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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火自述:人生回眸

2018-06-13 06:07:06王火口述
傳記文學 2018年6期

王火/口述

慕津鋒 計 蕾/整理

2014年初,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開始拍攝“作家口述史”。當年5月中旬,文學館一行四人前往成都拜訪老作家王火先生。從建館之初,王火先生就熱情地支持文學館的工作,每有新作出版,都第一時間寄贈文學館。近年還將自己的手稿、信札、藏書等文學資料全部捐贈給文學館,希望讓更多的人研究、利用。王火先生接收文學館的采訪拍攝時已九十高齡,但頭腦清楚,記憶力很好,敘事條理清晰,他向我們講述了自己的許多往事,其間的艱難困苦和他對文學的勤奮執(zhí)著,令我們深受感動。下面是王火先生的講述:

我的筆名叫王火,本名王洪溥,1924年生在上海,今年正好90歲。我的家鄉(xiāng)原籍是江蘇南通如東,但我沒有回過家鄉(xiāng)。

我的父親王開疆,他16歲離開家鄉(xiāng),其后他也只回去過一次,因為當時國民黨選國大代表,他回家鄉(xiāng)演講,并被選為國大代表。我6歲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兩個人性格不合,但離婚以后還保持著聯(lián)系,后來雙方又都再婚了。每次父親帶著我到上海,都讓我去看看我母親,或者他請客,讓母親帶著妹妹,他帶著我和繼母,大家一起吃飯聚一聚。父親是一個思想比較新的人,他少年時就離開家鄉(xiāng),因為家里太窮了。他上過私塾,很想出去闖一闖。于是他獨自一人到南通,當時南通有一個張謇,近代著名的實業(yè)家、政治家。父親就拿紅紙寫了一個名片,要求見張謇先生。張謇看他一筆字寫得很好,一問通報的人,回說是個小孩,非要見他。張謇就說:“讓他進來。”進來一看,這個小孩樣子長得挺好(父親年輕時相貌很好),張謇便請父親坐下,問他有什么事情。父親說:“我家庭非常困難,而我很想上學,想請您資助我,我想拜您為師。”張謇做過清朝大官,又是個大實業(yè)家,覺得這個小孩很有志氣,就說:“好,我支持你。”當即就收下父親,安排他到團練去,大概是做漁民的管理。他做得很好,一面做一面讀書。后來張謇又資助父親去上海讀書。父親進了上海的中國公學。

中國公學當時是一個帶有革命色彩的學校,培養(yǎng)了很多國民黨的高級人才,像于右任、邵力子這批人都在那里。父親和他們的關(guān)系也比較密切。父親從中國公學畢業(yè)那年,適逢北京法官考試,就去了北京,并考取了法官。不過他后來沒有做法官,因為當時“二次革命”爆發(fā),他在我后來的岳父凌鐵庵介紹下參加了中華革命黨。凌鐵庵是同盟會會員,在日本和孫中山一起組建中華革命黨,我還有他們當年的照片。父親從北京回到上海,成了孫中山的代理人,當時誰要參加中華革命黨,要舉行儀式就由他來主持。“二次革命”的時候,袁世凱要抓他,外面到處張貼了抓他的告示。有一次正當他們開會的時候,被租界的巡捕房包圍了,他很機智。當時是夏天,他就把衣裳一脫,赤了膊,拿了把蒲扇,穿了拖鞋,上了樓頂,從樓頂上翻到隔壁人家,搖著扇子從隔壁人家后門走出去,跑掉了。這之后怎么辦呢?他既沒有錢,也找不到組織,于是偷偷混上了一艘去日本的船,漂洋過海到日本去了。

到日本后,父親進入早稻田大學法科。畢業(yè)后回到上海,做了律師。父親是上海最早的大律師,很出名。在上海期間,他跟我母親結(jié)了婚。1927年,蔣介石在南京成立國民政府,于右任做法官懲戒委員會主任,請他去做秘書長,于是他就到南京去了。起先他當?shù)氖菄裾ü賾徒湮瘑T會秘書長,幾年后,可能因為他工作成績比較好,就當了國民政府中央公務員懲戒委員會委員,有點相當于現(xiàn)在的中紀委委員。這些資料我都找到了,包括他的任命書。在南京的時候,父親用他當律師時掙的錢蓋了很大的洋房。洋房前邊有個漂亮的花園,他喜歡花草。國民黨的官員當時工資很高,每月800塊錢,那時候雞蛋只要一分錢一個。后來因為準備對日本開戰(zhàn),要搞空軍,錢哪里來呢?就把公務員的工資扣掉。他是懲戒委員會的秘書長,是特任的官,工資也只有600多塊了,而且還要拿相當大的部分買航空公債。

我小時候家境還是很優(yōu)越的,6歲時,父親娶了繼母。我有兩個繼母,第一個繼母非常好,非常善良,她是北師大教育系的畢業(yè)生,很喜歡我,只是遺憾我是個男孩子,因為她喜歡女孩,所以不許我理發(fā),只讓我留童花頭,常常笑著說想給我編辮子。她對我很好,很關(guān)心。她自己沒有生孩子,她對我的教育是很大的,給我講的第一本書就是《愛的教育》,她當成故事講給我聽。小時候,我家庭的學習環(huán)境比較好。她有她的書房,父親有父親的書房,我有我的書房,她給我的書房里擺了商務印書館出版的一套“小學生文庫”,好幾百本,薄薄的小冊子,天文、地理、小說、散文,什么都有。我哥哥有“中學生文庫”,也是這么一套。另外她還常常給我們買一堆書。父親也是個愛讀書的人,他書房里一面墻是木箱裝的二十四史,我沒事時常跑到他的書房里去翻書。那時候小,《三國演義》《西游記》我也看不懂,但書里的繡像畫、插圖,我喜歡看。有時父親也講故事給我聽,包括孫悟空、聊齋,等等。

王火的父親王開疆

我小學讀的是國立中央大學實驗學校,是個很出名的學校,校長是羅家倫,教導主任是許恪士,他后來到臺灣當教育廳長。我讀復旦大學的時候是在重慶北碚,我們幾個小學同學還去看過他,他很高興。上小學的時候,雨花臺那里天天槍斃共產(chǎn)黨。我的小學老師就有被憲兵隊抓去槍斃了的,我們雖然知道,就是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我們的小學和中央大學是連在一起的,從后門就可以進到中央大學里去。中央大學有醫(yī)學院,醫(yī)學院里解剖的尸體常常是雨花臺被槍斃的共產(chǎn)黨員的尸體。我們對門是老虎橋監(jiān)獄,犯人每天帶著腳鐐出來種地。這些給我們印象都很深。

國立中央大學實驗學校是個貴族學校,但也收相當一部分的平民子弟,包括農(nóng)民的子弟,只要你考試通過了就可以來上,而且收很低的學費,甚至可以免費。家境好的都要交學費。我們的校歌很特別,是陶行知作的詞:“神圣勞動,工人愛做工;神圣勞動,兵丁愛運動;神圣勞動,農(nóng)民愛耕作;為什么勞動,為什么勞動,為我人類大眾!”小時候唱的,到今天還能記住。我們每個小學生都分一小塊地,種菜,澆水,收獲后開心地吃一頓,學校在德智體方面的教育還是比較全面的。因此我從小就運動很好,功課也很好,田徑、球類、打氣槍、打網(wǎng)球、騎自行車也都不錯,我可以玩雜技,把自行車蹬得很快,站在自行車上跳下來,再追上自行車跳上去接著騎。

