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構建
——基于生態系統的視角

黃順春 何永保

一、引 言

2017 年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提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隨后在12 月18 日至20 日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將其視為我國經濟發展已進入新時代的基本特征。2018 年全國兩會期間，強調要以高質量發展為指導統籌布局經濟工作，這標志著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已成為我國新時代發展的重要戰略。如何推動和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當務之急是要謀劃和設計一套比較科學的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及時洞悉經濟高質量發展過程中的不足和潛在問題，以高質量考評順應經濟高質量發展。探索構建一套科學的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具有很強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二、文獻綜述

2018 年是我國高質量發展元年，經濟高質量發展逐漸成為學界研究的熱點。目前，關于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的研究尚處在起步的階段。

潘建成（2017）認為經濟高質量發展可以著重從創新及經濟增長新動能、效率、產品質量、社會資源的充分利用這四個維度來評判。許巖（2017）指出對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的研究，分析經濟指標是不夠的，還需要綜合分析民生、社會、環境等指標情況。與此觀點相類似，任保平、李禹墨（2018）也認為除了經濟指標外，還應當將生態環境、城市基建、醫療保健、教育養老等納入到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中。師博（2018）提出可以從發展的基本面、發展的社會成果、發展的生態成果三個維度來評價經濟高質量發展。程虹（2018）提出經濟高質量發展可以由四個標準來衡量，這四個標準分別為：1. 要提高勞動生產率；2. 看一個地區的經濟發展在動能上是靠要素和投資驅動，還是靠創新驅動；3.需要實現經濟與社會的均衡發展；4.建立在人與自然和諧的基礎上，也即追求更好的生態。林兆木（2018）認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應從商品和服務質量、投入和產出效率、經濟效益、創新發展、綠色發展等多維度來進行衡量。

在實證方面，馬丁玲、顏穎穎（2018）從經濟增長、經濟發展質量、經濟發展動力、經濟發展可持續性、經濟發展成果共享五個方面構建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數模型，采用專家打分和主成分分析法確定指標權重，對寧波2010—2016 年經濟高質量發展展開評價。師博、任保平（2018）構建了包含經濟增長基本面和社會成果兩個維度的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模型，采用均等權重賦值法，對我國1992-2016 年省際經濟高質量發展進行了測度。李馨（2018）選取經濟發展的動力、效率、高度、平衡性、外向性、可持續性6 個維度構建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對我國2016 年省際經濟高質量發展進行測度和分析。

通過梳理相關文獻可知，有關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的研究成果并不多，也尚未形成一套公認的評價體系。學者們普遍根據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內涵的理解，認為經濟高質量發展需要從多個維度來進行衡量，比如從經濟發展的效率、動力、可持續性等方面來設計和構建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

這些研究為后續更深入、更全面研究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做了開拓性的工作，具有較好的啟迪作用。

雖然學者們對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進行了較多探索性研究，但是仍存在若干有待改進的方面：其一，現有研究設計的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更多重視整體、宏觀層面的評價，而反映區域微觀企業層面及中層產業層面的相對較少，諸如缺乏反映企業產品質量的指標；其二，現有研究定性提出的一些評價指標數據難以獲取，諸如科技進步貢獻率、生產能力利用率等指標，致使設計的評價體系可操作性和實用性不強。

本文擬基于生態系統理論，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視為一個經濟生態系統，在深刻把握經濟高質量發展內涵基礎上，統籌宏、中、微觀層面，提出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框架，構建出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以及與之相匹配的熵值- 生態位評價模型，以拓展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的研究視角、范圍和方法，為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理論與方法的研究提供一家之見。

三、相關概念與理論

（一）經濟高質量發展內涵

經濟高質量發展涵蓋了投入產出、資源配置、供給需求、收入分配、經濟循環等多層面的內容，其內涵十分豐富，目前尚無統一的認識。學者們主要是從社會矛盾變化和新發展理念視角、宏中微觀視角、供求和投入產出視角、問題視角等來對其進行闡述。諸如，趙大全（2018）認為，從宏觀上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涵應該包括充分發展、平衡發展、具有國際競爭力、有利于實現人的全面發展這四個方面的內容。

論文從生態系統的角度出發，提出經濟高質量發展是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為根本，以質量第一、效益優先為原則，以新發展理念為指導，通過綠色生態、社會人文、企業發展、經濟效率、開放創新、民生共享等方面高質量發展支撐，不斷優化經濟質量、結構、效率，推進經濟子系統更高質量、更高效率、更加協調的發展，同時注重自然子系統、社會子系統的高質量發展，從而達到經濟子系統、社會子系統、自然子系統等各個子系統效益的有機統一，實現“經濟與人”、“經濟與社會”“經濟與自然”之間的和諧。經濟高質量發展主要是為了解決我國較長期時間內發展過程中不平衡、不充分問題，解決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有機統一問題，解決我國經濟發展特別是制造業發展中若干核心、關鍵技術競爭力不足問題等，其充分體現了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這五大發展理念，創新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驅動力，協調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根本特點，綠色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普遍性形態，開放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共享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根本目的。這五方面對經濟主體共同作用，并與周圍的自然環境、社會環境要素共同構成了一個經濟生態系統。

