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艷芳 劉斯然 聶士聰 彭婕 李莉
摘 要: 父親這一經典形象貫穿帕特·巴克《重生三部曲》,但小說中以里弗斯為代表的父親形象并不是以一種實在的生物意義的父親出現,而是以代理父親的形象通過“父親之名”的形式貫穿其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父親的法律、情感、榜樣和規訓等作用。本文以拉康的“父親之名”理論解讀帕特·巴克的小說《重生三部曲》中的父親形象,并著力通過生理父親、代理父親和象征父親這三個層次說明小說中“父親之名”所體現的父親的象征作用。
關鍵詞: 《重生三部曲》 “父親之名” 象征作用
著名英國當代女作家帕特·巴克的《重生三部曲》是她以第一次世界大戰為題材創作的小說,由《重生》(Regeneration)、《門眼》(The Eye in The Door)和《鬼路》(The Ghost Road)三部分組成。小說主要講述了在一戰中罹患彈震癥(shell-shock)的英國軍人在后方軍事醫院接受治療的過程。在小說中,生理上的父親極少作為主要人物出現,但父親的作用卻一直存在并以“父親之名”的形式通過小說中的其他人物得到體現。如治療醫師里弗斯通過對彈震癥患者普萊爾等人的治療,逐漸將政府權威和國家權力意識滲透進這些軍人的思想中,以“父親之名”的代理者這一角色最終將普萊爾等彈震癥軍人再次送返戰場。“父親之名”①理論是拉康基于父親-母親-孩子的三角關系結構理論提出的,其中“父親”并不單純指生理意義上的父親,還能通過“父親之名”以象征社會法律和家庭秩序的形式呈現。三部曲中的治療師里弗斯雖然不是普萊爾等人的生理父親,但在社會法律層面和精神層面對他們產生不可抗拒的同父親一樣的影響。也就是說在一個家庭中,當作為生物個體的父親不再存在,父親的作用仍可以通過“父親之名”的形式存在,“父親之名”可以由一個人(如教師和校長)、一個物件(如父親的勛章)或一個組織(如警察或宗教組織)承載,向孩子灌輸服從社會規范的意識。里弗斯正是“父親之名”的代理者,同時也是政府權威和國家權力的載體。
一、父親的缺席與“父親之名”
《重生三部曲》中父親的缺失常常以兩種形式呈現:身體的缺席和精神的缺席。父親身體的缺席主要指生物意義上的“父親”因工作、夫妻雙方關系破裂或死亡而離開所造成的多數情況不在場,如小說中的主要人物薩松的父親。而父親精神的缺席則主要指生理父親在場但未履行父親對孩子的理性引導義和規范義務,或是生理父親不在場所導致的父親的功能的缺失,如小說中另一個主要人物普萊爾的父親。當生物意義上的父親在身體或精神上不再對孩子具有引導和規訓作用時,孩子便會將目光投向其他具有父親功能和力量的人,將他們視為父親,這些代理父親者便成為“父親之名”這一符號的承擔者。三部曲中的主要人物薩松和普萊爾在向生物意義上的父親尋求引導和力量失敗后遇見治療師里弗斯,隨著治療的深入,二人逐漸將尋父的目光聚焦在里弗斯身上并最終將其確立為自己的代理父親,即“父親之名”的實在載體。
1.生物父親的缺席與“父親之名”
小說中患有彈震癥的軍官薩松是作者根據一戰時期詩人軍官西格弗里德·薩松的真實經歷而創作的人物。薩松的父親在他5歲時與其母親分居后離開家庭,此次離開是薩松生物父親的第一次缺失。待到薩松8歲時,薩松父親的死亡則徹底宣告了其生物父親的喪失。因此,當里弗斯問及薩松父親時,薩松坦承他感到曾兩度失去自己的父親。兩度失去的雙重疼痛既指代生物父親的前后兩次離開,又暗示生物父親的離開引發的精神父親的缺失。在英國愛丁堡克萊格洛哈特醫院,薩松接受軍醫里弗斯的治療。通過在治療過程中與里弗斯的談話傾訴等方式,薩松逐步向里弗斯坦誠自我,這一過程也讓薩松對里弗斯形成了一定程度上的信任依賴甚至是順從,這也表明里弗斯以“父親之名”逐漸彌補薩松生物的父親的缺失。
