生的場景，以及為后面對歌“郎”和“姐”的直線距離進行了鋪墊。“喲喂”“喲”“依喲”“ 啰喂”這些襯詞的使用不僅使其歌詞唱起來更加生動靈活，還將土家族“姐”的少女撒嬌之意充分展現了出來，襯詞的使用也為歌曲的意境增添了更多靈活生動的色彩。

熱戀階段。女聲唱：“洗衣棒棒捶的響（啰喂），郎喊（喲）幾聲（喲），情郎妹妹，（依喲），姐（兒）未張（喲喂），”意思是“郎”看上了“姐”，用最真誠的聲音呼喊他心愛的“姐”，特別是歌詞“郎喊喲，幾聲喲，情郎妹妹喲依喲”，這里的襯詞使用靈活，以及“情郎妹妹”這一語雙關稱呼，使用的修辭手法是雙關，有兩種意思：第一種是“郎”對“姐”的稱呼（在土家族的語言系統里女子叫“姐”是一種尊重的稱呼，且關系較生分；而叫“妹”則是關系熟絡較親近或者親生哥哥對妹妹的稱呼）。第二種是除了故事主人公之外的第三人對“郎”和“姐”關系的認知所給出的藝術升華的叫法。其次，這段歌詞的對偶手法也使用得恰到好處，“郎在高山打一望 姐在河里洗衣裳，洗衣棒棒捶的響郎喊幾聲姐未張。”諧音和反復的對偶手法體現著土家青年對愛情真實、自然的向往。

定情階段。合唱：“唱個山歌丟個信（啰喂），棒棒（兒）喲捶在（喲），情郎妹妹喲，依喲，巖板（兒）上（喲喂）哎……”描述的是“郎”向“姐”發起了愛情進攻，又是唱歌又是寫情書的，感動了河邊洗衣裳勤勞淳樸的“姐”，使得“姐”的洗衣棒棒兒不僅捶在巖石上，更是捶在了她的芳心上，在這里看到出土家族青年大膽、勇敢、智慧的追求愛情。這里運用了一種遞進的修辭手法，首先在前面的歌詞里面它交代了戀情發生的場景，山上砍柴的“郎”看上了山下河邊洗衣服的“姐”，高山上“郎”呼喊河邊洗衣的“姐”。其次，這段歌詞表達的是“郎”，通過寫情書唱山歌等求愛的行動感動了“姐”，使得兩人相互喜歡。并且這里面還有一個暗喻：“洗衣棒子”和“巖石”組成了洗衣裳活動的一對，而土家“郎”和“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歌詞在襯詞、對偶句式、雙關稱呼上不斷重復使用，就是讓傾聽者對歌曲印象深刻，加強歌曲敘事力度，體現了聽覺效果擲地有聲、優雅動聽的藝術效果。通過歌詞的描繪可見一對土家族青年從相見到相知，再到相愛的全過程。

對偶、襯詞、雙關、重復、遞進的修辭手法在《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中的運用，不僅全面展示了土家族青年情感路線的軌跡，還展現了《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的歌詞表現方法上的多樣性。

（二）高亢的旋律曲調

《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是一首五聲商調式的單曲體情歌，音階為re、mi、sol、la、do、re。這首歌曲的旋律進行以跳進為主：小三度mi-sol，la-do；純四度la-re；純五度la-mi。因五聲民族調式在本歌曲中小三度的跳進較多，旋律偏向于小調色彩。又因旋律基本在小字二組音區，且又賦予其高亢的山歌特征。樂段是四句式的單純樂段，歌曲的句式結構與歌詞的句式結構結合得非常密切，且歌詞結構反復較多，曲式結構較為單一。樂句一和樂句二是變化重復。在曲調樂句的變換中，歌曲旋律主要靠同音重復得以延伸，出現了魚咬尾，起承轉合的旋律進行方式：。