（二）經濟生態系統

生態系統是由“生態”和“系統”兩詞共同構成，是指生物群落及其所生活的非生物環境要素共同組成的物質轉換、能量流動、信息交流系統。生態系統最早是由英國生態學家A. G. Tansley 在其1935 年發表的論文《The use and abuse of vegetational concept and terms》中提出的。隨著生態系統研究的不斷深入，生態系統理論已拓展到經濟、社會科學等研究領域。經濟生態系統是指各種經濟主體與其周圍的自然、社會環境等要素共同組成的一個復雜有機系統。經濟生態系統具有開放性、非線性、有機性、經濟性、“零”污染性、復雜性等基本屬性特征，其研究聚焦于經濟主體及其所依存的各種環境要素之間的相互關系，主要涉及企業生態系統、產業生態系統、區域經濟生態系統、全球經濟生態系統這四個層次的內容。

（三）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生態系統

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生態系統主要由宏中微觀區域內各種經濟主體、自然生態環境要素、社會人文環境要素組成，各經濟主體間及其與周圍的環境要素間不斷相互作用、相互影響。在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生態系統中，一方面，各經濟主體通過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五大發展理念不斷優化利用各種資源要素，以減少經濟福利的損失，使區域經濟更高效率、更高質量、更加協調的發展，另一方面，各經濟主體在與周圍環境進行物質轉換、能量流動、信息交流時，追求對周圍環境要素的保護，盡量降低對自然生態環境的負面影響，不斷優化和營造良好的社會人文環境，以使得自然生態環境、社會人文環境要素對各經濟主體持續健康高質量發展的支撐，從而源源不斷地推進實現區域經濟向高質量發展。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生態系統，如圖1 所示。

圖1 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生態系統

（四）生態位

生態位是生態學領域中一個重要而抽象的概念，Grinnell、Elton、Hutchinson、Odum 等學者對其進行了廣泛深入的研究，生態位理論不斷發展和完善。生態位通常具有“態”和“勢”兩方面屬性，“態”是指生態單元當前所處的狀態，即生態單元過去生長發育、學習、社會經濟發展以及與環境等諸多因素相互作用積累的結果；“勢”是指生態單元對環境的現實影響力或支配力，反映了生態單元的發展趨勢。與生物體相類似，在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生態系統中，各經濟主體生態單元之間及其與周圍的自然生態環境、社會人文環境要素之間不斷進行物質轉換、能量流動、信息交流的過程中也形成了自己的生態位，這些生態位也具有“態”和“勢”兩方面屬性。“態”是指區域內各經濟主體生態單元當前的發展現狀，“勢”是指區域內各經濟主體生態單元的發展趨勢。在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生態系統中，誰能遵循生態規律占據較高的生態位，誰就可能成為生態系統中最大的贏家。

四、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構建

（一）評價體系框架

論文以經濟高質量發展內涵和經濟生態系統為基礎，以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為指導，依次從目標層、系統層、支撐層、指標層來對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進行設計。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框架，如圖2 所示。目標層為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系統層是由自然子系統、經濟子系統和社會子系統構成，支撐層由綠色生態高質量、社會人文高質量、企業發展高質量、經濟效率高質量、開放創新高質量、民生共享高質量六個維度組成，指標層為具體的評價指標。綠色生態高質量和社會人文高質量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外部環境支撐，企業發展高質量、經濟效率高質量、開放創新高質量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著力點，民生共享高質量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最終目標。

圖2 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框架

（二）評價體系構建

依據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框架，從綠色生態高質量、社會人文高質量、企業發展高質量、經濟效率高質量、開放創新高質量、民生共享高質量六個維度對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進行構建。遵循系統性、科學性、適用性、可操作性、可比性等基本原則，并參照其他學者選取的評價指標，依次設計各維度的具體評價指標。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如表1 所示。

1、綠色生態高質量維度評價指標

綠色生態高質量是指在經濟發展過程中要樹立綠色發展理念，決不能以犧牲環境為代價而換取短暫的經濟增長，要有長遠眼光，在發展經濟的過程中，重視生態環境的保護，持續推進生態保護修復，加強環境污染防治和治理，加快建立綠色發展方式，實現可持續發展。論文選取空氣質量優良天數比例、細顆粒物（PM2.5）年均濃度、森林覆蓋率、建成區綠化覆蓋率、人均公園綠地面積、人均水資源量、一般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生活垃圾無害處理率、污水集中處理率、單位地區生產總值電耗等指標來衡量綠色生態高質量。

2、社會人文高質量維度評價指標

社會人文高質量反映了經濟發展所處的社會人文環境，其作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外部環境支撐，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狀況。論文選取城鎮化率、人口自然增長率、政府城市認可度、社會城市認可度、萬人擁有公共圖書館藏書量等指標來衡量社會人文高質量。

