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維海
(南京農業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南京 210095)
就業統計關系到國民經濟的核算和勞動生產率的比較,備受關注。然而相比于非農就業統計的繁榮,農業就業統計則幾乎不在政府和學者關注的視野之內。現有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和《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中,非農就業統計涵蓋了就業、失業、工資、職業培訓、技能鑒定、勞動關系、社會保障等諸多方面,可以區分國有單位、城鎮集體單位、其他單位、私營企業和個體等不同性質的就業單位類型。而農業就業統計則只能找到就業人員規模和所占比重,不僅結構欠缺,而且指標涵義和統計口徑不明確,易導致數據誤用。如袁朝輝(2008)[1]和沈漢溪(2010)[2]對農業就業人數的預測中均使用了第一產業就業人數,而楊向陽、趙蕾(2007)[3]和盧鋒、楊業偉(2012)[4]則使用了農林牧漁業就業人數。這種狀況固然存在研究者主觀選擇的原因,但主要是由于年鑒提供的農業就業數據在統計口徑上較為模糊、在方法上進行過調整所導致。因為在三大勞動就業統計年鑒中并沒有“農業就業人員”這一指標,與之相關的是兩個指標:農林牧漁業就業人員和第一產業就業人員。另外還有一個經常被用到的就是鄉村就業人員指標,如蔡昉、王美艷(2007)[5],李靖等(2010)[6],張興華(2013)[7]都重點關注了農村勞動力的規模與就業問題。這三個指標在涵義及統計口徑上存在相似性,容易發生混淆和誤用,而且數量規模也是相差巨大,有必要加以厘清。這種欠缺不僅存在于國內統計,國際數據也是如此。本文將首先介紹當前農業就業相關數據的主要來源,然后對不同來源的農業就業數據進行對比分析,探究不同來源、不同口徑數據的差異、使用條件和互補優勢。
國內統計年鑒中涉及農業就業的主要是《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和《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以下簡稱三大勞動就業年鑒),它們主要提供國內各行業就業數據,但也提供部分其他國家或地區部分年份的分產業就業數據。三大勞動就業年鑒因為都是由國家統計局人口和就業統計司負責數據匯總,因此在指標設計方面是基本一致的,但由于統計口徑和方法的調整,農業就業歷史數據并不完整。在具體的使用中,三大勞動就業年鑒公開提供的農業就業數據與科研工作的現實需要仍然存在差距,需要選擇性地使用,《中國科技統計年鑒》提供的農業科技人員數據等也可以作為補充,在部分省份半公開的統計資料中也可以找到一些更為詳細的就業數據。另外,雖然《勞動統計年鑒》中的國際數據部分注明其他國家農業就業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但仍然與世界銀行公開數據不完全一致,需要綜合多種來源數據加以完善。
世界銀行作為最主要的國際組織之一,建立了龐大的數據庫并向全世界公開。世行數據包括了世界發展指標、各國GDP排名、教育統計等241個子數據庫,數千個具體指標。在眾多指標中,涉及農業就業的指標包含在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和Agriculture in Africa兩個子數據中。其中Agriculture in Africa僅有埃塞俄比亞、馬拉維等8個非洲國家的數據,相比較而言,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數據庫中包含了248個國家和地區的1346個指標,在農業就業方面,數據庫提供了人均農業增加值、農業童工數量、農業就業人員在全部就業中的比重3項指標。