少年王火

1937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時,我上初中一年級。我從南京到安徽蕪湖,從蕪湖到南陵,從南陵到安慶,從安慶到漢口,再從漢口到廣州,從廣州到香港,在香港住了一年。我寫過一本有關(guān)香港的回憶錄,在香港連載,反響還挺強烈的,說我寫得很像當年的香港。我的記憶力很好,而且當時我已經(jīng)是初中生了,記得大多數(shù)事情。到香港我沒有進學校,而是請了一個家庭教師教功課。一年后回上海,我上了一個寄宿中學——東吳大學的附屬中學,是個基督教學校。到現(xiàn)在我還會唱很多贊美詩,那時做禮拜,唱詩班,圣經(jīng)班,大禮拜都得要做,但到今天我也信不了基督教。

在這個學校我受到了很多教育,我的老師有的是很有名的作家、翻譯家,如范煙橋、程小青,都是我的語文老師。那個時候程小青專門寫偵探小說,我把他的偵探小說全部買來看,他翻譯的福爾摩斯也買來看。范煙橋的很多電影劇本我也看。因為這些影響,我的作文還在比賽中得過第二名。那時對作家感到很神秘。范煙橋不怎么和我們多說,程小青很和善,常常和我們聊天。文學史把他們歸為“鴛鴦蝴蝶派”,我認為對他們不太公平,后來還寫過這方面的文章,袁鷹很同意我的看法。

我上高中一年級的時候,當時上海還是孤島。1941年12月7日,發(fā)生珍珠港事件。當天夜里,日本人炮擊了黃浦江里的一艘英國兵艦和一艘美國兵艦,第二天日本兵就進租界了。我在租界上了最后一課,那時就決定要到大后方去,不能在這里過亡國奴的生活。日本人進了租界,不過很快又退出去了,退出去的原因是日本人覺得這個包袱很大,不愿意負經(jīng)濟擔子。雖然日本軍隊退出了租界,但我還是決定走。

1942年7月1日,我一個人離開上海。父母親找了一個熟人,叫夏家連,他要到甘肅蘭州去,就把我托付給他。我隨著他一塊從上海到南京,從南京到蕪湖,從蕪湖坐火車到合肥。在路上火車被游擊隊炸了,我們在巢湖待了好多天,等路修通了之后又繼續(xù)走。這一路走了三個多月,正是最熱的夏天,我經(jīng)過江蘇省、安徽省、河南省、陜西省,進四川,先到成都,然后到重慶。那年是特殊的一年。馮小剛拍了部電影《一九四二》,找了很多人來談當年的情況,其實我那時看到的情況比他講的要慘多了。當時在淪陷區(qū)過封鎖線是很艱難的,日本人挖了封鎖溝。我是在合肥過的封鎖線,為了過這道封鎖線,我在合肥待了二十幾天。過了封鎖線,到了上排河,走過的路,我用比例尺量了一下差不多6000多里,實際上遠遠不止,足有8000里路。主要是因為這路走得沒有定規(guī)的,前面打仗,就得繞圈子走,主要是靠兩條腿步行。這一路走了三個多月,艱難困苦,九死一生。在裕溪口過江的時候,剛上輪渡,日本兵就上船了,牽了馬,帶著輜重,沖上那艘破爛的輪渡,把我們擠到船邊上。船邊地方狹窄,也沒有把手,我游泳游得不好,要是掉下去肯定淹死。有個日本兵還朝我笑笑,一看就是不懷好意,還沖我做個手勢,意思是把你搞到水里去。我不敢看他,把頭轉(zhuǎn)過去,心里很怕。過封鎖線的時候,還碰到了游擊隊,但這個游擊隊是真的游擊隊還是假的,不知道,因為樣子也不像正規(guī)軍。當時有許多游擊隊是自己建起來的,來了就所謂要檢查,檢查就是把他要的東西拿走。帶我一起走的夏家連,30多歲,比較有經(jīng)驗,他去交涉,偷偷塞了錢給他們,還給了金戒指,說我們是抗日的。他們就說:“你們慰勞我們,謝謝!”就放我們走了。這一路最危險的是過潼關(guān),中條山已經(jīng)被日本人占領(lǐng)了,隔著黃河往這邊打炮。晚上我們睡在旅店里,是沒有房頂?shù)穆玫辏驗榕谝呀?jīng)把房頂打掉了,只剩了一點墻,這墻也能擋一點灰,墻角地面是平的,鋪一張?zhí)J席,交點錢就可以在那里住。不點燈,另外給一點水,黑黑的一小碗,可以洗干澡。因為是大熱天嘛,弄一點點水搓身上,把泥搓掉。睡到半夜,那邊打炮,就打到我旁邊,那晚要是睡得很熟的話,就被打死了。路上還碰到旱災,老百姓都逃走了,成了無人區(qū)。在這里就看到國民黨的腐敗,日本人把河南大部分都占領(lǐng)了,國民黨湯恩伯的軍隊駐扎在河南。湯恩伯的軍隊很壞,我對湯恩伯印象是極壞的。有一次我差點渴死,因為水帶少了。在漯河那邊我們買了很多饅頭,一人買三十多個饅頭,拿麻線串上,背在身上。天熱,我們光著脊梁,只穿著短褲。別人穿草鞋,我穿不了草鞋,穿皮鞋走路,腳上全磨的水泡,用“媒子”熏干后拿針挑破,把里邊的水擠出來。經(jīng)過無人區(qū)時,真是沒有料到竟然真的一個人也沒有,村莊就像死了一樣,村里還有死掉的老太太,尸體就在屋子里,門窗都用爛泥、土磚封上,人都逃荒去了。老人留在村莊里死掉,狗就吃死人,蒼蠅到處都是。河南的水井和別處不一樣,就是挖一個大池塘,池塘因干旱都干掉了,沒有水。我渴得實在走不下去了,當時是在快到洛陽和穎上之間,蝗蟲多得不得了,大蝗蟲滿天飛,小蝗蟲遍地跳,一腳踩下去能踩死十幾個二十幾個。我去找水,所有水塘都是干的,好不容易看到一處水塘里有一塊大石頭,我用力去推居然推動了,石頭下面有一小塊潮濕的泥,就挖了些潮泥抹進嘴里,又挖了一些泥用手絹包著,給同伴含在嘴里,不然我們真的渴死了。河南的災荒相當慘,連死人肉都有人賣。養(yǎng)不活的小孩子插個草標賣。

終于到了四川,我去重慶找我哥哥王宏濟,他在重慶兵工大學,國民黨軍隊的一個大學,見到他我很高興。我哥之所以上兵工大學,是因為這里每個月還能拿一點錢。然后我又到了江津,那里有我一個堂兄王洪江,這個堂兄是我父親培養(yǎng)出來的,是法政大學畢業(yè),我就去投奔他。9月28號,國立九中免費招收流亡學生,有不少大學教授做老師,師資很好,學生參差不齊,像我從上海去的,英文水平不好,其他方面都還不錯。我的高中就是從這個國立中學畢業(yè)的。我后來的愛人凌起鳳家就在當?shù)兀以诮蛏狭烁叨⒏呷齼赡陮W。

