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圖式在L2閱讀理解中的作用及局限

周靜 劉希彥

[摘 要]圖式理論自上世紀末廣泛應用于外語教學，尤其是英語閱讀理解教學研究中，但其中不乏把圖式與知識圖式混淆的現象。本文從閱讀的目的與本質入手，揭示源于認知心理學的知識圖式，即文章內容的背景知識，在L2閱讀理解過程中的作用及其局限，并提出相應的解決辦法。

[關鍵詞]圖式理論；知識圖式；]2閱讀理解

[中圖分類號]C6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5918（2018）05-0160-03

一、引言

自上世紀80年代起圖式理論被廣泛應用于外語教學，尤其是用于解釋閱讀理解的心理過程。陸世雄曾樹文指出：圖式理論在中國英語閱讀教學研究中經歷了四個階段，即理論譯介階段（1985-1994），理論探討和實證研究階段（1995-1999），理論反思與研究總結階段（ 2000-2004），理論普及與泛濫階段（2005-2007）。之后，對圖式理論在英語閱讀教學中的研究漸漸淡了下來，在近幾年，外語類核心期刊更是鮮有相關論文。但這并不意味著圖式理論的相關相關研究要退出歷史舞臺。筆者認為圖式理論對解釋L2閱讀理解的過程仍有值得從新的視角研究的意義。本文主要闡述圖式理論中的一個分支—知識圖式，即文化背景知識在L2閱讀理解過程中的作用及局限。

二、圖式與知識圖式

二百三十多年前康德就提出了“圖式”（ Schema）這一概念。他認為圖式是人的大腦中純概念的東西，連接概念和感知對象的紐帶。他把圖式看成是“原發想象力”的一種特定形式或規則，借此，理解可以把它的范疇應用到實現知識或體驗的各種感知中。他在自己的著作《純推理批評》（ Critique of PureReason）中指出：“新的概念只有同人們已有的知識建立關系，才會變得有意義。在近代心理學研究中，格式塔心理學最早對圖式給予理論上的重視。其創立人韋特海默的完全趨向論認為只要條件允許，心理組織作用總是趨向于完善。大腦的組織形式傾向于盡可能的完滿和連貫，即簡單、有規律和對稱。這種趨向完善的心理組織作用的物質基礎就是儲存在人們大腦中的圖式。英國心理學家巴特萊特在他的《記憶》（Remembe-ring）中指出：“圖式”是“一種積極的發展模式”，并由此提出研究閱讀心理的圖式概念。美國認知教育心理學家奧蘇貝爾用圖式概念解釋學習的過程。他認為有意義學習過程的實質就是使符號所代表的新知識與學習者認知結構中已有的適當概念建立非人為的和實質性的聯系。美國人工智能專家魯梅爾哈特完善了圖式理論。他把圖式稱為以等級層次形式儲存于長時記憶的一組“相互作用的知識結構”，或“認知能力的建筑砌塊”。近30多年來，許多心理學家和心理語言學家把圖式理論運用于外語教學，尤其是L2閱讀理解的教學，并借此來解釋閱讀理解的心理過程。圖式閱讀理論應運而生。根據圖式閱讀理論閱讀理解涉及到的圖式共有四種，即語言圖式、知識圖式、語篇圖式、策略圖式。知識圖式指有關文章內容的背景知識，也就是讀者掌握到的關于文章主題內容的背景知識。知識圖式與圖式是包含與被包含的關系。但在以往的研究中把知識圖式與圖式混為一談的并不少見。韓春梅認為知識圖式，即scheme（圖式）。但在提到知識圖式對英語教學的影響上她卻只強調了“文化理解”（ 2010.7）；劉件福認為圖式理論被用來解釋二語/外語閱讀的心理過程的研究表明“背景知識與二語/外語閱讀理解與聽力理解的關系密切；語言缺陷可通過激活圖式的能力來補償；利用已有的背景知識進行‘自上而下（ top -down）的處理，閱讀理解和聽力理解的質量都會得到提高。”照這樣看來語言水平不包括在圖式的范疇，背景知識確切地講應該是文化背景知識，更像是圖式。他們這些研究可能都是片面理解了美國語言學家Carrel&Eisterhold;定義的圖式理論—“有關背景知識在語言理解中的作用的學說”。但Carrel&Eisterhold;在有關圖式的類型中提到形式圖式是人們“有關文本各種修辭結構的背景知識”；內容圖式是指“有關文本內容的背景知識”。由此可以看出，二者在定義圖式理論時的“背景知識”并非狹義的背景知識（即文化背景知識或與文本內容相關的背景知識）。本文探討的知識圖式，是從圖式閱讀理論的視角出發，也就是上文提到的內容圖式。

