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四大行凈息差比較

易敏

凈息差（NIM）是商業銀行的重要盈利指標，體現了銀行的核心獲利能力。本文依據工行、建行、農行和中行年報披露的數據，以工行為標桿行，分析了影響凈息差的業務結構因素和利率因素，總結了四大行的優勢、劣勢、核心競爭力和潛力業務板塊，并對標桿行的業務發展提出了相關建議。

凈息差概況

凈息差 =（利息收入-利息支出）/平均生息資產=生息率-付息率（平均計息負債/平均生息資產）。四大行平均計息負債與平均生息資產的比值基本相同且保持穩定，2017年都在0.92左右，因此生息率和付息率是分析凈息差差異的重點。生息率是生息資產項下客戶貸款及墊款、債券投資、存放中央銀行款項、存放和拆放同業和其他金融機構款項的綜合收益率，付息率是計息負債項下存款、同業及其他金融機構存放和拆入款項和已發行債務證券的綜合成本率。2017年，工行凈息差表現優異，反超建行1個基點，與農行差距縮小至6個基點，比中行高出38個基點。（見表1）

我們用生息率差異與凈息差差異的比值來衡量生息率對凈息差的貢獻度，工行與建行的凈息差差異主要源于生息率差異，付息率基本持平；工行與農行凈息差差異主要源于農行低付息率優勢，生息率基本持平；中行受境外業務占比高、資產收益率低影響，凈息差歷年處于四行最低位置，且與其他三行差距明顯。

生息資產

2017年，工行、建行、農行生息資產收益率基本持平，農行高于工行1個基點，工行高于建行1個基點。從生息資產配置結構看，工行偏重同業資產，建行偏重客戶貸款及墊款，農行偏重債券投資。從收益率看，工行的同業資產、建行的債券投資、農行的客戶貸款及墊款收益率位列四大行該分項首位。（見圖1）

存放和拆放同業

工行存放和拆放同業對凈息差貢獻占優。從規模來看，工行 同業資產業務逆勢增長。2017年，受央行緊縮貨幣政策、MPA考核及銀監會“三三四”專項治理的影響，銀行同業資產業務規模整體呈縮減態勢。建行存放和拆放同業占總生息資產的比例從2015年的6.2%縮減至2017年的3.8%，農行從2015年的9.6%縮減至2017年的3.8%，而工行2017年卻比2016年增長0.5個百分點，達到了7.0%。本立而道生，在貨幣緊縮周期及嚴監管、去杠桿環境下，工行同業資產業務規模未受到不利影響，或許得益于其資金面寬裕，及其同業資產業務符合規范性要求。

工行同業資產業務高收益率的可持續性需進一步鞏固。同業資產業務并非工行的優勢板塊，2013～2016年，工行的同業資產業務收益率均低于農行、建行；而在2017年，工行同業資產業務收益率卻高出農行3個基點，高出建行62個基點。工行同業資產業務的高利率或源于其抓住了金融去杠桿市場波動、資金成本抬升的時間窗口。伴隨去杠桿結束后資金利率的逐步回落，同業業務將回歸其利率市場化下流動性管理的本源，呈現更加穩健的發展趨勢，工行同業業務優勢需進一步鞏固。

建行、農行減少的同業資產規模去向何方？2017年，建行同業占比較2015年減少2.4個百分點，客戶貸款及墊款占比較2015年增加2.2個百分點，可知建行同業資產回歸表內貸款。2017年，農行同業占比較2015年減少5.8個百分點，債券投資占比較2015年增加5.9個百分點，可知農行同業資產轉向債券投資。通過后面的分析亦可驗證，2017年，基于同業資產業務轉移的資產規模，建行客戶貸款及墊款業務、農行債券投資業務均成為對凈息差貢獻占優的優勢板塊。

客戶貸款及墊款

建行客戶貸款及墊款對凈息差貢獻占優。從規模來看，近5年來，建行客戶貸款及墊款規模占比均高于工行，2017年高出工行2.4個百分點。信貸規模受限額管理、風險敞口、資本充足率等內外部復雜因素影響，預期未來建行將繼續保持規模占比上的優勢。從收益率來看，建行與工行高低互見，且工行資產定價能力呈上升趨勢。2015年，工行客戶貸款及墊款平均收益率低于建行11個基點，2016年僅低于1個基點，2017年反超5個基點。

近兩年，建行將同業資產規模調整至客戶貸款及墊款，使得同業資產業務收益率失去比較優勢。2012～2016年，建行同業資產業務收益率顯著高于工行，2017年卻低于工行62個基點。客戶貸款及墊款是資產端平均收益率最高的業務，原本有利于提高生息資產的整體生息率。然而，2017年，建行客戶貸款及墊款收益率的提升幅度未能彌補同業資產收益率與工行的顯著差距，導致其凈息差被工行反超。伴隨金融去杠杠周期的延續、美元進入加息周期，貨幣政策趨緊、利率上行，工行或可在資產定價方面做好文章，穩定并擴大資產收益率優勢。