《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歌曲演唱風格是一首詠唱式的情歌。旋律進展由舒緩到緊張，結束句上又回到舒緩，表現一種初戀開始時的愉悅，熱戀進行時的快活，最后定情時塵埃落地的音樂性格。從旋律進行來說，這首歌曲抒情性較強，雖然沒有抒情的引子部分，但歌曲整個旋律調式的音級位置高，且沒有六度以上的大跳旋律，進行較平緩。作為一首歷史悠久的民歌（情歌），符合當時社會的風土人情，那時的土家族人被土司制度壓迫，有怒不敢言，只能靠唱歌來抒發內心壓抑的情感。歌曲結尾部分的長音re，雖然不是全曲的最高音，但它是一種放聲歌唱表達愉悅心情的方式。

（三）獨特的方言節奏

《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的節奏主要以四分音符節奏、八分音符節奏、十六分音符節奏和符點音符節奏為主。節奏特點主要是自由、慷慨有力而不失柔美。從曲譜上來看，節奏的排列方式從稀疏到緊密最后又變回稀疏，這跟土家人說話的節奏是一樣的，比如說土家人問“你要搞什么去（qi）”就是節奏型的律動感。如果一邊唱歌一邊把節奏的律動拍打出來就可以發現，很多弱拍上的歌詞都是襯詞。從歌詞角度來說，襯詞是為了襯托出歌詞的生動、靈活，但從節奏的角度來說，襯詞在弱拍上出現，更加表現出了弱拍與強拍的對比，說話語氣的節奏和歌曲中節奏型使用相得益彰。

總之，一首歌曲中節奏與節拍是不可分割的，是同時存在的，節奏一定存在于某個節拍中，節拍中必然有一定的節奏。《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節奏節拍的搭配給人一種生動活潑且又不失柔美的意境，達到湘西土家族民歌特有的語言律動感。

（四）多樣的功能性

1.社會功能

土家族情歌作為土家族青年男女談戀愛的媒介和增添情感發展的潤滑劑，張家界旅游節上，《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的舞臺表演上，歌詞是由“姐”的姐妹們和“郎”的兄弟們齊唱的，這是一種社會屬性（社交活動）的反映。隨著唱詞內容描繪的愛情漸漸深入，土家族人們在相互聯系的過程中，群體的凝聚力量會大大增加，人們之間的關系也會更加友好。如果這對土家族青年自由戀愛成功并且結婚了，伴唱的“阿哥阿姐”們也會去鬧洞房，為新人增添祝福。使得這一地區的土家族人們在社會生活、勞動生產中能相互幫助，更加融洽地在這塊土地上生活。

2.教育功能

徐旸、齊柏平在《中國土家族民歌調查及其研究》中說，“人要成為社會所需要的產品，必須要接受教育。教育是各個民族、各種社會的人們接受社會化規范的根本途徑。而教育的傳播方式無外乎言傳和身教。”土家族的民歌傳唱就是一種全面的教育方式，既有言傳又有身教。在土家族這個古老的民族中，長輩們除了對后代的口頭教唱外，還在各個村落間舉行各種集體活動，直接以身傳授土家族的社會風俗。《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是一首土家族情歌，它的傳唱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土家青年們，給土家青年樹立了正確的戀愛觀。

3.娛樂功能

音樂本身具有自娛和他娛功能。此歌曲不是戀愛的主體所唱，是旁觀者通過觀察河邊洗衣的阿姐們看到的男子求愛的場景，有感而發的一首土家族民歌。張家界曾舉辦了一次旅游節，晚會“煙雨張家界”中有一位民間歌手唱了《郎在高山打一望》也就是《棒棒兒捶在巖板兒上》的流傳版，使得很多外國游客感嘆我國土家族民族音樂不可思議，也使得很多國內其他地區的游客聽完后如癡如醉，愉悅使然。

土家族民歌是燦爛的中華歷史文化中一顆璀璨的星，它是土家族民族生命發展中不可缺少的部分，是土家族人民靈魂深處的精神寄托。恪守民間歌曲的原汁原味也是對土家族民歌的一種有效傳承。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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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邵冬梅（1974—），女，漢族，昌吉學院，講師，音樂教育；孫霞（1995—），女，土家族，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