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參加三次高考

焱木

上世紀90年代，我和平均年齡大我兩歲的孩子們一起上了小學。第一次參加高考的時候，我16歲。果然榜上無名。暑假里，我跟父母說想換一所高中復讀，卻遭到他們的否定。我當時就讀的高中，雖然在鎮上，卻是市重點，師資力量很強。

可怕的是，回到學校復讀的那天，看見操場上有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捧著書，繞著操場走來走去。旁邊同學說，他是“老八路”——因為非清華不上，已經連續復讀八年。我很害怕自己步他的后塵。

“高四”這年，我還是有進步的，但是成績波動大，一次模擬考后，包括我在內的一批同學被通知搬到教學樓天臺上唯一的一間教室。原來，學校為了提高升學率，將我們這群拖后腿的隔離了。那時候距離高考只有三四個月了。

那年是怎么進考場的，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結果是被省會城市的一所大專錄取，專業是建筑審計，完全不在我填寫的志愿中。父母卻很滿意，他們甚至開始籌劃著我畢業后可以去哪里工作。開學的日期越來越近，我絲毫沒有收拾行李的意思。“我不想上這個學校！”有一天，我終于向父母說出了這句話。理由是我已經撥打過錄取通知書上的電話了解過了，建筑審計專業需要修各種數學課程，我肯定拿不到畢業證。他們覺得我瘋了，“女孩子家有個專科文憑就行了，工作有爸媽幫你找，你還怕以后沒飯吃？”但我無論如何都不肯去報到，鐵了心要再次復讀，還提出這次要換個學校。

我得逞了。獨自扛著行李，坐上鄉村小中巴，去了市區的一所普通高中。上車前，父親送我四個字：破釜沉舟。因為拿著大專的錄取通知書，我被免了學費，老師們的態度也很好。那是一個有著七八十個同學的班級，但我認識的沒幾個。一方面是因為同學們來自周邊各個地方，另一方面，有幾個人會跟我一樣復讀兩年呢？但就在那個陌生的學校，“高五”這一年，我第一次真正認識到：要為了自己而學習。我開始主動去鉆研考題，學著調整自己的狀態，不像從前那樣每個月回家，而是留在學校，去校外書店租書看，偶爾和同學去逛街。那年，我瘦了好多，母親心疼我學習太辛苦。可我很享受那一年的復讀生活。

又一年高考來臨。18歲的我第三次走進考場。穿著姐姐送的漂亮的暗藍色亞麻格子裙，拒絕了父親的陪同，每天自己往返于學校與考場之間。這次我考取英語專業本科。足足積攢了五年的高中陰霾，終于盼來似火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