普萊爾是貫穿《重生三部曲》的另一個主要角色,他的父親雖未與其母離異,或死亡,但實質上卻已缺失。由于英國工業化潮流,普萊爾的父親離開田園和眾多男性一樣進入工廠勞作,大量時間都待在工廠。普萊爾的父親離開家庭走進工廠這一舉動,致使他從享有較大主導權及自由的場所進入另一主導權較小、束縛更大的場所,同時直接減少了他參與普萊爾成長的時間和頻率。同時,其在家中的“父親”地位逐漸被長期待在家里的妻子取代,他在家中的話語權逐漸被妻子剝奪。普萊爾受其母親影響對其父親的認同感也日漸降低,這些都促使普萊爾生物父親的缺失。
2.精神父親的缺席與“父親之名”
無論是因夫妻關系、工作還是死亡所導致的生物意義的父親的缺失都會一定程度上導致精神父親的缺失。父親在榜樣引導作用方面的缺失則是其精神層面缺失的主要表現。貫穿普萊爾整個童年的一個重要主題就是父母之間尖銳的、難以調和的、無休止的矛盾。這一矛盾在漫長的沖突與撕扯中,使普萊爾不僅遭受了身體的暴力,還遭遇了父親的精神拋棄。普萊爾的父親有著看似完全符合一個西方男權社會中孩子理想父親的形象,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極具力量和攻擊性的雄性氣息。可實際上普萊爾的父親在家中的影響力遠沒有母親的大,在普萊爾眼中,父親更是一個脾氣暴戾、個性蠻橫、生活放蕩、酗酒成癮且有家庭暴力傾向的工人階級男性。他在家中扮演的是一個看似強勢的欺凌者形象,實則卻是家庭中的“沉默者”。普萊爾的母親看似是一個軟弱、無力、逆來順受的工人階級婦女,曾多次遭受到丈夫的暴力毆打,甚至被“像皮球一樣踢打”,但她實際上卻是家庭中真正對普萊爾精神層面有較大影響的人。她利用自己的弱勢地位無形之中影響了普萊爾對作為男性的父親的看法,作為母親,她帶領著普萊爾共同鄙視父親。普萊爾回憶他曾被父親帶去約見情人,當時他母親臥病在床,事后他僅因為怕失去再次出游的機會而向母親隱瞞了事實。面對父親的暴戾、母親的軟弱,他一方面憎恨父親,對他充滿隔閡和敵意,另一方面同情憐憫母親,但又怨恨她的軟弱無能,同時痛恨自己的懦弱無力。不融洽的家庭關系和壓抑的家庭氛圍直接斬斷了普萊爾對父親的權力依賴和精神向往,也破滅了父親在孩子心中的榜樣形象。
根據拉康認為父親在家庭中的法律和經濟力量是父親真正發揮父親作用,并取得父親地位的重要因素。如果現實生活中的父親不能發揮這種作用,就不能稱之為“父親”,是本質上的父親的缺失。當里弗斯問:“假如你不是幼年喪父,人生會有什么不同?”薩松回答:“受更好的教育。”由此可見,父親在法律和經濟力量上對孩子具有重要影響。普萊爾的父親走出田園,繼而走進工廠,使他不能夠再在家中直接行使父親的權力,其家庭地位和權力也隨之削弱,傳統的父子關系開始消解。然而父親們雖然雙腳已經踏進現代化工廠,變成現代化的一個零件,頭腦卻深深扎在父權制的幻想中。他們并沒有放棄在家庭中的統治權。因此,老普萊爾不斷采取暴力等手段在妻子和兒子面前展示并維護自己的權威,試圖恢復家庭中傳統的父權。(Luigi Zoja)然而當他在妻子面前展示他的權威時,家庭中本應服從的兒子卻對他充滿了敵視和反抗,這使他感到了潛藏的威脅,而當普萊爾長大后不斷證明“我與你不同”則是他對父親在家庭中的地位和權利進行公開挑戰。感受到這種巨大威脅的父親對普萊爾表現出復雜的情感,既有否定又飽含嫉妒和對抗。作為領導并管理船工的工頭,普萊爾父親與其子沖突的深層次原因在于對兒子和其他男性懷有的統治和管理欲望。這種控制欲一旦不能實現,三方關系(父親母親兒子)就會處于緊張和矛盾中。對于普萊爾,此時生物的父親雖然存在,但早已因其榜樣力量的喪失和經濟力量的削弱失去了“父親”的地位。
二、“父親之名”的轉移和代理父親的誕生