聯合國是目前成員國最多的國際組織,其建立的數據庫涵蓋范圍也最廣,涉及聯合國文件、宣言、民間社會、氣候變化、人權、人道主義、非政府組織、專門的統計數據等諸多領域。其中,統計數據庫包含了社會指標數據庫、非洲經濟委員會統計數據庫、歐洲經濟委員會統計數據庫、千年發展目標數據庫、聯合國商品貿易統計數據庫、聯合國人口信息6個子數據庫。通過聯合國數據庫門戶網站,可以獲得以上各分類數據庫中主要的指標數據,獲取更詳細資料則需要直接查閱專項數據庫。涉及到農業就業方面,聯合國在其社會指標數據庫中提供了以ISIC和ISCO兩個標準劃分的分職業和分行業的就業人口數據,以及就業人員中雇主、雇員、自雇、家庭雇員的比例。

表1 1978—2014年全部就業、第一產業就業和農林牧漁業就業規模 (單位:萬人)
我國統計中的第一產業是“指農業(包括林、牧、漁業等)”,然而在《中國勞動統計年鑒》中,另外提供了1985—2002年期間的“農林牧漁業”就業人員規模,而且與第一產業就業人員數量相比存在顯著的差異(見表1)。
首先需要說明的是,“第一產業就業”指標在三大勞動就業年鑒2011年發布數據時,對此前10年的數據做了調整,導致2001—2009年期間的數據存在兩個版本。國家統計局對此的解釋是“就業人員1990年及以后的數據根據勞動力調查、人口普查推算,2001年及以后數據根據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重新修訂。”依據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的數據對此前2001—2009年期間的數據重新調整,最主要的原因是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數據存在較為嚴重的漏報和重報問題[8]。因此,依據第六次人口普查對2001—2009年期間“第一產業就業人員”規模調整后普遍低于調整前,尤其是2009年二者相差了818萬人,達到了一個不容被忽視的規模。從數據的可靠性來評價,在2011年發布的基于第六次人口普查資料重新調整的“第一產業就業人員”數據應當更為可信。所以,一般使用三大勞動就業年鑒調整后的數據,而不是2002—2010年期間年鑒當年的數據。“農林牧漁業就業”指標在2003年后不再發布,原因目前并沒有公開的解釋,但已發布數據與第一產業就業數據之間存在差異,而且容易造成一些使用上的混淆卻客觀存在。尤其是二者之間差異的絕對規模并不小,不能簡單地被直接忽略,如相差最大的1990年第一產業就業人員數比農林牧漁業就業人員數多了4797萬人,占到當年農林牧漁業就業人員規模的14.1%,即便是差異最小的1997年仍然有1745萬人。
從數據來源和統計主體來看,提供“第一產業就業”指標的《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都出自國家統計局人口和就業統計司,提供“農林牧漁業就業”指標的《中國勞動統計年鑒》由國家統計局人口和就業統計司與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規劃財務司共同編輯,但事實上三本年鑒的勞動就業統計部分都出自國家統計局人口和就業司,人保部財務司主要負責勞動報酬部分。既然數據來源相同,差異就可能是來源于統計方法或統計口徑。
從統計方法來看,我國的分行業就業統計采用的是“三合一”匯總(即國家統計局、勞動和社會保障部負責的城鎮單位勞動統計,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負責的城鎮私營企業就業人員、個體勞動者行政登記,以及農村社會經濟調查總隊(簡稱農調隊)負責的鄉村就業人員統計)。而總就業和三次產業就業統計從1990年開始,依靠十年一次的人口普查和每年的人口抽樣調查進行估算。也就是說,“農林牧漁業就業人員”規模作為分行業數據,是基于“三合一”勞動統計中的鄉村從業調查;“第一產業從業人員”數據是基于人口普查和人口抽樣調查中的人口就業狀況估算。二者在統計方法上的確是不同的。
