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maya囊在治療顱內多重耐藥鮑曼不動桿菌感染中的應用

陳玥，劉磊

（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 1.臨床藥學中心，2.神經外科，北京 100853）

顱內感染是神經外科術后常見并發癥。因存在血腦屏障，許多抗菌藥物在腦脊液和腦組織中達不到有效治療濃度，使得抗感染治療困難。鮑曼不動桿菌屬于非發酵革蘭陰性桿菌，是一種條件致病菌，當機體免疫力下降或接受侵襲性操作治療時，該菌易侵入機體引起感染，目前多重耐藥鮑曼不動桿菌（multidrugresistant acinetobacter bauman，MDR-AB）已成為神經外科術后顱內感染最常見的革蘭陰性桿菌，其耐藥率高、治療困難、也給患者帶來嚴重的經濟負擔[1-2]。Ommaya囊為一種腦室外引流裝置，由1個可埋在頭皮下的扁平狀囊和1根可插入側腦室的引流管相接而組成，早期用于真菌性腦膜炎的治療，通過Ommaya囊間斷的局部給藥，可避開血腦屏障，維持較高的局部藥物濃度，提高治療效果，目前已經廣泛用于多種中樞神經系統疾病的治療[2]。但用于MDR-AB顱內感染的治療未見報道，本文報道近期利用Ommaya囊腦室內給藥治療MDR-AB顱內感染的經驗，希望提高臨床MDR-AB顱內感染的治療效果。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

3例患者均為男性，年齡分別為67、65和3歲4個月，2例成人患者入院診斷為車禍多發傷、行血腫清除術，幼兒患者為顱頸交界畸形、行小腦扁桃體減壓硬膜擴大修補術，術前情況無特殊，既往病史無特殊。術后分別于第10、12和17天出現高熱，腰穿診斷為顱內感染，病原菌為MDR-AB。經靜脈聯合應用抗感染藥物治療、腰大池引流并椎管內給藥治療效果不佳，后給予Ommaya囊腦室植入，并腦室內給藥。

1.2 Ommaya囊植入術

患者局部麻醉，在無菌條件下行Ommaya囊植入術。穿刺點定于冠狀縫前2 cm，中線右旁開2.5 cm，穿刺成功腦脊液引流通暢后將Ommaya囊置于頭皮下，逐層縫合頭皮。術后行Ommaya囊穿刺，接腦室外引流瓶引流腦脊液。

1.3 藥物治療

3例患者根據藥敏培養結果、前期抗生素應用、當前靜脈抗感染藥物使用及個體情況給予不同抗感染藥物行腦室內給藥（見表1），藥物體積為10 ml，每次注藥前用無菌空針經囊穿刺抽取腦脊液10 ml左右后再注藥，每次注藥后夾畢引流管1～2 h。

2 結果

3例患者按標準治療流程，選擇敏感/中介抗生素聯合用藥，并根據臨床藥師建議，根據抗菌藥物PK/PD調整藥物劑量和給藥頻率、時間，治療3～4 d后效果仍不佳。給予腰大池引流及椎管內注射抗感染藥物，2例于次日、1例于第3天出現腰大池引流不通暢，拔除腰大池引流。轉為行每日腰穿給予椎管內注射抗感染藥物，治療3 d后療效不佳。后續均出現腦脊液蛋白高、糖低、白細胞數極高、意識障礙、高顱壓，CT顯示腦膜炎+腦室炎（見表2）。在此期間1例患者出現癲癇持續狀態1次，與顱內感染及大劑量β-內酰胺類藥物治療有關，經對癥處理后好轉。由于全身結合鞘內給藥效果不佳，給予患者Ommaya囊腦室植入，接腦室外引流，并腦室內給藥。治療3 d后再行腰大池引流，未再出現不通暢情況，保留引流管7～10 d后拔除。3例患者分別于治療第35、59和47 d體溫正常，意識轉清，腦脊液清亮，培養陰性。

表1 藥敏結果及治療藥物

表2 腦脊液炎癥指標比較

3 討論

3.1 多重耐藥鮑曼不動桿菌顱內感染的藥物治療

CHINET監測顯示，不動桿菌已經位居腦脊液及其他無菌體液分離革蘭陰性菌的第1位，是顱內感染的重要病原菌；不動桿菌對抗菌藥物耐藥率高，除對多黏菌素、替加環素、頭孢哌酮舒巴坦、阿米卡星、左氧氟沙星和米諾環素敏感性大于50%以外，其他藥物均高度耐藥[3]。我院微生物科數據顯示，除復方新諾明之外，鮑曼不動桿菌對常用抗菌藥物敏感率＜30%，需聯合治療。MDR-AB的常用治療方案有：以多黏菌素為核心、以舒巴坦復合制劑為核心及以替加環素為核心的治療方案等，并建議根據抗菌藥物PK/PD及患者肝腎功能進行給藥劑量調整[4]。實際治療過程中，由于國內多黏菌素一般不可獲得、米諾環素及磺胺類藥物為口服制劑，一般采用頭孢哌酮舒巴坦鈉和（或）替加環素為核心聯合治療。β-內酰胺酶抑制劑舒巴坦對不動桿菌屬細菌具抗菌作用，頭孢哌酮與舒巴坦在體外對不動桿菌存在協同抗菌活性，國內通常采用頭孢哌酮舒巴坦鈉治療，一般推薦MDR-AB舒巴坦單日劑量應達到8.0 g/d，國外甚至可用到12.0 g/d[5]。

