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點 找回自己
——解讀《一個人的朝圣》

⊙杜志新［內蒙古科技大學圖書館， 內蒙古 包頭 014010］

又到了春暖花開的日子，我希望自己能夠堅持下去，可以在每年這樣美好的季節交上幾份屬于自己的書評。前些日子我又讀了兩遍《一個人的朝圣》，它留給我的關鍵詞是友誼、親情、拯救、距離、跨越。

其實，今天我的心情特別的不好，非常沮喪。因為就在今天，我失去了一位尋找了二十四年的老友，這種失去也許是我的刁蠻任性、自私狹隘造成的。也許我們本來就不屬于彼此，我這樣安慰著自己……可是那些留在心里的回憶此時正在報復般地撕扯著我……為什么總是在失去之后才明白？為什么擁有時總是認為別人不夠善解人意，辜負并輕視了自己，認為那所有的矛盾都是無言以對，都是不可理喻不可原諒的糾葛，只有沉默才是彰顯自己最高貴、最高尚的回答和詮釋？事后想想，這是多么幼稚的思維方式，人生多么短暫，哪容我們一錯再錯？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到，誰知道哪一個轉身將意味著永別？我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原諒他。現在的我有著莫琳在哈羅德離家時的無助和恐慌，也有著哈羅德對老友奎妮歉疚時的難過與不安。我不知道能不能像奎妮那樣原諒和理解自己的老友，也許這才是我寫這篇書評的真正緣由吧。

把思緒拽回來吧。書中的主人公哈羅德是一個平凡而普通的酒廠銷售代表，他一做就是四十五年，勤懇謙遜，獨善其身，從來沒有盤算過升職加薪。他既沒有朋友也沒有敵人，退休時如他所愿連告別會也沒有為他舉行。就是這樣一位和藹善良還有些膽小的老人，在一個四月中旬的早晨，被一封從“貝里克郡”寄來的粉色信件打破了死水般寂靜的生活。那個被他忽略了二十多年的老友來勢洶洶地回到了他的生活，那段被他疏遠擱置了二十年的友誼讓他感到深深的愧疚……小說以這段友誼為軸展開了主人公哈羅德的整個人生……

朝圣，其實就是一項具有重大的道德或靈性意義的旅程或探尋，它蘊含著被朝圣者視為具有特殊靈性的力量。它可以感召喚醒朝圣者，使其被療愈被解答。其實我覺得一個人的靈魂或精神最神圣的那部分，是來自于生活的磨礪及生命自身的覺悟和內心的覺醒。書中的朝圣與其說是87天627英里行走的距離，不如說是哈羅德在心中行走了627英里……

奎妮·軒尼斯是一個矮矮胖胖、其貌不揚的女子，前臂永遠掛著一個手提包。她工作能力強，為酒廠財務部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進賬，但這一切并沒有減少同事在公司走廊上的各種模仿和譏笑，他們總會說：“你簡直會忘記她是個女人。”在一個已經下班的晚上，哈羅德無意中碰到躲在文具柜里哭泣的奎妮，她受不了同事和老板的取笑，想放棄她非常需要的這份工作。哈羅德發自內心地開導她，自己剛開始工作的時候也很艱難，和別人格格不入，鼓勵她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由于工作的原因，他們經常在一起，漸漸地建立起了深厚純潔的友誼，這份友誼為兩個生活單調、枯燥、孤獨的人帶去了一絲絲慰藉。哈羅德在二十年后仍然會記得奎妮喜歡把歌倒過來唱，喜歡給他出謎語，喜歡甜食，最愛的是梨形糖果、檸檬果子露，還有甘草糖，有時她的整個舌頭都會吃成紅色或紫色，但他從來不喜歡指出來，他說：“我會給她遞一杯水，希望這樣可以解決問題。”有一次奎妮高興地帶來一塊塊裹著糖衣的白色棉花糖說：“我猜你也許想試試新口味。”可是哈羅德搖搖頭，以后奎妮再也沒有帶過棉花糖……在奎妮心中哈羅德就是一個正人君子，在哈羅德心里奎妮就是一位誠實和樸素的女人。

