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龍
《開國大典》是一篇傳統課文。單元“習作”提出了如下要求:《開國大典》中,作者把開國大典的過程和場景寫得很清楚。我們也可以選取一個場景,按時間順序寫下來。比如,班級聯歡會,學校的一次活動,或者是電視里看到的運動會開幕式。寫的時候要把場景寫具體,寫清楚。
一位教師借班上課,根據此項要求,安排了兩課時的教學。第一課時,在檢查預習的基礎上,梳理順序,了解內容,初步體會情感。第二課時則圍繞 “閱兵式”一段展開教學,并設計了仿寫學校運動會入場式的小練筆。
教學過程主要是在了解“寫了什么”的基礎上,引導學生體會“怎么寫”的。先讓學生自讀概括段意——寫了閱兵式的過程。然后,再思考每句話寫了什么,怎么寫的。引導學生發現作者是按出場的先后順序,第2 ~ 4句用“接著是”連接,分別寫了服裝、武器、坐騎和人物的表情,最后寫了觀眾和主席的動作及表現。如此教學,學生對如何寫開幕式的隊伍入場應該心中有數。隨后,教師創設情境,出示學校運動會入場式的圖片,讓學生理清先后順序,然后仿寫。
這樣的課堂教學,由課文內容到語言形式,由閱讀理解到語言運用,由知識的認知到即時的轉化,符合“學習語言文字運用”這一要求。課上練筆的時間雖不充裕,可結合的畢竟是學生自己的活動,按理說“寫具體”“寫清楚”這一要求總能達到。可是,多數學生的練筆并不盡如人意。隨機找了一篇,能反映多數學生的水平:
盛大的校運會開幕了。開頭是護旗隊,他們邁著整齊的步子,手也擺得一樣。他們一個挨著一個,像是機器人一樣。接著是彩旗隊,他們手里拿著旗子,眼睛里有的是莊嚴。接著是鼓號隊,他們各個神采飛揚,眼里是激動和開心,他們衣裝整齊,好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一樣。
從學生的練筆情況看,對“有順序”地寫,都能達到要求。在寫具體方面,也寫了動作和表情,甚至還直接表達了激動、開心的心情。可讀后總感覺言不由衷、言不及義。可能由于時間不足,觀眾反應部分沒顧上寫。
教似到位,練也精準,效果為何如此呢?而且這并不是個例,在平時聽課的過程中,此類情形較為多見,這不得不引起我們的思考。如何有效地提升閱讀和習作之間的聯系,并由讀到寫呢?
其一,仿寫需要歷練的過程
小練筆雖是仿寫,可也并不是上手即會,也需要一個學習、體會、嘗試、糾正的過程。就像寫字的臨帖一樣,由不得平日的率性隨意,信馬由韁,總要被一些與自己不同的習慣做法所規限。即使語言“形式”易學易仿,但所寫“內容”總是各有不同,即使大同中也會存小異,區別表現異同的過程就等于創作的過程。學步尚要蹣跚,習文豈能一蹴而就,一步登天。從讀學寫,模仿借鑒規范的語言,總要有個由形似到神似的蛻變過程,僅達到“形似”,就要耐得住寂寞,假以時日才有改觀。達到“神似”更要反復揣摩,凝神聚力,修改完善。很多教師恰恰是沒能意識到這一過程,也像對待習字臨帖一樣,淺嘗輒止,一曝十寒,起初的模仿不能立竿見影,就輕言放棄。如果任由學生“想怎么寫就怎么寫”,練習的次數雖多,可語言總在低水平徘徊。這可能是學生習作質量不高的原因之一。
其二,內容、形式須臾不離,密不可分
這一點恐怕較為重要。隨著課標對語用的高度重視,教師們開始自覺地關注語言形式的教學。關注語言形式,目的是指向運用,指向運用是為了充分地表情達意。葉圣陶先生說過:“我們可以設一個譬喻,要把材料組成一個圓球,才算到了完成的地步。圓球這東西最是美滿,渾凝調合,周遍一致,恰是一篇獨立的、有生命的文字的象征。圓球有一個中心,各部分都向中心環拱著。而各部分又必密合無間,不容更動,方得成為圓球。一篇文字的各部分也應環拱于中心,為著中心而存在,而且各部分應有最適當的定位列次,以期成為一篇圓滿的文字。”這段話主要講材料的組織安排,強調了內容和形式的關系——“各部分也應環拱于中心”“為著中心而存在”,如此,才能成為一篇圓滿的文字。
