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花
摘要:本文以昆明市云南民族村中的藏族村為調研對象,從能動性的角度來探討城市藏族在都市旅游中的藏文化實踐活動。重點描述民族村中的藏族村如何在都市中對藏文化加以改造、援引、搬演、展示的具體活動,揭示藏族人對自身文化形象的想象。
關鍵詞:云南民族村;文化表征;能動性
一、田野點概況
云南民族村位于云南省昆明市西南郊的滇池附近,占地面積一共89公頃,是反映和展示云南26個民族社會文化風情的微縮型平臺,將云南少數民族的文化、建筑、音樂、舞蹈、宗教、生活環境濃縮在一起,是全國著名的主題文化公園,也是國家旅游局制定的黃金周旅游熱點地區旅游接待信息發布單位。其中藏族村占地21畝,村內有大小坡頂民居和碉樓式平頂民居。莊嚴神圣的藏傳佛教佛寺,壯觀的迎賓白塔,象征著吉祥和睦的“白牦?!钡袼芘c獨具風格的藏式建筑互為映襯,相得益彰。在藏族村的門口立著一塊大石頭“藏族村”,石頭旁邊豎著掛經幡的旗桿,進了藏族村的門,右手邊路過壯觀的迎賓塔,左轉前方路兩邊有兩個平行的藏包,在兩個藏包的前方是建筑輝煌的藏傳佛寺,寺廟的右邊有一個大大的轉經筒。而臨近轉經筒,有一個傳統純木構造的藏族碉樓式平頂民居家房,面向著藏包和寺廟。
二、組織及其分工
藏族村通過茶室、藏房、寺廟給游客展示其飲食、建筑和宗教信仰。飲食包括酥油茶、酸奶等簡單餐飲。藏族村中的四個建筑正好圍城一個長方形,藏族工作人員日常閑暇時會在中間空出來的這個場地上跳鍋莊舞和弦子舞。兩個藏包旁邊都有穿著藏服的人。一側屬于民族村的工作人員,他們并不是藏族人,只是在這里展示藏裝,并招攬游客自拍賺錢;另一側是藏族村的藏族人員,他們在這里主要負責游客到來時,招呼游客,同時也會賣酥油茶酸奶等。藏族村的藏族工作人員,一共十一個人,四女七男,全部來自迪慶,有兩個維西人,三個德欽人,六個香格里拉人。有的是通過民族村的人去迪慶招聘被招聘來的,有的是通過已經在這里工作的人介紹,才找到這份工作的。十一個人中,有一個領班,領班在這里工作已經七年了。在這里的工作,看似閑暇,但是也有嚴格的規定。員工每天早上八點半上班,下午五點半下班,上班不允許遲到,遲到扣分,最多扣五分,一分扣掉工資五塊錢。只有領班住在民族村內值班,其余人住在村外的員工宿舍。他們一般一年只能回一次家,平時沒有長假期。但是每人每周可以輪休兩天,但是會扣掉滿勤獎。平時藏族村里還會有一個僧人,是迪慶的松贊林寺院派下來的,松贊林寺每年都會派下來四個僧人,每兩個人一組輪流在這里值班半年。有三個員工已婚,有一對都是藏族,另外兩對是和別的村里的人員。每月收入包括工資、賣酥油茶的提成,加班費,過節費,共計兩千多左右。民族村里每晚云南特有民族都會進行舞蹈演出,藏族雖然不是云南特有的民族,但是仍然在演出時要幫忙其他的民族跳舞演出,三個男生兩個女生一組,共分為兩組,每組演出半個月。藏族村設三個崗位:茶室、藏房、寺廟,每個崗位兩個人。寺廟里除了僧人,也有專門的講解員,是個漢族人,主要負責游客來時的景區介紹。他們的主要交往范圍就是在民族村里一起工作的人員,基本吃住都在一起。下班會一起在民族村里打籃球,買東西就在民族村附近的七公里商圈,除此以外,基本與本地人無來往。
三、文化表征的構建
藏族村的員工在工作期間,需要穿著主管要求的服裝,雖然也是藏服,但是和自己家鄉的藏裝并不同,多為衛藏藏裝,除此以外,還要穿著厚重的藏靴。員工新來時都會不習慣這樣的穿法,新來的員工甚至和筆者抱怨鞋子很傷腳,穿著藏靴完全不想走路。除了服裝上,甚至有時他們也會和游客介紹,他們是來自西藏的藏族人。這些做法都是為了增強他們的藏族身份特性。除了在上文中提到過的藏族員工每晚需要扮演其他民族的人幫忙跳舞演出以外,在民族村里不集體舉辦藏族的節日,但是當村里其他民族過節日時,如傣族的潑水節,藏族村里的藏族人都要去幫忙過節,穿著傣族的服裝在潑水的廣場巡走展示傣族服裝,還會幫忙去水池里穿著傣族服裝,與游客互相潑水嬉鬧。主管會安排分配人員,三個藏族人在潑水池門口繼續賣酸奶酥油茶等,三個藏族人去水池中潑水,其余人留守藏族村。筆者詢問過被分配到潑水池潑水的藏族人,他們只是為了領取過節費獲得更高的工資,并不愿意去過潑水節,也不認同讓藏族人過潑水節的做法。昆明市的公共藏傳佛教場所很少,只有在圓通寺附近有一個小的蓮花經舍,且地理位置偏僻,規模遠不如民族村里的寺廟。藏族村中的寺廟作為昆明市唯一一個大型的藏傳佛教寺廟,雖然每年都有松贊林寺派下來僧人在這里供養寺廟,但實際上并不為當地藏族人認可,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這有藏傳佛寺。而知道的人,一方面因為民族村需要門票方可進入,大家不能經常來,另一方面,它存在一個主要用于展演的民族村中,不被大眾認可。筆者訪談了很多昆明市的藏族人,他們都表示藏族村里的藏房建筑、酥油茶、寺廟雖然可以讓人感覺像家鄉一樣親切,但是感覺這里的寺廟主要就是為了宣傳和展演,宗教信仰受到了玷污,所以他們也不會在這里很虔誠的拜,就只是簡單的走走看看。
藏族村里工作人員,他們的說謊行為,實際上是按照別人的期望來表達自己,穿著自己并不習慣的傳統衛藏服裝,假裝自己可以說藏語,可以跳藏族舞蹈,可以唱藏族歌曲,這全部是外界對藏族的想象,而他們被這種想象影響,同時也是聽從領導安排,通過服裝、舞蹈,不斷構建出大家普遍想象中的純正藏族文化,加強自己的民族文化身份。另一方面,由于民族村的制度安排,他們在加強自己的民族文化身份的同時,還要違背自己的民族身份,聽從安排去參與到其他民族活動中,幫助別的民族去跳舞展演。藏傳佛寺的展示也并沒有增強其藏族的文化表征,反而不被認可??傮w來說,在藏族村文化表征的建構過程中,藏族員工的能動性是很小的,尤其在制度和權利的影響下,正如他們所說的,“他們的生活大多就是‘聽安排”。
(作者單位:云南民族大學云南省民族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