債券投資

農行債券投資對凈息差貢獻占優。依靠債券投資一枝獨秀的規模與顯著的收益率優勢，農行守住了資產端整體生息率高于工行1個基點的微弱領先格局。2017年，農行債券投資規模占比高出工行6.3個百分點，收益率高出工行6個基點。

近5年來，農行債券投資收益率連續4年高于工行，僅2013年持平，且農行逐年加大債券投資規模占比，拉大規模優勢。面對工行同業資產業務的凌厲攻勢和客戶貸款及墊款的規模優勢，農行依靠債券投資顯著優勢掌控了資產端全局。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相較于工行，農行將客戶貸款墊款、同業資產業務規模配置于債券投資業務，業務優勢穩固。

客戶貸款及墊款

客戶貸款及墊款是生息資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占總生息資產的50%～60%。鑒于其重要性，我們對2017年四大行客戶貸款及墊款分項進行詳細分析。

從對凈息差貢獻角度看，工行公司類貸款規模占比為四行最高，收益率較高；建行個人貸款規模占比及收益率為四行最高，這是建行的傳統優勢業務；中行境外業務平均余額占總生息資產比重為14.2%，遠高于其他同業，但境外業務整體收益率顯著低于境內，拉低了中行生息資產的整體收益率水平。（見表2）

從公司貸款期限結構看，工行、建行期限結構趨同，農行短期貸款占比高。2017年，農行不良貸款率為1.81%，為四行最高。或可推知，農行公司貸款平均收益率為四行最高并非依靠發放高利率的中長期貸款，而是貸款投向縣域金融等風險較高的領域，風險貼水導致貸款定價高。從公司貸款行業結構來看，工行、建行、農行的貸款行業結構無顯著差異，配置比例最高的前四大行業一是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二是制造業，三是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的生產和供應，四是租賃和商務服務，合計占全部貸款余額的65%。中行貸款集中度高于其他三行，前述四大行業占其全部貸款余額的76.81%，中行在制造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的貸款比例分別比工行高8.29和10.25個百分點。

從個人貸款結構來看，工行、建行個人貸款分項結構基本一致，建行個人住房貸款為四行最高。從收益率看，2017年建行個人貸款比工行高出14個基點，近5年數據顯示，建行個人貸款收益率連續比工行高出約20個基點，體現了建行在該業務領域的定價能力。

從境外業務來看，雖然中行客戶貸款與墊款境外資產業務收益率偏低，但中行集團整體境外業務稅前利潤占比高于資產占比，境外資產對利潤貢獻突出，因此境外資產配置有“利”可圖。中行境外業務利潤貢獻主要來源于港澳臺地區，中行港澳臺地區資產占比為16.9%，對稅前利潤貢獻占比為22.8%。其他境外地區資產占比為11.1%，對稅前利潤貢獻占比為7.1%。工行境外機構數為419個，比中行少126個；境外機構分布國家數為45個，比中行少9個。工行境外機構數仍在增加，2017年新增3個；而中行卻在縮減，2017年減少33個。工行境外機構布局已大幅領先建行、農行，向中行看齊。工行境外資產與利潤規模尚有很大提升空間，境外業務或是工行未來利潤增長的藍海。

計息負債

計息負債整體比較

工行與建行負債結構趨同。建行客戶存款利率近5年均低于工行，客戶存款是建行的傳統優勢業務；同業負債業務是工行的傳統優勢業務，2017年工行同業負債業務利率比建行低39個基點（見圖2）。工行與建行各有千秋，使得二者計息負債對凈息差的整體影響基本持平。

工行計息負債成本對凈息差的影響高出農行4個基點，農行付息率為四大行最低，構成農行的核心競爭力。農行客戶存款利率比工行低，2017年低于工行8個基點；而農行客戶存款規模占比高，2017年高出工行3個百分點。存款是成本最低的負債，充足的客戶存款使農行主動負債的規模占比低于其他三行，整體負債形成低成本競爭力。

中行客戶存款成本為四行最高，而客戶存款規模占比為四行最低。由于存款規模相對其他三行匱乏，致使其同業負債業務規模占比為四行最高，進一步抬升了中行負債成本，使其付息率為四行最高。

客戶存款

客戶存款對凈息差的貢獻方面，工行并不具備成本優勢。從客戶存款結構看，其他三行的優勢業務板塊如下：

建行的公司活期存款。公司存款定活比是工行與建行客戶存款結構的主要差異。建行依靠公司活期存款高占比和個人存款低利率形成客戶存款低成本優勢。2017年，建行對公結算賬戶數為794萬戶，工行為749萬戶，結算賬戶數量多或是建行公司存款占比高的直接原因。從趨勢看，2017年，建行對公結算賬戶增長率為18.2%，高出工行10.6個百分點，預計建行將繼續保持公司活期存款優勢，與他行拉開差距。2017年，工行公司客戶數為627萬戶，建行為478萬戶，工行客戶基數遠超建行，工行對公結算賬戶數與公司客戶數比值為1.2，建行為1.7。相較于建行，工行客戶不傾向于留在工行結算，挖掘并留存客戶在本行結算，是未來工行提升公司客戶活期存款的發力點。

