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家20年徒步拍攝 記錄全球8000米高峰

邢大軍

蒼茫云海間，雪山巍峨矗立，那是許多人可能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風景。穿越高海拔山區(qū)，面對缺氧環(huán)境和變幻莫測的雪況，來自深圳的攝影家孫成毅自1995年到2015年，用了整整20年的時間，以徒步的方式完成了全球所有海拔8000米以上山峰的拍攝，他用攝影藝術的手法以巨幅細膩的照片展示群峰的峻拔巍峨。

跨越冰川展現(xiàn)自然力量

孫成毅身材高瘦，皮膚偏白，戴一副金絲邊眼鏡，言談舉止溫文爾雅。初次見面，孫成毅更像是一位年至六甸的教書先生，讓人難以聯(lián)系起他過去20年的壯舉。1995年到2015年，他以徒步的方式完成了全球海拔8000米以上、共14座山峰的拍攝，被稱為“攝影界中最好的登山者”。

2015年8月7日下午，麗日藍天。在世界第十一高峰加舒爾布魯木峰對面一個陡峻的高臺上，孫成毅面對群峰激動地高喊：“20年了，我終于拍下了最后一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雪峰。”

20年來孫成毅為冰川、雪山拍攝了數(shù)以萬計的照片，卻極少留下自己的照片及影像。他高喊的這一幕被同行友人拍了下來，這也成為孫成毅20年來攀登高峰的唯一視頻資料。

在孫成毅的作品中，幾乎看不到有人涉足的痕跡，他刻意拉開了風光與現(xiàn)實社會的距離，唯有遼闊蒼茫的冰山雪峰，與藍天白云為伴，或是沐浴在陽光里，或是在星空下靜默。即使是唯一出現(xiàn)的帳篷，也只在照片邊緣的角落散發(fā)微光，占據(jù)整幅畫面的是璀璨星空下的神秘雪山，令人震撼于大自然的奇妙。

在孫成毅攝影作品的展覽現(xiàn)場，唯一一張出現(xiàn)植物的照片是他在攀登世界第二高峰喬戈里峰時拍攝的。這座山峰的攀登難度遠高于珠穆朗瑪峰，被稱為“野蠻巨峰”，以攀登死亡率超過27%高居榜首。喬戈里峰是孫成毅在2015年7月下旬至8月7日攀登的最后4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世界級著名高峰之一。“整個行程幾乎都在無比壯麗的冰川里進行。”孫成毅回憶道。

一棵身處海拔4000多米的古松被定格為照片的前景和主角。天空蔚藍澄凈，綿延起伏的雪山巍峨雄壯。古松主干預部已經(jīng)被風雪摧殘，卻依然蔥翠，能讓人體會到其所處自然環(huán)境的惡劣以及樹木的堅韌不拔。“到海拔五六千米的地方就寸草不生了。古松以剪影的方式呈現(xiàn)，與遠處的雪峰遙遙相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古松‘很幸福，天天可以看到雪山。”孫成毅說。

定格稍縱即逝的景觀

為何要定下拍攝全球海拔8000米以上雪峰的目標，這源于孫成毅初次到西藏感受到的震撼。1987年8月，他和友人來到西藏。在尚處于原始狀態(tài)的巴松湖，寂靜的峽谷里連露珠滴落、枯葉飄零這些細小的聲響都能被真切地聽見。“我還仿佛聽到了陽光的旋律、山巒的呼吸、大湖的低吟。”孫成毅說，“那看似寂靜而凝重的大地里，蘊涵著無盡的動人樂章，只要你凝神聆聽，音樂真的會響起。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大地美妙的音符。”

1995年孫成毅首次嘗試登山拍攝雪峰，他在喜馬拉雅的高山峻嶺里穿梭。直到2013年，他完成了10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峰和數(shù)十座海拔7000多米巨峰的拍攝。“喜馬拉雅的每一座冰峰都值得我永遠崇敬和仰望。”孫成毅說。

他攀登次數(shù)最頻繁、拍攝最多的就是珠穆朗瑪峰，共攀登了七八次，僅珠峰東坡就去了三次。生機勃勃的南坡，蒼涼雄渾的北坡，原始野性的東坡，珠峰是全球極致風光最密集的區(qū)域。而珠峰地區(qū)及其附近高峰的氣候復雜多變，一天之內(nèi)天氣也往往變化莫測。這些都為攝影師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孫成毅喜歡反復拍攝同一個對象在不同時間及光線下呈現(xiàn)的不同影像，將稍縱即逝的風景用鏡頭定格為永恒，將這些微妙的差別記錄成照片。“經(jīng)常有一種景觀，它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這個時候就考驗攝影師對稍縱即逝的瞬間的把握。”孫成毅說。如果在特殊環(huán)境下發(fā)現(xiàn)絕妙精彩的瞬間，他會迅速行動力求找到最佳位置和拍攝手法。

在談及拍攝時，孫成毅的眼里總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與他提及曾面臨險境的那種淡然態(tài)度形成鮮明對比。孫成毅說，他喜歡在黎明前和黃昏中拍攝，佇立在寒風中等待那抹金色的光芒投射在山巔，那時會有一種震撼的感覺。在登珠峰東坡時，他拍攝到了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第四高峰洛子峰、第五高峰馬卡魯峰均掩映在湖水倒影里的景象。孫成毅說：“能讓三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峰同時有倒影，全球僅有那一處。”

這奇觀位于珠峰東坡的徒步線上。他2002年第一次登峰時因為暴風雪無緣得見。而第二次拍攝已經(jīng)相距10年。那天天還沒亮，孫成毅就扛著相機開始行走了，從營地徒步一個多小時選擇拍攝點。他運用了對稱的拍攝手法定格三座高峰同時倒映在湖面的影像。

登山徒步困難重重

要完美地呈現(xiàn)景象，需要背負沉重的專業(yè)相機、攝影器材和重型三腳架。“吃穿住行都要背上山，發(fā)電機、帳篷、睡袋等必不可少。”孫成毅說，最終呈現(xiàn)的照片是在許多人的努力下才實現(xiàn)的。

每一次拍攝都不容易。在希夏邦馬峰，孫成毅為了拍攝雪山在霞光下倒映在湖水里的照片，連續(xù)徒步14個小時，在海拔4400米至5500米之間晝夜行走了一個來回，只為了尋找最佳角度拍攝最初那抹霞光。

為了拍攝海拔8463米的馬卡魯峰，孫成毅多次嘗試，后來發(fā)現(xiàn)最佳拍攝角度位于西藏的卡達溝徒步線。“要考究地表達高峰，必須選擇好的前景，在光線變化時不斷移動機位、轉(zhuǎn)換角度，才能拍到滿意的作品。”孫成毅說。

雪山與星空，是最震撼心靈的一種組合。“用30秒長時間曝光來真實細膩地展現(xiàn)肉眼難以察覺的星星和冰川。”孫成毅說。在海拔5000多米的高峰，一般夜晚溫度降至零下lO℃，不少登山者會待在帳篷里。而孫成毅則在戶外不斷嘗試，尋找雪山最佳拍攝角度和方式，所有拍攝必須在兩個小時之內(nèi)完成，否則相機會凍結(jié)，電池也無法使用。”

2013年6月23日，南迦帕爾巴特峰營地發(fā)生恐怖分子殺害登山者事件。就在槍響后的一個月，孫成毅去到那里徒步拍攝。“在拍照時，我就忘記了其他的想法。那些所面臨的危險，和我所得到的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孫成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