1944年高中畢業(yè)后,我想考大學讀新聞系,為民做喉舌。當時新聞系很吃香,剛創(chuàng)辦不久,以前是沒有新聞系的。當時有三個學校有這個系,一個是成都的燕京大學,在華西壩,要自費的,對我是不可能,因為沒錢;一個是中央政校(國民黨中央政治學校);一個是復旦,復旦是最有名的。我那時很窮,沒錢坐汽車,所有能走路到的都走著去。復旦在北碚,屬于重慶,但離重慶很遠,一路看到好多去考復旦大學的學生,天很熱,有的中暑了,死在路邊上。我考了復旦,又考了政校。本來我只想考復旦,不想考政校,但被我哥哥罵了一頓:“你就那么有把握嗎?萬一考不上復旦呢。”因為當年有596個學生報考復旦,但學校計劃只取12個,最后實際取了30個,因為考生多,考得好的也多。我請了一個老先生免費教我古文,是安慶一個很有名的飽學之士,叫郭壽康,講古文講得特別好,如韓愈之類比較難講的古文都講得很清楚,我還是很想多學習的。考完復旦后,我自我感覺考得很好,就預備不考其他學校了。因為我哥哥考大學也是考得很好,考一個取一個,他西南聯(lián)大也考取了。因西南聯(lián)大在云南,太遠了,我就沒有去考,考復旦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到發(fā)榜的時候,是復旦先發(fā)榜,我每天偷偷跑到江津的碼頭等報紙來。重慶出的報紙要用船運到江津,每天下午必然到,我每天到那里等著看發(fā)榜。那天一看復旦發(fā)榜,自己得了第七名,很高興,回到家里,堂兄正在打麻將,看到我說:“你回來了?”我把報紙遞到他面前,說:“你打完牌看吧。”說完我就很得意地到凌起鳳家去玩了。凌家條件很好,四面八方的年輕人多,在她家可以聽留聲機,大家一起唱歌曲,一起玩,那里成了一個集會的場所。另外,她家接人待物很好,我常常在她家吃飯。考取復旦之后,我心就安了,等于有一張飯票,有飯吃,有地方睡。如果考不取,我就打算去打工,明年再考,或者到白沙,那里有個先修班,先補讀一年。

高中二年級的時候,學校里發(fā)生了一個案子,這個案子后來沒有很好地破,但是把學生逮捕了一些,有一個學生還死在監(jiān)牢里。這個案子是有人在早飯的稀飯桶里放了砒霜,下了毒,凡吃了的人全體都嘔吐。我那天睡懶覺,偏偏沒有去吃,我同寢舍的都去吃了。那些中毒已經(jīng)昏迷的學生,要把他們送上船過江去江津縣醫(yī)院搶救。那船是很危險的,江里常漂著死人。我在江津的時候認識兩個好醫(yī)生,一個是德國留學回來的,叫張西堯;一個是安慶的(因為凌鐵庵是安徽人,他家里有很多安徽同鄉(xiāng)),在法國留過學,很有學問。我請他們幫忙救治。后來我在復旦讀新聞的時候,就這個案子寫了篇文章,也是我第一次在報紙上發(fā)表文章,發(fā)在《江津日報》。我對江津醫(yī)院的醫(yī)生感覺太差了,他們對這些中毒的學生很冷漠,好像生命對于他們無所謂一樣,既不拿好藥,也不允許請外面的好醫(yī)生來看病,也不按照正規(guī)的治療方法來治療。這些學生都已經(jīng)昏迷了,心跳已很微弱,也不給打強心針。情急之下我請張西堯來給他們治,張就對江津醫(yī)院的醫(yī)生說要趕快打強心針,不然的話命就沒了。于是那些醫(yī)生就和張西堯吵架,張西堯就走了。我一直堅持要打強心針,那醫(yī)生看我這個學生很會鬧事,看我認識的人好像也挺多,最后才打了,把學生都救活了。但是他們的態(tài)度很壞,這些中毒的人應該繼續(xù)給藥的,哪怕至少要給點葡萄糖什么的,可他們不給。所以我寫了這件事,送到《江津日報》去,用我的真姓真名發(fā)表了,影響挺大,讓我覺得寫東西很有用,于是決定學新聞。

從那以后,我就開始寫文章了,當然也跟窮有關(guān)系,寫文章有稿費。剛開始寫點散文、小說,譬如凌起鳳的二姐、姐夫的事,我了解情況,就寫了一篇《青山葬連理》,題目起得有點俗氣,基本故事情節(jié)是他們二人的故事,寫空軍對日作戰(zhàn)的歷史。還寫了《老倫明的夢》,在我算是進步的東西。當時感到農(nóng)民很苦,國民黨抓壯丁很厲害。四川的農(nóng)民很淳樸,我們學生窮,學校旁邊有橘柑林,結(jié)滿了橘柑,其實橘柑價錢并不貴,但是我們連吃這個的錢都沒有。四川當?shù)赜袀€規(guī)矩,你路過橘柑林口渴的話盡管吃,但不許帶走,吃完的橘子皮橘子核放在樹下就行了。知道這個規(guī)矩后我們學生就常去吃。可是后來有些學生破壞了這個規(guī)矩,不但吃還大量地帶,農(nóng)民就不愿意了,我畢業(yè)后聽說這個規(guī)矩取消掉了。四川的同學因為家在當?shù)兀袝r候請我們?nèi)ゼ依锍燥垺.數(shù)孛耧L真淳樸,你碗里的飯快吃完時,他就用飯瓢把米飯一下子又扣到你碗里了,怕你客氣吃不飽。其實我食量不大,一碗飯就吃飽了,所以第二次去他家吃飯,要提防著他把飯再扣進我碗里。

在重慶讀復旦的四年里,我寫了不少文章給報紙。復旦大學里進步同學比較多,地下黨也比較多,跟他們接觸才了解了外面的世界,聽說了延安。抗戰(zhàn)勝利后,1946年暑假,我離開重慶回下江,當時叫復原。那時學生如等學校一起回去,大概要到夏秋之際。于是,我就跟幾個同學約好自己走。臨走前,我去看望了重慶《時事新報》總編、我在復旦大學的老師王研石。上半年,我在去上海的時候,寫了一篇《匱乏之城——上海近況巡禮》寄給了《時事新報》。在文中,我介紹了抗戰(zhàn)勝利后上海的情況、國民政府在上海的表現(xiàn)、上海人民的實際生活。發(fā)表后,該文很有些影響,王研石老師很滿意。我這次去,王老師給了我一個特派員的名義,但是無工資,只有稿費,至于需要我寫什么,或是我想寫些什么,可通過長途電話或航空快信聯(lián)系。王老師說:“現(xiàn)在大家都想回下江,很想了解從西北公路一路去滬寧的情況,你就翔實報道,你寫一篇,我就發(fā)一篇,一定要好好寫。”當時我走成渝公路從重慶到成都,由成都轉(zhuǎn)西北公路經(jīng)廣元到漢中,翻秦嶺出川,由川入陜。我坐汽車到寶雞后,轉(zhuǎn)隴海鐵路、津浦鐵路到上海。一路上,我以特派員王公亮名義,以“西北公路記行”總標題寫了很多稿子,將沿途所見所聞都記載下來。這些稿子后來都在《時事新報》登出。我到上海后,又多了兩個頭銜:上海《現(xiàn)實》新聞雙周報記者,臺灣《新生報》南京、上海特派員。這樣采訪起來更方便。那時上海的新聞采訪并不自由,有新聞檢察官常檢查。

