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開大學文學院 300071)
隨著我國城市現代化的進程不斷加深,工業化進程的不斷深入,我國的經濟產業結構也在不斷的變化。傳統產業逐漸衰敗,以科技為主導的第三產業和新興產業迅速興起,這樣的過程就導致了城市中出現了大量的廢棄工業遺產。如何繼承這些工業遺產,是全部拆除重新利用還是通過改造使其重新賦有一定的功能是我國當前面臨的一個嚴峻的問題。
在經歷了艱難的探索期和長期實踐的發展階段,隨著德國魯爾工業區改造實踐的完成和埃姆舍公園改造的成功,再到一些發展中國家的普及,終于在21世紀初,國外工業廢棄地的改造理論和法律法規逐漸成熟。國內工業廢棄地改造起步較晚,到20世紀90年代才開始逐漸興起對工業廢棄地的改造,尚未形成系統的理論及模式,大多數的改造都形成了千篇一律的形式,基本上喪失了場所精神。因此如何基于我國國情和特色社會主義文化來探討場所精神在工業遺產中的體現是一個重要的課題。
工業廢棄地多指由于工業生產活動的破壞或工業生產活動的污染從而導致原有土地失去其功能的閑置廢棄場地。工業廢棄用地一般分為兩類,第一類是客觀上對原有場地的開發,比如工業場地的廢棄,加油站,廢棄的火車站等等,另一類是技術生產過程中對場地的破壞,比如遺留的礦區,工業廢棄物的堆砌地等等。
《下塔吉爾憲章》中對工業遺產定義的闡述體現了國際社會對于工業遺產基本概念的界定:“凡是為了工業生產活動所建造的建筑和構筑,它們當中所包含的設施工藝和建筑技術及這類建筑與構筑所處的城鎮與景觀,乃至其所包含的物質和非物質的表現,均具備至關重要的意義”。
從工業廢棄地和工業遺產的概念對比來看,二者有著不可分離的關系,但是具體來說工業遺產包含在工業廢棄地里,但并非所有的工業廢棄場地都可以稱為工業遺產。工業遺產一般來說對于一個城市的發展建設擁有重要的意義,擁有著一定的文化內涵,需要進行保護來承載這種記憶。
“場所精神”是挪威著名建筑學家,建筑理論學家諾伯舒茲在1979年提出的相關概念。此概念是諾伯舒茲通過對海德格爾現象學相關理念的研究以及對建筑學深刻的把握理解之后綜合性提出的。場所精神的概念最早起源于古羅馬,古羅馬人認為世界上的任何一種本體都有其靈魂。這種精神現在來看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每個場所中所擁有著的意義,滲透著其獨有的內涵,透露著特有的的人文,歷史文化,情感認同等等。
我國的工業遺產保護相對于成熟的國外成果而言還處于一個剛起步的階段,在我國20世紀60年代后才逐漸興起了對于工業遺產的重視。我國的工業遺產最大的意義筆者認為是其承載的一種文脈特征和公眾對其的一種情感寄托的情感認同,也就是我國工業遺產的“場所精神”。我國的工業遺產是中國近代工業的杰出成就,它承載了中國近現代社會的變遷與發展,但隨著傳統產業的衰敗,這些記憶也逐漸退出歷史的舞臺。對于這種記憶的保留也是人們的情感寄托價值所向。目前來說我國對于工業遺產的研究主要停留在景觀改造,生態改造,創意改造這三個大的方面,但缺乏獨自的場所精神是急需解決的一大問題。
杜伊斯堡工業景觀公園位于德國魯爾工業區中,它的地理位置所處于德國杜伊斯堡的北部方位,占地面積約為230公頃。杜伊斯堡公園前身為奧格斯特蒂森鋼鐵廠,這個工廠自1985年后由于傳統產業的衰敗也逐漸走向了落寞,大部分的工業廠房也都淹沒在了荒草之中。1989年當地的政府決定將此地改造為公園,并通過競標的方式來尋找合適的方案,最終德國的景觀設計師彼德拉茨贏得了此次競標。這個項目最大的獨特之處是巧妙地將原有的舊工業區改造成為公眾休閑、娛樂的場所,并且盡可能地保留了原有的設施元素,同時又創造了獨特的工業景觀,賦予了其自身的場所精神。
