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茅盾致馮乃超兩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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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現代文學館

茅盾致馮乃超信之一:
乃超同志:
久不請教,思念良殷。想來您身體健康,為頌為禱。傾閱《新文學史料》一九八 年第一期第廿八頁有蔡青訪問您,詢問當時您起草的左聯綱領,其中有《拓荒者》第三期和《萌芽》第四期對“又反對╳╳社會地位的小資產階級”一語,前者用“穩固”兩字,后者用“失掉”兩字,訪問了您,請您決定何者為正確。您答以“失掉”為正確。因為小資產階級的經濟地位是不穩固的,它上可升入資產階級,下可降為無產階級。但失掉社會地位是否意味著降為無產階級,為什么還要反對呢?看來,“穩固”和“失掉”二詞都費解。鄙見如此,不知對不對?特專函請教,幸賜復為感。此致
敬禮!
沈雁冰
一九八 年八月三日
茅盾致馮乃超信之二:
乃超同志:
來信敬悉。您提供的背景材料很好。我現在加上小段是:
綱領的起草者是馮乃超,原來用的是“穩固”二字,經魯迅看過,表示同意。我以為應當是“反對穩固社會地位的小資產階級”為正確。
您以為如何?匆此敬祝身體健康!
聲韻同志并此問候。
沈雁冰
一九八 年八月十三日
早年我和李漢俊很熟。漢俊同志是否是聲韻同志的叔父?
雁冰 又啟
我編《小說月報》時,漢俊同志幫了我不少的忙。
茅盾致馮乃超的第一封信中提到的“左聯綱領”,指的是左聯的理論綱領。馮乃超正是這份綱領的執筆者。時至今日,這份文件已經成了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重要文獻,但是其中一個關鍵詞在當時刊物上卻有迥乎不同的記載,也因此引出了20世紀80年代馮乃超與蔡青、茅盾就此問題的一番討論。事情的原委經過大致如下:
1930年初春,根據當時中共中央領導指示,決定聯合魯迅和其他左翼文藝人士,籌建革命文藝團體。馮乃超與馮雪峰等去拜訪魯迅,商議“左聯”成立事宜。2月16日,魯迅、夏衍、馮乃超、馮雪峰等12人在上海召開座談會,決定成立“左聯”籌委會,并推舉二馮負責起草一份綱領宣言。在以蘇聯和日本的幾個左翼文藝團體作為參考借鑒后,由馮乃超執筆擬就了《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理論綱領》(以下簡稱《理論綱領》)。3月2日下午,中國左翼作家聯盟在上海竇安樂路中華藝術大學的教室里舉行成立會議,不僅通過了馮乃超執筆的《理論綱領》,還選舉他為左聯第一任黨團書記兼宣傳部長。
1930年,《拓荒者》第1卷第3期發表了《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的成立》一文,里面引用了《理論綱領》的話:“因此,我們的藝術是反封建階級的,反資產階級的,又反對‘穩固社會地位’的小資產階級的傾向。”這里提到,小資產階級的社會地位是“穩固”的。
隨后,《萌芽月刊》第1卷第4期也發表了題為《左翼作家聯盟底成立》的報道,而在該“報道”中,“小資產階級的傾向”前面的限定語變成了“失掉社會地位”。
“穩固”和“失掉”是一對反義詞,穩固的就不會失掉,失掉的怎么能說穩固?!此改非同小可。那么,文章作者為何要這么改?幾十年后,讀者蔡青發現了這一問題,于是,帶著疑惑專門前去訪問馮乃超。
照理說,作為執筆者的馮乃超面對蔡青的問題,應該會有一個明確的解釋。
但馮乃超的回答卻似是而非。他給蔡青的回復是,以“失掉”為正確,并說是因為小資產階級的經濟地位不穩固,上可升入資產階級,下可降為無產階級。