再看統計口徑,“三合一”勞動統計的行業分類是依據《國民經濟行業分類標準(GBT 4754)》,其中“農林牧漁業”從1984年第一版到當前使用的2011年第四版都是保持穩定的,門類下包含了農業、林業、畜牧業、漁業和農林牧漁服務業5個大類34個小類,概括起來主要是從事農林牧漁種、養、采集、捕撈、初加工的人員。在《分類標準》中與“農林牧漁業”并列的“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中的“農業科學研究和試驗發展”小類、“農業技術推廣服務”小類,“教育業”中的“農業教育”小類,“公共管理、社會保障和社會組織業”中的“農業管理”等小類中所包括人員事實上都從事著農林牧漁相關工作,卻并不在“農林牧漁業從業人員”統計口徑范圍內。再加上具體統計是由農調隊實施,因此“農林牧漁業就業”實際上就是農村從業人員中有多少人從事農林牧漁業的生產。而依靠人口普查和年度抽樣調查的“第一產業就業”統計是以調查時點上事實從事第一產業的就業人員為統計口徑,并不論就業者的城鄉身份。也就是說“第一產業就業”不僅包括農村從事農業的,也包括城鎮中從事農業的,而且城鎮中總有一些人從事了第一產業的工作,導致“第一產業就業人員”規模總是大于“農林牧漁業就業人員”規模。
然而,二者之間的差異也不能完全由城鎮中從事第一產業的人員來解釋。從《中國勞動統計年鑒》提供的“城鎮單位農林牧漁業就業人員”規模來看,在有數據的1994—2014年期間都不大,最多的1994年是680萬人,隨后不斷減少到285萬人。其中又以在國有單位就業為主,歷年都在90%以上,城鎮集體單位和其他單位只占不到10%。總體來看,“城鎮單位農林牧漁業就業人員”只占第一產業就業與農林牧漁業就業規模之差的11.0%~36.1%之間(表1最后1列),因此還存在其他方面的因素有待發現。
總的來說,基于行業就業調查“鄉村就業口徑”統計的“農林牧漁業就業人員”數量并不能充分反映全部農業的整體就業規模,即便加上“城鎮單位農林牧漁業就業人員”,仍然有相當一部分從事農業工作的人員未被統計到。基于人口普查和年度抽樣調查“所有從業人員”口徑統計的“第一產業就業人員”數量能夠更現實和全面地反映農業就業的總規模,而且歷史數據更為完整,應當被用來作為反映農業就業規模的指標使用。
另一個重要的數據是農村就業規模,因為長期以來中國就業人數最多的職業是農村的農民,尤其是在城鄉戶籍分割的幾十年來,農民與從事農業工作幾成同義詞。然而并不能因為城鄉戶籍制度,就將農村就業等同于農業就業或農民數量。事實上,農村的農民并不完全從事農業,從事農業的人也不完全是在農村,由此導致農村就業人數和農業就業人數存在差距而且規模是巨大的。
在統計數據上,反映我國農村就業人員規模的是三大勞動就業年鑒中的“鄉村就業”指標。鄉村就業人員“指鄉村人口中勞動年齡在16周歲以上實際參加生產經營活動并取得實物或貨幣收入的人員,包括勞動年齡內經常參加勞動的人員,也包括超過勞動年齡但經常參加勞動的人員,但不包括戶口在家的在外學生、現役軍人和喪失勞動能力的人,也不包括待業人員和家務勞動者;從業人員按從事主業時間最長(時間相同按收入)分為農林妝漁業從業人員、工業從業人員、建筑業從業人員、交通運輸業、倉儲及郵電通信業從業人員、批零貿易業、餐飲業從業人員、其他非農行業從業人員”。從這個指標解釋再結合城鄉戶籍制度,可以看出我國農村就業人員的統計口徑:首先是在農村戶籍的鄉村人口中加以統計,且不包含城鎮中從事農業的人口,但包含不從事農業工作的人口;其次是鄉村人口中“經常”參加勞動的人員,即按照通常狀態標準統計的在一段較長時間從事農業工作就業的人員。
與農業就業數據相同,三大勞動就業年鑒提供的農村就業數據也在2011年進行過調整,整體調低了2001—2009年期間的就業規模。調整前后差距最大出現在2009年,規模達到4369萬人,使農村就業人口占全部就業人口的比重調低了4個百分點(見下頁表2)。由此,調整造成的數據變化是不應當被忽視的。