3、企業發展高質量維度評價指標

企業發展高質量是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微觀基礎，也是區域內各經濟生態單元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論文選取500 強企業數、中國500 最具價值品牌企業數、馳名商標企業數、企業產品質量監督檢查合格率、地理標志商標數、中國質量獎企業數、高質量產業集群數、單位工業產值污染物排放量等指標來衡量企業發展高質量。

4、經濟效率高質量維度評價指標

經濟效率高質量主要是指經濟更高效率、更加協調、更加平穩的發展，反映了經濟發展的投入與產出、經濟結構以及經濟運行的穩定狀況。論文選取在崗職工勞動生產率、投資產出率、人均地區生產總值增長率、城鎮登記失業率、通貨膨脹率、經濟增長波動率、公共財政收入增長率、第三產業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等指標來衡量經濟效率高質量。

5、開放創新高質量維度評價指標

開放創新高質量是指經濟發展要以創新為動力源泉，逐漸摒棄粗放型的發展，要不斷加大科技創新的投入和科技成果的轉化和產出，以創新驅動促進經濟發展，轉換增長動力，活躍生產力，破解資源要素等約束，并不斷擴大區域對外開放，以更加充分、更加包容的利用國內外資源，帶動經濟更高質量、更有效率的發展。論文選取科學技術支出占公共財政支出比重、萬人擁有專利授權數、萬人普通高校在校生數、普通高等學校數、實際利用外資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進出口總額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等指標來衡量開放創新高質量。

6、民生共享高質量維度評價指標

民生共享高質量是指經濟發展的成果能夠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體居民的程度，滿足居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反映的是居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這也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最終目標。論文選取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城鄉居民收入比、教育支出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人均道路面積、萬人擁有病床數、萬人擁有醫生數等指標來衡量民生共享高質量。

表1 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

經濟效率高質量經濟增長波動率 -公共財政收入增長率 +第三產業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 +開放創新高質量科學技術支出占公共財政支出比重 +萬人擁有專利授權數 +萬人普通高校在校生數 +普通高等學校數 +實際利用外資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 +進出口總額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 +民生共享高質量在崗職工平均工資 +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 +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 +城鄉居民收入比 -教育支出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 +人均道路面積 +萬人擁有病床數 +萬人擁有醫生數 +

五、熵值-生態位評價模型

評價體系構建好后，需要確定各個評價指標的權重和評價方法。論文擬選用熵值法來計算各個評價指標的權重，采用加權的生態位評價模型對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進行評價。熵值法是一種客觀的評價指標賦權方法，具有較高的精度，其是利用各評價指標熵值所提供的信息量的大小來決定評價指標的權重，所提供的信息量越大，評價指標所賦予的權重也相對越大。假若總共有m 個評價對象，n 個評價指標，第i 個評價對象的第j 個評價指標的數值記為xij，則原始數據構成了一個m 行n 列的矩陣X＝（xij）m*n。熵值-生態位評價具體計算步驟如下：

1、將原始數據規范化處理，建立規范化矩陣Y

正向指標數據規范化：

2、計算第j 項指標下第i 個評價對象評價指標的比重pij 為：

3、計算第j 個評價指標的熵值Ej為：

4、計算第j 個評價指標的權重ωj為：

5、構建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的n 維的超體積生態位模型：

其中，Y 表示的是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生態系統中各個省(市)生態單元的生態位值，Xi表示的是影響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生態系統的各個生態因子，這些生態因子包括綠色生態、社會人文、經濟效率等。

6、分別計算各生態單元各生態指標的生態位：

其中，Xij表示的是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生態系統中i 生態單元指標j 的生態位，Tij表示的是i 生態單元指標j 的態，Sij表示的是i 生態單元指標j 的勢，A 表示的是量綱轉換系數。在實證分析時，擬用2016年的相關評價指標數據作為態的衡量，用2015-2016年相關評價指標的增長值作為勢的衡量。

7、分別計算各生態單元的整體生態位：

其中，Yi表示的是生態單元i 的整體生態位，Xij表示的是i 生態單元指標j 的生態位，ωj表示的是生態單元指標j 所占有的權重。

六、結 論

論文基于生態系統理論，將經濟高質量發展視為一個經濟生態系統，提出了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框架，成功構建出由6 個維度高質量支撐構成的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以及與之匹配的熵值-生態位評價模型。

雖然論文闡明了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的思路與方法，但是未進行實證分析。未來可以從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城市建設統計年鑒、各省（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各省（市）統計年鑒、中國馳名商標網、綠色和平組織網、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網、各省知識產權局網、中國商標戰略年度發展報告、各省環境狀況公報等渠道收集相關評價指標數據，對我國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生態系統中的各個省（市）生態單元的發展狀況進行測度和分析，以了解各個省（市）生態單元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現狀、面臨的潛在的問題以及各個省（市）生態單元之間發展存在的差異，及時改善不足，從而源源不斷地推動實現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