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東
摘 要: 法哲學思想是馬克思哲學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其唯物主義法哲學區別于形而上學法哲學。馬克思的法哲學思想與其整體思想是一致的。其法哲學區別于以往形而上學法哲學的主要在于:其法哲學立足于現實的人的活動,從現實的實踐需要出發,從現實的經濟交往與上層建筑的關系出發,從法的時代性和歷史性出發建構法哲學思想。
關鍵詞: 經濟交往 現實活動 上層建筑 法哲學思想
以往的法哲學,不管是西方傳統的自然法哲學還是近代的哲理法學派等,都是一種形而上學的法哲學,認為權力是自然賦予的或者是從理性中國產生的,理性是法的本質,抑或認為法是客觀精神的運動,是絕對觀念在塵世的演化。這些都將法排除在現實的人和現實生活以外,使法充滿神秘性和絕對的行上性。馬克思從現實的人的活動和現實的經濟交往中衍生出法等上層建筑,將現實的人與現實的活動和法融合起來,消除法對現實生活和現實人的排斥現象。
一、法遵循的一般運動規律
馬克思的法哲學注重現實生活對法的產生的作用,其法哲學的出發點首先是現實的人,“我們開始要談的前提是現實的個人,是他們的活動和他們的物質生活條件”[1]146,馬克思認為一切歷史開始的第一個前提是現實的人的存在,法的產生是從這個現實的前提出發的。現實的人的活動和交往產生的財富、人身安全、婚姻等需要一種保障,而法是保障這些成果的最佳方式,因而法應運人的需要而生。
1.法的結構和社會物質生活的關系
馬克思的法哲學是從現實生活的物質交往出發,在《形態》中,馬克思說到“以一定的方式進行生產活動的一定的個人,發生一定的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1]151,這些在物質生產中產生的關系反映到法上,就是一定的法律關系,一定的法律關系是一定的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的體現,成為法的結構中的重要基礎。國家是法哲學中最重要的部分,馬克思認為“社會結構和國家經常是從一定個人的生活過程中產生的”[1]152,現實個人是社會的個體成員,也是國家的個體成員。在現實個人進行生產活動和交往活動中,形成了交往團體,產生了國家。從現實的物質生活中產生了國家和法,現實的物質生活的內部結構,必定內化為法的內部結構并影響法的外部構造。法律從野蠻到文明的發展過程,就充分證明社會經濟關系是法的最深厚的客觀內容及其賴以存在的根據。在人類文民社會早期,法律關系是以“最粗魯的形式直接地表現出來的,隨著生產力與交往形式的發展,隨著市民社會的發展,即隨著個人利益之間發展到階級利益,法律關系改變了,它們的表現方式也變文明了。他們不再被看作個人的關系,而被看作一般的關系了。同時,對彼此沖突著的個人利益的維護由于分工而轉入少數人手中,從而法的野蠻行使方式也就消失了”[2]395。法的結構的變化及法的外在表現形式,是隨著物質生活的發展而不斷變化的。
2.法的起源與分工的關系
馬克思從分工出發探索法的起源,分工對法的起源起著特殊的作用。分工與生產力之間是一種相互促進的關系,生產力促進分工的不斷發展,分工同時促進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分工的結果就是導致私有財產的形成,從而促進私有制的產生,馬克思本人說“分工和私有制是同一個東西,只不過一個是活動,一個是結果”。分工導致的私人利益和共同利益的分離,使現實的人之活動的私人利益與共同活動之共同利益的分離,公共利益以調節兩者矛盾的姿態出場,實際上只是為了維護“特殊利益”。現實的人的利益反映到法上,則是統治者維護法律與被統治者違反法律的負關系。國家是虛幻的代表普遍利益的政治共同體形式,與特殊利益相脫離,并干涉特殊利益,其干涉和約束特殊利益的手段就是制定和執行法律,所以國家機器如警察、監獄、形成機關等相應而生。
3.不同社會形態具有不同的法律類型