使用經調整后的農村就業人數與農業就業人數進行對比,可以發現農村就業規模始終高于農業就業規模,二者之間的差異從1978年的2320萬人逐年擴大,到2014年已擴大到1.5億人口,占全部就業人口的19.6%。這部分就業人員一般被認為是已經在經常狀態下不再主要從事農業工作的農村人口(目前統計的第一產業就業人員中城鎮從事農業的人口規模很小,如2014年只有285萬人,與1.5億相比可以忽略不計),即事實上已經從農業工作轉移到非農工作的農村戶籍人口,既包括離鄉的,也包括離土不離鄉的。當然這一簡單估算的農村實際剩余勞動力轉移規模與農村潛在剩余勞動力轉移規模是不同的,對于農村剩余勞動力結構及規模的研究很多且結論不統一,具體可參考蔡昉(2007)[9]和張興華(2013)[10]等研究。
雖然使用“第一產業就業”指標2011年調整后的數據可以基本反映農業就業的總規模,但三大勞動就業年鑒中并沒有進一步提供農業分類就業的指標和數據,例如農業科技人員和新型職業農民的規模與特征。在總量上這兩類人員的絕對規模都不大,但在農業領域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而且對統計年鑒中指標也存在誤用的情況,下面專門來討論。

表2 1978—2014年鄉村就業與第一產業就業規模、比重及差異 (單位:萬人)
目前,公開的較為全面的反映農業科技人員的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的“研究與開發機構從事科技活動人員”、“研究與開發機構R&D人員”、“研究與開發機構R&D人員全時當量”和“公有經濟企事業單位專業技術人員”四個指標下的農林牧漁業小計項(見下頁表3)。其中科技人員是指“直接從事科技活動、以及專門從事科技活動管理和為科技活動提供直接服務累計從事科技活動的實際工作時間占全年制度工作時間10%及以上的人員”。2009年及以后的年鑒不再提供“科技人員”指標,代之以“R&D人員”,R&D人員“指本年度研究機構內直接從事研發活動,以及專門從事研發活動管理和為研發活動提供直接服務工作時間占全部工作時間的10%及以上的人員”。從名稱和解釋來看,科技人員和R&D人員幾乎是同一個指標,都包括直接從事基礎研究、應用研究和試驗發展三類科技活動的人員以及這三類項目的管理人員和直接服務人員。但從統計實踐來看,2008年的“研究與開發機構科技人員”指標下農林牧漁業項是72564人,而接下來2009年的“研究與開發機構R&D人員”農林牧漁業項是41847人,二者相差了3萬多人,可見統計口徑差異還是顯著存在的。當然,更為精確反映農業科研人力資本投入的應當是農業科技人員或R&D人員全時當量,遺憾的是年鑒只提供了7年的數據,即2002—2008年期間“研究與開發機構農林牧漁業R&D人員全時當量”數據。
“科技人員”和后來的“R&D人員”指標最主要的問題在于年鑒只提供了研究與開發機構的數據,高等學校和企業數據是沒有列入統計范圍的。以具有同期可比數據的2008年全國R&D人員全時當量為例,R&D人員全時當量共計196.54萬人年,其中研究與開發機構只有26.01萬人年(占比13.23%),企業139.59萬人年(占比71.02%),高校26.68萬人年(占比13.57%),其他組織4.25萬人年(占比2.16%),研發機構和高校規模都只有八分之一左右,企業中的R&D人員才是主體。所以總體來看,研究與開發機構的農業科技人才規模也只是全部農業科技人才的一小部分,不足以反映全貌。
既能夠在統計范圍上全面反映研發機構和高校、企業中從事農業技術工作人員規模,又在統計口徑和時間序列上保持連續性的指標是“公有經濟企事業單位專業技術人員”指標下的農林牧漁業小計項。專業技術人員在我國是“指從事專業技術工作和專業技術管理工作的人員,以及未聘任專業技術職務,現在專業技術崗位上工作的人員”。這一指標由人事部參考國際勞工組織《國際標準職業分類(ISCO-1988)》和我國實際情況制定,在統計上包括工程技術人員、農業技術人員、科學研究人員、衛生技術人員、教育人員、經濟人員、會計人員、統計人員、翻譯人員、圖書資料和檔案文博人員、新聞出版人員、律師和公證人員、廣播電視人員、工藝美術人員、體育人員、藝術人員及企業政治思想工作人員共17個類別。