設計師彼德拉茨先是對當地的自然生態,人文歷史特征的充分挖掘之后,與場地平等對話,希望通過景觀與生態的改造,重新喚起人們對于這塊區域的回憶,構建場所精神,延續區域的文脈。場地的設計大致可分為三個區域,主體建筑和構筑物區域,原污水處理的區域被設計成為自然景觀為主的觀賞性地帶,中間的區域原為堆放原料的場地,設計之后成為了一個過度區域,連接著左右兩個風格迥異的空間。這個過渡性空間不僅功能性多樣之外,在流線上也貫徹會通。
原有場地中的一些比較臟亂的地方以及設備都被拆除或者重新設計形成新的廣場或者景觀節點,并且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一些具有工業美感和元素的建筑和構筑物。采用舊工業元素來裝飾,形成新的雕塑或者構筑物來凸顯其特有的場所精神。
設計并沒有完全局限于建筑外的場地,讓老廠房孤立的存在。而是設計師在改造場地外部空間的同時,將原有的工業廠房與室外空間進行連通,在流線設置上人們不僅可以駐足在室外還可以進入到已經廢棄的廠房。人們可以在游覽過程中觀看廠房中的機器設備,流水線過程等等,重新拾起對于工業的記憶情感,在這個過程當中潛移默化的感受到特有的場所精神。設計也很好的利用了廠房的高差,比如從某個曲徑通幽的金屬連廊走到一片開闊的自然景觀區域,讓游覽者感受到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通過這種情景化,適應化的設計再現了工業文明的生產生活方式,很好的延續了場所的文脈又不顯得單調乏味。
杜伊斯堡景觀公園的設計不僅在室內外環境上凸顯了其場所精神的塑造,并且在整個設計中也引入了體驗性設計。拆除頂蓋的礦石料倉改造成綜合活動場所,可攀巖、也可行走小憩,并且還在老廠房的內部與外部用滑梯進行連接。等等的娛樂體驗性設計不僅豐富了了人們的體驗樂趣,更加注重的是人們對于曾經輝煌的工業文明的一份向往與回憶。這種情感化設計在做到了參與性,互動性,趣味性的同時,更多的是與場地場所精神的結合。
在公園建筑色彩的設計上,絕大部分保留了最原始的工業廠房的原有色彩,但是在個別地方設計師對一些建筑和設備進行了重新的噴繪,賦予了其新的色彩,形成一種點綴的效果,在視覺語言上不僅豐富了公園的視覺效果也形成了一種新舊對比的關系,更加凸顯了場地的工業文明以及場所精神。隨著季節的變化,公園里的植物也會呈現出不同的景觀效果,形成不同的景觀層次。設計師通過精心的設計與安排,巧妙地將原有的舊工業地帶變為了一個休閑娛樂,并且具有文化教育功能的場所,在最大程度上做到了場所精神的體現。
通過對德國杜伊斯堡景觀公園的案例分析,結合我國當前工業遺產的改造不難發現我國大多數的工業遺產景觀改造多流于形式,沒有完全做到與場地自身的歷史社會人文相結合,對于場所精神的挖掘也有待深化。我國的工業遺產要想呈現出有特色的中國文化,必須先淡化西方國家發展對我國的烙印,使其具備獨自的場所精神。在設計時也應加入更多的體驗設計,真正的讓人們參與進來,來更好的感受特有的場所精神。我國工業遺產的“場所精神”的改造體現應該在全國范圍內充分發掘無論是物質的還是非物質的工業遺產的存在,比如工業廢棄場地、舊車站、舊船廠亦或是在原有工業活動中存在的關于文學,藝術等方面的內容,然后在此基礎上進行改造,再設計加入一些體驗性的活動,比如展覽、操作、體驗等等,讓游覽者在這些體驗活動中感受到我國工業遺產曾經的輝煌、挫折的歷史,艱辛的奮斗等等,由此產生一種精神上的力量,以及對我國工業的自豪感和認同感。尊重場所精神并不表示抄襲舊的模式,而是意味著肯定場所的認同性并以新的方式加以詮釋。正如懷海德的名言所說:“藝術的進步是在變遷中保存秩序,并在秩序中產生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