馬克思在文中主要分析了四個社會形態。首先是部落所有制社會,此時的社會狀態處于分工不發達,生產力極其落后,沒有私有財產,從而私有制還未產生。其次,古代公社所有制和國家所有制社會,這個時期的財產主要是不動產,法律保護的主要是私有財產中的不動產,未涉及動產。這個時期主要是奴隸經濟,那么此時的法律也只是對奴隸的法律。再者,到了封建或等級所有制時期,古代的奴隸已經被小農奴所取代,生產力相較于前一階段得到解放。那么法律就適應了小農奴的生產活動方式的社會。接著是資本主義社會的法律形態,是維護資產階級利益的工具,“資產階級國家儼然以全社會的組織者和調節者的姿態出現在公眾面前。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它竭力把自己的利益說成是社會全體成員的共同利益;賦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把它們描繪成唯一合理的、有普遍意義的思想,儼然以社會全體群眾代表的姿態來組織社會各個領域的活動”[2]70。形式上看起來資產階級的法律是為了維護共同利益而制定的,實質上其只是為了實現其竊取共同利益作為特殊利益養分的“特殊法律”。最后,馬克思闡述了在共產主義社會,人們“重新駕馭自己共同活動的力量”[1]169,這個時期的法律不再是特殊集團的特殊法律,而只是作為社會成員調節個人行為的外在約束和規范。法在不同時期具有不同的社會形態,不是偶然的,而是與時代的物質生活和生產交往緊密相關的。法的土壤在現實的人的物質生活交往中,統治階級的物質生活條件是不斷發展變化的,其意志隨著生活條件的變化而變化。
二、法的本質:統治階級利益的國家意志
馬克思在《形態》中明確表示,意識形態是統治階級在物質力量中占統治地位的觀念體現,不過是物質力量的意識表現形式,“占統治地位的思想不過是占統治地位的物質關系在觀念上的表現,不過是以思想的形式表現出來的占統治地位的物質關系,這就是那些使某一個階級成為統治階級的關系在觀念上的表現,因而這也就是這個階級的統治的思想”[1]178。法是表現統治階級共同利益的國家意志,批判資產階級社會將自己的特殊利益說成是國家的意志,以法維護自己的特殊利益,卻要求整個社會必須遵守法律,從而竊取共同利益。馬克思認為法的本質應該是統治階級的共同利益的國家意志的表現,不應該是特殊利益。
1.法是從現實的經濟關系中產生的
馬恩在《形態》中,法的產生是與現實的經濟關系相關聯的。“那些絕不依個人‘意志為轉移的個人的物質生活,即他們的相互制約的生產方式和交往形式,是國家的現實基礎,而且在一切還必須有分工和私有制的階段上,都是完全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的。這些現實的關系絕不是國家政權創造出來的,相反地,他們本身就是創造國家政權的力量”[2]377-378。分工導致的特殊利益與共同利益的分離,使代表特殊利益集團的資產階級有機可乘,將特殊利益說成是全社會的共同利益,從而推翻封建統治,建立虛假的共同體。從現實經濟關系中產生的法已經失去本來的廣泛性特征,被統治階級改裝成體現自己意志的上層建筑,而非全社會成員的意志,此種國家意志是不能與經濟關系分割開來的,資本主義社會的國家意志是經濟關系在觀念上的體現。
2.法是國家意志的體現
施蒂納認為法是意志的產物,是社會統治者的意志,實際上他忽視了經濟關系與國家意志的關系,是一種“意志決定論”。馬克思恩格斯強調,考察作為國家意志的法律,不能把國家意志與社會經濟關系割裂開來。法是經濟關系中占統治地位的階級的意志在國家意志上的體現,他們指出“不是國家由于統治意志而存在,相反地,是從個人的物質生活方式中所產生的國家同時具有統治意志的形式”,在一定的社會經濟關系中占統治地位的統治階級“除了必須以國家的形式組織自己的力量外,他們還必須給予他們自己的由這些特定關系所決定的意志以國家意志即法律的一般表現形式”[2]378。所以,法本質上是統治階級的物質力量的國家意志的體現,國家意志是占統治地位的社會經濟關系在觀念上的表現。
三、法的價值
馬克思在論述法的價值時,注重個人與社會的關系問題。強調個人與社會不是相互對立的,現實的社會關系是由各個個人之間的具體的關系組成的,“社會關系實際上決定著一個人能夠發展到什么程度”[2]295,現實的個人與社會是不可分離的,法與個人之間就不再是分離的狀態,不再將現實的人隔離在法之外,法從產生之時起就產生社會關系,而這種社會關系是現實的人與人之間的物質交往關系在上層建筑中的體現。