與之相比,科技人員和R&D人員在統計上不包括中小學、幼兒教育工作者,但包括高等教育者;也不包括經濟人員、會計人員、統計人員、律師和公證人員、廣播電視人員、工藝美術人員、體育人員、藝術人員及企業政治思想工作人員,但包括科技活動的管理人員和輔助工作人員,甚至包括參加科技活動的技術工人及其他人員[11]。所以,專業技術人員和科技人員、R&D人員指標在統計口徑上是存在一定差異的。但是具體到“公有經濟企事業單位專業技術人員”指標下的農林牧漁業小計項,鑒于我國一直在科技統計中實行的是單位統計報表填報制度,17個專業技術類別中與農業無關的自然不會被基層單位統計加入數據,即便列入統計的會計、圖書檔案等類別也是為農業服務的,因此是一個在實踐中可以被接受的反映廣義農業技術人員規模的指標。甚至于在一些統計年鑒中,這兩個指標是被混用的,如對比《江蘇統計年鑒》中的“農業技術人員數”和《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公有經濟企事業單位農業專業技術人員”指標下江蘇省數據,二者其實是相同的。
總的來說,如果只關注研發機構中的農業技術人員規模,“研究與開發機構科技活動人員”及后來的“研究與開發機構R&D人員”指標下的農林牧漁業小計項是恰當的指標。然而如果要關注整個農業行業的技術人員投入情況,為了精確反映農業科技人員的內涵而忽略高校和企業導致的數據問題是嚴重的。雖然“公有經濟企事業單位專業技術人員”指標下的農林牧漁業項反映了相對寬泛的農業技術人員概念和統計口徑,但在統計范圍上包括了研發機構、高校和企業,歷史數據也是最全面的。

表3 1986—2014年農業專業技術人員、科技人員、R&D人員規模
另外一個重要的農業就業數據是新型職業農民的規模與水平。在目前2.2億左右的農業就業人口中,大部分仍然屬于較為傳統的小農戶,雖然專業農戶的比例總體不高,但在農業現代化進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其中又以專業種養大戶、農民合作社帶頭人、農業企業負責人和家庭農場主4類為新型職業農民的代表。農業部在2013年開始部署新型職業農民認定工作時,即著手建立信息平臺采集數據,要求各地要將認定的新型職業農民的受教育程度、職業資格證書及培訓、生產經營類型、生產經營基本狀況等信息通過信息平臺(中國新型職業農民網www.zhynm.cn)上報農業部,但是此項數據目前并沒有被公布,研究中如果需要此類數據,目前是非常缺乏的。通過公開渠道只能獲得部分地方的零散數據,如《江蘇省農村集體財務、資產與農經統計年報資料匯編》顯示2013年底,江蘇省家庭農場為242222家,其中經工商部門登記的有7675家;家庭農場勞動力總數77.33萬人,其中來自于家庭成員的是42.85萬人,占勞動力總數的55.41%,屬于常年雇工的是34.48萬人,占總數的44.59%。種養大戶、農民合作社和農業企業只提供了戶數,沒有具體的就業情況,也沒有受教育水平、職業技能水平等信息[12]。因此,新型職業農民相關數據的統計急需農業部、國家統計局等政府部門完善統計制度,盡早向社會公開。
近年來,國內越來越多的研究開始關注世界農業問題,這就涉及到國際農業就業數據的獲取、選擇以及中外數據之間的可比性。《中國勞動統計年鑒》在2011年提供了27個國家2002—2008年的就業規模,2015年提供了2005—2013年間部分年份的就業占比,而更為全面的國際數據來源一般是世界銀行和聯合國的統計數據庫,下面對三個來源數據加以對比。
農業就業規模數據可見于聯合國統計數據庫和《中國勞動統計年鑒》的國外有關資料部分。聯合國統計理論上數據質量應當很好,但事實上存在諸多不足。
首先,雖然聯合國成員涵蓋了世界上大部分國家和地區,但一些主要農業國家的就業規模數據卻是缺失的,如埃及、墨西哥和美國。而且,聯合國數據庫能夠提供的數據年份極為有限,一般國家只有一到兩年,且不連續(見表4)。
其次,聯合國提供的就業規模是未經估算的10%家戶抽樣數據,沒有估算出總人口水平的就業規模。如果將聯合國抽樣數據由數據使用者簡單估算到總體,數據的質量是值得疑問的。以聯合國數據庫提供的中國2010年農業就業規模為例,經簡單估算到總體是34584.2萬人,而《中國勞動統計年鑒》提供的是27930.5萬人,二者相差了近7000萬人。將《中國勞動統計年鑒》提供的其他國家數據與聯合國數據進行同樣的比較,差異同樣也是顯著存在的。