青年王火

我開始關(guān)注對于日本戰(zhàn)犯(乙級、丙級)在南京、上海的審判。當時,國民黨政府對日本戰(zhàn)犯很寬大,上海戰(zhàn)犯集中營關(guān)押著上千名戰(zhàn)犯,他們在監(jiān)獄可以聽留聲機、唱歌、跳舞。谷壽夫每天都可以散步。對于制造南京大屠殺的朝香宮親王,國民黨政府沒有把他列在審判人員中,沒追究他的任何罪責。松井石根(大將)也只是在東京接受審判。南京拘留所里關(guān)押了曾經(jīng)殺中國人比賽的兩個日本中尉,以及谷壽夫、日本駐香港總督磯谷廉介、酒井隆等人。而日本人在戰(zhàn)敗前把監(jiān)獄里的中國人都殺了。國民黨政府對日本戰(zhàn)俘如此寬大,一方面是美國為了防止蘇聯(lián)的進攻,在日本保留了天皇、皇族;另一方面,國民黨要打內(nèi)戰(zhàn),需要利用日本軍人。蔣介石認為岡村寧次對付共產(chǎn)黨很有一套辦法,就讓岡村寧次住在南京洋房里,受到優(yōu)待。日軍中有專業(yè)軍事技術(shù)人員也被國民黨接收了,閻錫山就收了許多日本兵在他的隊伍中。國民黨政府對大漢奸也比較“寬大”,老牌大漢奸梁鴻志關(guān)在上海履理路“楚園”時,不僅住單間,還有小老婆陪著,吃飯也是自家廚子來做。中國民眾對國民黨這種行為很是反感。

我是較早開始采訪南京大屠殺一案的,那時采訪這個案件的記者并不多。1942年,我曾路過南京。那時的南京城人煙稀少,墳堆眾多,當?shù)厝烁抑v日本人在南京屠殺了很多中國人,下關(guān)據(jù)說殺的人最多。抗戰(zhàn)勝利后,國民黨政府在南京貼出告示,要求民眾舉告南京大屠殺。當時中國人的觀點是女人受了侮辱是不愿講的,所以舉告的男人很多。

我認為南京大屠殺中國死亡30多萬人這個數(shù)是比較可靠的。我在戰(zhàn)后曾調(diào)查過南京戶籍。戰(zhàn)前南京是一百多萬人。打仗就算跑掉50萬,一般老百姓是不會走的,他沒有什么錢,只有房子、田地這些搬不走的東西,跑的大都是有錢人和當官的。日本人分了三路進攻南京,主要是從上海滬寧線進攻南京,當時估計逃到南京的外地人有10到20萬。蔣介石開始還是想守南京的,畢竟這是國民政府的首都,不守影響太大,而且蔣介石還是希望德國大使陶德曼居間調(diào)停,守南京,蔣覺得還可以增加自己與日本談判的籌碼,最后唐生智奉命留守南京,蔣介石把自己精銳部隊教導總隊也留給了唐生智,當時南京的國軍估計有20多萬(從上海退下來的軍隊、南京留守部隊加起來)。這樣算下來,當時南京的人口大概是50萬+20萬+20萬=90萬。可我1942年去南京時,看不到什么人。南京偽市長高冠武經(jīng)過明孝陵時,看見到處都還是中國人尸骨,這時離南京大屠殺已經(jīng)過了兩三年。高冠武后來把明孝陵將近3000多人的尸體收集、埋了起來,立了一個“孤魂碑”。花神廟也是南京大屠殺時,日本人集中殺中國人的地方。日本人現(xiàn)在總是說中國人拿不出確切死亡人名單,這怎么可能拿得出來呢?有的是一家都被日本人殺光了,有的女子受侮辱后,又不愿出來講,再加上抗戰(zhàn)時間這么長,拿出名單這怎么可能?后來有中國人說南京大屠殺死這么多人,是因為“中國人的奴性”導致的。我在《文藝報》寫了篇文章反駁了這個觀點,日本人殺南京老百姓和中國戰(zhàn)俘,那是有計劃的,他把中國人用繩子綁住串起來,趕到下關(guān)或水坑等地方,集體屠殺,然后又用汽油燒,這樣可以做到毀尸滅跡。這種集體屠殺墳、大坑很多。國際紅十字會的拉貝對此也有真實記錄。包括躲進國際難民區(qū)的中國人也不能幸免。日本軍隊常到國際區(qū)抓人,一個是抓中國兵,日本人看中國人手上是否有老繭,如有老繭,就認為他是中國兵;一個是抓中國婦女(我在《戰(zhàn)爭和人》中寫的莊嫂就有這樣的遭遇)。南京大屠殺之后,有個中國人在新街口開照相館,就有日本人來沖洗照片,說要寄回日本。照片中都是屠殺中國人的場面,很殘忍,水坑里都是尸首、人頭。1942年,汪精衛(wèi)還都南京時,南京已沒有什么人。對此,周佛海在日記里也有記載。抗戰(zhàn)勝利后,南京也才幾十萬人。30多萬中國人被屠殺,東京軍事審判庭是認可的。

我在抗戰(zhàn)勝利后采訪南京大屠殺案件時,來找我講述的男人較多。其中就有一個叫陳福寶的二十幾歲年輕人,他曾到東京軍事審判庭去作證。他跟我說,東京審判庭并不認可他的說法,他激動地說自己可以帶著他們指出哪里哪里是殺人坑。日本人當時抓到他時,他被像綁螃蟹一樣綁著押到五臺山。日本人讓中國俘虜自己挖坑,那些坑連起來像戰(zhàn)壕一樣,然后讓俘虜自己下去,日本人就這樣把中國人埋了。陳福寶年紀小,挖得慢,日本兵一生氣,上去就把他摔昏過去,日本兵以為他死了,就沒管他。日本兵走后,他慢慢醒了過來并記住了那個地方。他親戚也是開照相館的,也看到日本兵屠殺中國人的許多照片。其中就有谷壽夫第六師團在南京的罪證。我曾參加了南京軍事審判庭對谷壽夫的審判,法庭當場出示了許多第六師團搶劫、殺人、強奸的證據(jù)和紀錄片。谷壽夫還一直在辯解,當時審判長是石美瑜,檢察官是陳光虞,他很厲害,親自去看了幾處萬人坑,實地了解日軍所犯下的罪行。當時在南京被審判死刑的日本高級戰(zhàn)犯并不多,酒井隆是第一個在雨花臺被槍斃的日本戰(zhàn)犯,他主要是在廣東犯了很多罪行。槍斃谷壽夫時,南京民眾去看的比較多,有幾千人。槍斃前,谷壽夫還不服,寫了遺書通過日本聯(lián)絡(luò)委員會轉(zhuǎn)交給了他的家屬。前幾年,谷壽夫的家屬還在替他喊冤。谷壽夫被槍斃那天,我記得他穿著便服、戴著帽子,被國民黨士兵推著走,然后就在背后一槍,酒井隆也是這樣被行刑的。他們的骨灰還被允許帶回了日本。