此后,蔡青將對馮乃超的這一訪談整理成文,題為《“穩固”和“失掉”——就左聯理論綱領的兩個詞語訪問馮乃超同志》,由《新文學史料》1980年第1期左聯成立五十周年紀念特輯中推出,此文同時又見載于《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80年第1期),題目改為《關于“左聯”理論綱領中的兩個詞語——馮乃超同志談“穩固”和“失掉”》。
以上就是茅盾致馮乃超第一封信中所提:“傾閱《新文學史料》一九八 年第一期第廿八頁有蔡青訪問您,詢問當時您起草的左聯綱領……”的大致歷史背景。
茅盾此番之所以給馮乃超寫信,是為了核實《理論綱領》中的一個關鍵詞。
茅盾向來以細致入微、異常敏銳的閱讀習慣聞名。他讀了蔡青對馮乃超的采訪文章后,認為馮乃超似乎確定無疑的回答中存在自相矛盾和疑竇之處。因為,按照馮乃超的邏輯,小資產階級本來是有一定經濟社會地位的,由于不穩固,所以會失掉,而茅盾的理解是:小資產階級的社會地位失掉之后,是否意味著從小資產階級降為無產階級了?左聯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文藝組織,其所倡導的革命文學的宗旨與中國共產黨的方針應該是一致的,即積極提倡和實踐無產階級革命文學,要反對的應該是小資階級上升為資產階級,如果小資產階級下降為無產階級,何來反對之有呢?順便提一下:上海圖書館中國文化名人手稿館工作人員整理的《塵封的記憶:茅盾友朋手札》是文匯出版社于2004年才出版的,本應有后來者的優勢——質量更高,結果反而漏掉了一句關鍵的話:“但失掉社會地位是否意味著降為無產階級”。
茅盾在信中直言道:“看來,‘穩固’和‘失掉’兩詞都費解。”
馮乃超收到茅盾的信后,不僅很快回復,并寄去了一些背景資料,那時茅盾正在寫回憶錄《我走過的道路》。
但是,8月13日,茅盾又給馮乃超寫信,說他看了那些背景資料后,打算在回憶錄中加這樣一小段:“綱領的起草者是馮乃超,原來用的是‘穩固’二字,經魯迅看過,表示同意。我以為應當是‘反對穩固社會地位的小資產階級’為正確。”他問馮乃超:“您以為如何?”
其實,讀者不難發現,茅盾于上面兩封信中提出了兩個不同的意見:首先,“‘穩固’和‘失掉’兩詞都費解。” 其次,他傾向于認為用“穩固”一詞是正確的。原因為:一、《拓荒者》第1卷第3期(1930年3月10日印行)比《萌芽月刊》第1卷第4期(1930年4月印行)早一個月問世,因此“穩固”先于“失掉”,所以茅盾說馮乃超“原來用的是‘穩固’二字”;二、馮乃超完成初稿后,曾到景云里拜訪魯迅,征求他對《綱領》的意見,魯迅看后說:“就這樣吧。這種文章我寫不出。”(袁良駿:《馮乃超和魯迅》,載2001年10月31日《中華讀書報》)魯迅同意得有點勉強,但畢竟還是同意了;同意《理論綱領》,也就意味著同意里面起初的措辭“穩固”。

馮乃超
對于茅盾的第二封來信,馮乃超1980年8月15日復函表示:“數月前蔡青同志來訪,經磋商后,覺得‘失去’較為妥當,經你提出推敲意見,認為‘失去’‘穩固’二辭都費解,事實上也是如此。在你的回憶錄中,加上你新擬的一小段,我是贊成的。”
馮乃超先是“覺得‘失去’較為妥當”,后來“認為‘失去’‘穩固’二辭都費解”,最后贊成“穩固”為正確,明顯可看出他的立場在左右搖擺,正如他在8月15日這封復信的開頭所說:“‘左聯’綱領中‘穩固’與‘失去’的分歧,我過去采取了無可無不可的態度。”
那么,問題是馮乃超為何會從1930年到1980年長達半個世紀的時間里,對這兩個含義截然相反的概念給出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和說辭?他的性格使然,還是另有隱衷?
對此,有學者指出:“這一不同正透露出左聯同仁對‘小資產階級’或者自我身份的界定仍舊猶豫不決,充滿疑慮。”(曹清華:《“左聯”成立與左翼身份建構——一個歷史事件的解剖》,《文藝理論研究》2005年第3期)當然,這種觀點不無合理性,但是否另有其他原因,我們不得而知,借此拋磚引玉,期待方家指正。關鍵的問題是,茅盾為何對這兩個詞如此敏感?他所關注的僅僅是這兩個詞,還是另有隱情?
