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發現說之我見

【摘要】1671年，黎巴嫩語言學家浮士德·內羅尼的著作《不知道睡覺的修道院》中記載了公元6世紀左右埃塞俄比亞牧童卡狄（Kaldi）發現咖啡的傳說。幾百年以來，牧童卡狄因此一直被公認為發現咖啡的“小祖宗”，特別是在歐美強勢文化的主導下，這一發現說在全球各大洲被廣泛認可。但細心的人士卻發現這一傳說漏洞百出，或是說它充滿著“英雄主義”的色彩。正如鄭萬春主編的《咖啡的歷史》一書中所說：“……在人類歷史上，一切偉大的發現或發明都會被后來的受益者們或猜測、或臆造出一個或幾個偉人，以表達人們對這些偉大人物的感激之情……”。因此筆者在此基礎上作本文。

【關鍵詞】咖啡的故鄉；咖啡發現傳說；“牧童卡狄與跳舞的羊群”傳說的漏洞

【中圖分類號】TS971 【文獻標識碼】A

一、咖啡的故鄉埃塞俄比亞

非洲東部的埃塞俄比亞是咖啡的故鄉，這一觀點為眾多歷史學家、植物學家以及咖啡業內人士所認可。公元570年，阿克蘇姆被波斯帝國逐出了阿拉伯地區，并且被迫放棄了阿拉伯地區沿海的領土。幾乎長達兩個世紀，阿克蘇姆的皇帝們開始在非洲東部的埃塞俄比亞的高原上信奉基督教。但隨著阿拉伯帝國興起，勢力擴至整個北非，并控制了紅海地區的國際貿易，從而使阿克蘇姆古國逐漸衰敗。976年，為了抵抗不斷向南擴張的基督教傳教士，一個叫古迪特的猶太教女王發兵北上，進攻阿克蘇姆。她燒毀了許多教堂，夷平了阿克蘇姆城，終結了存在于世近1000年的阿克蘇姆帝國。不知是否因為這一原因，導致咖啡最初的榮光屬于伊斯蘭教而不是基督教。那么是誰最先發現了咖啡，讓它能夠從自己的故鄉埃塞俄比亞被發現，通過也門摩卡港再一步步走向世界的呢？以下的傳說促進了咖啡在全球的普及。

二、咖啡發現傳說

在各類咖啡歷史或專業書籍中，關于咖啡的起源以下幾大傳說尤為被世人所認可。

（一）牧童卡狄與跳舞的羊群

1671年，黎巴嫩語言學家浮士德·內羅尼的著作《不知道睡覺的修道院》中記載了牧童卡狄（Kaldi）發現咖啡的傳說。公元6至8世紀，牧羊童卡狄在非洲東部的埃塞俄比亞高原放牧。有一天，卡狄驚異地發現自己每天照料的羊群異常的興奮，甚至連平時日里老弱病殘的羊兒似乎也恢復元氣，瘋狂地喧鬧起來。經過卡狄的仔細觀察，卡狄發現原來羊兒吃了山坡上一種不知名的植物的紅果子。卡狄禁不住誘惑也索性摘幾顆試吃，果子酸甜可口，不管從是外形上還是味道上都與櫻桃出奇的相似（不知當時櫻桃似乎已經為人類所發現栽培），若不是果肉略顯堅硬，卡狄甚至誤以為這就是櫻桃。而且這紅色的果實蘊含著一種獨特的魅力，那就是吃了沒多久卡狄倦意全消，身輕體暢。此后，他每天就跟著羊兒吃紅果子自娛，與羊群共舞嬉戲。當然根據不同的資料記載，卡狄在享受美味的時候，沒有忘記把這神奇的東西向他人分享。接下去的故事理所當然，卡狄將此事告訴了附近修道院的僧侶們，漫漫的悟道長夜，僧侶們是多么渴求能夠驅散倦怠、令人神清氣爽的良藥，當然這良藥就是咖啡。從此以后，當地人便開始試著嚼咖啡或用水煮咖啡喝（這奇跡般的與今天的埃塞俄比亞傳統飲食咖啡禮儀是把咖啡豆搗碎后再用水煮著喝一致）。這種飲用咖啡的風氣便從埃塞俄比亞的高原上吹起，傳到了阿拉伯各國，很快迷倒了眾生，成為伊斯蘭教國家的“傳奇飲料”。

（二）阿拉伯僧侶的故事

“阿拉伯僧侶的故事”也叫做“西庫·奧瑪爾傳說”，這是伊斯蘭教咖啡發現說。這一傳說來自于伊斯蘭教徒阿布達爾·卡迪的《咖啡由來書》（1587年）中所記載的故事，該故事發生在13世紀也門山中。