王火以“王公亮”之名發(fā)表在1947年2月10日重慶《時事新報》上的文章,報道南京大屠殺主犯谷壽夫受審的詳細情況

我在南京采訪時,有意識地尋找一些女性受害者,其中李秀英就是我主動去采訪的。李秀英曾到審判谷壽夫的法庭作證。她從小會武功。我初次去拜訪她的時候,她用一個長長的藍灰色圍巾包著臉,只露出眼睛。她丈夫姓陸,我采訪時,主要是她丈夫跟我講她的情況,丈夫講的不對時,她會及時補充。我后來把李秀英的遭遇寫進了一篇《被侮辱與被損害的——記南京大屠殺時的三位死里逃生者》的文章中。文中,我還介紹了一位保衛(wèi)南京城的擔架大隊大隊長梁廷芳。我后來在創(chuàng)作《戰(zhàn)爭和人》時,莊嫂身上就有李秀英的影子,寫尹二也是借鑒了這位大隊長的遭遇。

我在上海也采訪了日本戰(zhàn)俘營中的一些人,這些人后來都被遣返了。可國民黨政府連他們的罪行都沒搞清楚,就都遣返了。其中有一個日本科學家,我想他肯定是搞生化武器的,還有很多日本憲兵。后來,我寫了一篇《訪江灣日俘營及虹口日僑》文章專門談及這些日本戰(zhàn)俘。我在上海參加了對岡村寧次的審判,那次審判很可笑。審判是在上海市參議會大禮堂舉行的,參加的聽眾很多。審判長還是石美瑜,檢察官換成了口才很不好的施泳。法庭專門為岡村寧次聘請了三位中國律師:錢龍生、楊鵬和上海的江一平大律師為他辯護。石美瑜在審判中總是幫岡村寧次說話,而檢察官說話也總是結(jié)結(jié)巴巴,軟弱無力,我在旁聽席上都聽不清他在說什么。那天法庭宣布:由于證據(jù)不足,當天只審不判,休庭。1月26日,法庭要對岡村寧次宣判,但前一日我去申請旁聽證時,卻被告知不讓進了,法庭只允許中央日報、中央社、掃蕩報等少數(shù)報社記者參與報道。法庭宣判岡村寧次“無罪”,說岡村寧次投降有功,正因為他,日本軍隊投降時沒有亂起來,這實際上是國民黨政府在包庇岡村寧次。宣判的第二天,岡村寧次就和其他200多名戰(zhàn)犯坐著美國的船回到日本。而且他的遣返是保密的。為什么現(xiàn)在日本右翼勢力很大?能不大嗎?這些人都沒被宣判有罪,都活著回到日本。岡村寧次后來在自己的回憶錄中,還感謝了石美瑜對自己的幫助。蔣經(jīng)國后來還請岡村寧次到過臺灣,那時臺灣怕共產(chǎn)黨打過來,石美瑜還參加了會見,像老朋友一樣。

我的觀感是:國民黨政府對于日本戰(zhàn)犯、漢奸的審判不公正、不徹底,貪贓枉法、包庇太多。再加上戰(zhàn)后國民黨官員的“五子登科”,國民黨政府很失民心,這也催促了國民黨的垮臺。但其實國民黨建都南京時,建立中央軍校(前身為黃埔軍校)時,國民黨、國民政府也是革命的龐然大物,我現(xiàn)在還記得黃埔軍校的軍歌:“怒潮澎湃,黨旗飛舞,這是革命的黃埔。主義須貫徹,紀律莫放松,預備作奮斗的先鋒。打條血路,引導被壓迫的民眾,攜著手,向前行,路不遠,莫要驚。親愛精誠,繼續(xù)永守,發(fā)揚吾校精神,發(fā)揚吾校精神。”抗戰(zhàn)結(jié)束,日本敗了,國民黨也爛掉了。

這一時期,我還寫了《洶涌澎湃的上海學潮》等關(guān)于學生運動的文章,還有反映洞庭湖游擊隊的《漫天風雪話江南》,以及反映上海實際情況的《上海在不景氣中》《從水電事業(yè)中看上海》《苦難中的江南造船廠》等文章。我那時膽子大、手癢,這些文章刊出后,王研石老師和讀者都反響不錯。但是中共地下黨的陳展曾提醒我不要寫太多這樣的文章,我一直到陳展被抓才意識到危險。這段記者生涯,對我人生而言是一段很好的經(jīng)歷,都是親身經(jīng)歷的事,沒有編造,都是事實,對我以后從事出版編輯、文學創(chuàng)作都很有幫助。這使得我的作品源于生活,經(jīng)過藝術(shù)化的處理,又高于生活,真實而有自己的特色。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我的未婚妻凌起鳳要隨她父親到香港。我當時想他們不會去臺灣,因為臺灣不喜歡我的岳父凌鐵庵。凌鐵庵一直與很多進步人士有來往,作為國民黨元老,他對蔣介石那套“獨裁統(tǒng)治”、特務統(tǒng)治極其反感。當時我有兩位進步朋友,就是得到起鳳和她父親的保護,才得以脫險。一個是我的大學同學邵文紳,一個是中共地下黨員陳展。凌起鳳和父親飛到香港后,臺灣就派人來動員凌鐵庵到臺灣。凌家到香港后,經(jīng)濟上確實出現(xiàn)一些問題,再加上一些別的因素,凌鐵庵最后還是決定一家到臺灣。后來,我一直寫信讓起鳳回來,經(jīng)過慎重考慮,經(jīng)過一些波折,起鳳后來還是告別家人,回到上海與我重逢。《霹靂三年》的女主角寫的就是我的妻子凌起鳳,其中《品茗莫愁湖》《情定花神廟》兩篇完全真實。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我先在上海總工會工作,不久就調(diào)到北京中國全總,編《中國工人》雜志。因為工作關(guān)系,中南海我去的比較多,只要去之前打電話聯(lián)系好中央辦公廳的同志。那時候是從長安街西街(府右街)西口進去,我從來沒有見過毛澤東。當年,我們編輯出版的《中國工人》發(fā)行最多時有六七十萬份,最少的也有十幾萬份。

王火著《霹靂三年》

到了1958年,北京的生活開始出現(xiàn)一些問題,先后出現(xiàn)了人民公社、三面紅旗。當年8月,我出差到甘肅采訪。甘肅正在大興引洮水入山,把洮水引到山上去,民工日夜干活。甘肅那個地方是白天熱,晚上冷,我嗓子就是那時候出的問題。我有次去工地采訪,跟司機說第二天來接我。結(jié)果,當?shù)厮緳C沒聽清楚我說的話,第二天沒來接。晚上我只有住在工地,工地太冷了,結(jié)果導致我嗓子發(fā)炎出了問題。我那時候不是黨員,卻讓我主要負責一些重要領(lǐng)導人的約稿工作。我曾經(jīng)負責向羅瑞卿總參謀長約稿。當時因為要開全國民兵會議,組織上安排我約他寫稿子,他就叫我跟傅秋濤上將聯(lián)系,這篇稿子發(fā)表后,外電也曾報告過。這篇文章主要是警告臺灣不要亂動。