第三,統計標準方面,聯合國數據中的農業(農、捕獵、林、漁業合計)是以ISIC標準劃分行業,這一標準與包括中國在內的許多國家的行業劃分標準并不完全一致。以中國為例,雖然行業劃分標準經多次調整以與國際接軌,然而與聯合國使用的第四版ISIC標準相比,農林牧漁業統計仍然在大類設置、歸類依據、對應條目、輔助服務業分類四個方面存在差異。由此推斷,聯合國提供的其他國家農業就業規模由于統計標準的差異,與各國現實之間應當也存在一定程度的差異。
因此,如果要以聯合國數據為基礎進行國際比較,就需要從別的渠道補充缺失國家的數據,造成額外的負擔。更為重要的是,不同來源的數據有些是抽樣數據,有些是總量數據,由于統計方法、口徑的差異在可比性上存在較為嚴重的問題。而如果以《中國勞動統計年鑒》數據為基礎進行國際比較,雖然2002—2008年數據是完整的,但僅有27個國家的數據,涵蓋范圍偏小。相比而言,農業就業比重的國際數據可比性要好很多。

表4 世界主要國家農業就業規模

表5 世界主要國家農業就業比重 (單位:%)
農業就業人員占全部就業人員比重數據可直接見于世界銀行“世界發展指標”數據庫和《中國勞動統計年鑒》,也可以通過對聯合國數據的后期計算獲得。相比而言,世界銀行數據的優勢在于幾乎包括了全部國家和經濟體幾十年的資料,其優勢是顯著的。
不過,世界銀行統計數據的可靠性部分值得懷疑。如中國2002年的農業就業比重在世界銀行數據庫中是44.1%,此前多年數據序列也呈現穩定下降的趨勢,但在2003年突變為4.4%并逐年降低(見表5),這種變化顯然是數據處理過程中出現了失誤。雖然將2003年數據全部放大10倍后會呈現出穩定變化趨勢的序列,但目前這只能是一種猜測。進一步將世界銀行數據與國內統計年鑒進行對比,在2008年及之前世界銀行提供的農業就業比重一般低于國內統計5個百分點左右,到2010年相差達到了8個百分點(世界銀行實際提供的比重是2.9%,猜測為29%),而如果將聯合國數據加以計算,得到的中國農業就業比重是48.3%,高出世界銀行數據近20個百分點。
至于其他國家,《中國勞動統計年鑒》注明是采用了世界銀行數據,二者沒差異。將聯合國數據與世界銀行數據加以對比,總體上差異也是較小的,有數據可比的國家中只有韓國的聯合國數據始終高出3個百分點,其他國家的差別都在1個百分點之內。
雖然世界銀行提供的中國農業就業比重數據顯著偏低,其他國家的數據依然是基本可信的,更為重要的是世界銀行數據是目前能夠獲得的覆蓋國家和時間最為全面的單個數據庫。因此,基于國際比較出發,國內年鑒提供的中國數據配合世界銀行提供的國際數據是比較可行的方案。
農業就業數據相比于非農就業數據的繁榮,無論是國際數據還是國內數據,在統計內容、統計標準、統計來源等幾個方面都較為不足,內部分類統計和歷史數據的缺失也較為嚴重地制約了研究工作的開展。
就現有的數據而言,國內數據主要存在的問題是農業就業人員指標的易被誤用和農業就業內部分類統計的不足。基于行業統計的“農林牧漁業就業”指標雖然在理論上能夠更為精確地反映農業就業狀況,但統計方法和口徑導致遺漏了相當規模的農業就業人口。基于人口普查和年度抽樣調查方法“所有從業人員”口徑統計的“第一產業就業”指標能夠更現實和全面地反映農業就業的總規模,而且歷史數據更為完整,應當被用來作為反映農業就業規模的指標使用。“鄉村就業”指標則統計了農村戶籍人口中經常參加勞動的人員數量,其規模自1978年起始終高于農業就業規模,到2014年已達到1.5億人口,占全部就業人口的19.6%。這1.5億的人口規模可以粗略地被認為是實際的農業轉移人口,即事實上已經從農業工作轉移到非農工作的農村戶籍人口。
就國際數據而言,世界銀行和聯合國提供了兩個最為主要的國際統計數據庫。相對來說,聯合國數據在統計范圍和統計時間兩個方面都存在一定程度的缺失,世界銀行數據雖然在個別國家的數據中存在一定程度的偏誤和缺失,但在覆蓋面以及歷史數據的連續性兩個方面有著明顯的優勢。將個別國家的國內統計數據與世界銀行、聯合國數據加以結合,是進行國際比較研究較為可行的方案。