1258年，出身貴族的西庫·奧瑪爾是摩卡地區的酋長，因犯下罪行而被族人驅逐出境，流浪到離故鄉摩卡很遠的歐薩巴（位于阿拉伯）時，已經饑餓疲倦到再也走不動。當他癱坐在一顆樹下休息時，發現一只小鳥飛來停在枝頭上，以一種從未聽過、極為悅耳的聲音啼叫著。他仔細一看，發現那只小鳥是由于啄食了枝頭上的果實，才發出這美妙的啼叫聲的。于是他便將那果實采摘下來放入鍋中加水熬煮，出乎西庫·奧瑪爾意料的是，這紅色的果子竟然散發出無法言喻的濃郁的香味，飲用后令疲意的身心為之一振。他離開時采下許多這種神奇的果實，遇到生病的人，便將果實熬成湯汁給他們喝，病人因此奇跡般地痊愈了。由于他四處行善，故鄉的人原諒了他的罪行，讓他回到了故鄉摩卡，并且因發現這種神奇果實而被尊崇為“圣者”，據說當時的治病良藥就是咖啡，這恰好與咖啡最早被當做藥品使用切合。

（三）五彩咖啡鳥

15-16世紀，是伊斯蘭世界咖啡普及的關鍵時期。在中東各大城市，各類咖啡館鱗次櫛比，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咖啡成為阿拉伯世界每日必須飲用的飲品。當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英國、法國等歐洲殖民主義列強國家開始入侵中東的時候，歐洲人對阿拉伯世界每日常喝的咖啡以及林立于街頭巷尾的咖啡館尤其感興趣，甚至對當時獨占咖啡市場的也門和埃塞俄比亞商人頂禮膜拜。咖啡這一伊斯蘭世界的“土特產”被阿拉伯人以“五彩咖啡鳥”的神話傳遞給了歐洲人：傳說中，一只五彩繽紛的咖啡鳥，大嘴銜著咖啡種子從天堂飛到也門，咖啡開始飄香人間……

（四）所羅門國王

也門史學家卡吉（Abul-Tayyibal-Ghazzi，1570～1651）曾經述說了一則神話，指出了公元前10世紀的以色列所羅門國王是泡煮咖啡的始祖：相傳公元前10世紀時所羅門國王造訪一座小鎮，發覺百姓染上了一種不知名的怪病，后來天使加百利現身， 指點所羅門王取用也門烘焙好的咖啡豆，搗碎后加水泡煮飲用，即可治病。所羅門國王按照天使加百利的指點研制了良藥，果真醫好了小鎮百姓所患的怪病，但此偏方并未流傳下來，咖啡也因此被人遺忘了兩千多年，直到公元16世紀才重現于也門……

（五）埃塞俄比亞麝香貓

麝香貓這一小動物被人們所熟識，很大程度得益于它對于咖啡的“貢獻”。正如人們所熟知的，這名為麝香貓的小東西對咖啡果很感興趣，但在它大快朵頤的時候卻忘記了當咖啡漿果進入消化道以后，自己能夠消化的只有外面的果皮，而對于里面堅硬如石的果核即咖啡豆無計可施，所幸這果核能夠隨著糞便排出體外。

在埃塞俄比亞便有著這樣的一則傳說：非洲中部的麝香貓最先把咖啡種子帶到東非的埃塞俄比亞山區，也就是驍勇善戰的蓋拉族人的地盤，人們開始在那里栽培咖啡樹。后來阿拉伯人又把咖啡種子帶到也門栽種，小魔豆的秘密才廣為世人知曉。

（六）火堆里的咖啡豆

這一傳說可稱作“牧童卡狄與跳舞的羊群”傳說的后傳。話說埃塞俄比亞高原上修道院的僧侶發現了咖啡煮水的美味，便想著要把這美妙的東西敬獻給國王，與他一同分享。但與嬌嫩多汁的其他水果相比，這堅如磐石的咖啡豆一進入國王的口腔便招惹出一通憤怒。生氣的國王順手便將咖啡豆扔了出去，恰好扔到了旁邊的火盆里。經過火烤（類似于今天的烘焙）的咖啡豆散發出迷人的異香，當然深得國王的歡心，并由此開始把咖啡豆烘焙后飲用，慢慢傳到阿拉伯世界的也門，經由摩卡傳到更為廣闊的世界……