1949年以前,我在復旦大學任助教,那時助教是有工資的,拿25塊錢研究費。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開始實行的是供給制,大家都吃大灶。到了1954年,就改成了工資制,當時先給我定的是十六級,后來調(diào)到十五級,后來又準備調(diào)到十四級。當時,我們單位美術(shù)組有個組長,他家里人比較多,生活比較困難,他定的級別并不高,看到他的情況,后來我就把我的十四級工資指標讓給了他,這種做法在我看來很正常,沒覺得什么。當時我發(fā)表文章,也沒有用自己的本名。1960年,要開世界工聯(lián)執(zhí)行局北京會議,組織決定調(diào)我到宣傳處工作,可能因為我會一點外文,其實我也只會一些英語,我記得我翻譯了兩封信。在開幕式前,大會組織者要求我給少先隊寫一首詩,朗誦給亞非拉的嘉賓們聽,主題是反對修正主義。我從當天晚上一直寫到第二天早上四五點鐘,熬了一夜,經(jīng)過審查,說不行,還得改,后來算是通過了,又趕緊讓紅領(lǐng)巾隊員們背誦。第二天在人民大會堂舉行會議時,少先隊員舉著隊旗,然后列隊朗誦。

60年代初,北京糧食短缺這個問題還是比較嚴重的。北京城里辦了人民公社,我和愛人各自在單位的大灶上吃飯,女兒在幼兒園里吃。家里雇了一個保姆,后來她被安排去了城里的人民公社工作。我們夫婦倆每天要負責接送孩子,保姆的錢我們繼續(xù)出。一天到晚都很餓,但那時的餓竟然把我以前的胃病徹底治好了。

王火“中國新聞工作者第一次全國代表會議”列席證

1961年,突然之間,我們這個刊物被要求“撤廟搬神”。《中國工人》每年十二期都要送毛主席看的,后來我聽說毛主席在我們這個刊物上批了這四個大字。很快,中宣部就來單位傳達最高通知,叫我們在外地的所有同志都要回來聽傳達(我當時帶隊在延安出差)。對于為什么要撤廟,我們都不是很清楚,我想可能是跟劉志丹小說有關(guān)系。之前何家棟在工人出版社出版《劉志丹》后不久,工人出版社就被撤銷。后來,何家棟到了中國工人雜志社。中宣部傳達通知后,我便做好了思想準備,我想我可能不會在北京了。我當時到北京已快十年了。我記得中組部開的介紹信是要我們到山東沂蒙山區(qū),說兩年后我們就可以回來。當我告訴愛人我要去山東,她說她也要去。我說,你要去,兩年后我們可能就回不來了。我說,還是我一個人去,你帶著孩子在北京。她說不行,我從臺灣回來就是要跟你在一起的。你去兩年,我也要去。我說你要去,還得打報告,組織上要批準才行。結(jié)果,組織批準了她的請求。不久,北京的城市人民公社也辦不下去了,保姆又回到我們家。就這樣,我和愛人先到了山東沂蒙山區(qū),孩子和保姆留在了北京。以前康生在沂蒙搞過土改,據(jù)說政策很左。我到沂蒙時,本想找些地主、富農(nóng)了解些情況,結(jié)果都沒有找到。

到了臨沂,我發(fā)現(xiàn)那里不錯,有吃的,只要花錢就能買到東西。我分配工作的時候,當?shù)馗刹靠频念I(lǐng)導同我談話,說我比較難分配。因為我的資歷、能力都很不錯。當時我提出想去大學教書。臨沂當?shù)赜幸凰髮W是“反右”時辦的,但整體教學質(zhì)量和學校條件都比較差。后來,干部科同志跟我說,安排我到臨沂省重點中學臨沂一中當校長。這個臨沂一中是歸省里直接領(lǐng)導的,我同意了。到了之后,這所學校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學校是按照蘇聯(lián)模式設(shè)計、建造的,很漂亮。學校的學生很多,當時學校正在進行教改,但是教改情況很糟糕,孩子們該學的都改了,學生根本學不到什么東西。

我到任之后,開始學習教育學,后來又看了一些蘇聯(lián)的教育課本,我是邊學邊干。因為我尊重老師、尊重學生,他們對我反響都還不錯。我去聽課之前,也都會跟老師們打招呼。老師同意,我才去聽課。在學習上,我向老師們虛心請教經(jīng)驗。后來我跟妻子商量,要不把孩子從北京接過來,愛人也同意了。

在臨沂,我覺得自己在那里一輩子搞教育,也挺不錯的。那里環(huán)境好,生活也好,我對老師和學生也都挺好,他們對我也不錯。我當時真的是愿意扎根在那里。后來有一天,我在一個副校長的辦公室看到了一個秘密文件,里面說學生出身成分要查三代。我們學校中的地富子弟當時占到27%,我想不通,就找書記談了此事,他沒說話,也許是因為我不是黨員,他只是說調(diào)查后確實比較多。我說那這成分怎么算呢?他說,是要查三代。我后來跟書記說,我能否看看每個學生的檔案,我想了解一下他們的實際情況,尤其是畢業(yè)班學生的檔案,書記后來同意了。我發(fā)現(xiàn),有的班主任對出身好的學生,評語就很好;對出身不好的學生,評語比較差。我覺得讓學生帶著這樣的包袱畢業(yè)很不好,我不同意。我就對一些老師的評語進行了修改,但有的班主任不同意修改,就把此事跟書記講了。我也跟書記談了我的想法,也跟一些班主任談了我的建議,但有的班主任對此一直懷恨在心,“文革”時候就報復了我。

我到學校后,發(fā)現(xiàn)這個學校還有20多個老師是“右派”。我當時大吃一驚,120多個老師中就有20多個是“右派”,怎么會這么多?他們說都是那個副校長給打的。譬如有一個物理老師,曾經(jīng)是國民黨的起義軍官,只是因為副校長講了一句“他應該是‘右派’”,結(jié)果他就被打成了“右派”。這讓我想起來,上海電影制片廠有一個叫楊華的門衛(wèi),他曾經(jīng)是香港著名的演員,因為他反對港英政府,就被驅(qū)逐回大陸。1957年,因為上影的領(lǐng)導也講了這樣一句話,說他應該是“右派”,結(jié)果他也成了“右派”。

王火全家在山東臨沂中學

我在臨沂呆了一段時間,不久山東省副省長兼宣傳部長決定調(diào)我到山東大學創(chuàng)辦新聞系。他認為我是復旦大學新聞系畢業(yè)的,在山大教書可以幫助他們開辦新聞系,但是我沒有去。我說我愿意在中學工作。