農行的個人活期存款。農行超過50%的存款來源于個人，且個人活期存款占比遠超他行，體現出農行廣泛縣域布局及龐大分支機構的強大吸儲能力。伴隨居民收入水平的提升，農行個人存款規模占比優勢或將持續。我們注意到，截至2017年末，工行借記卡發卡量為76462萬張，農行借記卡發卡量為90964萬張，比工行多出14502萬張。借記卡是個人活期存款的載體，加大借記卡發放營銷力度，推出使用便捷、服務到位、費用實惠的借記卡拳頭產品，或是提升工行個人活期存款的有力抓手。

中行的境外低利率存款。中行的境外存款占比顯著高于他行，境外存款利率亦低于境內，境外低成本吸儲是中行的核心競爭能力。鑒于其境外存款規模優勢遠超他行，短期內無法被逾越。近年來，工行的境外機構數量與分布已呈規模，綜合考慮匯率、國別等風險因素，著力以低成本攬儲或是可行的境外業務發展策略。

同業存放和拆入

同業存放和拆入是工行的傳統優勢業務板塊，具備低付息率優勢。同業存放與拆入規模和客戶存款規模存在此消彼長的關系，工行與建行同業負債業務規模占比基本持平；農行客戶存款充裕，同業規模占比低；中行客戶存款相對緊缺，同業規模占比高。

對工行的建議

綜上，我們將四大行上述優勢、劣勢、核心競爭力和潛力業務板塊進行歸納，如表3所示。排名前兩位的認為是優勢板塊，后兩位的認為是劣勢板塊，與其他三行拉開顯著差距并保持穩定優勢的認為是核心競爭力板塊。規模占比、資產業務利率排名按從高到低的順序，負債業務利率排名按從低到高的順序。此外，規模占比并非指市場占有率，而是該業務規模相對本行生息資產或生息負債的占比。

同業資產業務。盡管2017年工行同業資產業務表現優異，收益率大幅提升，但在生息資產分項中，同業資產仍然是收益率最低的資產。近兩年，建行將同業規模轉移至客戶貸款，農行將同業規模轉移至債券投資，工行同業資產規模依舊維持不變。未來，通過將同業資產規模配置于更高收益率的資產品種，工行可進一步提升生息資產的整體收益率。

境內貸款業務。規模占比方面，工行偏重于公司貸款，建行偏重于個人貸款。收益率方面，2017年工行公司貸款收益率高于建行，但并未形成穩定的定價優勢；建行個人貸款收益率近5年均比工行高出約20個基點，優勢穩定。值得注意的是，2017年建行個人貸款收益率超過公司貸款收益率，建行年報將其解釋為個人信用卡分期調整為非生息資產所致。據了解，工行口徑與建行可比，但未見個人貸款收益率高于公司貸款的趨勢。鑒于此，建行個人貸款規模及收益率優勢明顯而穩定，在緊縮周期、利率上行趨勢下，工行宜順勢而為，培育公司貸款定價的穩定優勢，形成工行公司貸款業務的核心競爭力，與建行個人貸款優勢抗衡。

境內公司結算業務。2017年，工行公司客戶數為627萬戶，建行為478萬戶，工行客戶基數遠超建行，但對公結算賬戶卻比建行少45萬戶。結算賬戶是低成本公司活期存款的活水源泉，挖掘并留存工行客戶在本行結算，是未來工行提升公司客戶活期存款的發力點。

境內個人儲蓄業務。借記卡是個人儲蓄存款的載體，截至2017年末，工行借記卡發卡量為76462萬張，比農行低14502萬張，比建行低13158萬張。大力營銷借記卡，與農行、建行縮小發卡量差距是營銷儲蓄存款的有力抓手。

境內渠道業務。截至2017年末，農行機構數、自助銀行和ATM機數量均遠超工行；建行境內機構數比工行少1763個，但自助銀行比工行多1851個，ATM機比工行多1964個。2017年，工行自助銀行和ATM機數量在減少，而建行雖然自助銀行基數比工行大，卻仍在增加。此外，2018年4月9日，建行在上海推出首家“無人銀行”，人工智能是工業4.0革命的核心技術，利用新科技手段發展智能銀行，如智能機具、智能服務等，或是未來個人業務轉型發展的方向。

境外業務。從老牌境外業務發展行中行情況看，2017年，中行港澳臺地區對稅前利潤貢獻為22.8%，境外存款規模占比為16.6%，平均付息率為0.93，遠低于境內。工行近年來推行國際化戰略，境外機構布局已呈規模，但境外利潤尚有很大提升空間，未來積極發揮境外低成本存款有利條件，提升境外機構對集團利潤的貢獻，或是工行未來利潤增長的藍海。

（作者單位：中國工商銀行管理信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