施蒂納認為所有的東西不過是“唯一者”(我)的產物,當然自由也不例外,他認為“人們取得自由的程度每次都是由他們關于人的理想所決定的”[2]507,施蒂納將理想作為自由的決定性因素,即是說自由是由理想產生的,而不是由其他什么東西產生的,歸根到底是由“唯一者”我產生的。馬克思堅決反對這種“唯意志論”,認為其思想中“只有僵化的殘廢思想和黑格爾的怪胎出現”[2]202。認為自由不是由意志決定的,也不是絕對的放任自由,自由是由一定的物質生活和經濟交往所決定的。他說“人們每次都不是在他們關于人的理想所決定和所容許的范圍之內,而是在現有的生產力所決定和所容許的范圍之內取得的自由”[2]507。自由不是沒有基礎的,而這樣的基礎應該是現實的、具體的,而不是抽象的、唯意志的,自由的程度與生產力發展的程度及其所能容納自由程度的程度是一致的。法的價值與現實的交往活動是緊密相關的,既不是意志決定的,又不是由上帝賦予的,而是在法律范圍內的自由,這個范圍又是由生產力所決定和容納的,超出這個范圍則不稱其為自由。
四、私法:經濟發展的反映
在論述了法的一般運動規律之后,馬克思論述了關于私法的產生是隨著經濟條件的發展而發展的,私法是經濟活動的反映,“私法與私有制是從自然形成的共同體形式的解體過程中同時發展起來的”[2]71,私法的產生離不開私有財產、私有制的產生。私有制是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私有財產是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上必然的交往形式,這種交往形式在私有財產成為新出現的生產力的桎梏以前是不會消滅的,并且是直接的物質生活的生產所必不可少的條件。”[2]410-411所以,私法是隨著私有財產和私有制一起發展起來的,是對私有財產在法律上提供保障,而導致這樣的法律產生的根源則在于私有制的產生和存在。
施蒂納認為“合法的財產是私有財產的基礎,而法的概念又是合法財產的基礎”[2]421,認為合法的財產是由法的概念決定和產生的。馬克思認為合法財產是法的概念的基礎,“直到現在存在著的個人的生產關系也必須表現為法律的和政治的關系”。強調一切實際地財產關系的真實基礎是生產關系而不是法的概念。“財產是和一定的條件,首先是同以生產力和交往的發展程度為轉移的經濟條件相聯系的,而這種經濟條件必然會在政治上和法律上表現出來”[2]412。馬克思將生產關系作為財產關系的基礎,從現實的生產關系出發,闡述法律關系僅僅是生產關系的表現而已,并不是意志的產物。
馬克思認為所有權關系,只是一種普遍意志的表現,一種觀念上的所有權,只是這樣的物根本不是物,物只有在交往中并且不以權利為轉移時才成為物,即真正的財產。所以,要成為財產、擁有所有權,只有在生產實踐交往活動中,才是真正的所有權產生的基地。馬克思還論述了契約關系與繼承關系的經濟交往和經濟活動的基礎,他認為“一般都被看作偶然的,他們認為這些關系可以隨意建立或不建立,他們的內容完全依據締約雙方的個人意愿”[1]214。馬克思認為即使是契約關系,也不是隨心所欲地訂立的,而是在一定的經濟關系中,遵循一定的經濟運行規律而訂立的,所訂立的契約必須與一定的經濟活動和經濟交往相適應,其內容具有一定的客觀必然性。繼承關系也不是隨心所欲的,而是在一定的經濟關系基礎上形成的。所以法是一定時期的經濟關系和經濟交往的反映,而不是意志的產物,也不是客觀精神的演化。
五、結語
馬克思在《形態》中比較系統而成熟地闡述了法哲學思想,將法與現實的人、現實的經濟活動和經濟交往等緊密結合起來,法不過是對經濟活動和經濟交往的反映,本質上是統治階級共同利益的國家意志,而國家和法的土壤存在于現實的人的經濟活動和經濟交往中。法的變更則是隨著經濟條件的變更而變化的,“每當工業和商業的發展創造出新的交往形式……法便不得不承認它們都是獲得財產的方式”[1]214,隨著經濟條件的發展,法也相應地做出改變,這是法的社會歷史性特征所在,對于我們當今法哲學的發展和研究具有重大的借鑒意義。
參考文獻:
[1]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