拉康的“父親之名”理論認為,當生理父親不能在孩子的成長中起到父親應有的榜樣作用和引導作用時,他所代表精神力量便可以被賦予“父親之名”由“父親之名”的載體來完成。《重生三部曲》中薩松和普萊爾在生物學層面及精神層面上的父親的缺失在與里弗斯的相遇后得到彌補,里弗斯以一名“懺悔神父”(father confessor)(Regeneration, P145)或男性母親(male mother)(Regeneration, P107)的角色,通過施加援助和心理咨詢的方式,逐漸取得代理父親的地位,成為“父親之名”的承擔者。
1.生物學層面的“父親之名”
在生物學父親層面,里弗斯通過一種物質層面的在場,落實了“父親之名”的職能。首先,在醫院這個場所里,里弗斯作為一名醫師,多數時候總能陪伴在病人身邊,在普萊爾和薩松向他尋求幫助或者需要同他交流時,里弗斯總能盡可能滿足他們,這實際上相當于履行了父親的“在場”功能,這一功能的實現為其他功能的實現提供了最基本的前提和保證。同時,在醫院的生活中,里弗斯還以實際的行動為薩松和普萊爾提供了物質層面的援助。當薩松因為受不了和室友住在同一個房間,希望里弗斯幫他換房間時,里弗斯最后滿足了他這一要求,對于普萊爾,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的生活起居。除此之外,里弗斯作為醫院董事會的成員,有權影響甚至決定病人們的去留,普萊爾認識了這一點,多次希望里弗斯讓他通過評議,返回戰場。上述內容實際上都在接連不斷地顯示出里弗斯“父親”式的關切和權威,這種關切和權威又可以在潛移默化中提醒普萊爾和薩松他作為“父親之名”承擔者和執行者的在場,同時也讓里弗斯獲得了他們的信任,成為他實行精神層面“代理父親”職能的前提和保證。
2.精神層面的“父親之名”
在精神層面,里弗斯也在心理咨詢的過程中,以引導者和傾聽者的角色,實現了“代理父親”的職能。在薩松與里弗斯的談話中,我們得知薩松出于反戰情緒,不愿重回戰場,里弗斯出于治療的目的,引導了薩松思考那些在戰場上生死未卜的戰友兄弟們,最后薩松也在思念與自責的復雜情緒下,承認了自己無法不重回戰場,在這一轉變過程中里弗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不僅引導薩松思考自己的責任,還傾聽薩松的自責與懺悔。正如薩松所說,里弗斯便是他的“懺悔神父”(father confessor),如同一名父親,引導著他找回了自己的責任所在。里弗斯的“父親”職能同樣也體現在對普萊爾的治療過程中,作為一名醫師,他認為治療的最好方式是引導病人們回想創傷性事件,然后勇敢地直面恐懼與崩潰,并相信這不會有損“男子氣概”,隨著他以普萊爾的生父所沒有的耐心和尊重,逐漸取得普萊爾的信任,后者逐漸向他袒露自己在戰場上的可怕遭遇,甚至撞到里弗斯懷里痛哭,正如里弗斯自己所認為的,他就像是普萊爾的男性母親(male mother),不僅體現出一種親人式的關愛,還在理性的作用下,使這種親人式的關愛具體化成一名父親對兒子的精神引導。
三、“父親之名”與孩子關系的實質
里弗斯作為代理父親對他的病人既有身體上的關照又有精神上的關懷,然而,事實上,這一代理父親的角色卻是政府權威和國家權力的載體。他通過對病人的日常治療活動不僅逐漸了解到病人的身體狀況,而且深入窺視病人的心理和精神活動,進而通過談話療法不斷引導病人使他們走上那條政府和國家早已為他們編程好的死亡之路。雖然醫生與個人良知驅使下的里弗斯希望他的病人健康地活著,但軍人的職責卻要求并迫使他在明知將病人送回戰場只有死路一條的情況下依然將一個人又一個的病人送回戰場。因此,作為彈震癥病人的“代理父親”的里弗斯對他的病人不只有無微不至的身體關照和精神引導,更多的是對病人無孔不入的監視、控制和統治。里弗斯與普萊爾,薩松,伯恩茲等病人之間的父子關系的實質是統治與被統治的關系。這種統治主要表現在統治場所及方式兩方面。
1.無孔不入的監視