在奎妮知道一切有關戴維的事情后，她什么也不說，只會遞給他一杯加糖的茶，和他談談天氣。直到有一天奎妮為了哈羅德頂替了所有過錯，被老板解雇后自己便悄悄地離開。她走的時候沒有留下一點點信息，哈羅德就這樣讓她走了，讓她幫他頂了罪，但是哈羅德從那以后戒了酒。

一封安慰的回信是不足以彌補自己對老友的忽略與冷漠的，和一個加油站女孩兒的聊天賦予哈羅德徒步行走的理由和勇氣，因為哈羅德相信，只要他虔誠地走著，奎妮就會活著。

于是，年邁但善良，有點膽小、木訥，又有點害羞的哈羅德用他一雙穿著帆船鞋的腳度量了從金斯布里奇到貝里克郡的距離，他找回了遺失二十年的友情、愛情與親情。

莫琳是哈羅德深愛的妻子，他們曾經是那樣的親密無間，可是人生易變，世事無常。偶爾的爭吵、偶爾的疏忽、久而久之的忽略都會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當真正的離去擺在兩個人的面前時，彼此才會懂得對方的好，懂得彼此有多么相愛，因為他們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和一個平凡的女人。海靈格在談論愛情與婚姻時，有過這樣的說法：“婚姻是一個學習的機會，學習依賴并不是愛。依賴其實意味著沖突、憤怒、恨、嫉妒、占有和控制。婚姻應該是更深層次的東西，為了親密，為了一種相互歸屬，為了一個人無法單獨去做，必須兩個人在一起才能夠做的事情……”

一路上哈羅德想起了那名存實亡的婚姻、年幼時拋棄他離家出走的母親和酗酒成性的父親，兒時對愛的渴望及生活的陰影導致他成年后不懂得如何去擔當，如何去愛，如何去表達，對于生活的煩瑣他只有逃避躲閃。孤獨的行走把他塵封已久的記憶一遍遍地喚出來，讓他學會了正視問題。

對于他深愛的兒子戴維，他曾千般愛憐，他多么想看到兒子長大以后的樣子……可是，他從來都不擅長表達，他覺得自己愧對兒子，從未給過戴維關愛。哈羅德沒有嘗試過和兒子好好溝通，直到失去他的時候，作為父親的哈羅德都不知道兒子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選擇。戴維得了抑郁癥，對酒精和藥物上癮，他是在花園的棚架上吊的，他把繩子綁在哈羅德用來掛園藝工具的鐵鉤上。也是因為這個巨大的打擊，哈羅德和莫琳更加疏遠了。

書中提到一路上哈羅德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喧囂嘈雜的媒體、無數狂熱的朝圣者……他們打亂了哈羅德的步伐，使行走充斥著商業的氣息。最后，那些狂熱的追隨者們相繼離去。哈羅德再一次經歷著失去的痛苦，這使他想起了父母的遺棄、兒子的自殺、妻子的怨恨……哈羅德崩潰了。但是此時的莫琳已經原諒了自己的丈夫，哈羅德重新得到了妻子的愛與理解。他們經過八十七天的獨處，面對了二十年來都不愿面對的各自的內心世界以及多年積累的心結，他們發現彼此仍然深深地愛著對方。莫琳鼓勵著愛人走完最后一段路程，勇敢面對他以前不敢面對或不愿面對的事。最后，膽小善良的哈羅德用自己的雙腳、身心、情感、信念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沒有歡呼，沒有勝利的喜悅，但他做到了，他徒步走過農田、森林、河流、曠野、荒原，遇見了數不清的人。他的行走只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要奎妮等著他，要她活下來。他要親口告訴她：“離我在文具柜里找到你那天好像已經過了好久了。”

而我對于朝圣的理解是：回到原點，找回自己，也放過自己，你將跨越狹隘并放下虛偽的自尊，得到自我的救贖，打開心靈的桎梏，獲得真正意義上的快樂與幸福……

哈羅德和莫琳回憶著初戀時的場景，那是一場舞會，他們第一次相遇，然后一見鐘情。或許這就是愛的威力吧，就像他們初遇時的那句話一樣：“一定是我們太快樂了，所以才覺得那么好笑。”他們又一次牽起對方的手走向海岸，兩個小小的身影在黑色浪花的背景下越走越遠。不過，他們肯定剛走一半，又會有誰想起了那句話，再次激起一輪狂笑。兩個人就這樣拉著對方的手，站在海邊，在笑聲中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