這個省重點中學干部子弟比較多,軍隊干部子弟和農(nóng)民子弟也比較多。當時在沂蒙農(nóng)村,如果有一個高中生就不得了。山東作家王兆軍就曾經(jīng)是我的學生。我在那里也做了一些實際工作。學校附近有條河,每天都有學生上下學過河。如果下雨,山洪暴發(fā),河水就非常大,學生過河就非常危險。我當時規(guī)定,班主任必須每天要跟著學生一起過河,我要求班主任早晚都要這樣做,我自己也都會去河邊,帶著學生們一個一個走過河。這些學生到了五六十歲的時候,講到這些事還是很感動,還會記得我。在學習上,我有時看到老師修改學生作文,有的改得太粗,有的改得過于精細,我就對老師講一些建議,老師和學生也都愿意接受。

我當時是準備做一個教育家了,也參加了很多當?shù)氐慕逃顒樱苍鴩L試著寫些兒童文學作品。可我內(nèi)心卻還記掛著我那部長篇小說。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時候,我就開始用業(yè)余時間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戰(zhàn)爭和人》。寫完后不久,當我離開北京前往臨沂的時候,就把稿子交給了中國青年出版社的編輯。編輯看完后,評價很高。但不久,中央就傳達指示說“利用小說反黨是一大發(fā)明”,這是由《劉志丹》小說引發(fā)的。當時,各出版社都很緊張,趕緊檢查各自出版的小說。我這部小說,也就因此被推遲出版了。過了幾年,中青社給我寄來稿子,說讓我再修改一下。可不久,“文革”開始了。當時學校成立了上百個戰(zhàn)斗隊,我的大字報也被貼了出來,我的這部稿子也成為了“大毒草”。我后來寫一篇回憶錄專門講了這段歷史。

“文革”開始,一個姓鮑的老師跟我說:“不行,咱倆回上海吧。學校一時半會兒也開不了課。”我覺得這個建議可以,我回家跟我愛人說了一下,愛人也同意。就這樣,我和這位鮑老師就化了裝,戴著草帽,卷著褲腿兒,買了車票就回上海母親那里了,愛人和女兒則留在了臨沂。呆了兩三個月,愛人給我寫信說臨沂城安定了,我可以回來。回去之后,我被斗得很厲害,感到活不下去便想到了自殺。愛人跟我說,她可以陪我一起死,她拿出當年從香港悄悄帶回大陸的三百粒安眠藥。但她勸我要冷靜地想一想,我們現(xiàn)在有了兩個可愛的女兒,我們走了,孩子怎么辦?自殺的人是以叛徒來對待,醫(yī)院不會管我們,孩子也會受一輩子牽連。我想了很久,坐到凌晨,我跟她說我不死了,再苦我也要支撐下去。

我是在“文革”結(jié)束前入的黨。解放前,我就曾申請入黨,那時地下黨負責人告訴我,我的入黨問題不著急,我在黨外可以做很多事情,組織對我是信任的。也確實是這樣,1949年以后,不論我在上海,還是在北京,組織上對我都是很信任、很重用。在上海,工會負責人的講話稿都是由我來寫。到了北京,讓我負責向郭沫若、田家英、羅瑞卿、謝覺哉等重要領(lǐng)導約稿。1957年,組織上也沒有把我當“右派”分子對待。1961年,我?guī)ш牭脚R沂,入黨介紹信上還清楚地寫著我是“入黨培養(yǎng)對象”,70年代,組織上派我到上影廠參加《平鷹墳》的劇本修改,我當時是跟魯彥周、白樺在一起。有一天,臨沂那邊打來電話,讓我趕緊回去。我回去后,組織上就解決了我的入黨問題。

“文革”結(jié)束后,我在臨沂負責當?shù)爻霭婀ぷ鳎覍Υ藳]什么興趣,我也在考慮自己以后的工作和出路在哪里。在臨沂時,我曾寫過一部有關(guān)漢斯·希伯的《外國八路》,我寫之前沒有人提到他,我寫之后關(guān)于希伯的文章多了起來,很多人開始關(guān)注他,他的墓在臨沂也得到了重修。我也曾考慮去南京工作,當時《十月》主編蘇予曾經(jīng)幫我找過人。但我這個人,不太愿意主動去求人辦事。這時候,四川成都我的同班同學馬駿(原名張希文,曾是復旦大學學生會主席,上海學聯(lián)主席、華東學聯(lián)主席、全國學聯(lián)副主席。開國大典,他代表學生上天安門,受到毛澤東接見。“反右”時,他被打成“右派”,送到了彝族地區(qū)勞改,后來下放到瀘州去教外語)從成都來信跟我說,他在四川人民出版社擔任副書記、副總編,他在《紅巖》上看到了我的一部長篇小說(《濃霧中的火光》),希望我能到成都跟他一起做出版。我動心了,那時四川的出版社做得很不錯,加上老同學又在那里當領(lǐng)導。我和妻子商量,我們決定去四川工作。開始,臨沂當?shù)夭环盼遥揖腿ナ±镎伊水敃r省委副書記,我說我想到四川去寫我的東西去,繼續(xù)做出版。后來他們還是同意了。我就跟馬駿聯(lián)系,說我可以立刻到四川,家屬晚些到。當時,很多學生、朋友送我,場面還是很感人的。

我到成都后,擔任了四川人民出版社副總編輯,后又參與創(chuàng)辦了四川文藝出版社。1995年,我還獲得了全國勞動模范稱號。我在四川做了幾年出版,工作還是很愉快的,尤其當時李致同志擔任四川省委宣傳部副部長期間。他很支持我的工作,他是從四川人民出版社總編調(diào)任到宣傳部的。

我到四川后工作太忙,當時四川出版社積壓的稿子有兩千多萬字,一些名家的稿子也被壓著,雖然當時有些作品不算太好,但我認為這作品還是有文學歷史價值的。就這樣,我把自己所有的業(yè)余時間都用在了看稿上。因為工作很忙,自己的創(chuàng)作計劃也被推后了。當時還鬧出一個笑話。我有時下班,會把要處理的稿子裝在包里帶回家看。當時我住的是舊房,離廁所很近,味道不好,晚上看稿時,我就把窗戶打開。有一個同事總懷疑我在干私活,有一天他輕輕走過來,看見我半夜還在看社里的稿子,他很感動。我就是這樣工作,很快就把積壓的稿子都處理完了。后來發(fā)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我的一只眼睛受了傷。那天我要拿一本要付清樣的稿子去印刷廠,我們的辦公樓原是國民黨時期四川鹽務局的楠木樓,一座漂亮的洋房,當時要拆掉它蓋成十四層出版大樓。工人在地面上挖了很多坑,當時天下大雨,我趕著去送清樣,卻突然看到一個小女孩兒掉在水坑里。我趕緊過去,跳下水坑把小孩兒托了上去。當我從坑里往上跳的時候,沒注意上面有鋼管,我的頭猛地撞到了鋼管上。我在水坑里躺了一會兒,上來之后,趕緊讓同事把我送到了醫(yī)院,醫(yī)院說我腦震蕩,顱內(nèi)出血了,我當時已不能講話,也不能認人。我被送到成都軍區(qū)總醫(yī)院,省委很重視。醫(yī)院說要開顱,把三個出血點的血吸收,如果不開顱,很可能出危險。后來動手術(shù)時,醫(yī)生把我的視網(wǎng)膜弄壞了。之后我又到上海著名的眼科醫(yī)院就診,但那里的醫(yī)生也回天無力。醫(yī)生告訴我以后恐怕寫不了東西了,我的眼睛很可能失明。我同妻子說,自己可能會是一個廢人了。妻子安慰我說,還有盲文。那時,我還真學習了一段時期的盲文,還用盲文創(chuàng)作了篇文章,講的是上海著名眼科醫(yī)生“東方一只眼”帶的兩個女徒弟的故事。最后通過上海醫(yī)院的努力,我的另一只眼還是保住了。回到四川后,我因為只能用一只眼,吃飯、走路、工作都很不方便,我想出版社工作自己是無法繼續(xù)了,就找到四川省委宣傳部部長李致,提出辭職,但李致不同意。最后我跟他講了一句推心置腹的話。我說,這個出版社憑我現(xiàn)在的能力,是不可能干出一流的,但我還是想做一名一流的作家,最后李致答應了我的要求。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中國剛成立時,我在上海就想寫一部史詩性的東西。不久,我就開始寫三部曲,我認為自己的生活經(jīng)歷足夠支撐這部小說。我這部小說中有一百多個人物,每個人物都很有自己的形象特點,“文學是人學”的這個觀點,我是認同的。無人物,凈去抄襲別人,這是不對的。我那時在上海、北京的工作很忙,但我還是愿意寫,有時忘了一些素材,我就問問我的愛人,她會幫我補充一些資料。我每寫完一部分,都會給夫人看,問問她的意見,她也會提自己的看法。