里弗斯所在奎葛洛卡軍事醫院實際上是一個封閉、隔絕而布滿監控的巨大的禁閉場所。首先,奎葛洛卡醫院所有的病房甚至于洗澡間都無鎖,病人24小時處于醫生和護士的“保護”中,無論是白天還是夜里都有醫生和護士巡查,因此,在奎葛洛卡醫院的病人幾乎毫無隱私可言。不僅如此,里弗斯更深入到他們的思想和精神深處進行監視,他走進他們的記憶中,窺探、挖掘、監視并且記錄。他們的恐懼、懦弱、逃避、哭泣、歇斯底里和絕望通通逃不過他的眼睛。看似處在保護中的彈震癥病人,實際卻無時無刻不被無數雙來自醫生和護士的活著的眼睛監視著。其次,在奎葛洛卡醫院的病人沒有真正的自由。病人出入醫院必須佩戴藍章且外出時間有嚴格的規定限制,病人晚歸需向指揮官交代并且接受一定時間的禁足。病人有病與否并不取決于病情本身,更多的是由里弗斯和醫評會決定。患有嚴重哮喘病的普萊爾可以被視為健康而送返戰場,而身體健康但因宗教因素反戰的士兵卻被一直留在醫院“治療”,直到最終被“查出”精神病才停止。看似救死扶傷的奎葛洛卡醫院,實際卻是17和18世紀法國的總醫院及英國和德國的第一批療養院的復活。(福柯,1960:60)在奎葛洛卡正如在那些療養院里,來者究竟是病人、逃兵、瘋子還是英雄不過是稱呼而沒有嚴格的語意差異,里弗斯及其代表的政府和國家并不會對此做精確的區分。對他們而言,奎葛洛卡的病人不過是英國戰爭機器里的一個零件。病人終究只是被政府權威和國家權力通過各種里弗斯這一代理父親控制和左右的他者,而不是自由獨立的主體。
2.無所不至的控制
早在古典時代,人就發現身體是權力的對象和目標,身體是可以被操控、塑造、規訓、駕馭、使用和改造的。這種活動主要集中在兩個領域——解剖學和政治,前者涉及功能與解釋,后者涉及服從與使用(福柯,1979:154)。對于里弗斯這一隱喻政府權威和國家權力的“父親之名”的代理者而言,奎葛洛卡醫院里沒有自由和隱私可言的病人就是服從者和被使用者。里弗斯在通過談話療法使薩松回憶起死去的戰友而后產生看到戰友出現在自己病床邊的幻覺并心生極大的愧疚而決意重返戰場。普萊爾則在里弗斯的談話治療中從緘默到發聲,從抗拒到最終回憶起戰場上經歷的所有痛苦直至最終感到絕望并執意返回戰場。里弗斯通過療法不斷深入薩松和普萊爾的內心世界并潛移默化中對他們二人產生來自“父親之名”的無法抗拒的影響和控制而達到最終的統治目的,完成了亞伯拉罕弒子獻神的壯舉。事實上,上帝已死。普萊爾的死為全書畫上句號的同時揭露了這場權力的游戲中,亞伯拉罕的不露痕跡并不是統治的終結,祭臺上以撒的假笑預示著抗爭才剛剛開始。
四、對“父親之名”的抗爭與可能性
父與子的追尋過程也是權力的對抗和博弈,這種關系集中體現在以里弗斯為“父親之名”的承擔者和以普萊爾為代表的彈震癥“兒子”的關系中,這種關系既存在管理與服從,又存在矛盾和抗爭。抗爭主要集中在話語的抗爭和身體的抗爭上。話語的抗爭主要通過以普萊爾為代表的士兵以無意識的消聲形式進行的抗爭,口吃、失憶和失語癥狀以一種無聲的姿態痛斥著戰爭的殘酷無情和人類暴行的狂虐。但無聲和緘默并非沒有話語意義存在,而是另一種話語的體現。正如弗洛伊德所指出的“所謂無意識,就是先于語言表述或被剝奪了語言表述的思想內容”(拉康,1964)。彈震癥病人的無意識實際上正是拉康總結的:“無意識就是語言,就是話語。”(拉康,1964)士兵以惡夢中的囈語,幻想中的幽靈語和痛苦扭曲的肢體語言提供了通向無意識途徑,我們可以運用語言學的規則而循著能指連環達到隱藏在后的抗爭。拉康進一步指出:“無意識是他人的話語。主體是分裂的;無意識是有語言結構的;主體中包含著他人;主體與語言都是由差異構成的。”士兵不是沒有發聲,而是通過主體中分裂的自我發聲來表達抗議(拉康,1964)。身體的抗爭則主要體現在戰時的受傷士兵扭曲、丑陋而畸形的身體上——彎腰嘔吐的博恩茲,伊蘭德醫院里只能臀部向上坐著的畸形士兵,看見血后蜷縮著尿褲子的安德森,奎葛洛卡后院溫室里不完整的男人們,以及患有彈震癥士兵不能自控的一系列反應——口吃、噩夢、幻覺、失憶、失語、恐血、嘔吐、哭泣、歇斯底里。士兵雖不能訴說、指責和正面反抗,身體卻無比誠實地對所有的暴力和暴行做出了反抗。他們并未大聲疾呼,卻正如掛在里弗斯的保守俱樂部里的亞伯拉罕弒子獻神圖描繪的那樣:亞伯拉罕即使心中有所悔恨,但也掩飾得不露痕跡,而祭壇上的以撒則在假笑。以撒的假笑正暗示了無數個法國戰場上“以撒”對戰爭和權力者的冷嘲、譏諷和反抗。
