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文學自覺的時間跨度

摘要：“文學自覺”毫無疑問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且在其發生發展的每一個階段都有各自的特點，截取其中的某一階段剝離地看不免失之片面，因此我們選擇從文學和文學自覺的定義本身出發，確定它的構成要素，自然就能推得文學自覺的時間。

關鍵詞：文學自覺；文論

1927年9月，魯迅先生在演講《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系》中引用日本學者鈴木虎雄的觀點，提出“曹丕的時代，可以說是一個文學的自覺時代”，這一說法在20K紀八十年代開始產生廣泛影響。本文有意以回歸文學的本質為切入點，由文學的定義推知文學自覺的實質，以期對其獲得一個相對全面的認知。

對文學審美價值的發現要從文論當中體現。其實在魏晉之前的漢代，就已經出現了這樣的文論。班固在《離騷序》中評價道：“然其（《離騷》）文弘博麗雅，為辭賦宗，后世莫不斟酌其英華，則象其從容”，結合原文上下文可知班固對于屈原本人并不贊賞，但仍認為其“雖非明智之器，可謂妙才者也”，因此班固這篇文章事實上已經是在針對《離騷》的藝術特色發表議論。《西京雜記》卷二載盛孽向司馬相如詢問作賦的技巧，司馬相如答：“合綦組以成文，列錦繡而為質，一經一緯，一宮一商，此賦之跡也”《揚子法言》云賦如“童子雕蟲篆刻”，都是在探討賦的審美價值及創作技巧，尤其是司馬相如，指出了他創作賦的方法，即“合綦組以成文，列錦繡而為質”，很明顯他是在刻意把文章寫得富有文采，揚雄也在《解嘲》中說，“雄以為賦者，將以風也，必推類而言，極麗靡之辭，閎侈巨衍，競于使人不能加也”，對盛世景象的夸張呈現，對奢華生活的細致描繪，無不體現出恢弘壯麗之美，而且漢賦創作中為了情節需要而虛構人物，好用生僻字以事渲染，講求語言形式上的對偶及聲韻的協調等等，都已經充分體現出了對于語言形式的自覺追求。漢代另外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即“專業文人”群體的產生，又稱“言語侍從之臣”。班固在《兩都賦序》中說：“故言語侍從之臣，若司馬相如、虞丘壽王、東方朔、枚皋、王褒、劉向之屬，朝夕論思，日月獻納。而公卿大臣御史大夫倪寬、大常孔臧、太中大夫董仲舒、宗正劉德、太子太傅蕭望之等，時時間作。或以抒下情而通諷喻，或以宣上德而盡忠孝，雍容揄揚，著于后嗣，抑亦《雅》、《頌》之亞也。故孝成之世，論而錄之，蓋奏御者千有余篇，而后大漢之文章，炳焉與三代同風”，對當時專業文人的組成及創作規模作了詳盡的舉例分析，說明當時專業文人群體已經發展得相當成熟，《后漢書》中甚至還專列《文苑傳》來收錄文人騷客們，這樣一批專事獻納的言語侍從之臣的出現，也是漢代文學自覺的一個有力佐證。

漢代還有一個特殊的現象，即在文學作品中抒發自己的生存焦慮，感慨生年短暫，甚至鼓吹及時行樂，西漢時期的送葬挽歌《薤露》和《蒿里》，就是抒發憂生之嗟的代表。漢代人在個體意識覺醒之后，把關注的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縱情體會和享受俗世生活樂趣的同時驚覺個體的渺小和人生的短暫，繼而生出“人生寄一世，奄乎若飆塵”之感和“先據要路津”的享樂意識。這種抒情無關儒家的人世思想，不以澄清天下為己任，倘若鈴木虎雄所言“離開道德論的文學觀”有側重文學內容方面的判定標準的話，那么這種伴隨著人的自覺而產生的文學自覺在漢代無疑也已然發生。而后來曹操對于“人生幾何”、“譬如朝露”的自問自答，以至曹丕的“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都是由此的延伸，這一時期更加值得注意的是文人們在慨嘆生命短暫的同時苦苦思索，萌發了一場場生命哲思。魏晉詩壇的代表即玄言詩，因其抒發老莊玄理、佛釋禪言流于空談而難逃后人“淡乎寡味”的評價，但詩人在通常的“感時變”、“傷流年”之余，以老莊之理融合日常生活，從中獲得對于生命的感悟，這一點是難能可貴的，它雖然不免脫離生活，但其對生命本身的關注，對“人”本身的思索，都是承繼漢代而發，而玄釋義理在文本中的泛濫實則是作為思考手段的不當膨脹所致，從這一角度看，魏晉可以說是繼春秋戰國之后又一次深刻的人文啟蒙時期。

凡此種種，都表明如果鈴木虎雄所說文學自覺指的是“從文學自身看其存在價值”的話，那么早在漢代其實就已有跡可循，而魏晉南北朝時期則是在漢代的先聲之后做了更為詳盡的補充，如四聲、平仄的規定及律詩的成型，使得文學自覺發展得蔚為大觀，從而呈現為一種時代風格。“文學自覺”毫無疑問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且在其發生發展的每一個階段都有各自的特點，截取其中的某一階段剝離地看不免失之片面，因此我們選擇從文學和文學自覺的定義本身出發，確定它的構成要素，自然就能推得文學自覺的時間。

作者單位

王雅琦（1994-），女，漢族，籍貫：遼寧省錦州市，單位：遼寧大學文學院2016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

（作者單位：遼寧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