我們不妨以“閱兵式”一段的教學為例。本段的學習,不但要體會出激動、自豪的情感,還要引導學生體會出各部分是怎樣“環拱”于“激動、自豪”這一中心的。“齊步行進”“橫列前進”“整整齊齊地前進”“挺著胸膛站在戰車上,像鋼鐵巨人一樣”。確實是當時隊伍真實狀態的描摹;“群眾看見了,都把頭上的帽子、手里的報紙和別的東西拋上天去,歡呼聲蓋過了飛機的隆隆聲”也是當時激動心情的外顯。除此之外,隊伍也好,群眾也罷,動作、神情等的表現應該還有可圈可點之處,甚至也如學生所寫的“手也擺得一樣”“像是機器人一樣”,可這些作者為何不寫?那是因為作者已經做了“剪裁”之功,“把所有的材料逐部審查”“而以是否與總旨一致為標準”。也就是說,僅僅讓學生知道“寫了什么”“怎樣寫”還不夠,還要在學習過程中由表及里,每句話都要自覺追問“為什么這樣寫”。體會出只有這樣寫,才最能“環拱”并表現激動和自豪心情。反過來講,依序而列的“緊接著”的句式,其實只是“激動、自豪”這一總綱之下的分目,綱之不舉,目則不張。中心這根總繩不得提貫,詞句只是一堆相互纏繞的繩具而已。
正所謂不會有無形式的內容,也不會有無內容的形式。內容和形式其實須臾不離,密不可分,在“圓球”中“渾凝調合”。想得形式之真髓,必從內容的本源上去追溯。
其三,發現普適性之中的特殊性
從讀學寫的教學還有一種趨向,就是在教師的引導下,往往要提煉出所謂的寫法或是策略。如本段的教學,除了引導學生發現句子用“接著是”連接之外,還可以用“神態+動作+觀眾表現”的“公式”來概括。似在體現教學的由“個”及“類”,使概括的方法具有普適性。如此教學,確實給學生提供了一些路徑,不至于茫無頭緒、無從著手。可是,我們也應該看到,不管是人物還是事件,在同中總會有小異,無視小異,就抓不住特點,抓不住特點,文章只能是不痛不癢,平平而已。本來以為只要按圖索驥、照貓畫虎,就可大功告成。可“暨乎篇成,半折心始”,搜腸刮肚成文之后,原來想到的內容只剩下它的一半了。前面學生的練筆之所以文不稱意,也有此方面的原因。所以,概念性的策略方法可以提煉,但普適性中必須有獨特性,才能使仿寫甚至自己的習作生動具體。再回到本段的教學上,細讀之后就會發現,在“神態+動作+觀眾表現”的普適性中又有其獨特性。第一,寫場面一般都講究有點有面,可大型活動入場式,尤其是閱兵式,則要以面的整齊劃一描寫為主,而且需要從整體上表現,用遠觀的視角。具體而言,只能通過服裝顏色的統一、武器裝備的統一、動作步伐的統一來表現隊伍的精神飽滿、無比自豪。“雪白的帽子”“一個顏色的藍制服”“一色紅馬”“一色白馬”“齊步行進”“整整齊齊”“完全一致”。即使神態的描寫,也要從整體表現上著力,并且透出自內而外的飽滿的精神狀態。如“挺著胸膛”“鋼鐵巨人”。相比之下,“手也擺得一樣”“像是機器人一樣”,雖寫出了整齊,卻有被人操控的感覺,有悖于激動自豪心情的自內而外。第二,通過學生的練筆,還有一點需要引起我們的注意。無論是寫人還是寫景,敘事還是描寫場面,都是為了充分表達情感,可充分表達情感絕不等于直露情感。雖是練筆,也要讓學生初步感受到含蓄的藝術,有如繪畫,要講究“不似而似”的效果。再有一點,就是要長短句相間,短句的不時出現,才會營造出那整齊靈動、前行推進的氣勢。引導學生發現這些要素,學生才會關注學校運動會上入場隊伍的服裝一致,步伐整齊;才會尋找最能“環拱中心”的詞句來表達心情;才會調整句子,形成一定的節奏。只有在仿寫的過程中,經過一番努力,才能收獲一篇較為“圓滿”的文字,并通過多次這樣的練習,達到仿中有創之新境。
(作者單位:內蒙古鄂爾多斯
市東勝區教研中心)
責任編輯 郝 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