三、知識圖式在L2閱讀理解中的作用

閱讀是對書面符號進行解碼的主動、積極、復雜的認知行為，其主要目的是消遣與獲取信息。肯恩曾指出閱讀是一種活動，在這個活動中讀者用自己的知識和經驗來體驗和理解信號。Coodman認為：閱讀是一種心理語言學的猜詞游戲。閱讀是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讀者盡可能地重建被作者以圖式顯示形式編碼的信息，然后通過解碼以達到理解的目的。在這個過程中讀者要運用自己已有的背景知識來指導自己的理解。在與L2閱讀理解的過程（預測—選擇—檢驗—證實）相關的四種圖式中，知識圖式主要有以下幾方面的作用：

（一）知識圖式有助于文章內容的合理預測，降低閱讀心理壓力。人說：“天才的火花相當于預言，邏輯的思維相當于預測”。在閱讀中，預測就是根據預先所知道的知識，對下文的信息做出的積極估計與假設。正因為它是建立在原有基礎之上的，所以它是邏輯的。當讀者接觸閱讀文本，有關的知識圖式被激活，對下文做出合理的預測，讀者的閱讀心理壓力隨之降低。 如Polar Difference Between Chinese and American Cultures（《新視野大學英語泛讀教程2》）一文，具有中美文化差異知識的讀者在見到標題后，大腦中相關的知識圖式被激活，可以預測到下文可能會涉及到相關中美文化差異的信息，當他們完成文章首段（ Americans wear black for mourning.Chnese wearwhite…Now 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 Psychologist hasdiscovered deeper polarities between Chinese and American cul-tures——polarities that go to the heart of how we reason and dis-cover truth.）的閱讀后，知識圖式提供的靶向性指示更明顯，預測到的信息更具體 中國人與美國人在“論理”之道上的不同，即美國人定要求個非此即彼，而中國人則偏向“中庸”之道。

（二）知識圖式有助于對文章信息進行針對性地選擇，提高閱讀速度。閱讀中的選擇即根據自己的信息需求，跳過一些熟悉的或冗余的文章內容，對文章信息進行迅速、有效的篩選，達到閱讀目的。這一功能對以獲取信息，特別是在有限的時間內獲取信息而非消遣為目的的L2閱讀者來說尤為重要。《新視野大學英語快速閱讀4》要求學生在12分24秒的時間內完成對Passage 3 Unique Traditions in the UK，Unit 7的閱讀并完成相關練習。文章解釋了關于Boxing Day，Changing of the Cuard，Queen's Telegram， High Tea， Midsummer Day， Public Houses的英國傳統文化習俗。對于不了解這方面英國文化的學生來說這是一個較為艱巨的挑戰。但如果一個學生大腦里已經儲存有相關英國文化傳統知識的學生來說，當圖式激活，這個任務會輕松很多。若他已經了解Boxing Day這一天的活動，他可以跳過Boxing Day這一部分的閱讀，直接進入下一部分Changingof the Guard。這樣既節省了閱讀時間，也無礙答題效率。

（三）知識圖式有助于通過“自下而上”的方式對“預測”進行檢驗，提高文本理解效率。閱讀中的信息處理過程通常是“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交替進行。如果說本節第1點中提到的“預測”通常是強調“自上而下”的概念驅動，那么對“預測”的檢驗則強調“自下而上”的材料驅動。

（四）知識圖式有助于對文本信息的推定與證實，圓滿達到閱讀目的。魯梅哈特在他的一篇文章中說到他的一個實驗“石油危機的故事”。這個材料像是從某篇文章抽離的片段，表達不完整，不清晰，沒有能激活某一圖式的明確信號。但魯梅哈特的測試結果表明受試者對此材料理解透徹，并能正確推斷出John做的是什么買賣：John是一位汽車推銷商。由于石油危機，生意不景氣，沒人真正想買些精致的玩意。忽然，門開了，一位衣著考究的男士走了進來，John友好而誠懇地向他走去。如果還有下文，應該是展示John的推銷技能及結果了。同樣是這個材料，桂詩春拿給中國學生做閱讀實驗卻遇到了理解上的問題。從字面上來看，閱讀材料對中國學生也沒有什么困難。但問到John賣的是什么商品時，一些學生卻犯難了。有的學生甚至不清楚是關于做生意的；有的雖然知道是關于做買賣的，卻無法推定出文中沒直接說出的商品 汽車。2014年10月，筆者抽取60名英語語言水平與桂詩春當年實驗受試者接近的廣東工商職業學院的應用外語系入學新生做了桂詩春當年同樣的閱讀實驗，其結果卻是截然不同的，實驗結果與魯梅哈特當年的實驗結果幾乎一致。為什么二十多年前的中國受試者閱讀這段文字雖然沒有困難，但卻沒法達到理解，做出推定并證實，原因是在那個年代，汽車買賣在中國還不普遍，他們沒有相應的知識圖式，所以說不出整個段落說的是什么，處在似懂非懂的狀態。