二、“牧童卡狄與跳舞的羊群”傳說的漏洞

有關咖啡的傳說在非洲和中東還有著其他各種各樣的版本，在此不一一羅列。綜上所述，在以上幾種占據“咖啡發現傳說”主流的傳說里，“牧童卡狄與跳舞的羊群”最為廣為人知。但細心的人士卻發現這一傳說存在漏洞：

（一）故事源頭的漏洞

咖啡的故鄉在埃塞俄比亞，之后又通過也門傳遍世界。照此邏輯推理，“牧童卡狄與跳舞的羊群”這一傳說應該出自咖啡的埃薩俄比亞或也門。但經考證卻發現這一傳說出自歐洲人之手。

（二）“男一號”卡狄只是傳說

《世界咖啡學》的作者韓懷宗先生認為，在“牧童卡狄與跳舞的羊群”里“男一號”卡狄只是傳說，“充其量只是17-18世紀歐洲文人爭奪咖啡起源解釋權捏造的人物……”。

翻閱資料或搜尋各種媒介不難發現，這一傳說最早出現在1671年。一說是1671年，黎巴嫩語言學家浮士德.內羅尼的著作《不知道睡覺的修道院》中記載了公元6世紀左右埃塞俄比亞牧童卡狄（Kaldi）發現咖啡的傳說；《世界咖啡學》的作者韓懷宗先生認為，是1671年“牧童說”最早出現在羅馬語言學教授奈龍（Antoine Faustus Nairon）的一篇拉丁文寫就葡萄牙語翻譯的咖啡論述《De salvberrima potione cahve sev cafe nuncupata discvrsvs》中（盡管上述兩種說法有些許出入，但時間準確而一致，或許說的本就是一人）。接著，1715年法國知名旅游作家尚德·拉侯克（Jeande La Roque，1661-1743）的法文版著作《航向也門》（Voyagedel， Arabie Heureuse）中專門用了單獨的章節來探討咖啡的起源，并在文中引用了奈龍的“牧童說”。該書之后有了英譯版，并成為了歐洲的暢銷書，這大大促進了“牧童說”的推廣流傳。時至今日，它成為咖啡發現說的第一傳說，也不足為奇了。

（三）“二號主角”羊群真的愛吃咖啡豆嗎？

在中國西南部的云貴高原上，不同種類的羊兒也在林間穿梭，牧羊人會發現羊兒們多是“見青吃”即只要是綠色的植物便難逃羊口。不知遠在非洲埃塞俄比亞高原上的羊兒們是否會另有喜好，與麝香貓一樣偏好于只是外形酷似櫻桃、水份欠佳，并且略顯沉硬的薄薄果皮下包裹著堅硬內核的咖啡豆？只是時至今日，人們大概也同筆者一樣知道咖啡豆被麝香貓吃了以后，只有咖啡鮮果薄薄的外果皮被麝香貓消化吸收，而堅硬的內核無法消化，只能隨著大便一同排出體外。喜好特殊的人們發現，在麝香貓體內走了一遭的咖啡豆，經過這種別具一格的發酵方式，處理掉了咖啡豆原本的一些苦味和澀味，香氣出奇的濃郁（當然效果因人而異，絕不喝此咖啡的也大有人在）。不過，時至今日，我們似乎只聽說了“貓屎咖啡”，而“羊屎咖啡”卻聞所未聞。如果卡狄的羊群作為埃塞俄比亞高原羊群的祖宗，從公元5-6世紀就開創了愛吃咖啡豆的先河，怕是沒人能控制“羊屎豆”名揚古今中外，除非埃塞俄比亞高原羊能夠消化咖啡豆，也未嘗可知。

三、美的傳說

傳說終歸是傳說，它的美譽度遠大于它的真實性和實用性。況且這一傳說已經夾雜著濃郁的英雄主義色彩的正能量俘獲了人心，無數人不遠萬里遠赴埃塞俄比亞，也只為去邂逅Yirgacheffe、Guji……這一舉措已經促進了咖啡的傳播和當地經濟的發展。好比我國有嫦娥奔月的神話傳說，隨著科學的進步我們已經知道作為地球的鄰居，月球上是沒有桂花樹和月兔的，更別說是嫦娥了。但這并不影響中國人對月亮的憧憬，以及這一美好形象在國人心底里的根深蒂固。

一杯咖啡改變了生活方式、改變了世界，已然足夠……

參考文獻：

[1] 韓宗懷.世界咖啡說[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7.

[2] 鄭萬春.咖啡的歷史[M].哈爾濱：哈爾濱出版社，2012.

作者簡介：張亞（1982-），女，貴州銅仁人，銅仁幼兒師范高等專科旅游學校教師，講師，主要從事旅游、酒店、溫泉、咖啡等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