MDR-AB顱內感染治療中除細菌耐藥性高、需要聯合用藥之外，往往還面臨其他問題，如抗菌藥物的血腦屏障透過率低[6]；大劑量、長療程、多藥物聯合治療造成的肝腎功能、凝血功能異常、抗生素相關性腹瀉及癲癇發作等不良反應[7]；老年患者和兒童患者可應用的藥物有限；昂貴的藥物治療費用等。顱內鮑曼不動桿菌感染的推薦治療方案為美羅培南2 g，1次/8 h，3～4 h泵入[8]，然而廣泛采用的顱內感染初始經驗治療往往是萬古霉素+美羅培南的廣譜全覆蓋方案[9]，普遍存在血藥濃度不足、進而誘導耐藥菌產生的問題，一旦腦脊液檢出鮑曼不動桿菌，碳青霉烯類MIC一般較高，即使提高劑量也無法達到有效的治療濃度（腦脊液藥物濃度應達到10倍MIC[10]），可選擇的其他方案只有頭孢哌酮舒巴坦、舒巴坦、米諾環素或多黏菌素鞘內注射等聯合治療。替加環素由于不透過血腦屏障，不推薦用于治療顱內感染，但也有個別文獻報道鞘內注射有效[11]，本院治療中也發現對敏感的菌株，鞘內/腦室內注射替加環素聯合靜脈抗菌藥物，能夠有效治療鮑曼不動桿菌顱內感染。老年患者由于多伴有臟器功能不全，增加治療難度，全身抗菌藥物使用往往容易造成不良反應，使得治療無法繼續，鞘內/腦室內給藥能夠減少全身抗菌藥物應用，減少全身毒副作用的發生[12]，本文報道的2例老年患者在使用大劑量全身抗菌藥物時，均出現肝酶升高、急性腎功能不全等不良反應，調整給藥方案及對癥治療后好轉，但抗感染治療效果不佳，聯合使用腦室內給藥后，并未增加全身不良反應，且提高顱內病原菌的清除效果。兒童患者可用藥物有限，多數抗菌藥物為禁用或慎用，MDR-AB時往往僅有β-內酰胺類藥物可以使用[13]，然而該類藥物具有神經毒性，不推薦用于鞘內/腦室內注射，但在治療效果不佳時，也有文獻報道頭孢他啶、美羅培南等用于鞘內給藥的治療方案[14]。本例兒童患者＜5歲，多種抗菌藥物禁用，美羅培南MIC極高無法達到有效治療濃度，長期大劑量靜脈抗菌藥物治療后出現嚴重的抗生素相關性腹瀉，故給予腦室內注射頭孢哌酮舒巴坦鈉，治療效果較好，并未出現藥物引發的癲癇發作等不良反應。

3.2 Ommaya囊腦室植入并腦室內給藥的優勢

指南指出，對于顱內感染的治療，腦室外引流和徹底的外科清創是非常重要的[8]。靜脈用藥效果不明顯或病情危重時可考慮腦室內或腰穿給藥，但是腰穿注射藥物時由于顱內壓較高、滲透壓梯度、藥物濃度彌散不均勻等問題，仍建議采取謹慎態度。有研究認為腦膜炎合并腦室內感染時鞘內注射難以奏效，此外鞘內注射時需要藥物逆流向上，治療效果不如腦室內注射[15]。腰大池引流操作簡便，引流效果顯著且容易控制，便于鞘內給藥和動態觀察腦脊液變化，但腦脊液中絮狀物極容易堵塞腰大池引流管[16]。側腦室穿刺外引流術及腰大池穿刺引流術聯合使用，交替開放腦室外引流管及腰大池引流管，可以及時清除腦室及蛛網膜下腔內的有害物質，避免其長時間停留造成的繼發損害，目前已在國內外廣泛使用[17]。Ommaya囊的優勢在于[18]：①能長期或永久性地留置，有利于反復穿刺囊或經囊穿刺持續外引流，直至達到完全治療目的，極少出現逆行感染；②通過Ommaya囊反復抽取腦脊液或外接腦脊液引流能夠緩解腦積水、降低顱內壓；③通過Ommaya囊將抗菌藥物直接注入到腦室系統，能夠直接提高局部的藥物濃度，增加治療效果；④Ommaya囊管較粗短，相比腰大池引流管不易堵塞，且更不易脫落，對患者活動影響較小。本文報道的3例患者采取Ommaya囊腦室植入并腦室內給藥后，均在48～72 h內即有明顯好轉，意識狀態轉清，腦脊液形狀改善，炎癥指標降低，治療3 d后再行腰大池引流也可保證引流通暢，及時清除腦室和蛛網膜下腔內的炎癥物質，取得良好的治療效果。Ommaya囊的缺點在于：①價格較昂貴，植入操作相對復雜；②需嚴格無菌操作，避免外源性感染，如出現感染，必須拔除已感染的裝置；③留置時間及取出標準尚無統一的意見，需由臨床醫生根據經驗和患者個體情況進行判斷。對于臨床上多重耐藥菌導致的重癥顱內感染，系統性抗菌藥物治療效果不佳時，Ommaya囊植入并腦室內給藥還是存在一定的優勢，值得進一步推廣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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