論出身和社會經濟地位,茅盾早年無疑屬于小資產階級之列,但他的總體思想傾向是反對資產階級,同情并支持無產階級,而在無產階級傾向和小資產階級立場之間的猶豫彷徨與疑慮,正是造成茅盾這么在意“穩固”還是“失去”的癥結所在。
茅盾是實心人,他的寫作也非常誠實,《蝕》三部曲描寫了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在大革命前后的幻滅、動搖、追求的過程,正暴露了他內心的矛盾。于是,就有革命文學論者下判斷說:《蝕》不是無產階級文學作品,也就不是革命文學作品。
茅盾繼而寫了長文《從牯嶺到東京》,解釋自己追隨革命的苦衷,同時也為自己的革命傾向辯護,他一方面肯定文學描寫勞苦大眾是對的,另一方面也指出不應將小資產階級拋棄,認為他們反帝反封建的要求、斗爭,以及他們的痛苦也是符合無產階級革命文學的方向的。此文發表之后,太陽社和創造社共同指斥茅盾為“小資產階級及其代言人”,對他進行了更加猛烈的攻擊。
當然,這其中除了階級斗爭的因素,還涉及到話語權爭奪的問題。

袁良駿在《馮乃超和魯迅》一文開頭就說:“兩位文壇前輩生前曾有過不期而遇的‘合理沖撞’,但誤會消失后卻成了很好的戰友,這實在不愧為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一樁佳話。”
其實,這段往事未必有我們想象的或者傳說的那么“佳”,對于當事人茅盾來說,尤其如此。
首先,從一些文獻資料中可以看出,魯迅和茅盾并不是特別認可左聯的某些原則。前文提到,魯迅說自己寫不出馮乃超《理論綱領》那樣的文章時,就流露出這種觀點,而在1933年致姚克的一封信中,魯迅則說得更加直白:“到一九三 年,那些革命文學家支持不下去了,創、太二社的人們始改變戰略,找我及其他先前為他們所反對的作家,組織左聯。”當然,意見歸意見,魯迅是不計前嫌,支持這幫革命青年作家的。
回顧茅盾參加左聯的經過,與魯迅當時的情況有些類似。茅盾從日本回國后不久的一天,老朋友(也是地下黨員)楊賢江告訴他說,馮乃超有事約見。第二天兩人見了面,馮乃超向茅盾介紹了左聯籌備和成立的情況后,拿出一份左聯的綱領,征求意見,茅盾后來回憶當時的具體情況說:“我仔細看完了‘綱領’及所附的‘行動綱領’,就說很好,馮又問我,是否愿意加入?我答道,照‘綱領’的規定,我還不夠資格。他說‘綱領’是奮斗目標,只要同意就可以了,你不必客氣。于是我也不推讓。馮乃超又向我介紹了左聯的組織機構,活動情況。于是我就成了左聯成員。”(茅盾:《“左聯”前期》,《新文學史料》1981年第3期)由此可見,茅盾在加入左聯以前,對之并沒有深入的了解和考察。
茅盾亡命日本之后,與黨組織失去了聯系,他一直想恢復自己的黨員身份,但始終沒有成功。他當然知道左聯是黨的文學組織或者說是黨的外圍組織,或許他考慮到解鈴還須系鈴人,一旦加入左聯之后,就靠近了黨,再經過一番努力表現,也就有希望恢復黨員身份了。但事與愿違的是,由于種種原因,直到去世前,他這位參加過第一次全國黨代會的元老都一直沒有恢復自己的黨員身份。這是茅盾心頭長期的隱痛,讓他始終耿耿于懷。
也許,正是這樣的隱痛導致了茅盾對“穩固”還是“失去”這兩個詞,所涉及到的小資產階級社會地位問題的特別敏感和關注吧。
茅盾給馮乃超的上面兩封書信中使用的敬語,諸如“請教“(一頭一尾,重復兩遍)、“您”(沒有一個地方用“你”)、“幸賜”、“敬禮”、“鄙見”等,所顯露的謙虛的姿態讓人好奇。因為,從文藝界的角度來看,馮乃超是后輩,但給茅盾的復信中卻沒有用尊稱,通篇用的是“你”,沒有用“請”,也沒有用“敬”。
這是為何?
筆者揣測:這不應該是文化背景造成的。茅盾生長于江南,在禮儀上相對來說是簡化的。馮乃超生長于日本,在禮數上尤其是稱謂上,應該是非常講究的。
這也不應該是社會地位造成的。茅盾雖然已經致仕,但還是全國政協副主席兼中國作家協會主席,而馮乃超其時也已經離休,之前是中山大學黨委書記兼副校長。
筆者以為,茅盾書信中對馮乃超的尊重,一方面或許是馮乃超的黨委書記的身份使然。從1930年代的左聯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中山大學,海歸派人士馮乃超擔任的都是黨的領導職務。而茅盾呢,雖然曾為國家文化部長,甚至全國政協副主席,但都不是黨的領導職務。
另外一方面,茅盾沒能像丁玲那樣,在加入左聯后,就把筆觸從小資產階級個性解放轉向工農群眾的生活。直到晚年,他仍然堅持說自己并沒有反對無產階級文藝,也不曾說要樹立小資產階級的文藝,更沒有說過小資產階級是革命的主體,或者是要以小資產階級領導革命的話來(田豐:《從文學場視角透視茅盾與太陽社、創造社間的革命文學論爭》。《湖北師范學院哲學社會科學版》第33卷,2013年第2期)。
基于以上考慮,從黨的這個角度來理解茅盾于信函中對作為無產階級文藝代表和領導的馮乃超所顯露出的尊重,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