四、知識圖式在L2閱讀理解中的局限及解決辦法

知識圖式在L2閱讀過程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是過度依賴知識圖式或僅憑知識圖式，要順利達到閱讀的目的是遠遠不夠的。僅僅拘泥于知識圖式，讀者在面對以下一些問題時會感到無能為力：

（一）知識圖式缺省。讀者不具備相關知識圖式或沒有先存知識圖式。上文桂詩春關于“石油危機的故事”的實驗中，那些連買賣這一圖式都沒激活的受試者，就碰到了這樣的問題。

（二）知識圖式不完整。隨著文本信息的深入，讀者的背景知識越來越不夠用，理解上產生困難。桂詩春實驗中激活了買賣這一圖式卻沒能完全理解材料的受試者，遇到的就是知識圖式不完整帶來的問題。

（三）知識圖式沖突。由于作者與讀者的生活經歷，文化背景不一致，其在文本中的預設與讀者的理解不一致，導致對文本不同程度的誤解。與L1閱讀理解過程比較起來，知識圖式沖突在L2閱讀理解中表現尤為突出。

（四）文本在很大程度上被簡化，知識圖式難以被激活。此種情況下，由于文本提供的線索太少，讀者頭腦中的知識圖式很難被激活，阻礙閱讀進程。

那么如何減少L2閱讀過程中可能出現的這類窘況呢？

首先，要夯實語言基礎知識。閱讀理解是針對文本進行的，構成文本的字、詞、句，篇等為讀者提供直接的信息源。在閱讀理解中，沒有對詞匯、句型，篇章結構的基本語言知識，大腦中原有的知識圖式也無法激活，閱讀就若“無源之水，無本之木”。L2閱讀中的知識圖式缺省或沖突的情況比L1閱讀理解中要突出得多，所以文本中的語言點線索顯得越發重要，可以決定讀者對文章的理解效果。

其次，要增加本族語與第二語言的比較性閱讀，豐富本族與異域文化知識。比較性閱讀，可以比較同一體裁，題材或文化意向的文章，亦可以把雙語互譯的作品進行比較性閱讀，從一些如“歸化”，“異化”的翻譯策略中了解一些文化意向的轉換，筆者對此有較深的體會。在講授Promise of Bluebirds（《新視野大學英語泛讀教程3》）一文時，文中注明bluebird學名為“藍色知更鳥”，講完課文，筆者推薦學生閱讀比利時作家梅特克林的英文譯作BlueBird（《青鳥》）并探問為什么中譯本不譯為“藍色知更鳥”時，同學們沉默了。直到我在黑板上寫下唐代詩人李商隱的詩句“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梅特林克筆下的藍色知更鳥，在他們的文化中也是有靈氣的吉祥鳥，就像王母娘娘派出的仙鳥 青鳥。通過這次比較，提起了同學們通過比較性閱讀探索課外知識的興趣。養成這樣的習慣，積少成多，集腋成裘，跨文化知識會越來越豐富，在L2閱讀中，面對知識圖式缺省或沖突的幾率就會降低，有利于達到閱讀的目的。

五、結語

雖然，自圖式理論誕生以來，很多專家、學者對圖式的分類、命名等持有異議，但在從筆者視角出發的知識圖式對L2閱讀理解的重要意義上，卻鮮有反對的聲音。知識圖式在L2閱讀理解中有助于讀者進行信息預測、選擇、檢測、推斷，其作用非常重要，但讀者絕不能肆意夸大知識圖式的作用，在L2閱讀理解中沒有必要的第二語言基礎語言知識，閱讀無法進行。譬如我現在把“石油危機的故事”這個實驗對汽車推銷員再做一遍，他們肯定還是有人不會做。因為，有些人連基本的英語單詞也不認得了，面對這篇閱讀材料，他們成了“文盲”或“半文盲”。雖然他們有知識圖式，閱讀任務還是無法完成。總而言之，知識圖式在L2閱讀理解中的作用與局限是有目共睹的，我們應該通過加強第二語言基礎知識及增進跨文化知識等手段來更好地發揮它的作用，突破它的局限。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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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崔雅萍.圖式理論在L2閱讀理解中的運用[J].外語教學，2002（5）.

[3]桂詩春.認知與語言[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1（3）.

[4]韓春梅.知識圖式對大學英語教學中的文化導人的影響[J].焦作大學學報，2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