我的三部曲從西安事變寫起,然后是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我當時準備寫四部。我認為西安事變是很重要的,如果沒有西安事變,蔣介石不會下決心抗日。抗戰(zhàn)晚期,國民黨特務統(tǒng)治很厲害,腐敗也開始蔓延,人們對此非常反感。我認為我不能只簡單地寫歷史,要從文學的角度來創(chuàng)作。我的書名都是用的唐詩。第一部取名《月落烏啼霜滿天》。第二部取名《山在虛無縹緲間》,因為那時候抗戰(zhàn)打了好幾年,中國究竟會怎么樣,誰也不太清楚。第三部叫《楓葉荻花秋瑟瑟》,楓葉是紅顏色的,秋葉是白顏色的,當時國民黨開始反共,準備打內(nèi)戰(zhàn),但還沒有開始。這部小說有我自己的經(jīng)歷,當然我也受到了《靜靜的頓河》《戰(zhàn)爭與和平》《悲慘世界》等小說的影響。我認為創(chuàng)作,歷史還是要真實,在我之前也有寫抗日戰(zhàn)爭的,但都是寫國民黨不抗日,這不對。我這部小說里面,我寫的國民黨還是抗日的。在我這部小說出版后,很多人開始寫國民黨抗日了,這是歷史,應該尊重,這樣作品的歷史性、真實性也會比較強,讀者也會信服。

到了文化大革命,我的這篇小說突然成了大毒草。說我是為國民黨樹碑立傳,造反派把我這部小說當做大毒草拿去展示。我對于造反派的這種說法不承認。后來他們把稿子退還給了我,但很多已經(jīng)被刪改或抽走,只留給我一部幾十萬字的殘稿。當我去問我的其他文章去了哪里,造反派告訴我,被紅衛(wèi)兵拿去當大便紙用了。

“文革”結(jié)束后,人民文學出版社想出版我那部長篇,當時編輯叫于硯章,他約我繼續(xù)寫。我就開始寫,因為曾經(jīng)寫過,材料和素材都在腦子里,所以寫得比較快。我是1982-1983年把第一部寫完的。到四川后,我的《戰(zhàn)爭和人》三部曲的第一部《月落無啼霜滿天》出版了,馬識途(那時我跟馬老還不認識。我很佩服馬老,他比我大10歲,他是第一個陪同解放軍進成都的帶路人。《解放大西南》電視劇中,有一個鏡頭表現(xiàn)的就是馬識途。為了革命,馬老家破人亡,我同馬老相識是我到四川后開始的)看完我的這部作品后,寫了一篇評論,那是當時第一個關(guān)于我這部書的評論文章。他認為該小說真實、吸引力強。馬老年輕時去過南京,他在中央大學上過學,他很了解我寫的南京“六朝煙水汽”。因為我小學、抗戰(zhàn)后都在南京生活過。我的作品中很多都是我的親身經(jīng)歷。我的作品是打開窗戶給人看的。蘇州的雨巷和小橋流水、寒山寺、虎丘,這都是我親身到過的地方。我在香港回憶錄中寫的香港生活,讓一些香港老作家都很驚訝:“這個人怎么對香港如此熟悉?”因為我曾在那里生活過,我曾三次到過香港。最近一次是我?guī)ьI(lǐng)中國作家代表團路過香港去臺灣。我在香港停留時,還去過我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但都不一樣了。現(xiàn)在香港的中環(huán)與當年也不一樣了。后來,因眼睛受了重傷,只能用一只眼寫另外二部,我用了四年,寫出了《戰(zhàn)爭和人》第二部和第三部。每當我寫出一本,人文社就出版一本。三部曲出版后,反響不錯,曾經(jīng)開過研討會。馮牧同志主持并講話,他說我的這部作品中,有史、有詩、有魅力,有人物的魅力,有文化的魅力。我認為《戰(zhàn)爭和人》這本書是可以作為一份文學史料留存下去的。我的這本書到現(xiàn)在有八個版本,如果讓我現(xiàn)在再改,我可能會改得更好一些。三部曲出版后,我覺得這部作品還是寫長了,本來我的第四部已經(jīng)構(gòu)思好了,但當時不太想寫了。最后我還是寫了,名字最初叫《春風又綠江南岸》(《霹靂三年》)。作品中的人物變了,寫法也變了,但與三部曲中的人物,還是有一些關(guān)聯(lián)。我認為我主要寫的是抗戰(zhàn)文學,《戰(zhàn)爭和人》還是有些價值的,《節(jié)振國》《漢斯·希伯》這兩本書也有一定的影響。

王火與慕津鋒、計蕾合影

我的創(chuàng)作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我作品中的人物,有自己的影子,比如童霜威、童家霆,但他們又不是我父親和我。日本轟炸南京,我經(jīng)歷過,驚天動地。我在平漢路差點被日本人打死。在武漢、廣州、重慶,我都遭遇過日本的轟炸。當時在武漢,我目睹了蘇聯(lián)航空員參戰(zhàn)。他們在皮夾克上都縫了一塊布,上面寫了四句話:“友邦軍隊 來華助戰(zhàn) 凡我軍民 一體保護”。這樣是為了防止蘇聯(lián)飛行員掉下來后,中國人不救他們。到了重慶,美國空軍也來幫助我們。馮玉祥、蔣介石、李宗仁我都見過。他們與民主人士在重慶的交往,我也都看見過。這種生活和影子在我的作品中到處都有,但我認為小說是小說,并不是傳記。我希望自己既要寫歷史,也要談出自己在文學上對歷史的認識。本來我不想當作家,我想做一名記者。當年我看到蕭乾在二戰(zhàn)時發(fā)的照片、寫的文章,讓我很羨慕。儲安平當年給我們上課時,常當面評論學生文章,他曾引用唐詩“語不驚人死不休”來教育我們。

生活甜的就是甜的,苦的就是苦的。回想起來,苦的有時候當笑話講也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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