薩松和普萊爾等彈震癥軍人在工業化進程加速和戰爭爆發的社會背景下不約而同地失去了父親,由此踏上尋父之旅,實際上這就已經意味著對父子等級秩序的重新認可。在軍醫院接受精神治療的過程中,在與主治醫師里弗斯的交流與較量中,他們不自覺卷入了國家權力體制,被緘默、束縛、壓制,而身體卻無法遏制地表達了反抗,但在至高無上的國家權力面前,這一切都徒勞無功,所以以薩松和普萊爾為代表的軍人的尋父以己方的抗爭失敗而告終。全書以最終普萊爾為代表的士兵的犧牲為父子關系畫上了句號,這也象征著在權力的較量中,英國士兵最終成了犧牲者。父權統治了幾個世紀的西方社會,兒子終究戰勝不了父親,要么成為父親的繼承者,成長為新的父親,要么被吞噬消解。因此,抗爭并不徹底,但并不能否認其中的抗爭。因為其不可否認地表明了人類文明將不斷與落后體制斗爭的歷史發展趨勢。
注釋:
①拉康在1957年到1958年開設的以研究生課程中,專門有章節重點闡述了父親和父親的作用問題。這一期的講稿總題目為:Les Formations de l`inconscient(《無意識的形成》The Formation of the Unconscious)。本文有關父親的觀點與術語主要參考法國著名拉康研究學者若埃爾·多爾(JoёlDor)教授的著作《精神分析中的父親及其作用》(Le Père ets a fonction en psychanalyse)一書。該書多處引用了拉康該期講課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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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意]Luigi Zoja,著.張敏,王錦霞,米衛文,譯.申荷永,審校.父性——歷史、心理與文化的視野(The Father: Historical Psychological and Cultural Perspectives)[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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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法]米歇爾·福柯,著.劉北成,楊遠嬰譯.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5.5.
[7][法]拉康,著.褚孝泉,譯.拉康(Lacan.J.M.)選集.上海: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1.1.
本論文資助項目為:華中農業大學2017年“國家級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之創新訓練項目課題“被捆綁的男性氣質:戰時男性身份危機和男同性戀現象的探討——以帕特·巴克小說《重生三部曲》為例”,項目編號:201710504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